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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二十七章 黑霧(五) 文 / 縱意紅塵

    李墨生聽完許茹的講述,眉頭擰到了一起,一語不的看著門外。

    月色也是可以聽的。

    月在門外。天邊。

    可是那種透心的冷,好像從亙古一路冷了過來,沒有下雪,卻有雪意,比雪還冷,像冰的寒。

    許茹的臉色如月,月色如刀,冷。

    語音如月,聽月聞雪。

    「然後你就進來了。」她問,「你進來以前沒有看見什麼嗎?」

    李墨生道:「沒有,我們當時正在營帳那裡,聽見你的呼救聲,就過來了,什麼也沒看見。」

    他感覺到眼前生的事就好像是一場夢,卻不怎麼綺麗了,反而愈漸冷了。

    不過,抱著一個冷卻的夢,總好過連夢都沒有了。

    只是,夢好像不是他的。至少,夢也不是抱在他手裡。

    懷冰抱雪,到頭來只落一場空,只又濕又冷。──這些,他彷彿都沒有去想。

    反正他活得快活的方式是:不去想不快活的事,也不去做令他自己不快活的事。

    「你能看出來我的同學都是怎麼死的嗎?」許茹問李墨生。

    李墨生遲疑了一下,搖了搖頭。卻看見龍舌蘭衝他使著眼色,便走了過去。

    「這個女孩子有問題。」龍舌蘭一副肯定的口吻。

    「哦?」李墨生眉毛一揚。

    「她說她是學生。你見過這麼膽大、鎮定的女學生嗎?她的同學都死了,就算她夠鎮定,有膽色,沒有被嚇瘋,可是也不應該像現在這樣吧?」龍舌蘭一口氣說出了自己的懷疑。

    「嗯。」李墨生沉聲不語。

    那邊王光幾人也在小聲的談論著什麼。

    李墨生看了看他們,回過頭問龍舌蘭,「你能判斷出外面那些屍的死因嗎?」

    「嗯,我看是中毒的可能性比較大。」龍舌蘭想了想,緩緩的說道。

    「中毒?我操!」李墨生撓了撓頭,這種地方難道有傳說中的變態殺人狂?

    「這個地方不大對勁,我建議咱們休息一下,還是繼續趕路的好。到了峰頂,也許就能找到一切的答案。」龍舌蘭向李墨生建議道。

    「嗯,好。」李墨生點頭同意。他也覺得這裡不對勁,自從進入這個旅館後,他就覺得旅館裡好像有無數的眼睛在窺視著自己,這種感覺叫人非常的難受。

    他又掏出手機看了一下,還是沒有信號。自從上山後,手機就已經完全失去了它應有的功能,只是充當了一個表的作用。

    他安排大家休息,然後又對那幾個女孩子說道「你們誰會做飯?這裡應該有廚房的,背包裡有事物,拿去熱一下。」

    幾個女孩互相看了看,都面帶懼色,沒人敢答話。

    許茹卻走了過來,說道「我會,我去吧。」

    一個叫做嬌嬌的女孩子一見有人主動承擔了重任,也站了起來說道,「我陪你去吧。」

    兩個女孩子從背包裡找了些食物,結伴向廚房走去。

    李墨生長出了一口氣,這樣最好。如果就許茹一個人的話,誰知道她端上來的食物裡面有什麼鬼怪!

    許茹和嬌嬌找到了廚房。廚房裡結滿了蜘蛛網,佈滿了灰塵,也不知道多少年沒有人來過這裡。

    兩個人分了一下工,許茹去生火,嬌嬌去切萊。

    嬌嬌找到一塊像是案板的地方,先鋪上了一層油布,然後把食物拿了出來。

    卡,一聲,一截菜。篤,一聲,又一戳萊。

    她切得爽快。利落。她用的刀是正品的瑞士軍刀,很鋒利。明亮。

    她本來還一直在哼著一歌的,忽然間,吱了一聲,分了一下神,右手丟下了刀在油布上、出「光當」一聲,然後用左手挾著左太陽穴,似有點搖擺不定。

    許茹趕快去扶持她。

    「怎麼了?」她喝問。

    嬌嬌搖搖頭,臉色通紅,許茹注意到她左手指給切了一記口子,正冒著血珠子。

    許茹看了心疼,道:「你怎麼不小心!」

    嬌嬌紅著臉道:「不要緊,沒事的。」

    許茹說:「我去找創可貼給你,你先別做事了。」

    嬌嬌點點頭,的確有點神容困難的說,「不礙事的,你別管我。」

    許茹還是去拿藥了:由於廚房離前面的大廳有一段距離,所以,她是跑著去的。

    許茹的行動還是很快的。

    她問李墨生要了創可貼,很快就回到了廚房。

    一進入廚房,她就給眼前的景象鎮住了、嚇著了!

