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戰刀明白,沉思半晌。「如果他們有憂患意識,事情到好辦的多了,目前日軍已經打到家門口,為了共同的利益,何去何從他們比我們清楚。」
草上飛搖頭,他對戰刀的想法不贊同。「利益驅使,把他們綁到一起,但利益傾斜,以後的發展也很難說,橫闌山、三合山、天寶寨雖然名義上是同盟,但各懷鬼胎,其中的水深著那,這也是我不屑與他們為伍的原因。」
戰刀玩弄著手中的茶碗,良久才開口。「咱們沒有利益給他,甚至還要損害他們的利益,看來這事難辦。」
草上飛微微一笑。「我們也不是沒有利益給他們,我們現在隊伍龐大,而且是正規軍,別人不說,在保護鄉民的事情上周唯南不得不首先考慮我們。」
戰刀點頭。「那到也是。」
草上飛沉思半晌。「我看這樣,後天既是端午,每年的端午臥龍河上都要賽龍舟,我們也組織一隻龍船隊參賽,先探探周唯南的口風。」
戰刀點頭。「也好,龍船的事我不懂,此事就交給老伯了,您老多多費心。」
草上飛就爽朗的哈哈大笑。「賢侄說的那裡話,我還要感謝你,因為你,小女才得以報家仇,別忘了你許下的承諾,老夫還等著抱孫子呢。」
草上飛提起這事,戰刀的厚臉皮一紅到底,目前還有太多的事要解決,無心於它,於是戰刀汕汕的道:「這事還是以後在說吧,眼前有太多的事情需要解決。」
草上飛笑而不答,他並不著急,戰刀跑不了,現在逼他成親不合情理,保安團在大青山駐紮,他心裡有譜,兩人成親是早晚的事。
三山十八寨方圓幾百公里,中心就是天寶寨,說是中心,其實天寶寨的位置並不居中,而是在三山十八寨的最西,而且是三山十八寨的山口,地理位置十分重要,向東一步就垮入連綿不斷的沂蒙山,向西幾十里,就是新安縣城,而十八寨,便如一把扇子,自天寶寨向東鋪將開去,星星點點散在沂蒙山中。
串起三山十八寨匯攏天寶寨的,便是那條穿寨而過的臥龍河,這河本是山間涓流溪水匯成,也是沂河的分支,河水東流而下,匯入黃海。
山裡人家的半邊營生,如杜仲、三七、金銀花等藥草,和菜仔油、獸皮、花染布等各色特產,均要用背簍一簍簍背到天寶寨,再由外地來的商販花了噹噹響的銀洋,或是花花綠綠的票子買下來,裝進船裡,順著臥龍河東下到連雲港,販到天邊不曉得多遠地方的人去賣去用。而十八寨的山民,也便有了菜碗裡的鹽巴、點燈的洋火、敲不爛的洋鐵碗和漢陽造的槍彈。
天寶寨之所以能成為十八寨的中心,絕不僅僅因為它撐著山裡山民的半邊飯碗。更重要的原因,是因為團練太爺周唯南的家,就在天寶寨。
這天上午,大少爺周繼武坐在自家大院前廳把一雙腳高高蹺在桌案上,仰著腦袋用他心愛的德國造駁殼槍瞄著管家周太的眉心。
今天是五月初四,按照慣例團總上午要帶著團丁上街巡邏的,尤其是這幾天,十八寨的山民都向天寶寨聚集,觀賞一年一度的龍舟大賽。
雖然山外已經是餓俘遍地,屍骨盈野,四處一片狼煙,但山裡未受日軍侵擾,也未被戰火波及,山民們還在過安穩日子。
「大少爺該起身了。」管家周太在一旁催促著。
有時候,周繼武常常冒出一個想法:要是真的給周太來一槍,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是不是就不會再來聒噪他的耳朵了?但也只是想想而已。誰要他是天寶寨的團總呢,或者乾脆說誰要他是周唯南的大兒子,這些事,命裡就該他來煩。
所以周繼武也只能瞄瞄,瞄得周太都已經習慣得視而不見。
周繼武走在街頭巡查的時候,正是晌午邊人擠人的光景。古舊的寨子裡熙熙攘攘,尤其是這兩日,明天就是端午節了,賽龍船、趕廟會,三山十八寨的人都在往天寶寨裡趕,一座寨子擠得人打堆,土匪下山,越是這時節越發是要留心的時候。
自從他接了父親團總的班,天寶寨一大兩小三條街,大大小小幾十個巷子,每天都要巡查幾遍,什麼夫妻吵架,什麼鄰里爭端,每天都要有大大小小幾十樁事要處理,十八個寨子就他一個團總衙門,雖然各寨都有寨守,但就這一千多戶人家的天寶寨,足以讓他澆頭爛額。
