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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二十六章 黑霧(四) 文 / 縱意紅塵

    李墨生臉色一寒,伸手一指,疾道:「是那裡!」

    他指得正是那幾頂搖搖欲墜的營帳。

    頃刻即至。

    那裡殘垣廢堡,有許多堆疊起來的灶佰,大概是作燒飯。烤暖用,還貯有一些枯稈。

    很荒涼。荒涼得有點淒涼。

    沒有人。一個人也沒有。

    幾個人突然採取了行動。

    那兒大約有三四個倒塌、敗破的營帳,大傢伙幾乎是同時分頭竄了過去,猛地扯、掀、推。劃破。開、倒、爛了營帳!

    帳篷內,果然是死人。

    看他們身上的服飾,無疑都是出來旅遊的學生,而且還死了不多時。

    他們看來死得很恐怖:不是眼睛突了出來,就是舌頭伸出嘴外。蛆蟲就在眼球和舌根進進出出,以一種異常的歡快活動著。

    木權子上還有煮熟的湯,有的手裡遼捏著半隻硬饃,桌上還有些殘骨,架子上還有幾柄山寨版的瑞士軍刀。

    看來,他們死得也甚為突然。簡直是粹不及防。

    屍味——臭味便是從這兒傳來。

    王光的嗅覺果然靈敏。——也許,他有問題的是對詩的觸角,而不是嗅覺。

    這些出來旅遊的大學生,何以會死?怎麼死的?誰殺了他們?為什麼要殺他們?為何他們會死得這般不及提防。如此恐怖?

    荒山寂寂。夜裊嗷於天外。狼哭千里。

    大家都不覺涑然。

    孤峰絕頂,大地蒼茫,幢幢的不知是人影,還是鬼影?綽綽的不知是神跡,還是天意?

    就在毛骨驚然之際,他們摹然聽見一聲尖叫.竟從那破落的旅館內傳來。

    那是女子的呼叫。很危急。很淒厲。

    大家互覷一眼,只聽李墨生快的說道:「我去看看,你們照顧好同伴,一起走,不要分開!」

    眾人才應聲,就見李墨生已越過礫石、巨岩,飛撲向那所殘破的旅館。

    旅館自上丘俯瞰下去,至少有前後兩扇門。門都破舊。半掩。

    風吹得格楞作響。

    李墨生一入旅館,迎面吸進了一種味道。

    一開始他馬上警覺:以為是悶香。——這麼霉這麼破這麼舊的旅館不可能會那麼香!

    接著下來他看見了一個女子:一個很好看的女子。正對著大門口(也就是向著李墨生),把一張小小的口張得大大的,在喊:「救命——」

    她還沒喊完,李墨生就闖了進來。

    李墨生一看見她,就有了一種感覺:這是一個美得令他的心口一痛的女子,就算在這樣荒涼的荒山上,如此破陽的旅館裡,一瞥間,這女子仍出落得如此嬌憨,容態之殊麗,顏色之夭姣,婀娜秀潔,無動不美,竟是李墨生所見女子之中的絕色。

    而且,她稍似乎還貼著兩隻小黃蝶。

    那女子看見李墨生進來,瞪了瞪杏目,翹一翹艷唇,叉了叉小蠻腰——奇怪的是:這三個動作,要別的女子做出未,多是很難看。粗魯、甚至像母夜叉一樣,但在她隨意流露之際,卻似蒼苔履跡。倚橫待目。斜抱雲和、歌余舞倦之際,還附加秋波一轉,微愁暨於眉目之間,說:「你是來救我的嗎?」

    「你是誰?」李墨生仍在打量著女子,不但是個女子,而且還是個身材很均勻,骨肉很媚妍、身上很香。棕杏唇微亂。幾然上仰的下頷依然美得婉轉,身形靚得曲折的女子。

    「你又是誰?」那女子反問道,「深更半夜的你一個人上山幹嘛?」

    她話剛問完,大門「通」的一聲被撞開了,大隊人們衝了進來。

    李墨生看著她,聳了聳肩膀,「看到了吧,我不是一個人來的。我們是來旅遊的,想去峰頂,路過這裡,在外面聽見你的呼救,才闖進來的。你要是沒事的話,那我們就不打擾你了。」

