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瑟在次拍著巴丹的肩膀。「目前我們沒的選擇,想救老趕只有冒險一試,我們突然襲擊,勝算把握還是很大的。」
巴丹能說什麼那,他不可能置老趕的性命於不顧,他現在不想說話,既然不想老趕死,還能怎麼辦,他只有默默的走在隊伍前邊,那是代嶺鐵路駐軍的方向。
代嶺是沂蒙山的分支,代嶺山下是直通臨沂的沂水河,連雲港至徐州的鐵路從代嶺橫穿而過,而代嶺前邊,是沂水大橋,是日軍向徐州戰場輸入物資和運送兵員的主要通道。日軍在兵力緊張的情況下用一個小隊駐守,可見鐵路和大橋位置的重要,日軍利用鐵路隧道修築堅固永久工事,主要負責日常對鐵路周遍的巡邏,防止周遍游擊隊對鐵路和大橋的破壞。
來到代嶺,從山上向下看去,每個隧道出口都是兩個鋼筋混凝土碉堡,隧道兩側的樹木被全部砍伐焚燒,沂河大橋上,也建有橋頭堡,可謂戒備森嚴,強攻肯定不行了。
從日軍的火力配置和所建築的工事上看,日軍在此駐守的絕不是一個小隊,六個永久建築工事的六個機槍組最少也要18人,每個機槍組最少也要三班人互換,杜瑟的情報明顯不准。
巴丹把自己的判斷說給杜瑟,杜瑟不已為然的哈哈一笑。「放心,管他日軍有多少人,我們的目的是搶些藥品,突然襲擊佔領一處工事,打日軍措手不及。」
「可日軍馬上就會反撲,即使佔領了一處工事,達到目的後怎麼撤離?」巴丹反唇相譏。
「無法撤離就不撤,這麼堅固的工事,小鬼子有什麼辦法?」
巴丹恨恨的瞄了他一眼。「真聰明,可惜聰明過頭了,小鬼子沒辦法,我們同樣沒辦法,別忘了,碉堡目前是在鬼子手裡。」
「小鬼子沒辦法,可我們有辦法,而且是我們擅長的辦法。」
巴丹繼續向縱深挖掘,從杜瑟胸有成竹的口氣裡,巴丹再次證明自己的懷疑是正確的,杜瑟絕對不是一個普通農民這麼簡單。「說說你的辦法?」
「很簡單。」杜瑟手指面向隧道的橋頭堡。「泅水過去,可以直接摸上碉堡,碉堡裡不會超過六個日軍,而我們有十幾人。」
巴丹搖頭。「我、老趕、跡哥都帶傷,本身我們泅水也不擅長。」
杜瑟詭異的一笑。「泅渡我們擅長,等天黑,我們泅過去解決了碉堡的日軍,聽到槍聲你們下山就可以了。」
這又是一個瘋子,裝成農民的瘋子,無論從軍事角度還是大膽的計謀,面前這個人絕對不是所謂的村民,巴丹狠狠的瞪著他。「你到底幹嘛的,你真會這麼幹?號稱為老趕療傷找藥品,和送死一樣去打碉堡,你可以泅渡幹掉日軍的炮樓,日軍也可以同樣的辦法幹掉你,你讓你的兄弟送死嗎?」
杜瑟用從容不迫的分配作戰部署來回答巴丹的質問,而雙眼卻瞪著巴丹,看來,巴丹就算氣死他也不會中斷他的部署。而他的兄弟,也是信心十足,有慷慨赴死的勇氣。
天已經黑了下來,巴丹阻止不了索性冷眼相視,他已經在考慮是否脫離這個瘋子,去繼續尋找另一個瘋子,這個瘋子比那個瘋子還異想天開,而且更危險。他究竟什麼目的,憑直覺,他的目的絕對不是為老趕傷勢這麼簡單,為老趕的傷勢還不至於冒這麼大風險。
杜瑟幾人已經悄悄潛向山下的沂河,巴丹看眼老趕,老趕不厭其煩的在自己的身體上繼續做著草藥實驗。看著老趕嚴重發炎腐爛的傷口,這讓巴丹無法繼續猜測杜瑟攻打橋頭堡的目的,無論杜瑟什麼目的,老趕的傷勢是必須馬上解決的。
「跡哥,照顧好老趕,我去參加戰鬥。」巴丹對跡哥說。
跡哥一副畫餅充飢的神情看著老趕,而老趕搖頭帶歎氣。「不值得哦,不值得。」
「說什麼值得不值得?我們從來就沒做過值得事,還在乎多一次嗎?」巴丹表情冷漠的把自己的腿傷重新包紮,提起槍向山下走。
小莫在後追來。「巴丹哥,我和你去。」
