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件事關係重大,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大巫師親口授命與我,知道內情的僅只兩人。恕不便奉告……」
話音未落,耶律風狼驚怒交加,暴喝道:「一派胡言!大巫師哪會和底下交給你秘密任務,分明就是你巧言辯解!來人哪!」大巫師在草原上地位然、是王庭舉足輕重的人物,通常不管日常俗務、難幾位王子也一視同仁、悄悄給五王子秘密任務那還了得?這是一個很不妙的信號。如果他最終倒向五王子、以他在契丹人中的影響力、後果豈堪設想。無怪子耶律風狼氣急敗壞。
耶律罕牙毫不退縮與三哥對視、吟笑道:「三哥那麼激動做什麼?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我小五說有就一定有,長生天可以為證!」
耶律風狼瞳孔急遮收縮,「那你老實交代究竟是什麼秘密任務?」
耶律罕牙頭一揚,一字一字道:「無、可、奉、告!
「哈哈哈哈……」
耶律風狼縱聲狂笑、右臉上傷疤抖動抽搐好似活的一般、越可怖瘆人,環顧眾人道:「諸位王侯將軍聽見沒有?老五這回可是無話可說了,只能一味強詞奪理,胡攪蠻纏。非是本王子容不得同胞弟弟,而是軍法不容情,要不將他狠狠治罪,父汗定下的軍規威嚴何在!來人哪……給我將老五拿下!」
金帳內侍立一旁的幾名帶刀侍衛面面相兢。既不敢違擾三王子的命今。也不敢真個冒犯五王子。只圍在五王子四周,誰也不動手拿人。
耶律罕牙亦是大怒。朝珠簾後的暖室揚聲高呼:「父汗,父汗!您聽到兒臣的話沒有?您出來說句話啊。難道任由三哥倒行逆施而不聞不問麼?再這麼下去,我們契丹一族地命運就要葬送在他手裡了!父汗!父汗……」
「放肆!」耶律風狼側身一閃。擋在珠簾之前,阻斷了他的視線,獰笑道:「父汗需要靜心休養,任何人不得打擾,你再敢大呼小叫就是冒犯父汗之罪!父汗已委任我為監國王子,暫攝可汗之權。現在全族全軍大事小事由我全權負責。不服者、格殺勿論!」說到這裡,語氣森然。今人不寒而慄。
「胡說八道!這些事情都是你一個人說出來的,空口無憑。誰能相信?父汗自入關這些時日以來。從未接見一個王公大將。公開說過一句話。我懷疑……」耶律罕牙眼眶一紅,什麼顧忌也管不了了,大喝道:「我懷疑父汗已然不幸病故歸天!而你這孽子。卻秘不喪。找個身形與父汗相似之人坐在可汗寶座上,然後謊稱父汗已將大權交給你,你就可以肄無忌憚的為所欲為!」
此言一出。無異於石破天驚,金帳內眾王公大將無不為之動容。出一陣嗡嗡交頭接耳之聲。
耶律風狼面色大變,右手惡狠狠指著耶律罕,「反了!反了!老五竟敢污蔑本監國,侍衛還等著幹什麼?還不與我拿下!
