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並排走在大街,不緊不慢,討論著沿途的事物,其餘之人,四人一組,前面一組,後面兩組,將兩人圍在中間,若非用心者,只會以為僅是這兩人在街頭漫步。
其中一威武者,不經意間流露出軍人的氣質,隨意的看著四周,向身旁的那一人說道:「我們運氣不錯啊,剛到歷城便遇到了他。」
那人一臉的祥和,帶給人一種與世無爭的感覺,說道:「鍾兄也看出來了,得見一面,歷城之行,不虛此行啊。」
那位威猛之人,便是趙國大將軍鍾震,位列當今「後三十年十大高手」之中,成名武器為一鋼質軟鞭,與一般的用鞭者所用有很大不同,只有三尺左右長短,可當作槍、棍、矛等多種武器,為江湖一絕。
鍾震露出讚許之色,說道:「楚天野果真是人中之龍,在他剛樓那一刻,我便將目光投向他,與他目光相對之時,他絲毫沒有一絲退卻,但當時,我並沒有認出他就是楚天野。公子可知我是如何看出的麼?」
被鍾震稱作公子的那人,正是趙國大王子程羽煥,雙目依舊是那種懶散之色,但說話瞬間,眼神裡卻射出雄霸之色,說道:「應該是那種與生俱來的霸氣了。」
鍾震點點頭,說道:「這種強大的氣勢,我只有在公子身看到過,的確讓人產生一種仰慕的感覺啊,雖然我不想承認。」
程羽煥笑了笑,說道:「鍾兄太抬舉我了?想那滿風雪、冥峰等人,哪個不是人中之龍,在他們身。可都散著高貴的氣質啊。」
鍾震搖搖頭,說道:「他們更多的是因為其武功,或是其地位、權勢,而楚天野與公子的氣質則是世代積累的,與他們有所不同。」
程羽煥露出一絲苦笑,說道:「我可是不能與楚天野相比啊,『三莊四閥』,名震中原啊。」
鍾震:「公子又是如此,程家可是九代為侯啊,地位絲毫不在紫籐山莊之下。」
程羽煥彎下身,撿起一塊古董,看了看,問道:「這個扳指怎麼賣?」
那商人卻沒有因為程羽煥衣服華麗而故意抬高價錢,說道:「八兩銀子一個,您要是不滿意,三天之內再到這個地方,包退包換,整個歷城都知道的。」
程羽煥將扳指帶到手,拿出十兩銀子,說道:「不用找了,這兩個墜子就一塊拿走了,店家認為如何?」
那人沒有任何怨言,那兩個墜子當然值不了二兩銀子,付過帳之後,繼續趕路。
程羽煥撫摸著拇指之的扳指,說道:「在不適當的時機遇見適當的人,是種幸運,還是無奈呢?」
鍾震面無表情說道:「至少我們已經見識了楚天野,而且,那裡的茉莉花茶真是不錯啊,有公子的四層水準了。」
程羽煥露出回味之色,說道:「我也沒想到,能在市井之地,喝到如此清新的花茶,一舉兩得,不錯。」
鍾震笑言道:「恐怕是遇見了楚天野,公子才會如此說?已經很少看到有誰能引起公子這麼大的興趣,弄的我也想會會他了。」
程羽煥依舊是那副懶洋洋的感覺,笑著說道:「你少把我和你混在一起,江湖的打鬥,我從不過問的。」
鍾震:「好,今晚風月樓,向公子賠禮,如何?」
程羽煥:「恐怕是你自己想去,不過,那些人還是別跟著了,太礙眼了,剛才楚天野應該也能看出。」
鍾震歎氣道:「這些人雖然都是我的親兵,但老爺在臨出城之前,曾特意向我交代過,一定要確保公子的安全……」
程羽煥擺擺手打斷鍾震的說話,說道:「好不容易出來一回,不要說家裡的事情了,再者,有你還不夠麼?」
鍾震欲言又止,說道:「是。」
程羽煥:「可惜風月樓不是冷月樓,不能一睹若衣大家的風采,是個小小的遺憾啊。」
鍾震打笑道:「原來公子也有意中之人,我還以為公子清心寡慾呢?若衣大家名滿天下,能得公子垂慕,也是應該。」
程羽煥笑出聲來,沒好氣說道:「我就知道你會這麼說,不過,可不能褻瀆了若衣大家,雖然與她只有兩次見面,但若衣大家絕不是一般女子所能相比,那種脫俗的氣質,清麗的面容,當真配的『天下第一』。」
鍾震不再說笑,點頭說道:「公子所言甚是,我有幸曾護送過若衣大家,那幾天,天天與她相伴,雖一直沒說幾句話,但她的每一個微笑都讓我感到舒服。」
程羽煥懶散的眼睛裡閃爍著睿智的光芒,喃喃道:「也許不久就能見到另一位如此出色的女子了。」
鍾震愕然問道:「公子再說什麼?」
程羽煥咧嘴一笑,揶揄鍾震道:「若是讓嫂夫人知道,鍾兄就慘嘍。」