    李墨生一口氣說完,再不理會她,向眾人走去。

    那個女子的戒備心明顯是放下來了,可能是見到這麼多人,還有男有女,不像是壞人的模樣。

    「我也是旅遊者,和同學一起來的,他們都出事了,就剩下我一個人了。」女子的話語中有種很哀傷的味道。

    李墨生回過頭來,對她說道,「我叫李墨生。能告訴我你所經歷過的事情嗎?」

    「我叫許茹。我們一共7個人,是十天前上山的,結果。」許茹斷斷續續的講述起她的經歷。

    從上山的第一天起,她就覺得這趟旅程是一個噩夢。

    先是被大家否決了走大路的提議,然後在這條小路上就開始了漫長的煎熬。

    第一晚露營:睡到半夜,有人推她起來,她惺忪翻了翻身,讓「它」鑽出來,然後才省覺,是地底裡有「東西」多出來,猛睜開了眼.就看到地底裡伸出了一隻手。

    她愣住了。嚇傻了。甚至失去了尖叫的能力。

    然後。又在土裡伸出了一個腦袋。那腦袋伸了出來,脖子以下還埋在土裡,本來是背向他的,忽地轉了過來,然後,跟他一笑。後來怎的,許茹都記不清楚了。只記得那「物」的眼好紅,舌頭很長,一笑,舌頭就掉下來了,像一條鰻魚,斷落在地上還會蠕動,那乖乖的好傢伙還要去撿,結果,連眼珠都掉落到地上去了。

    這以後?提都不用提了。許茹尖叫著衝出了帳篷。

    可是大家聞聲趕來,卻現她的帳篷好好的,不但沒有她說的東西,甚至連破損都沒有一絲。

    難道是夢?

    第二夜,許茹不敢睡了,死死的熬著,可是一夜無事,平安之極。

    天亮登山的時候大家看著她的黑眼圈都在嘲笑她。

    第三夜露營:半夜到野地草叢裡大解,解了一半,只覺下邊涼嗖嗖的,好像有個風口,她往下一望,卻見一張大口,兩隻比海碗還大的赤色巨目。她大吃非同小可之一驚,那「怪物」吱呀一聲,便在草叢裡一竄二跳的就不見了。

    迄今還不知道是什麼東西。──大概不是吃屎狗。便是吃屎鬼!

    第四夜無事。

    第五夜:他們在一座快要倒塌的道觀裡過宿,到了半夜,燭火明晃,有三五個道骨仙風的長者來跟她聊天,許茹本來就為人開朗,能言善道,於是對方慇勤勸菜下酒。她也談個不亦樂乎。忽聽同學喚她,跟她說,「你在跟誰說話?」

    許茹四週一看,人。都不見了。──剛才明明還圍在這裡的!

    如果是夢,怎麼地上真有酒菜,還有筷子杯碗數副。

    同學也是面露懼色,四下張望,忽向牆壁一指。

    牆破舊。

    牆上有幾幅舊畫,畫中有幾個人,有男有女,恰是剛才曾跟許茹言笑甚晏的老者。只不過。這些幅像裡的人。有的死了三四年,有的已死了兩三百年!

    那一夜,許茹心底裡認為:是同學及時出現救了她。——因為他們正談到羽化登仙極樂無窮的話題,那幾位「仙人」剛好已有意要帶她去「走一趟」呢!

    第六夜無事。

    第七夜。許茹料想今夜必定有事,特意叫了三個同學陪她聊天。她和一個師弟兩個師妹正在說得大花亂墜,口沫橫飛之際,仰脖子喝了瓶水,放下了瓶子,再要說下去的時候,卻現同座的人一個也不見。自己人在家鄉的一處地府陰公廟裡跪拜著,事情生得那麼奇。那麼詭橘,偏生是她也記得自己曾來過這座廟這樣跪拜過,而跟師弟妹高談闊論也明明是剛剛的事呀——以致她一時也弄渾了:究竟是哪一件事生在先,哪一事生於後,那一樁事兒是正在生著?

    就這樣跪了一夜,她瞌睡的剛閉上眼,卻聽見同學喊她,「天亮了,該上路了!」一睜眼人又是在帳篷裡。

    第八夜無事。

    第九日,他們來到了這裡。許茹提議大家把營帳按紮在破敗的小旅館內,不管怎麼樣,也要比露天的強些。可是幾個男同學堅持要把營帳紮在外面,不知道他們是怎麼想的。

    許茹拗不過他們,但是將自己的帳篷紮在了旅館內,這也使得她倖免於難,

    變故生在中午!

    由於連著幾天晚上都沒有睡好,許茹決定去補個覺。她給同學們說了後,就鑽進了自己的帳篷。可是怎麼都睡不踏實,好像老是覺得有人在旅館的某個地方偷窺她一樣。

    可是聽著外面同學的玩鬧聲,她就安下心來,覺得自己有點過於緊張了。就算是有鬼,難道還敢在白天出現不成?她就這樣在同學的嬉笑聲中昏沉沉睡去。

    不知道睡了多久,她忽然驚醒過來。她醒後就覺得哪裡有些不對勁,坐在那裡琢磨了半天,才現不對勁的地方。安靜,太安靜了!