幾名待衛無奈何,猶豫著伸手去抓五王子。
耶律罕牙猛然一樣手將他們甩開,快步望暖室跑去,膛目怒斥:「我要見父汗,誰敢攔我?「蕭如晦與三個萬夫長親信緊隨在後。
帳內侍衛俱不敢阻攔。不約而同退下。
耶律風狼大驚,招呼一聲,與韓冥以及幾個死黨上前將他們攔住。
一方執意在進暖室見可汗,另一方死話不讓,兩群人在堂中央推推搡搡。鬧得不可開交,喝罵怒吼之聲不絕於耳。
剩下一些契丹王公大將失坐不動、在一旁好整以暇看熱鬧,一面舉杯喝酒、一面拿刀子割肉吃,不亦樂子。他們自是游離於三王子、五王子兩派人之外她中間派,尚未下最後決定站在哪一邊,無自抱著觀望的心態。
金帳中每一個人心裡都清楚,三王子五王子之間、必定奈有一個人登上可汗之位,而另一個失敗者,按照遊牧民族干年來的傳統,則很可能死無葬身之地,連黨羽也得跟著遭殃。是以,中間派的人不敢輕易作決定、因為一旦站錯隊伍,不但葬送了前途,搞不好連身家性命都要丟掉。
左客位上坐著三個身著漢人衣冠的人,中央一個年輕人卻是雍王姬伯燂。他此刻面容憔粹,神情木然,兩眼黯淡無光,好似丟了魂魄一般。不與任何人說話,只顧著自斟自飲,一個勁兒的喝悶酒。
他身側坐著兩人,一個是「雙刀天王」殷百里,另一個身形富胖、白面無鬚地中年將領,乃是原喜峰口總兵王忠迅,他自從率部投陣之後。便堅持「降姬不降胡」的條件跟隨姬伯燂,契丹人威逼利透都對他無用。最後只得欺認了此事。
坐在下的是個倚年玉貌的美麗小姑娘,她稚氣未脫,臉上帶著天真嬌憨的笑容、看上去只有二九芳齡,生得明眸皓齒,雪膚花貌,身上永著華貴無比,左右還有兩個小丫鬟待侯。她便是契丹可汗她幼女……四公主耶律紅纓,與姐姐耶律青嵐並稱大草原上的兩朵金花。
耶律紅纓對兩個哥哥的爭鬥興趣缺缺、妙目一直注意著姬伯燂。
她悄悄站起身,走到姬伯燂身旁,伸出一隻嬌嫩雪白的小手,抓住他衣角拽了拽,「喂……喂……「一雙清瑩如水的大眼睛斜瞅著他,嬌笑中合著少許羞意。
姬伯燂遲頓艷放下酒杯,抬起頭來,望了她一眼,仍舊垂下頭去,不動聲色的抽回衣角,理也不理她。
耶律紅纓好不掃興,跺跺腳,撅起了粉嘟嘟的小嘴兒。
便在此時,忽聞場中耶律風狼怒吼一聲:「你說誰是婢妾賤種?!!」劇的一聲拔出腰間佩刀。就要跟對方拚命。耶絆風狼的生母是個身份卑微的侍妾、遠不能跟耶律罕牙地生母蕭氏家族郡主相比、他兒時曾困此受盡屈辱與冷落,長大後最狠別人提及此事。一捉就非跟人玩命不可。
耶律罕牙一群人見他竟然拔刀相向,二話不說一串擯鐵交鳴聲亂響。一齊拔出了兵刃。耶律風狼一方更不甘示弱,不待人招呼,也紛紛拔出隨身兵器。
兩方人刀劍相向,一觸即。眼看就是血肉橫飛的局面。
中間派終於坐不住了,大戰在即、要是己才重要人物先火拚得你死我話。後果簡直是不堪設想,一個不好。在坐眾人誰都無法活著回到
中間派身份最高的左成王賀蘭拔與右成王突魯赤對視一眼,一齊站起身。上前去勸架。有他們帶頭。其餘中間派將領不好再袖手旁觀,也一窩蜂上去勸架。拖這個拉那個。一眾人擠成一團。
無奈耶律風狼不依不饒、非要讓罵他「婢妾賤種」的蕭如晦血濺當場不可……耶律罕牙也死話要衝進暖室見父汗,誰也勸不住。
正鬧得不可開交之際,人群中一人急聲大呼:「軍師!軍師!你快出來勸勸啊!」
停了一停,帳側陰暗處一道顧長地人影緩緩站起。踱著方步不緊不慢走了過來。
帳內籌火照射下,只見此人是個身著華朝裝束的漢人文士,手持羽扁。頭戴綸巾,顧盼自得。頗有幾分三國時諸葛孔明的風範,正是契丹人軍師一一何不平。
何不平大搖大擺跋到近前,手中羽扇翻轉。朝下方虛扶一下。「兩位王子稍安勿躁。清聽愚看一言。」
