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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一回 隱蹤滄海外 雨夜會強仇 文 / 點蒼狂劍

    清朝初年,叛將吳三桂獻關有功,隨之又揮兵南進,追剿李自成餘部及各地反清義士,以千百萬中華英雄之鮮血,染紅了花翎頂戴,受御封平西王,立藩一隅,坐鎮西南.

    順治十八年,世祖駕崩,小皇帝康熙即位。各處藩王視其年少,皆暗存不軌之心。吳三桂入四川,取貴州,平雲南,攻緬甸,擒永歷,於清廷可謂功不可沒。康熙曾下旨諭曰:「……此皆王殫忠奮力,運籌謀略,調度有方,遂使國威遠播,逆孽蕩平,功莫大焉。」

    於是,吳三桂擁兵自重,漸漸做起了登基臨朝的清夢來。但他心中非常清楚:明朝遺士,李闖餘部,以及被清兵濫殺無辜而激怒了的西南人民是不會放過他的,更不用說那些以除暴安良為己任的遊俠好漢,武林豪傑了。因此,他一面招降納叛,壯大勢力,一面派出侍衛高手,四處捕殺異己。同時,命令雲貴各地官員加緊搜捕志在反清復明的豪士好漢。

    一向偏安於一隅的雲南各地,一時間血雨腥風,民怨如沸。

    且說一日夜晚,夜幕深沉,漆黑如墨。

    大理洱海東岸,一個小小漁村,死一般的沉寂。

    凝神細聽,只有洱海波浪拍岸之聲隱隱傳來,如怨如訴,更如一聲聲經久不息的悲憤歎息……

    黑雲越壓越低,夜空中充滿了略帶苦澀泥土味的水腥氣。一場由天公醞釀已久的大雨,眼看就要如瓢潑般傾瀉下來。

    突然,幾條黑影鬼一般向小村撲來,只一閃,便隱入村中不見了。

    村邊,緊靠海岸的一間茅屋內,門窗縫隙等凡能透光之處,悉數用厚布簾子填塞遮蓋,五盞香油燈在案幾上大放光明,照得屋內如白晝一般。

    一位白如銀,瘦骨嶙峋的老者正俯身就案,指指點點,口中念道:「遙望中原,荒煙外,許多城廓……」

    一個十四、五歲的男孩正襟危坐,手懸狼毫,一筆一劃地寫著:「遙望中原,荒煙外……」那一手顏體正書,已頗見功力。

    片刻,一個十五、六歲、一身白族打扮的少女,手捧一碗香茶走到老者身邊,笑靨如花,開口說道:「爺爺,喝口茶歇一會兒。風弟他早就寫累了呢!」

    老者抬頭一笑,接過茶抿了一口,看看男孩,對少女道:「鳳姑,你不懂啊!古人云:『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他正朗朗吟來,雙目微閉,一副酸學究模樣。不料鳳姑接過話去,道:「『勞其筋骨……』嘻嘻,爺爺,聽得我都背熟了,嘻嘻…」

    鳳姑正自嘻笑著,老者突然「噓」了一聲,小聲道:「禁聲!」

    只見他雙眼忽睜,兩道精光自眼中一閃而滅,「噗」地一聲,五盞油燈只剩其一,焰頭如豆,屋內頓時一片昏黃。

    鳳姑急步走進裡屋,出來時,手中已多了兩把二尺來長的鋼刀。她一臉警覺之色,躡步走到窗邊站住,側耳凝神。這一切做得極輕極快。

    男孩依舊坐在案前,吃驚地抬頭看著老者。他弄不明白,像這樣之事已生過多次了,他問過鳳姑,鳳姑說他:「小孩子家,休管大人閒事!」他問爺爺,爺爺撚鬚不答,只叫他每日裡用功讀書。他想:爺爺是個私塾窮先生,手無縛雞之力,家無金銀珠寶,便是打家劫舍的江洋大盜,也絕不屑於光顧。可爺爺近來好像心事重重,又好像在防備什麼。他呆呆地想著,手腕懸筆,濃墨一滴滴落在宣紙上,一層一層慢慢洇開了去……