    四下裡一片寂靜,剛才還嬉笑吵鬧的聲音消失的無影無蹤。

    許茹大驚失色,同學們不會是把自己丟到這裡不管了吧?她飛快的衝出了旅店。還好,那幾頂營帳還在!可是為什麼都不說話了呢?是都在睡覺嗎?

    她走近前去,接下來,她就看到了一生中最為恐怖的畫面:六個同學死了!全部死了!暴斃!

    幸好,許茹是一個堅強到極點的女孩子。她並沒有因為這慘劇而失去了理智。她果斷的決定退回到旅店裡。既然外面不安全,那還是旅店裡能好點。她是這樣想的。

    一整天,她就呆在旅店裡。惶恐的等待著,等待著救援的出現,等待著奇跡的出現。

    到了晚上,她忽然聽到旅店的門外面傳來了奇怪的聲音。月光照射進門裡,亮堂的就像是白晝一樣。她忽然想起,今天是第九夜了!

    那好像是磨刀的聲音。

    她尋聲望去,就從門縫裡看見外面有一個人:

    一個人。──一個在地上蹲著的人。

    這是個女人。一個女人,半夜三更的,蹲在這荒嶺寒山的野店前,在幹什麼?

    許茹先是疑惑,但再看之下,卻令她的心忽地一跳,「嘩」地要叫,幸給她自己及時摀住了嘴巴,不讓聲音出來。

    磨刀罷了,女人而已。何以他會那麼驚?為何他竟那麼奇?——是什麼讓他那麼驚奇?

    月尚未全圓。不過,在荒山野地,仍分外清明,特別的亮。夜涼如水。

    旅館的門前,真有一桶水。水桶邊蹲著一個女人。

    女人的頭好長。好黑。而且很卷,很蓬鬆,像一蓬黑色瀑布,不過,卻似激流從狹隘的河谷,奔流到了斷崖,但崖口面積突然擴大,寬且闊,它就從湍流這裡分散或寬闊的薄瀑,倒瀉下來。驟然看去,像一蓬大恥毛多於像一瀑烏。

    她在磨刀。旁有白骨。——那是一副骷髏骨骼,就擺在她身伴。

    她是以刀磨在骷髏腿骨上,霍霍有聲,耳為之刺,牙為之酸。

    先映入許茹眼簾的,除了那一蓬般的卷捲曲曲的烏之外,就是她那一身子的白!

    雪也似的白。蒼白而柔美的肌膚。

    她的手很細長,從手背到手腕至手臂;都皓皓的白,蒼白如刀,蒼寒如月。

    許茹看到她的時候;是側身的:所以使她最難忘的是她的大腿。

    她的小腿細而白,大胭柔美而白,一切都白得那麼勻,跟黑夜和黑形成了怵目的對比。

    先映入眼裡的是白雪雪的臂和腿,然後轉為心裡的衝擊:難道這女子是沒有穿衣服的!?

    對。

    這半夜披磨刀的女子,竟是的:通身上下,決無寸縷。

    她甚至可以看到她筍型的乳惻。——這女子居然是沒有穿衣服的現,只怕要比現一個女子在荒山之夜裡在一副白骨上磨刀更令他震驚。

    不知怎的,她很想走上前去看清楚她的樣貌。所以她悄悄的走近去。走前去。

    她躡手躡足走到門前,面孔緊緊地貼在門上,從門縫裡往外看,門邊便是那磨刀霍霍的女子。

    她仍以側面背向著他,她彷彿瞥見她背上隱約有些圖形,而她那蓬黑就像要掩藏著她嗣體上那妖艷的紋身。

    紋身若隱若現,像冷月上的陰影。

    她正準備「嗚嘩」大叫一聲。

    那凹著的女子這爾停止了磨刀。手還壓著刀面。刀還壓在白骨上。

    她彷彿也覺有人迫近。她似乎也正準備回過頭來。她們眼看就要面對面,看個清楚。

    就在這時,許茹忽然聽見了外面的喧嘩、吵鬧聲,似乎有人在那裡議論著什麼。大喜過望的她扯開嗓子高呼了一聲:「救命!」

    只在這一剎瞬間,本來蹲在地上磨刀的女人,已然不見。只剩下一些水漬。

    她始終未回過身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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