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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二回 萬里飛一鵬 千山卷 百嘯 文 / 點蒼狂劍

    話說劉毅被高一鵬那一通之乎者也的高論,激得七竅生煙,熱血如沸,用足十成真力,一招「霸王劈山」,鐵骨折扇裂空有聲,直向高一鵬頭頂砍來。

    高一鵬形若無事,左手將鳳姑風兒向後輕輕一攬,右肘向上微微一曲,那支狼毫筆豎直起來,筆尖上指,高度、部位拿捏得恰到好處,只待劉毅手臂揮落。

    劉毅手到半空,見老者手上毛筆直豎,已知不妙,如硬劈下去,鐵骨折扇尚未擊中對手,自己臂上郗門**將被點中而令右臂殘廢!劉毅不愧深得其父真傳,手到中途,略一提氣,將下劈之勢改為向外斜削,直取高一鵬右臂。

    高一鵬微微點頭,心中暗道;「千山卷百嘯,果然不凡!」右臂順勢向外一旋,右腳滑上半步,左手出掌,向劉毅腰間緩緩拍去。這一招乃八卦掌中「投石問路」的招式。劉毅一扇削空,待要變招已來不及,急忙立左掌如刀,向高一鵬左臂砍去。哪知高一鵬拍出的左掌中途突然加,用了四成掌力,快如電光石火,劉毅的左掌尚未砍下,便覺得腰間傳來一陣巨痛,身子斜斜地飛將出去,直撞到牆上!他就勢靠在牆上,面如白紙,一股腥甜之味直衝而上。他急忙緊咬牙關,忍痛運氣,雖硬將上湧的心血壓住了,但卻已是半身如割,動彈不得,滿頭滿臉豆大的冷汗往外冒,兩眼陰毒地看著高一鵬,作聲不得。

    張元奎這一驚非同小可!他原以為劉毅與高一鵬過招,縱雖不能取勝,也可走個三、五十招,消耗一下高一鵬的精力,再乘虛而上,指揮手下人一舉拿下高一鵬等三人。不料兩招未盡,劉毅已身負重傷!他暗自慶幸自己見機得早,高一鵬與他交手時又未盡全力,才保得自己毫未損。眼下,他怔怔地立在那裡,心中毫無主意。另外那三個侍衛早被高一鵬驚世脫俗的武功嚇得目瞪口呆,呆若木雞,若不是吳三桂軍法嚴厲,早就掉頭做鳥獸散了。

    高一鵬冷笑一聲,緩緩說道:「劉公子,今番饒你不死,將息數月,尚大可造就。回去告知你父親,就說老朽告辭去也,日後定當專程拜訪,以清舊帳!」他暗運真力於腕,將那支竹竿狼毫往桌上一擲,那筆桿竟插進桌面半寸,穩穩地立在那裡!他伸手攜著韓風說道:「我們走!」說罷,向屋門從容走去。

    張元奎及手下一班人早已嚇得不敢動,再被高一鵬擲筆入木一唬,誰還敢上前阻攔?

    眼看老少三人離門只有三、五步遠了,突然,兩盞標有「大理府衙」字樣的燈籠已來至門外。為一個老者,六十開外,一領紫袍,三尺黑髯,狼腰虎背,面如重棗,身長七尺,威風凜凜踏進屋門,開口便問:「毅兒何在?」只聽他嗓音清亮,底氣十足。此人正是劉毅之父,吳三桂手下右前營總兵官劉偁,字百嘯,江湖人稱「千山卷百嘯」。

    「爹,孩兒我…」劉毅見父親來到,心中一喜,開口只說得半句話,心血一陣翻湧,巨痛襲來,急忙住口,調息內氣以鎮血脈。

    劉百嘯急步上前,掀起劉毅的衣服略一查看,眉尖一跳,從懷中掏出一顆「九天還陽丹」塞進劉毅口中,問道:「何人所傷?」

    劉毅不敢開口,以目示意。

    張元奎一旁答道:「這個老、老……」他想說「老前輩」,覺得不妥,想說「老匹夫」,卻又不敢,「老」了兩聲,竟未說完就住了口。

    劉百嘯回身看著高一鵬,狐疑的眼光閃了幾閃,開口道:「高華?八卦神風掌,你是……」

    「哈哈哈!」

    高一鵬一陣朗笑,將風兒往鳳姑身邊一推,開口吟道:「萬里飛一鵬,千山卷百嘯,江河騰玉蟒,滄海起碧煙。有你有我,百嘯老弟,莫非做了朝廷命官,便忘卻昔年舊事乎?」

    劉百嘯眼中精芒閃動,拱拱手道:「老夫走眼了!相識多年,竟不知高華高師爺便是名冠南中的萬里飛高一鵬!慚愧,慚愧!不知小兒劉毅如何得罪於你,竟用獨門武功『八卦神風掌』重傷於他?你我江湖齊名,人道『打狗尚看主人面』,高大俠如此心狠手辣,莫非欺老夫藝不如人麼?」