    老者挪步走向那把破籐椅,端坐其上,抬起茶杯,緩緩呷了一口茶水,神色凝重。突然,他對門外道:「何方貴客,請進屋吧!」口氣之平淡無力,直如其人其貌。

    「轟」地一聲大響,屋門猛然洞開。

    鳳姑蓄勢待躍向門邊,老者極快地擺頭示意:「別動!」

    男孩一驚而起,轉身向著洞開的屋門,手中猶自懸著那枝狼毫。

    「哈哈哈…」一陣凶殘的朗笑衝進茅屋,屋樑上經年的陳灰敗草竟自簌簌下落。

    三條大漢隨著笑聲闖進屋來。

    兩個黑衣勁裝,蹭雲靴,鐵護腕,滿臉殺氣,手執「辟辟」燃燒著的明晃晃的火炬。另一個年齡不過三十來歲,錦衣華服,高冠束腰,手持折扇,面如傅粉,一派風流書生模樣。他看看男孩,雙眼一亮,對老者拱了拱手,道:「高老伯,別來無恙?家父奉平西王吳王爺之命,在大理府衙略備薄酒,派小侄前來恭請高老伯至府上一敘。萬望高老伯移尊俯就!」他指指男孩;「這位想必是韓家小公子吧?相貌竟與他父親一般無二,不曾想竟也這麼大了!家父曾四下派人找尋,意欲好生供養,以慰韓世叔在天之靈。不想已被高老伯收養,真乃蒼天有眼,倒不用再費心去尋了。」他一擺頭,沉聲道:「先將那韓公子請了!」

    一個黑衣壯漢聞聲挪步,伸手如爪,向小男孩前襟抓去。

    「慢!」

    一聲嬌叱,兩道銀光一前一後如電閃而過。

    那大漢悶哼一聲,一勢「凌風旋柳」,被那如電的銀光從男孩身邊逼退兩步,而右手中指尖正慢慢浸出了殷紅的鮮血。

    鳳姑柳眉倒豎,立在和她一般高矮的男孩前,雙刀交叉護住前胸,厲聲叱道:「誰敢動一動,看本姑娘削下他的狗頭!」

    你道那黑大漢何許人也?他怎麼會一招失手傷在一個毛丫頭手上?

    原來,這大漢乃平西王吳三桂在雲南收羅的侍衛副統領,江湖人稱「黑風手」張元奎的便是。這姓張的在雲貴一帶很是有名,自幼練得一身外家硬功。他早先幹些打家劫舍,殺路奪商的勾當。後來偶遇一僧人,臭味相投,那僧人便傳了他一套「搜魂豹爪拳」,屬剛猛狠毒的路子,一般江湖好手,便是三個兩個也近不得身;加上新添平西王府侍衛的聲威,眾人更是避而遠之,驕橫慣了的。只因鳳姑站在窗下,被洞開的門扇擋住了身形,使他無法覺察。也是天意,活該張元奎倒霉,竟被鳳姑使一招「滾龍刀法」中的「游龍雙翦尾」,輕輕削破了他的右手中指尖!

    張元奎一看傷了自己的竟是一個乳臭未乾的黃毛丫頭,如何消受得了?又聽得鳳姑不知天高地厚的怒罵,更是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他鋼牙一銼,更不打話,雙手如爪,亮了個架勢就待撲將過來,欲把這惱人的丫頭片子一撕兩半,以洗一招不慎之奇恥大辱!