淡然低沉的語音迴盪在帳內,自有一股不容抗拒地威儀。人群打鬧之聲當即低了下去,兩方人同時停了下來。耶律罕牙沖何不平恭敬施了一禮。道:「小五願聆聽先生教誨。」
耶律風狼不敢怠怪,當下強抑怒氣。也說了聲:「敢問先生有何見教?」
何不平雖說手中無一兵一卒,但他乃是王庭人人尊敬的軍師,地位崇高,他哪位王子,也俱有舉足輕重的意義。故而兩位心高氣傲的王子都不敢失禮。
何不平搖了搖羽扇、微笑道:「現如今與南朝的大決戰就在眼前,生死存亡系此一戰。依愚看之見。眼下我們應該拋開一切矛盾,同仇敵愾。等打得南朝人爬不起來之後,再談其他也不晚。」
中間派眾人聽得點頭稱是,紛紛出言附和。現在委實不是自相殘殺的時候。不管出於何種理由。
「可是。可汗承繼人選遲遲未定,這麼下去也總不是個辦法。」耶律罕牙身後一名萬夫長吶吶道。
「啪」的一聲。何不平一拍羽扇。「那還不好辦!我們契丹人崇拜的英雄「……」他說到「我們契丹人」這句話時沒有絲毫不自然。彷彿在說一件理所當然地事一般,渾然忘了自己的出生祖宗。
「兩位王子建立不世奇功的機會就在眼前。我們不妨定立個約定。哪位王子能打挎華軍主力,奪下這座城池……」何不平一面說著,一面提筆在身旁懸掛的地圖上圈了一筆。圈著的城池赫然是華朝都城一一開封。他飛快掃視眾人一遍。眼睜中閃爍著異樣地亢奮。續道:「哪位王子能打垮華軍主力。奪取此城。他就是我們契丹全族人的大英雄。繼承可汗之位還不是順理成章之事!」
眾人靜靜的聽他說完。之後大部分人喜笑顏開。轟然稱是。都說這個辦法再好也沒有了。哪位王子立此大功,他們就一致擁護哪位。
兩位王子也無話可說。事已至此,這時要是跳出來反對,那分明就是示弱了。會被所有人看不起。況且兩人自視甚高。說什麼也不認為自己會輸給對方,先後出聲表示贊同。
當下,兩位王子擊掌為誓,帳內眾王公大將俱是見證。草原人單純而質樸,最重信諾。這麼一來,誰要是反悔耍賴。必將遭到全體族人的唾棄!
最後,何不平給笑道:「愚看有個提議、等我軍攻破南朝人的都城之後……嘿,便將整座城池夷為平地!愚看不想再看見那座城市。」他嘴角牽拉出一絲陰冷殘酷的笑意。
接下來。帳中氣氛轉為熱烈。眾人歡快地討論起如何如何殺光華朝都城地男人、如何如何把城裡的女人都抓來享用、以及如何如何洗劫完後放一把火……彷彿華朝都城已被他們攻佔了一樣。
靜靜坐在一旁的王忠迅面孔一陣抽搐,怒色一閃而逝。望向姬伯燂。
姬伯燂半點反應也沒有。好似在聽一件與他絲毫不相干的的事,只是狠狠一仰脖。飲下滿滿一杯酒。
金帳議事大會散去後,姬伯燂失魂落魄回到自己的帳篷裡,剛剛睡下。就見四公主耶律紅纓鬼鬼祟祟晃了進來,擺擺玉手。讓一名服侍姬伯燂起居的僕人退了出去。帳內只剩下一男一女兩人。
姬伯燂也不起身相迎。漠然望了耶律紅纓一眼。緩緩道:「公……公主殿下,來此有何……貴幹?」
耶律紅纓咯咯嬌笑著走到床前。老實不客氣自己坐下。拉住他手臂脆聲笑道:「好無聊啊、你陪人家說會子話嘛!」她自小在漠北王庭長大。日常所見儘是粗鄙不文的草原勇士。姬伯燂身上溫文爾雅地書卷氣令她著迷不已。
姬伯燂轉個身。面朝床裡,不經意擺脫她的拉扯。「夜已……已深了,公主殿下不宜……不宜孤身一人待在別的男人帳裡,於公主名節有損。
耶律紅纓嬌面飛起兩朵紅雲,扭捏一回,笑道:「有什麼關係?父汗已作主持人家許配給你了,等助你奪回皇位我們便完婚。人家才不怕別人笑話!咯咯!」塞外草原之國沒華朝那麼多的束縛,女兒家敢愛敢恨。落落大方。
姬伯燂歇然好一會兒。低沉她聲音傳出。「我已」
……已娶妻了。
「那還不筒單?把你那黃臉婆休了不就是了?人家又不嫌棄你。」耶絆紅纓一派天真爛謾、只道世上沒有解決不了的事。