鍾震只是一笑,說道:「公子怎麼拿我開起玩笑了,現如今,若衣大家北窠爾沁草原,其聲勢竟像前朝皇帝出巡一般,足見她的盛名啊。」
程羽煥一手搭在鍾震肩,說道:「越說越遠了,先回客棧,晚去見識一下風月樓,相信差不了多少的。」
兩人並肩的走著,慢慢消失在人群之中。
楚天野一直坐到未時,才站起身來,剛起身,一旁的小廝便來到面前,說道:「這位爺滿走,您的茶點已經有人付過帳了,這是餘下的銀子。」說罷,遞過來一兩銀子。
楚天野愕然問道:「是誰付的?」
那小廝用手指指剛才程羽煥等人坐過的桌子,說道:「就是剛才在這邊吃飯的幾位。」
楚天野「哦」的一聲,隨即說道:「這些銀子就算賞給你的。」
那小廝趕緊彎腰說道:「多謝爺的賞賜,您慢走,歡迎下次再來光顧。」
楚天野手裡閒著無事,轉著龍卷槍,心中想到:這夥人到底是何方神聖?難道自己是他們的目標麼?剛才的舉動是不是算作一種挑釁?真煩人啊。現在風月樓可能還沒開門,到哪裡轉轉呢?忽然靈光一閃,背起龍卷槍,大步向城外走去。
若自己所憶無誤,在歷城城東應該有一處寺院,既然駱紫暄說「佛道本一家」,那自己便去看看,反正也是閒來無事,而且,自己對佛抑或是道,幾乎可以稱的一竅不通,借此機會,修習一下佛法,免得以後,聽不懂駱紫暄的話語。
不消片刻,楚天野便來到位於歷城十幾里處的那座寺院,規模雖不大,但從其建築來說,要有不少年的歷史了。楚天野也不知道拜佛需要什麼禮節,只是來到寶殿面前,點了三根香,朝佛堂拜了拜,但隨即現了異常。
楚天野越來越心虛,怎麼偌大寺院,除了前來拜佛的人之外,沒有一個男僧,而且前來拜香的也是陪別人前來。楚天野再次來到寶殿面前,看了看佛像,再聽聽那些香客的祈求,滿臉的尷尬。這竟然是一座尼姑庵,而且,楚天野剛才拜的竟然是送子觀音。
不知不覺中,楚天野的額頭便溢出了汗水,楚天野不再多留,趕緊走出寺院,在山四處亂逛,所幸山有不少佛教建築,雖無人看管,但看的出還是有人常年打掃的,慢慢的楚天野忘卻了剛才的尷尬。
楚天野前山山,現在已不願原路返回,便一直向後山走去,這邊彷彿沒有人經常光顧似的,滿眼的自然風光,令楚天野心情舒暢起來,不經意間哼出了小時候經常唱的那歌。
笑容停滯,歌聲嘎然而止,不遠處的亭子內,駱紫暄正坐在石凳,微笑的向自己這邊看來。楚天野離開原路,在駱紫暄的面前坐下,說道:「紫暄還未回連雲宗啊?」
駱紫暄眉頭微皺,但卻笑著問道:「楚兄希望紫暄回去麼?」
楚天野趕緊解釋道:「小子不是這個意思,只是感覺離煙既已離開,紫暄好像沒有再留下的理由了。」
駱紫暄笑道:「楚兄不還是這個意思麼?」
楚天野乾脆不再說話,駱紫暄也不再言語,拿起石桌茶壺,為楚天野和自己分別倒一杯香茗。楚天野雙手捧杯,放在鼻尖聞了聞,說道:「的是毛尖還是青峰?小子沒喝出來。」
駱紫暄淡然一笑,說道:「不怪楚兄猜不出來,這是紫暄從連雲山帶來的茗毫,楚兄當是除連雲山外喝到此茶的第一人。」
楚天野露出欣喜之色說道:「榮幸之至,此茶雖入口不香,但下嚥之後,才感到其獨特的味道,好像是一種淡然的、脫俗的清香。」
駱紫暄歪歪腦袋,愕然看著楚天野,緩緩說道:「楚兄甚是高明,對茶道亦有所研究,不過,紫暄還要告訴你,茗毫並是一種茶葉,而是生長在連雲山的一種花草。」
楚天野頓時臉笑容斂去,尷尬不已,只好將杯中之「茶」喝下,臉的表情非常古怪,因為在他的內心正翻滾著:紫暄啊紫暄,看是平時不食人間煙火似的,原來是道貌岸然啊,既是品茶,卻又拿什麼花草玩弄,若不是打你不過,早往你臉弄你道泥土,讓你真的做成菩薩。
駱紫暄看著楚天野臉的表情幾度變化,竟然笑出聲來,楚天野立即被吸引住,這是楚天野極少見到的美景,竟然能看出幾分女孩子的調皮。當然,很快,駱紫暄便恢復正常,說道:「紫暄要回去了,這杯茶就留給楚兄。」
楚天野轉醒過來,趕緊站起,目送駱紫暄離去,幾道殘霞的光芒灑在駱紫暄的身,甚是好看。楚天野坐下,歎了口氣,自己給自己倒滿一杯,喃喃說道:「何必一定要將自己隱藏的那麼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