    廚房裡沒有外人。仍然只有嬌嬌自己。

    她一個人。可怕就可怕在她就只一個人獨處。

    許茹看到她的時候,她就在切她自己!──一刀刀的切自己。

    準確一點來說,是一刀一刀的在剁、砍自己身上的肉。

    那時候,她全身都是血,身上幾乎已沒一塊肉是完整的人,但她還是很冷靜的。一面目光遲鈍吶吶自語,一面中邪似的在切割自己,一刀一刀地,一刀又一刀的,一點也不顧借,一點也不肉痛。

    好像那些肉骨不是屬於她自己的。怵目驚心。

    許茹再大膽,再鎮靜,也只有尖叫!驚呼。

    她一叫,李墨生等人自然聽到。

    但當他們趕過來的時侯,嬌嬌全身已給砍剁得七零八落,臉目模糊,沒救了。

    嬌嬌不是死於他殺。她是自殺死的。——但卻是驚心動魄的自殺死的。

    她的死震動人心。

    大家一時之間,都失去了鬥志,只有恐懼。

    他們恐懼的是:他們的對手居然不是敵人。而是自己。嬌嬌瘋狂的砍殺自己,好似與自己有仇!

    敵人,看來不止在外面、也在裡邊。身體裡面。心裡邊!

    漫漫長夜。漠漠荒山。——敵人就是黑夜,以黑色的大網籠罩住了她們。

    他們的敵人只怕不是人!是人倒不怕。只怕不是人。──本來不是人比鬼更可怕嗎?

    但人就是怕鬼,沒辦法。——其實,人也許怕的不是鬼本身,而是未知。

    對未知的事物總是恐懼。因為不瞭解,所以才會心生恐懼。所以人怕的其實還是自己,自己的無知,自己的心。

    屋中的女人在低聲哭泣著。她們有幸沒有看見那一幕慘劇。李墨生及時的將她們攔到了過道上。以避免出現不可預料的情景。

    王光與大勇互相扶著,在牆角處嘔吐的不停。

    富貴還好,老狗則臉色煞白,渾身抖。

    李墨生掃視了一圈,心中暗道,這一次可麻煩了!

    龍舌蘭走了過來,她的臉色也是鐵青。她低聲道「我們上路吧,再呆下去,恐怕還會出事!」

    夜涼如水。寂寂荒山寒。狼曝山外。猿啼在大。

    千年斷。萬年續。

    不管怎麼樣,李墨生在這時候掠過一個念頭:待會兒或未來的任何行動中,自己得盡量跟他們在一起,這樣也許會比較好。

    他自己也不太明白為何會有這種想法,只不過,他一向都是在危機未出之前就已經感覺到不妙,並且在之前就已經作出適當的規避。

    他規避得那麼迅,合時,以致常常在避開,迴避了之後,自己也不能確定要是不避免的後果會如何。

    正如沒有生的事你永遠不知生了會怎樣,甚至會生些什麼。

    你忽然不想走那段路,可能是因為覺得有危險:可是,你沒有走,像什麼事都沒生了,因為它可能是在你走過時才有人故意從樓上扔下一口花盆來,也或許你不小心踢到栓子趴下了。你不走,便沒事了,你也猜測不到要是你真的走過會有什麼事。別的「迴避」也是一樣,成功的,「避」過了,你很難獲得證實,所以沒有成就感,甚至久而久之,你失去了警成,忘了迴避了。

    然而危險往往只生在大意疏失之時。悔已無及。

    李墨生不想後悔。

    「我們現在就上山!」李墨生說的時候,仰著臉。

    他的眼光很遙。很遠。

    遠處是山峰。

    靠近山巔所在,有一個小黑點,像一隻在月下情的蒼蠅。

    眾人依偎著走出了旅店的大門。走在最後的李墨生看了看手機,這會已經快三點了。

    月圓。

    荒野如鬼域。大地清如鏡。

    李墨生心中充滿了鬥志。不管前面等待著他們的是什麼,他都要查個清楚,看的明白!

    人的鬥志很重要。

    命運是不可縱控的。幸運更無可掌握。有的人一出世便在王侯富豪家中,少了許多轉折路,免了許多冤枉途,多了許多機會和靠山,但仍不代表他就一生部幸福,快樂。富有的人,不一定便開心;尊貴的人,不見得就快樂。世上有的是大富大貴的人卻不幸不福地過活一輩子。快樂卻是人人可擁有的。快樂不是目標,而是人生過程中的一種感受。人不可以控制命運,但卻可以堅強的鬥志來改變它,所以,一個成功的人,成功在於他能成就非凡大事。成大功立大業,不是靠幸運。權勢、富貴便足夠,更重要的,是毅力和堅持;堅毅之所以形成,乃因心中之鬥志。

    奮鬥的鬥。志氣的志。——有著這等鬥志,恐怕連鬼也殺他不死!