巴丹回頭瞪了他眼,聲色懼厲的對他吼。「回去,如果我們失敗,你照顧跡哥和老趕馬上撤離。」
小莫還從沒見巴丹如此暴戾,停下腳步茫然的看著老趕和跡哥兩人。跡哥在低頭沉思,忽然下了很大決心似的提起槍,猶豫一下又放了下去。「讓小莫去吧,你們倆也有個照應,如果你們出事,我一定帶老趕撤離。」
「可你的腿?」
「放心,我的腿沒事,人不能非得死後才還債,對吧!」
巴丹詫異的看著跡哥,跡哥的腔調和神情很怪,怪得讓巴丹立刻打了一個寒噤,他好像已經在另一個叫作冥府的世界,看著這些無知的生魂前仆後繼地趟過冥河。
跡哥既然已經準備好了,巴丹還能說什麼?隨既給他一個撫慰兼之歉疚的表情,也許這是跡哥在次向粗人們證明自己並不怯懦的機會,巴丹對小莫點頭,兩人急急向山下追去。
沂河邊的杜瑟隱藏在樹林裡觀察水勢和地形,對巴丹的追來並不感到意外。杜瑟手指著橋頭堡對巴丹道:「看看,多堅固的工事。」
巴丹慍怒地瞪著他。「看個鬼,越堅固越失望。」
「放心,絕對不會失望。」杜瑟肯定的說。
杜瑟這樣的肯定簡直已經達到了詭秘的程度,這讓巴丹居然也有了一些勝利的衝動。杜瑟已經下水了,巴丹緊緊跟上。
杜瑟的水性相當好,邊游邊不停提醒眾人。「小心點兒,幾十個槍口瞄著那,誰在水裡出事,大家都不用回去了。」
眾人在他製造的緊張氛圍中小心翼翼的游著,已經到了橋下,黑暗中只能看到碉堡裡的燈光和身邊的流水聲。那傢伙忽然毫無先兆地停了下來。在這一個跟一個的河中首尾失應,以至巴丹和身後的人在他身邊撞成了一團。
巴丹惱怒地瞪著他,「你至少先給個口令啊!」
「別瞪我。看上邊的碉堡。」他說。
浮在水裡相當消耗體力,於是眾人悄悄上岸,巴丹抬頭向上看,藉著碉堡射擊孔透出的燈光,只能看到兩個長長的身影,兩個站崗的日軍在嘰裡呱啦的說著什麼,巴丹側耳細聽,距離橋面太高根本聽不清。
「兩個站崗的。」巴丹回答。
「我們倆摸上去把崗哨幹掉,敢嗎?」
如果剛杜瑟毫無徵兆的停下讓巴丹惱怒,現在的巴丹已經憤怒。巴丹眼睛惱火的瞪著他作為回答。手裡的駁殼槍插在腰間,彎下腰緊了緊傷口的繃帶,雖然傷口浸水後一直在隱隱作痛,但杜瑟的一句『敢嗎』?又激起他許久不曾有過的血性。對巴丹憤怒的表情杜瑟只是平靜的瞧了他一眼,率先向橋頭潛去。
巴丹在他身後,依次是小莫,杜靈等人。被河水浸透的眾人在黑暗的掩護下默默潛行,小部隊很安靜,安靜的幾乎喘不過氣來。巴丹握刺刀的手在慢慢滲出冷汗,近距離的拼刺巴丹經歷過,但這樣近距離的偷襲,還是第一次。
距離碉堡不到5米,杜瑟擺手讓大家停了下來,卻對巴丹使眼色,巴丹明白,於是兩人悄悄向哨兵摸去。
橋頭堡是個巨大的混凝土圓形建築,分為上下兩層,堡身周圍是秘密麻麻的機槍射孔和步槍射孔,機槍射孔裡,是挺九二重機黑洞洞的槍口。而碉堡的四周,則是圓形的沙袋工事,從碉堡的部署上看,巴丹覺得在一次被他欺騙了,這個碉堡最少要駐有一個日軍班。
「**的欺騙領軍,像話嗎?」巴丹小聲的質問他。
杜瑟不已為然的在嘴邊做個不要出聲的手勢。「不算欺騙,我只是給你們希望。」
「希望你個鬼頭!你是希望我們死。」巴丹不理會他的手勢,繼續罵。
「你死那都一樣,你自己不也說自己是職業炮灰嗎!」
巴丹氣結,他突然發現這傢伙和戰刀是那麼像,不但瘋勁像,甚至嘴上也不比戰刀遜色,原來他的憨厚都是裝的,巴丹現在開始懷疑這兩人是不是親生兄弟,這倆瘋子如果到一起,會做出什麼樣的事情來——真是難以想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