    不料那錦衣書生將折扇一擺,攔住了張元奎道:「元奎兄,休得無禮!」他從頭到腳打量著鳳姑,點頭微笑,對端坐不動的老者道:「高老伯什麼時候添了個如此俊秀的侍女?居然有如此了得之身手,可喜可賀呀!」

    老者悠然一笑:「承蒙誇獎!」

    「小侄此來,本欲以禮相邀,至誠心意,姑娘此舉,未免多有失禮。看高老伯面上,小侄就不計較了。尚請高老伯移尊俯就,攜韓公子一往,家父正翹以待,不知尊意如何?」

    老者撚鬚一笑:「哈哈,既是劉公子有請,老朽豈有不從之理?況老朽正欲與令尊劉總兵劉百嘯大人一會,以清舊帳。公子,請吧!」說完,做了個欲起身的姿勢。

    「多謝多謝!」那錦衣書生把話頭一轉,道:「家父與韓世叔八拜之交,於今韓世叔仙去已久,家父每念及此,無不痛心疾。聞說韓公子流落江湖,生死不明,幾年來曾四處派人尋找,只盼收養撫教,以盡兄弟之情義,慰逝者之英靈。今日小侄既得見韓公子在此,如不將他帶回,實難向家父交待,望高老伯體憫小侄難處。」

    老者微微冷笑,一縷銀鬚輕輕顫動了幾下:「不想劉大人竟有如此菩薩心腸,倒令老朽慚愧了!古人云:『朝聞道而夕改』,人之賢也,莫過於此!但依老朽想來,縱是那雞足山禪宗聖地的豹子,聞經多年,耳渲目染,修身養性,終也是改不掉吃葷腥之本性的。據老朽所知,令尊十多年前即已墜入萬劫不復之深淵,以無數兄弟的鮮血染紅了頂戴。於今竟『每念及此,無不痛心疾』,如此惺惺作態,真乃妙之極也!可謂臉皮之厚,直如城壁廓牆,想令尊之臉皮,只怕說是厚如蒼山,也未為過也!哈哈哈哈!如此無恥厚顏,老朽平生倒也少見!」言罷,自顧捧杯品茶。

    一席話,只說得那錦衣書生眉尖聳動,臉色青白,拚命裝著溫文爾雅的架子,陰陰地說道:「高老伯,你休要張狂!要不是吳王爺有令要拿活口,看我不拆散你的老骨頭!」

    「哈哈哈哈……」

    一陣朗笑,老者突然站起,一伸手從男孩手中拿過毛筆,順手一帶,將男孩帶到自己身邊,用筆頭指著那錦衣書生道:「劉毅,回去告訴你那狗頭父親,總有一天,會有人將他的狗頭拿去祭奠死難弟兄的!老朽還想奉勸一句:想你飽讀詩書,身懷武藝,年紀輕輕,如能洗心革面,摒棄你那認賊作父、甘當吳三桂爪牙的父親,倒也還有無量前程。否則,普天之下,欲要你父子狗命者,大有人在!有道是:『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這一點,你切切記住了!」他轉臉向著少女道,「鳳兒,你照顧好風兒。」他伸出瘦如枯柴的手掌,輕輕摸著男孩的頭頂,「風兒,聽姐姐的話,好好讀書。學點功夫不難,難在做個頂天立地的漢子,光明磊落的丈夫!父兄的血海深仇,不可輕忘。爺爺平時向你二人講的多了,定須記在心上。不為一己之私慾而忘天下之興亡。俠之大者,莫過為國為民。你們現在雖不甚了了,以後自會明白的。鳳兒,你們走吧!走吧!」

    老者最後兩聲「走吧!」語氣凝重深沉,含有無限眷念之情,亦含有無限希望之意。

    「爺爺,你……」鳳姑有點哽咽,鼻頭一酸,差點掉下淚來。一時之間,她像突然長大**了,咬著嘴唇,拉著風兒向老者跪下深深一叩,站起身,默默地看看老者,緩緩轉過身向裡屋走去。

    「哼哼!高老伯,你以為他們走得了嗎?」劉毅冷笑一聲,陰陰地說道,「一個窮師爺,還能與平西王手下侍衛爭鋒一搏嗎?」

    說話間,那黑風手張元奎身形一蹤,鐵塔似的身軀早將通往裡屋的門堵了個嚴絲合縫,一舉手就向鳳姑右肩鎖骨抓來,出勢之快,間不容,根本容不得鳳姑舉刀相格。眼看那如鐵之爪就要落在風姑肩上,便不斃命,也將落一個終生殘廢!