山裡有個傳統,每年的端午廟會無論是平常大門不出的大家閨秀還是山林丫頭,都會去廟會轉一圈看看有沒有自己如意的郎君或娘子,於是廟會便成了青年男女約會的場所,平日裡少見的大家的閨秀,便風擺柳般地走在街上,展示著自家的青春與美麗,讓擠在街邊的後生們看個夠。
而後生們,也便趁了這個好時候,眼閃閃地盯起一個個妹子,三五成堆地指指點點、品評議論,看見了合意的,臉皮子薄的就暗暗記到心裡,回頭托了人去打聽妹子家在哪裡人品如何。臉皮子厚的,就乾脆追在妹子身後,當眾甩出一首首或素或葷的情歌,明晃晃告訴妹子,自己心裡已經有了她。
於是一條臥龍河兩頭,從河街到橫跨河上的木板橋,便成了年輕妹子和後生們的天下,一路是人擠人,人比人,人看人。人山人海的山間或河面飄蕩起後生、妹子曖昧而纏綿的沂蒙小調:「大山斫柴不用刀哎,大河挑水不用瓢哎。妹妹不用哥開口哎,眨眨眼睛哎——動動眉毛……」
歌聲裡,大少爺周繼武左顧右盼。遠在大青山山腰巡邏的巴丹也被天寶寨的熱鬧氣氛感染,陣陣飄過來讓人耳紅心跳的歌聲也讓他癡迷。身邊一同出來巡邏的麻溜、鐵漢也不禁駐足觀看。
與此同時,天寶寨方家油坊方淌秋的女兒方玉玉和侄女杜濛濛也在山中。兩女旁邊是一位西裝革履,瘦瘦高高,戴著副眼鏡的文質彬彬的後生。
作為天寶寨唯一一家油坊,並且有些資產方淌秋的女兒,方玉玉十幾歲便和周家二少爺周繼文一起在徐州讀書。徐州戰火,學校停課,兩人又一起回到天寶寨,周家二少爺,自然是二女身邊的這位。
姐妹兩臨出門時,方淌秋還在嘮叨:「好不容易回家過個端午,去廟會看看,有沒有中意的後生,你年紀也不小了,整天在外邊瘋跑。」
於是玉玉便對父親做個鬼臉。「我才看不上山裡這些憨娃,我喜歡的不是這樣的。」
「你就是山裡妹子,莫要看不起山娃,我看你和周家二少爺就蠻合適,你們倆從小一起長大,如果沒有中意的,我舍下老臉,去周家提親。」
「可別。」玉玉嚇的連連搖頭,「要我嫁那頭呆豬,還不如讓我去死。」玉玉說完話就跑去表妹濛濛房間裡,免得父親繼續嘮叨。
濛濛是她舅舅家的女兒,前幾天舅舅全家慘遭惡人毒手,被下山打劫的橫闌山大當家錢興殘忍殺害,而濛濛被一黑衣蒙面人救出,才倖免於難。當然,這是濛濛自己說的,她說她親耳聽到殺她全家的人說,自己是橫闌山大當家的錢興。
於是濛濛狠透了錢興,家人的遺體都來不及安葬,無依無靠的濛濛只好投奔自己的姑父,也就是玉玉的父親,姑姑已經不在了,憨厚老實的姑父方淌秋可憐濛濛的遭遇,於是收留了她,和自己停課在家的女兒玉玉正好也有是伴。
逃進表妹的房間也不得閒,方淌秋追了進來,繼續沒完沒了的嘮叨。「不能這樣說二少爺,周家在咱這三山十八寨也算有名望的,嫁到他家,你後半輩子吃喝不愁。」
玉玉煩的不行,父親什麼都好,就是太愛嘮叨,中年喪妻的方淌秋經常是一件事嘮叨起來沒完,玉玉實在忍不住了,把父親推出門外。「爹他不是我喜歡的類型,我自己不喜歡,嫁過去也不會幸福,我的事你別管了,要不,我答應你,去廟會轉轉,沒準可以給你找回個如意姑爺。」
向來悶悶的方淌秋只好歎氣,心裡竟突然湧起了一陣酸酸的滋味。「你也不小了,你母親像你這麼大,你都一歲了。」
「爹」玉玉真是無可奈何,抓起掛在牆上的老獵槍對濛濛道:「濛濛,我們上山,讓我爹自己在家嘮叨吧。」
於是姐兩快步逃出屋外。望著女兒的背影,方淌秋還在嘮叨沒完。「不長進,進了洋學堂還是不長進,一個大姑娘家,去山裡瘋成何體統。」
不管他怎麼嘮叨,小姐兩已經聽不到了。半路碰上二少爺周繼文找她一起逛廟會,玉玉對廟會根本沒興趣,於是拉了周繼文一起上山。
周繼文沒見過濛濛,玉玉拉了濛濛的手向周繼文介紹。「這是我表妹杜濛濛。」又衝濛濛道:「這位是天寶寨團練的二公子,周繼文,我師範學校的同學,周大財主家的二少爺。」
ps:謝謝書友霞光初現、雁卿炎涼等人的訂閱支持,我會記在心中。
嗜血戰刀第一一四章山裡人家(正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