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聞此言,我心狂跳直起來,暗道:莫不是馬均當真把「火槍」研究出來了?
雖然我沒有開口相詢,但在我期盼的目光下,馬均小心翼翼地從懷中掏出一樣事物。等放到我面前,我不由得怔住了。看著馬均手中的事物,無論如何我也不會把它與我心中的「槍」聯繫到一起。儘管前世,我也未見過真正的「槍」是何樣子,但不管是看電影電視,還是在商店之中見過模仿真槍的玩具。
和眼下馬均手中的東西比將起來,我實在難想去二者之間能有什麼關聯。想到先前馬均說的「大炮」和「投石車」之間的關係,我還覺得有有滑稽,只怕我現在的感覺就是如此。
正在我覺得心灰意冷間,就是本來伸向馬均掌心,準備接過那東西好生細看一番的,此刻也覺得有些躊躇了,甚至認為都沒有那種必要了。現在的我彷彿又走回了絕望的境地,就在這時。我突然在空氣聞到一股刺鼻的味道,這味道聞起來似乎還熟悉之極。我深吸兩口氣後,終於確定味道,就是自馬均掌事物傳出的。
我猛地想起什麼,心頭一震,再次打量起馬均手裡的事物來。這事物雖然不像我前世印象中的槍,卻好像……
「對!炮仗……」差點沒有叫將出來。馬均手裡這東西,除去外表包裝,幾乎跟炮仗就是一個樣兒。一般的炮仗用的是外面包的紙,可是馬均這「炮仗」外面硬綁綁的,我一摸之下,發現竟然是竹筒,也留了根引線在外面。不過卻不像是普通的炮仗的引子,我摸了摸,入手滑膩,還有些濕。
我楞了一小兒會,方才反應過來,這是浸過油的燈蕊。
我拍了拍馬均的肩膀,也顧不得這到底是不是「火槍」了,在這個世界能有炮仗,已經有夠叫我驚喜了我。「我說德衡!還真有你小子的,居然把這玩意搗鼓出來了。」我似乎想到前世放炮仗的熱鬧景象,心中又突發奇想,道:「德衡!你說我們拿這玩意兒去河裡炸魚,你覺得怎麼樣?肯定一炸一個準兒,用不著一會兒,那些魚兒都翻著白肚皮浮起來了……」
越說越高興,我完全不管馬均。但是!馬均卻是張大了嘴巴像看怪物般看將著我,彷彿根本不知道我在說什麼似的,完全根不上我跳躍性的思維。
「我說德衡!你這麼看著我幹嘛?」我終於發現了不對,「你倒快給我說說,這玩意你是怎麼搗鼓出來的?還有!就是這玩意應該怎麼用?」我拿起炮仗,翻來覆去的打量,覺出這炮仗和我前世見和多少還是有些不一樣,光是個頭就比我見過的任何炮仗都在大上許多,幾乎一支手都握不過來,也不知道馬均是怎麼將它藏在身上的。
另外!這竹筒之上,打了不少小洞,似乎其中還另有玄機。我也有些擔心自己孤漏寡聞,要是這東西並不是「炮仗」,自己豈不是面子丟大了?
所以!在請教馬均這東西是如何研製出來的同時,也向他問起了這東西的用法。見我一口氣連問這麼多問題,馬均撓了撓了後腦勺,似乎不知道該先回答哪一個我什麼好了。「先告訴我這玩意兒是什麼搗鼓出來的?」我也明白自己是操之過急了,問得太多,讓人家不知從何回答起,的確是強人所難了。
聽我這麼一說,馬均好像不覺得那麼為難了。
「回稟師父!其實……其實……」馬均又變得吞吞吐吐起來,「其實這東西能也做出來,也並不是徒弟我一個人的功勞……」聞有此處,我心中頓時好奇起來,連忙追問道:「莫非……莫非還有別人參與其中?要是這樣!我們可得好好謝謝那人才是。」說這番話的同時,我心中想的卻是:要是這玩意真的是炮仗,不知道用來炸魚,威力如何?