    當這千鈞一之際,只見老者一旋身,那瘦瘦的身軀卻已擋在風姑身前,右手那支狼毫筆往前一點一劃,張元奎猛覺一股大力襲來,伸出的手背上一片墨跡,五指竟向地面抓去。他一凜神,提勁硬生生收回右手,略一側身,左手一招「靈豹搏猴」,直向老者右耳抓去。

    老者眼中精光閃動,冷笑一聲道:「鼠輩妄敢!」不避不讓,右手毛筆騰空挽了個花,直向張元奎面門戳去;左手一抬,搭在張元奎右臂上;右腳滑進半步,左手腕一擰。張元奎頭剛好一偏,避過那支毛筆,不料偌大個身軀竟站立不住,踉踉蹌蹌,踏出去四、五步,才穩住身形。

    你道這老者何許人也?不是別人,他姓高名一鵬,乃中原山東人氏,其曾祖一代,曾為明朝武舉。高一鵬降生時,雖已家道中落,但俗話說:「瘦死的駱駝比馬大」,生活也還康足。高一鵬是高家獨子,自幼時上私塾起,便邊習文邊練武。因是家傳功底,根基打得極是厚實牢固。成年後,因父母先後病逝,他便散盡家產,學古代高人逸士「行萬里路,讀萬卷書」,彈劍作歌,飄飄灑灑,遊歷五湖四海,結交了許多江湖俠士,很是幹了些殺富濟貧、伸張正義的事。

    一日,高一鵬路過武當山,恰遇全真門下一清道長奮威懲戒敗壞門規的全真弟子及其同夥,以一對九,那九人竟缺胳膊少腿而退,無一倖免。遂驚服其蓋世武功,乃向一清道長再三陳情,才得在一清道長門下學藝。因其帶藝而來,在江湖上又有些小名頭,一清道長以同道待之,並未列入全真弟子之內,而是以友論藝,以藝會友,相處五年,傾囊以授。

    忽一日,一清道長以百歲之身,無疾而終。高一鵬慟哭三日,披麻戴孝,以俗禮守靈七七四十九天。而後叩別山門,重蹈江湖,一時名聲鵲起。只因他平素嗜書如命,足智多謀,談吐中又愛子曰詩雲,旁徵博引,瘦骨幹筋,搖頭晃腦,一副窮酸師爺模樣,被友人戲謔為「病師爺」。久而久之,原先名重武林的「萬里飛一鵬」漸漸沒人知道,而「病師爺」的名頭卻大響起來。

    明朝末年,「病師爺」突然在江湖道上失蹤了。

    誰料想三十多年後,高一鵬卻蝸居於大理洱海東岸一個小小漁村!

    原來,三十多年前,受友人相邀,高一鵬到了闖王軍中。因闖王大軍出動與敵軍對壘,皆為大隊撕殺,武林高手的拳腳刀棍在混戰中雖可逞一時之勇,但終抵不過成百上千的兵勇莽夫。所謂「武功蓋世,突入萬馬軍中,指東打西,擋者披靡,如入無人之境」的贊語,不過是文人墨客虛擬的誇張之辭而已。高一鵬深明此理,將一身武功隱住,化名高華,在李自成營中當了一名謀士。

    這一來高一鵬便成了真師爺,跟隨大軍,出謀劃策,攻城池,殺貪官,除污吏,直搗金鑾殿,大落大起,轟轟烈烈。其時,劉毅之父劉百嘯也在闖王軍中。因其武功高絕,人稱「千山卷百嘯」,與韓風的祖父韓天慶在一起,隨軍駐紮於山海關之南五十餘里營盤之中。劉、韓二人本為河南同鄉,遂結為異姓兄弟。高一鵬常隨總哨劉宗敏視查軍務,因而結識了他二人。因高一鵬化名高華,又一直以謀士身份出面,劉百嘯竟始終不知這高華便是與自己齊名的當代四大高手之一「萬里飛一鵬」。