    高一鵬一見劉百嘯,便知今夜必有一番生死惡戰!以功力相較,二人本在仲伯之間,但自己尚須顧及鳳姑風兒二小,只有先穩住局面,尋找機會令二小逃出屋去。以二小的輕功機敏,在野外空曠之處,一般人是很難抓得住的。那時再與劉百嘯決一死戰,擊斃強仇,以慰韓天慶及闖軍將士在天之靈!

    高一鵬冷冷一笑道:「豈敢!豈敢!正因看了劉老弟之面,老朽才留他一命。本想讓他替老朽帶口信於你。不曾想老弟既已親來,這口信也就免了。哈哈,老朽正欲與你一會,實令老朽大喜過望。哈哈哈!」

    「血債血還!江湖道上,古來如此。今日之事,高大俠意欲如何了結?」

    「說得好!十多年前你投降吳三桂,殺害無數闖營兄弟,又親手害死盟弟韓天慶,幹下了天地所不容的勾當!你道此等血債,竟是打傷你那狗崽便可了結的麼?」高一鵬手指劉百嘯對風兒道:「風兒看清了,此人便是殺害你全家的仇人劉百嘯。如他能僥倖活過今天,將來你一定要手刃親仇!」

    韓風雙目欲裂,伸手就去奪鳳姑手中的鋼刀。

    高一鵬一把抓住風兒的手,厲聲喝道:「風兒,你想找死嗎?」

    風兒聞聲一楞,動彈不得,豆大的淚珠滾落下來,緊咬嘴唇,一縷血絲浸出嘴角。

    可歎十五歲小小孩兒竟能強忍如斯,終未哭出一聲!

    高一鵬鬆開拉住風兒的手,輕輕撫摸著他的頭頂,用密音入微的功夫對鳳姑道:「鳳兒,此地不可久留,即刻我與狗賊動手之時,你須緊緊護住風兒,尋機離去!」

    鳳姑看著爺爺,並不見爺爺嘴動,可這聲音分明是爺爺所,她暗暗點了點頭。

    「哼哼!」劉百嘯一聲冷笑;「只為斬草未盡,十多年來終是耿耿於懷。今日幸得天助,孽根可除,心病可了!張元奎,叫你手下將門戶看住了,休教走了一個!」

    言畢,劉百嘯氣運週身,只聽得他身上骨節「辟啪」輕響。

    高一鵬一陣仰天大笑:「哈哈哈……劉百嘯,四十年前你我武林齊名,原以為你武功高絕,大家風度,不料竟膽小如鼠!今日想以人多為勝;千山卷百嘯名動九州,盛名之下,其實不符也!」

    「高一鵬,你休得張狂!我劉百嘯縱橫江湖數十載,動手之時,誰人敢來助拳!今日你我放手一搏,以分高下!」

    「好!」高一鵬揮手讓鳳姑風兒退開,道:「老朽年過七旬,今日方尋得一個對手,此一喜也!背叛闖王,認賊作父,殘害弟兄的元兇,今日得以撞在老朽手上,此二喜也!來來來,老朽讓你先機之便!」說完,雙腳微微叉開,足尖內扣,略呈內八字之狀;雙膝微彎,兩手掌心相對,一上一下橫擺於胸腹之前,正是八卦正宗「抱元歸一」的式子;他雙目精光熠熠,直逼劉百嘯。

    劉百嘯卻也不敢大意。須知高手過招,一著不慎便立判生死!只見他舒臂含胸,一掌一拳立於胸前,緩緩挪步,尋機一擊。

    突然,電光一閃,「轟隆」一聲,震雷炸響。

    頃刻間,屋外嘩嘩有聲,已是大雨傾盆了。

    劉百嘯不愧是武林四大高手之一,乘驚雷炸響之際,眾人皆一楞神,他暴喝一聲,一招「鳥雲蓋頂」,右拳往高一鵬天靈蓋襲來,左掌卻自胸腹間緩緩推出,忽上忽下,去勢不定。劉百嘯使的是**拳。這**拳剛猛威烈,霸道無比,故民間亦有稱為「霸王拳」的。左手所使,卻是他自創的「**陰陽掌法」,陰陰陽陽,其蹤難辨,加以內力推動,極為了得!一掌推出,用的正是其三大殺著之一:「回風捲秋葉」。其掌風凌歷,一式中暗含上下左右中五般變化。劉百嘯用足九成掌力,意在一招將高一鵬傷在掌下。