「只怕是師父再也見不到他了。」說到這裡,馬均面上現出一絲黯然之色。
我感受得到馬均身上淡淡的憂傷,也沒有多問,只是靜靜地等著他的下文。「發明這配方的其實是我離我老家不遠道觀中的一個道士,這人最愛煉丹,就連做夢都只想著有一天能煉成仙丹,得道成仙,化羽飛昇。我記得自我懂事以來,這個道士一直都在搗鼓著這些玩意兒,說來也怪,這道士雖然沒有煉出什麼仙丹,但他煉製的一些丹藥,能驅病除痛,百試百靈,有些時候當真比大夫開的藥還慣用。
「我曾經也奇怪:這道士一天到晚既不種田種土,也不出觀化緣,他究竟吃什麼。後來才知道,他靠賣他那些能驅痛除痛的丹藥來維持生計。
「記得在我十六歲那年,我正在家中讀書,突然聞到一陣哄鳴之聲,震耳欲聾不說,其威其勢,堪比天雷!當時我只道是變天要下雨了,可是出門一看,雲淡風清,天高氣爽的,太陽正頂在頭上,哪裡有半點兒要下雨的徵兆?自己隱約記得那這聲音好像是從道觀方向傳來的,年輕氣盛的自己,抵不過心中好大奇,心有像弄個明白:到底是什麼樣的東西,能發出這般驚天動地的聲響?
「我大著膽子往道觀方向走去,等到了道觀門口,儘管觀門虛掩,但卻是聽自觀出傳來一陣微弱的呻吟聲。我推開道觀門一看,那發現平日裡那道士放在大殿門口的那口一人來高的練丹鼎爐,竟然不知什麼時候給炸得四分五裂了,那道士倒在血泊之中,大腿之處還給炸裂的鼎爐碎片割開一道口子,血流不止。而且那道士弄得灰頭土臉,塵垢滿面,身上的道袍也東一塊西一塊的,整個人幾乎看不出原來的模樣了。
「我將那道士救回了家中,家中父母見那道士可憐,便允許我留他在家中靜養。哪裡知道這道士從此之後,就跟丟了魂兒般,整天就念叨著:假的!都是假的!什麼仙丹,什麼羽化飛仙,都是騙人的。我後來才知道,原來這道士醉心煉丹,一輩子都在想著有一天能練成仙丹,成就仙道。我也曾經勸過他,說仙道渺芒,這千百年來,想得道成仙的人,不計其數,可最後成仙得道的,除去傳說中軒轅黃帝、老子、彭祖等少有的幾人,卻也沒聽說什麼有什麼人成功過。這些人畢竟傳說中的人物,時隔久遠,誰又知道其中的真假?」
我有些詫異的看著馬均,想不到他居然還有這份見識。想到把現在的馬均放在現代,那絕對堪比是國寶級的科學家,科學家相信科學不迷信,這也是自然的事兒。
想到這時,我倒是釋然了。「德衡你說得不錯!仙道渺茫,看不見摸不著的東西,誰又知道那是真是假?天公地道,不管你是什麼人,也有只短短數十載的歲月,就算你是黃帝又能如何?閻王叫你三更死,不會留你到五更,誰不想長生不老?像秦始皇羸政和漢武大帝劉徹這樣的雄主,更是希望如此,可是到頭來呢?尋仙訪道,最後還不是化作一抷黃土。
「不管是千里陵墓,還是三尺孤墳,到頭來又有什麼不一樣的?也許唯一的差別,就是像秦始皇贏政和漢武大帝劉徹這樣的雄主,有著豐功偉績供後人吊評;而那些默默無聞的人,只是永埋地下,無人問津。所以說:死後萬事空!只有珍惜在生前活著的每一分每一秒,活出個個轟轟烈烈,多姿多彩,方不負來這人世間走一糟。」看馬均深以為然地跟著我點頭,我笑了笑,話題一轉,「那道士也著實可憐,他一身求仙方道,到頭來知道那不過是鏡花水月,竹藍打水一場空,所有希望都在一朝幻滅,對他的打擊可想而知。仙道渺茫,人道可追!不知他最後明沒明白這個道理?後來呢?後來那道士怎麼樣了?」
「哎!」馬均還沒有繼續說下去,就長長的歎了口氣,我隱約預料到那個道士沒落得什麼好下場,「正如師父所言,雖然他被我救了,但知道一生追求都是虛無飄渺之後,便沒存什麼活下去的念頭了,加上他的傷勢甚為嚴重,雖然保得一命,但他自己卻幾乎成了一個廢人。沒過多久,他就鬱鬱而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