    「我很想離開這裡,」身邊的龍舌蘭忽然幽幽的對他說,「帶著一起來的人,下山去,找個安全之地再說。」

    李墨生看著她。

    他的眼睛在凝望人的時候,很好看。像月華一般皎潔,明亮,寧溫。清澈。

    但月華沒他眼睛好看。因為月色沒有神采,只有華彩。而且月亮沒有他眼裡那兩點黑而亮:眸子。——儘管有點冷峻,但讓他看久了,凝視了一段時間,就會覺得很舒服,很清靜,很有安全感,很有一種千言萬語說不出,此時無聲勝有聲的感覺。

    龍舌蘭不由得有些心動。她已很久沒有這種感覺了。她甚至以為自己已失去這種感覺了:那是心動的感覺。

    「我聞到了危險的氣味。」世上有一種女子,無論她在想什麼,要做什麼,她都不會輕易表達出來,神色上也不會輕易流露的,龍舌蘭顯然就是這一類的女人。

    李墨生在等她說下去。

    她果然說了下去。「在山下見到你那個朋友的時候,我就已經感覺到了。但總是以為是我自己的錯覺。現在看來,不是。」

    李墨生有些奇怪,這已經是她第三次說碰見蔣龍的事情了,她到底當時看到了什麼奇怪的事情,他用詢問的眼神看向龍舌蘭。

    「現在不能上山!我們就在這裡等!」龍舌蘭沒有說出李墨生想知道的事情,而是突然說了句奇怪的話。

    「咦,你不是說不能在這裡久留嗎?為什麼現在又說不能上山了?」李墨生先是喝住了王光他們,然後才問道。

    「我在想,這是不是有人故意逼我們走夜路?如果是這樣的話,那我們不是很危險?山路崎嶇難走,料想不如這裡安全!」龍舌蘭若有所思的說道,「對,應該是這樣的。作出這麼多的事,就是想叫我們走夜路,就是不知道前面的路上有什麼古怪?」

    本來大傢伙就不願意連夜上山,現在聽龍舌蘭一說,自是紛紛附和。

    「可是也不能進旅店。誰知道裡面有什麼東西?我們還是小心為好,大家辛苦一點,今晚就不要睡了,熬到天亮就安全了。」龍舌蘭繼續說道。

    大傢伙於是在旅店的門前找了片空地,背靠背的坐了下來,等待著漫漫長夜的結束。

    折騰了這麼久,大家早已經困了,才一坐下,就有了進入了夢鄉,甚至出了鼾聲。

    李墨生笑了笑,負責警戒的重任就由他擔當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天色漸漸亮了,整個天空,就像一張死人的大臉,正在復活,又嘔又瀉,煎熬掙扎,所以分外難看。

    曉色雖不好看,但晨味和曉韻還是好聞好聽的。

    曉韻就是鳥的調瞅。

    晨味就是早上瀰漫在空氣中的味道:這兒一帶,樹木雖少,但土石山泥之間,瀰漫的霧和晶瑩的露,還是蒸。散佈著一種奇異而沁人的氣味:帶點剔透。有點甜。

    清晨,畢竟還是使人振作,歡快的。

    黑夜已逝。天真的亮了。

    龍舌蘭的眼色很迷濛。一夜沒睡,她的精神也不是很好。

    她望著遠處。遠處有山。山上有廟。

    那是座什麼廟宇?廟裡有什麼?廟宇總因為供奉神明而建。

    神靈源自傳說。傳說來自人們的想像。——沒有人的想像,也不會有神。

    既有神,便亦有鬼。人死有靈,才會有鬼。——那麼,鬼而有靈,是不是變成了神?

    到頭來,神豈不就是人,人豈非便是神?

    神和鬼,怎麼分別?人和神,又如何分辨?人,做的是鬼,拜的是神。人是不是拜他自己?怕他自己?山上鬧的,是**還是鬼怪?廟裡拜的,是鬼還是神?

    龍舌蘭凝睬遠方。她的心也似在遠方。至少,她此際的神思,已到了很遠很遠的地方。——她也來自很遠很遠的地方。

    只不過,在那很遠很遠的地方,可有她的理想?可有她的寄望?這兒呢?也有沒有她的想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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