    高一鵬知劉百嘯右擊之拳乃是虛招,將左足一撤,避開劉百嘯掌風,右手五指微張,電閃般推出,一招「老君問鼎」,直取劉百嘯左肋要**。

    劉百嘯不敢怠慢,不等招式用老,左掌改推為撩,斜砍高一鵬右臂,銼步旋身,右拳隨轉身之勢橫掃過來,用的是一招「大江飛虹」。

    高一鵬撤掌挪步,倒踏魁星,瞬息之間,便已閃至劉百嘯身側,正面對西窗,鳳姑、風兒二小正好在他伸手可及之處。「西窗臨海!此機不可失也!」他心念急動,目中精光暴閃,銀鬚飄動,運足十成掌力,一招「神風漫卷」,雙掌齊出,掌風大盛,隱隱有風雷之聲!

    劉百嘯不敢硬接,提氣一個虎跳,避過掌風。

    這一來,可苦了西窗下持炬守候的那個王府侍衛!

    高一鵬明知此招不會擊中劉百嘯,要的就是他不敢硬接,閃身避讓。

    說時遲那時快,只聽得「轟隆」一聲,那持炬侍衛「啊」的一聲慘叫,連同西窗破碎的木框一起飛出屋去,尚未落地便已氣絕身亡!

    高一鵬回手一抄,抓住風兒前襟一提一甩,開口道:「鳳兒快走!」風兒只覺耳中「嗡」地一聲,竟已身不由己懸空平平地飛出窗去。鳳姑含淚大叫一聲:「爺爺保重!」一縱身跟著向西窗外鑽去。

    推窗,甩人,鳳姑騰身一縱,這幾下快如星火,一氣呵成,只在瞬息之間。待劉百嘯覺上當,張元奎欲出門追捕,卻為時已晚了半步,只見高一鵬已展開了八卦神風掌絕高身法,掌風所及,已將屋門、西窗洞等去處封死了。

    「老匹夫,果然了得!」劉百嘯怪叫一聲,心道:只要除掉高一鵬,那小小韓風無人保護,料也逃不到哪裡去,況屋外尚有數名王府侍衛!劉百嘯牙一咬,眉一豎,展開平身絕學,揉身而上,與高一鵬鬥在一起。

    一時間,只見身影飄忽,拳飛腳躍,掌風呼呼,中人如割,瞬息間已鬥了三十多個回合,好一番撕殺!

    後人有詩贊高一鵬、劉百嘯兩大絕代高手性命相搏之鬥,詩曰:

    八卦通無極,**含九霄;

    掌下起風雷,拳底走狂飆;

    手足一搏處,性命兩相較;

    曠古觀絕鬥,至今意氣豪。

    話說「萬里飛一鵬」與「千山卷百嘯」兩個身負絕學的曠世高手各施絕技斗在—起,你來我往,已是斗了八十餘個回合。只見那劉百嘯本來就紅的臉色越來越紅,幾欲滴血,足見其運氣亦到極限,此時隨手一揮,皆挾其六十年的功力,呼呼掌風,割面如刀!高一鵬則臉色微白,唯腦門天庭處一抹微紅,動作凝重,越來越慢,一招一式,皆緩緩而出,掌下似有沉雷滾滾而來!

    張元奎本想逃出屋去,以避兩大高手掌風,但學武之人畢竟嗜武如命,他的武學資質甚好,只苦於未得明師指教,今日兩大高手性命相搏,盡施絕學,一招一式,變化無窮,妙至毫巔。縱是武林中人,畢生也難得一見!於是,張元奎扶著劉毅,避開掌風,慢慢縮到屋角,一瞬不眨地靜觀這一場曠古之鬥。

    高一鵬自二小逾窗而出,一直擔心二小安危。此刻,忽然聽得風雨聲中夾著幾聲嬌叱,緊接幾下刀劍交鳴之聲,不覺心念一動,扭頭向窗外望了一眼,手頭慢了一慢。

    須知高手過招,最是分心不得,只要稍有失誤,便是立判生死,橫屍當場!