    吳三桂兵變山海關,引清兵直撲京城。劉百嘯見利忘義,密降了吳三桂,為避朝廷追究「從賊」之過,經吳三桂舉薦,用其原名劉偁,受領總兵銜。當時,他招羅手下在營中內應,並再三拉攏韓天慶入伙。天慶勃然大怒,與劉百嘯動起手來。可憐韓天慶技遜一籌,身負重傷,拚死逃出,倉惶奔向京城報訊,途中恰遇高一鵬隨軍馳援,韓天慶便將尚在河南老家的全家老小托付給高一鵬,最後留得一言道:「保韓家有後,報此血仇!」言畢吐血而亡。繼而京城失陷,闖軍化整為零與清軍周旋,浴血而戰,大部都不屈而戰死。高一鵬成了朝廷懸賞緝拿的欽定要犯。他憑一身絕世武功,與前來追殺的清廷鷹犬生死相搏。無奈殺了一撥,又來一撥,竟死死糾纏了三、四年之久。甩脫清廷糾纏之後,他直奔河南韓天慶老家,不料已晚了一步,韓家莊已被劉百嘯揮兵血洗!幸而天慶之子韓風被一老僕偷偷救下。高一鵬背負不到五歲的小韓風踏血而遁。幾經周折,最後潛至大理洱海東岸一個名叫海園的小小漁村,隱姓埋名,自稱落第秀才,家遭戰亂,僅攜孫兒逃荒而來。當地白民民風淳樸,見他二人可憐,遂收留下來,幫他蓋了三間相連的草屋,他便開了個小小私塾。平日裡教一群白民頑童誦誦三字經、千家詩一類的書文。而於韓風則倍加關懷,傾胸中之學問以授之。只因其年紀幼小,於武功一道,只教了些站樁吐納,騰挪縱躍的入門功夫。為防他人生疑走了風聲而危極風兒性命,他便將武功招數全隱於嬉笑玩耍之中,從未向風兒點破。

    光陰似箭,日月如梭。漁村一住十有餘年,村民全然不知其人乃十數年前便已名震武林的高人,就連風兒也不甚了了。幸喜韓風天性聰慧,無論文武,一點即通。高一鵬心中暗喜,只待他再長兩歲,身骨定型扎實後,便將自己的絕世武功全部傳授給他。一旦將技擊精要挑明了,這韓風必將名標武林一流高手之列!

    高一鵬初入洱海之地,為避清廷追捕,深居簡出,蝸居一隅,確保友人遺脈,倒也幾年相安無事。近兩年來,風聞吳三桂密謀策劃,擴充軍馬,背叛朝廷,有面南稱尊之意,於追剿反清義士之事逐漸疏鬆下來,高一鵬便趁機而出,多次於月黑風高之夜獨闖滇西一帶州縣府衙,很是斬殺了幾個吳三桂手下的爪牙和清廷狗官。他也兩三次潛入昆明尋機刺殺吳三桂,都因王府戒備森嚴而未曾得手。雖是他行事謹慎,終因次數多了,便也漸漸露了行跡,被吳三桂的鷹犬嗅出了味道。

    且說高一鵬那一搭一滑一擰,用的全是太極推手借力打力的絕佳功法,自己尚未運足兩成的力道。張元奎的「搜魂豹爪拳」乃外家硬功,與人格鬥,講究的是快、重、準、狠,那一爪襲來,張元奎已用了自身八成力道,高一鵬毛筆迎面一點,正是攻他不可不救,迫他偏頭避讓,出爪直襲之力因一偏頭而生斜向之勢,被高一鵬一搭一滑一擰斜向一送,張元奎便被自己的八成力道迫得斜向傾去。也是他功夫了得,踉蹌幾步,終於沒有摔倒。