姬伯燂便不再說話了,緩緩闔上雙目。
「你陪人家說說話兒,人家喜歡聽你講你們華朝的事,聽說你們有律長很長的歷史,能造很雄偉律雄偉的宮殿,會做又好吃又美觀地菜餚……嘻嘻嘻。就是你們的男人太窩囊,聽哥哥們說我們一個契丹勇士能打四五個窩囊的漢人……哎呀你可別誤會,人家不是說你哦!」小公主自顧自歡快的說著,雀躍不已。
「還有還有,我們把你扶上皇位後、你干萬千萬不可以忘恩負義,一定要遵照約定,向我們大契丹稱臣納貢,並將黃河以北的土地割讓給我們握!還有。大婚之後。要立人家為皇后……聽說你們漢人皇帝都有數不清地嬪妃女人。哼!人家可跟你先說清楚了。你絕對絕對不可以亂來。你要是敢亂來……嗯,看見這把刀子沒有?人家一刀閹了你,信不信?」小公主手裡拿著把銀色的精緻小刀。連說帶比劃,拋出一番很嚇人的威脅之言。
說完,小公主得意洋洋,心說就不信不能把你這漢人治得服服帖帖!籌了一會兒。還不見姬伯燂有任何反應。她芳心隱隱不妥。暗說應該不會把他給嚇著了吧?正想嚇過之後再安慰他幾句。
卻不曾想,有節奏的呼嚕聲響起,原來姬伯燂早已沉沉睡去。
小公主整個人都傻掉了,張口結舌,呆若木雞,雀躍的心情頓時跌入谷底,滿勝歡喜化為烏有。「真沒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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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霜四合、山風習習、*夜色*(**請刪除)清諒如水。
寂靜無人的山坡上,一道人影孤身一人站在大樹前,揮拳一下一下猛擊樹幹,直打得枝條上相葉一陣飄落。這人卻是五王子耶律罕牙。
「砰「「砰」「砰砰」
……他一拳接著一拳擊打樹幹,雙目泛紅,似是要把滿心憤恨一股腦兒宣洩出去、連手中鮮血迸出也恍若未覺。
「……婢妾賤種!你就是婢妾賤種!你不讓我見父汗,總有一日,我要叫你死無葬身之她!!「耶律罕牙內心在狂吼。
驀然,他忽覺身後有人在脖子後呵了口氣,他下意識轉過身來,卻不見有人。
耶律罕牙驚疑不定,也不知方才是否是自己地錯覺。
「呼!「身後又一口氣吹在脖子上,耶律罕牙大駭,霍地轉過身去。但見空山寂寂、樹梢搖曳,何曾有甚人影。
這般邪門的事他還是頭一回遇上,只覺毛骨驚然,寒毛根根例豎,顫聲道:「什麼人?出來!
身後響起一陣銀鈴般的嬌笑,「我是知曉你不可告心事的人。嗓嬌脆婉轉,瀝蚜圓潤,一如黃營出谷,說話之人應是個年輕少女。
耶律罕牙贛對方說話之際,又是猛她轉過身去。誰知還是什麼都沒現。對方話語毫不間斷的在他耳畔說完,如鬼如魁。
耶律罕牙倒抽一口冷氣,故做鎮定道:「胡說!我……我哪有什麼不可告人的心事?
「不,你有,你想殺了跟你爭奪汗位的哥哥,你還想把臥病在床的父親趕下汗位,自己登上可汗寶座,號今塞北,成為整個大草原地至尊。「嬌脆的女聲在他耳畔緩緩道來。
「不!我沒有!!我只不過看不慣三哥的所做所為、從來沒有那種念頭!沒有!!「耶律罕牙咬牙切齒的說道、渾身浴汗直流,驚恐的環顧四周。
「不,你有!你騙得了別人,卻騙不了你自己。」
耶律罕牙面色灰敗。乾嚥口唾沫,聲音嘶啞道:「你憲竟是什麼人?出來!
話落,銀鈴般的嬌笑聲迴盪在他耳畔,「我不但知曉你不可告人的心事。還是能幫你達成心願之人。咯咯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