    劉百嘯身經百戰,如此稍縱即逝的機會那肯放過?只聽他暴喝一聲,旋身出手,右手一招「鐵鎖橫江」,飛拳直取高一鵬耳後死**,左手立掌如刀,一招「劍斷秋水」,斜劈而下。這一左一右,封死了高一鵬左右閃避之路。高一鵬心知不妙,一招「大鵬凌虛」,硬生生拔起身軀離地向後斜飄。但畢竟慢了一慢,雖避開了劉百嘯右手力貫千鈞的「鐵鎖橫江」,右胯骨上卻已被劉百嘯左手的「劍斷秋水」擊中,幸喜騰身後躍之勢卸去掌上六成之道,骨胳尚未折斷,卻也是奇痛無比。高一鵬心知右腿經脈已亂,眉尖一跳,落地時重心往左腳一偏,擺了個虛步,右手飛快往右腿根一撫,封住了幾個**道,疼痛雖即刻大減,步法卻大不如先前靈便了。

    劉百嘯一擊得手,心氣大振,踏上一步,瞬息之間攻出七八招。

    高一鵬心知已經負傷在身,不能硬接硬架,一瞟眼見張元奎、劉毅二人正在自己左邊屋角,遂計上心來,一邊出招化解,一邊慢慢順勢挪步,向張、劉二人之處退去。眼看距二人只有五步之遠,高一鵬身形往下一銼,忍住右胯疼痛,踩定內八字,左掌劃個小圈橫於丹田之前,右手自腋下推出,一招「神風撲面」,向劉百嘯迎面推去。劉百嘯側身—閃,身形—縱拔起五尺,一招「二龍奪珠」,雙足一前一後向高一鵬太陽**踢去。這一來正中高一鵬下懷,只見他身形再往下一銼,幾成深蹲之勢,讓過劉百嘯雙腿,步若行雲流水,無聲無息地一旋。待得劉百嘯落地,二人恰恰換了個位置。此刻,正好劉百嘯背對屋角,他身後僅三步之距,便是他那身受重傷,奄奄一息的兒子劉毅。

    原來,這八卦掌練習時,其站姿共有三勢:初練時雙腿微彎,足尖內扣,移步行走,上身不許有絲毫晃動。或走陰陽魚,或走八卦圖,或倒順踏九宮,擦膝摩脛,擺扣清楚,十趾抓地,沉穩踏實,有若窯工之趟泥於院。待到外力內氣有三成火候,即可練第二勢:雙膝大彎,幾成坐式,俗稱「馬樁」,步法由沉穩踏實漸轉靈活機變,由慢至快,循序漸進。如是者三、五年,內功已至七成火候,方得練第三勢:上身端直,實腹暢胸,雙腿成蹲狀,步法移動,腳掌離地僅以分計。快慢進退,有如行雲流水,飄忽莫辨,神鬼不測。高一鵬數十年精研此道,於八卦身法已臻化境,是以有此一著。如功力火候略差一成之人,此時以負傷之身,是斷斷避不開劉百嘯那電閃而至的「二龍奪珠「絕命殺著的。

    高一鵬移形換位,避過劉百嘯雙腳,突然一長身站起,右掌自上而下向後劃個大圈,左掌在胸前劃個小弧,右掌自胸腹間緩緩平推而出,左掌隨後跟進,隱於右掌後五寸之處。這一招,乃高一鵬融平生所學自創之八卦神風掌中絕命殺著「神風無悔」,四十年來對敵尚未全力施用過。此刻大敵當前,高一鵬集千仇萬恨於一掌,端的是石破天驚,沉雷滾滾,威不可當!

    劉百嘯雙足剛—落地,便已覺高一鵬掌風滾滾壓來,以他的身手,點地一躍並非不能,但身後僅三步之距,便是重傷在身的愛子,如何受得了高一鵬排山倒海的掌力所摧?護犢心切,容不得他多想,急出右掌,一招絕學「霸王推碑」向高一鵬右掌迎去。只因他倉促應招,下盤未穩,兩股大力相撞時,不由晃了一晃,倒踏一步方站穩身形。高一鵬志在必得,哪肯錯過良機?只見他踏進一步,本來在後緩緩而出的左掌陡地加,附於右腕上,右掌順勢一推,「轟」地一聲大響與劉百嘯右掌接個正著。劉百嘯受此一推,心脈大震,晃了一晃,又倒退一步。他心知如再退一步,愛子劉毅的身體與自己一相接,高一鵬的移山掌力將會通過自己的身體傳於愛子身上,愛子將心脈俱斷,命歸黃泉。劉百嘯只好強運真力,全力抵住高一鵬掌上傳來那排山倒海般的掌力,縱然拚個兩敗俱傷,他劉百嘯也認了。只見他緊咬牙關,黑髯顫動不已,一面強運內息,鎮住翻動亂行的心脈,一面緩緩移動右腿,前弓後矢,紮穩了下盤。