    高一鵬將鳳姑一推,低聲道:「快走!」

    鳳姑牽著風兒的手,急步向裡屋走去。

    「轟隆」一聲大響,裡屋後門破碎四散,兩條黑衣大漢手執火把搶進屋來。

    鳳姑拉著風兒急退兩步,回到高一鵬身邊。

    高一鵬心裡明白:今日之事,對方是有備而來,志在必得。自己這一方,風兒毫無防衛能力;鳳姑雖有武功,遇一般對手,尚可自保。但如今對方全是王府侍衛,鳳姑要想全身而退,已是不可能了。

    高一鵬有些後悔沒有早一些將自己的武功傳給兩個孩子,他心念急轉:憑自己的武功修為,來人縱是聯手齊上也不在話下,但須得保住鳳姑風兒不受傷害,平安逃過此厄,縱然拼著自己一死,也定要讓鳳姑風兒逃出虎口!

    一念及此,他反倒氣定神閒,渾若無事了。他冷冷一笑,用筆指著張元奎道:「這位老弟好身手,只是心高氣浮,驕躁了些。夫心靜則神凝,神凝則耳聰目明,情清氣爽,舉手投足無不隨心所欲。此學藝之要也!」

    張元奎自進屋起,三次出手,三次受挫。特別是後一次,自己施出全力,卻被高一鵬輕描淡寫地化解,還被輕易地制於下風,方知遇上了高人!畢竟是武林好手,張元奎平時再驕狂,此刻卻再也不敢貿然出手了。他非常明白:如再與高一鵬交手,兩招之內,自己非死即傷!混跡於官宦之間,這等蝕本的買賣,張元奎是從來不做的。但王府侍衛副統領的架子,卻也不得不撐住。他拱拱手:「高老前輩武功深不可測,多謝賜教!但張某王命在身,仍是要將高老前輩請了一同回去覆命的。高老前輩休因張某不才,不肯同往,吳王爺特聘之武林奇才今就在此地。僧面佛面,總得一顧吧!」

    劉毅少年得志,一向自負一身文武才華,又深得吳三桂青睞,平日裡不免對左右頤指氣使,此刻聽張元奎恭之為「吳王爺特聘之武林奇才」,自是深感受用,對張元奎報以一笑,折扇輕搖。

    高一鵬何等人!張元奎的用心不外乎激怒自己,放手與劉毅一搏,借自己之手殺殺劉毅的威風,最好弄個兩敗俱傷,他張元奎再佔人多之利一舉將爺孫仨擒獲,以建大功!高一鵬心想:如果群毆,難免顧此失彼,一旦風兒鳳姑兩人隨便被他們抓住一個,事情就難辦了,何不將計就計,打一個少一個?只要鎮住領頭的,要走就容易得多了。

    心念及此,高一鵬撚鬚一笑:「劉公子如可稱武林奇才,那漁村之白民頑童略經老朽調教,豈不可稱奇才之尊乎?哈哈!奇者,大可也!大可造就之才,謂之奇才。故曰:奇才者,鋸直斧彎,隨匠人之意變而變也!劉公子投師不明,竟為茅房踏腳之木,惜乎,奇才!」

    高一鵬搖頭晃腦,之乎者也一通高論,氣得劉毅咬牙切齒。他武功本是家傳,這一來連父親劉百嘯也給人損了,這口氣,如何受得了?他血湧上臉,兩目噴火,怒喝一聲:「老匹夫欺人太甚!」折扇一合,左手劃個圓弧一引,右手持扇,直劈高一鵬頭頂!

    劉毅自六、七歲起便跟其父劉百嘯學武。這一擊,挾其三十年之功,全力施出,折扇破空之聲,有如厲鬼狂嘯,令人膽寒!

    有道是:只欲順水揚帆去,那管怒海起狂波。

    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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