    此刻,高一鵬巳佔了上風,只要施足十成掌力,那劉百嘯便將五臟移位,百脈俱廢,命喪當場!無奈剛才過招時已右胯受傷,動及經絡,高一鵬的功力已大打折扣,無論如何運氣調息,也只能使出九成內力;況右胯用力,劇痛如潮,力道自是又減去幾分。

    只見他二人手掌相抵,運力相抗,整整有一個時辰。劉百嘯臉色已成青紫,雙目如火,幾欲暴出眼眶!高一鵬面色慘白,雙眼圓睜,精光暴閃,一縷銀鬚急顫動。

    忽聽得幾聲脆響,二人腳下所踏青磚已被巨力壓成碴狀,二人雙足正一分一分往土中陷去。

    高一鵬此刻一心想斃敵於掌下,牙關一咬,運氣於雙腿,上身微微往前一傾,將劉百嘯推得往後銼了兩寸,不料力及右胯,巨震之下,高一鵬只覺劇痛襲來,被封的經絡忽又亂行奔突,只見他頭上冷汗如珠,雙唇緊閉,唇上已是全無血色,受傷的右腿微微顫抖,被掌傷瘀積的血漿,因經絡亂行,衝破皮膚,白袍之外已見點點血斑。他心知縱不能再加內力,卻也不能稍有洩勁,否則後果不堪,就是天塌地陷也要拚死抵住!

    劉百嘯又被震了一下,止不住又一陣心脈翻騰,一股腥甜之味直衝而上,他心知不妙,急調內息以鎮。心脈翻騰雖稍止,一縷血絲卻巳從嘴角悄然而出。他分明見高一鵬似已不支,卻又不能再加半分勁道,制敵於死地!他想開口叫張元奎出掌於自己背上借力取勝,生死存亡,還講什麼英雄行徑?但又恐開口散了中元,未待斃敵而自己先陳屍當場。

    兩個不共戴天的絕代高手拼盡全力,此時已到了欲勝不得,欲罷不能的境地。

    二人雙足皆已陷入土中五寸深淺,猶自一分分向下陷去。

    卻說躲在屋角的張元奎,本是個至奸至滑的肖小之輩。當時攙著劉毅躲到屋角,便已存騎牆之心:兩大高手相爭,若劉百嘯能一舉得手,擒獲或擊斃高一鵬,他便以保護劉毅性命為由而不致獲罪於劉百嘯,甚至可以由此而邀功於吳三桂。倘若劉百嘯功力不濟而死於高一鵬掌下,他便搶先制住劉毅,以其人頭換取自已一條性命,全身而退。回頭可以向吳三桂說對手武功高絕,劉氏父子雙雙遇難,張某率部下冒死得脫。以劉氏父子之武功尚遭毒手,自己當然更非其對手,諒吳王爺也不會太過怪罪。另一面,交出劉毅,可討好高一鵬,今後行走江湖,或許還多條路子。

    此時,張元奎看到兩大高手比拚內力,無暇他顧,便扶著劉毅悄悄順牆根離開了屋角。高、劉二人均己看到他的舉動,卻皆因真力凝於一掌,不能有所表示。只見張元奎悄悄鬆開劉毅,突然臉色大變,嘴角**,右手顫抖著緩緩抬起,自懷中慢慢拔出一柄五寸短劍。他牙關緊咬,眉尖亂跳,屏氣絕息,臉色青白,持刀的右手劇烈顫抖,幾乎抬不起來,那柄五寸短劍也幾欲脫手!他慢慢移到高一鵬身後五步之外,止不住渾身打戰,搖搖晃晃,全不似身懷武功,殺人無數的王府侍衛。他幾次運氣不成,遂心一橫,眼一閉,怪叫一聲,一個虎縱,只聽「噗」地一聲,那五寸短劍已刺入高一鵬後腰,幾至沒柄!

    卻說高一鵬自眼光所及之處已覺張元奎之所欲。但事已至此,只有橫下一條心,不死不休了。他只恐張元奎從自己身側出手,那一來,自己一死不算,劉百嘯尚可能從自己掌下逃生!倘若如此,真乃畢生之大憾也!突然他猛覺後腰間一陣刺痛,一股勇力自後面向自己撞來,他心知已中張元奎偷襲,不顧多想,順勢雙腳一蹬,上身前傾,力注雙掌猛然一壓,只聽得「啊——」一聲狂叫,劉百嘯一仰身,後腦與牆角撞個正著,頭骨碎裂,倒在血泊之中,仰面朝天,雙眼圓瞪,氣絕身亡,口中鮮血汩汩往外流淌。

    劉毅見狀,慘叫一聲,一口鮮血狂噴而出,頓時昏倒在地。

    高一鵬顫巍巍轉過身來,面若白紙,嘴角滴血,伸手自腰間拔出短劍,一股鮮血自腰間傷口箭般射出,半截白袍已被染得鮮紅。他抬頭,甩刀,仰天大笑了三聲,嘎然而止,倒地身亡。

    張元奎冒死偷襲,一擊得手,卻早因驚嚇過度,魂飛魄散,跌坐在地。大睜雙眼,驚怖地看著劉百嘯氣絕斃命,又看著高一鵬轉身甩刀,大笑而亡,直至自己左耳旁熱呼呼地似有粘液流淌,抬手一摸,才知左耳已被削掉半個,一陣鑽心疼痛,他不覺雙手護耳,狂叫著在地上打起滾來。

    卻說鳳姑身形一縱,隨風兒躍出窗外,剛站穩身形,便聽得一聲水響,風兒已落入洱海之中!

    原來,西窗臨海,牆根兩丈開外,便是波濤滾滾的海面。高一鵬神力一擲,風兒直飛出五、六丈之遠,自然落入波濤之中。鳳姑剛待騰身再躍,撲入水中,突然一條黑影猛撲過來,一柄長劍當頭削下;另一條黑影「噗通」一聲躍入水中向風兒落水處追去。鳳姑大急,一邊揮刀化解攻來的劍招,一邊向海邊挪動。雖人小力弱,但她身法極快,「滾龍刀法」守中有攻,一時也把那王府侍衛迫了個手忙腳亂。眼看到得水邊,鳳姑嬌叱一聲,雙刀繞身急舞,和身而進,那王府侍衛不敢硬接,急忙退了兩步。鳳姑乘虛將雙刀往背上一插,忽地一招「倒飛紫燕」,反身躍入海中,遁身向前游去。那侍衛覺上當,立在岸邊看了一陣,折身向屋內跑去。

    鳳姑自幼在海邊長大,水上功夫已非常人。她聽前邊划水之聲漸近,凝神一看,見正是那個躍入水中的王府侍衛,鳳姑一個猛子潛入水底,伸手一把抓住那侍衛的雙腳往下一拖,那侍衛大驚,以為遇上了什麼水怪,一張口灌了滿肚子海水。不一刻,鳳姑料得他已是神智昏迷,將他拖上水面,厲聲問道:「我弟弟人呢?」

    那侍衛已灌暈了頭,抬手指了指道:「前、前、前邊。」鳳姑待他說完,一鬆手,順手抽出鋼刀,不等刀落,那侍衛卻被海浪狠狠地灌了幾大口,未及喊叫便沉入海中。

    鳳姑抬頭四望:一片黑沉沉的海水,雨滴落水刷刷地響成一片,卻哪裡有風兒的蹤影?回頭一看,只見茅屋中火光一閃,巳燒了起來。她一驚,大叫一聲:「爺爺!」將手中刀一丟,大哭著向岸邊游去。

    近得岸邊,已是火光沖天,烈焰騰騰了。火光中,只見被兩人攙扶著邊走邊「爹呀爹呀」地乾嚎的劉毅。張元奎以手護耳,由另一個侍衛扶著。另三人抬著劉百嘯的屍體向村中走去。

    鳳姑上岸,那一行人已走遠了,她低呼一聲:「爺爺!」不顧一切地向屋中衝去。

    不一刻,她背著高一鵬的遺體,踉踉蹌蹌地從火海中走出來,離得屋子三丈遠,腳一軟,眼一黑,一頭栽倒在地,人事不省。

    「轟隆」一聲巨響,屋架燒斷,整個屋頂塌將下來。火焰沖天而起。

    有分教:

    長天垂淚大星殞,洱海悲歎少女情。

    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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