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炮灰們在起床號聲的催促聲下,慵懶的伸著胳膊,起床吃飯。陣地前的太陽微笑著射出第一縷光輝。那道金燦燦的光,暖暖的照在陣地上,把整個陣地映成金色。那是一片讓人眼前一亮的顏色。
巴丹幾乎徹夜未眠,黑黑的眼圈已經說明了一切,面前讓人眼前一亮的金黃,美麗的朝霞和金黃慢慢在面前模糊,逐漸化為炮灰們的鮮血。
去去邊城騎,愁眠掩夜閨。披衣窺落月,拭淚待鳴雞。不憤連年別,那堪長夜啼。功成應自恨,早晚發遼西。巴丹猛然想起這首記不清誰寫的詩句,「功成應自恨」,巴丹無奈的搖頭,督導大人是否能自恨那?巴丹邁著沉重的步伐向指揮部走去。
指揮部裡,韓家麟督導已經和親信們完成了作戰部署,正準備散會。見巴丹進來,韓家麟點頭微笑。「巴丹老弟,從今天起,你做我的貼身副官,隨我去陣地指揮戰鬥。」
巴丹苦笑。「對不起,督導長官,我只是個中尉副連長,對中校副官不敢妄想。」
韓家麟臉色驟變,暗罵巴丹不識抬舉,不過馬上又笑臉盈盈。「巴丹老弟,此話差矣,我是代表司令部前來督戰,你的中校任命也是31軍軍長批准的,大鍋盔保衛戰,你功不可沒,受之無愧。」
巴丹搖頭。「不是受之無愧,而是受之有愧,大鍋盔保衛戰是全團官兵奮戰的結果,還有唐團長的正確指揮,在下無功不受賂,我有個疑問請督導長官解答,既然督導大人是代表司令部前來督戰,為何軍銜授命卻是31軍?如果我沒記錯憲兵團是司令部直屬,一切任命應該由司令部的軍政部下達。」
韓家麟的臉色由青變白,由白邊黑,可就是不變紅,或許他根本不會臉紅。韓家麟強壓怒火。「31軍也是總司令直接指揮的桂系部隊,和司令部沒區別,巴丹老弟資力尚淺,以後你會明白的。」
巴丹張張嘴想繼續反駁,卻被陳鳴打斷,「巴丹副官和韓長官,大戰馬上在即,不要爭辯了吧,戰鬥馬上開始,我們還是去陣地,去陣地。」
陳鳴越來越和藹的笑臉和高深莫測的手勢也算給了兩人台階。巴丹掩飾性的舔舔嘴唇,把一腔怒火壓了下去,逕直走向陣地,身後韓家麟親衛怒氣騰騰伸手就要拔槍,被韓家麟制止。
陣地上的雜牌軍們已經集結待命,整裝待發。韓家麟目空一切的掃了炮灰們眼,然後又激情澎湃的道:「兄弟們,小蚌埠反擊要從我們這裡開始了,小蚌埠的縣志從這一刻會銘刻你們的名字。保家衛國,是我們軍人的責任,讓我們軍人的榮譽從這裡出發。」
不可否認,韓家麟戰前動員做得非常好,整裝待發的炮灰們已經沸騰了,韓家麟揮了揮手,炮灰們停止了喧嘩。「下面我佈置下作戰部署,東北營、西北營、川軍營、打頭陣全線攻擊日軍陣地側翼,桂軍營做預備隊隨時機動支援。」
粗人們全部瞪大了眼睛,裝備最好的桂系營卻做預備隊?巴丹已經忍無可忍,走上前。「長官,以一團之力全線出擊?以彈藥都得不到補充的雜牌全線出擊?這是司令部的方案?還是你的方案?」
「沒錯,全線出擊有什麼問題嗎?既然反擊當然全線出擊,我可以告訴你,這是我的方案。」韓家麟對巴丹的質問不已為然,自我感覺對自己的部署很滿意。
巴丹氣的已經全身發抖。「我的長官大人,59軍反擊沒錯,可不是我們反擊,我們應該堅守大鍋盔陣地狙擊,而不是以殘兵去進攻日軍陣地送死。」
韓家麟嗤笑。「愚昧之見,我憲兵團深入日軍腹地,不反擊卻去阻擊,你想把反擊的功勞讓給59軍?」
巴丹被這位督導大人氣的倒仰,「長官,我們的優勢是什麼?」巴丹問。
督導大人想都沒想回答。「必死的決心。」
「不愧是督導兼桂系的嫡系,覺悟比我們雜牌就是高,既然長官不顧我團遠程攻擊可火力支援友軍、遠程打擊日軍陣地的優勢,而抱必死的決心,那麼請督導大人前線督戰如何?」
督導大人的臉終於紅了,是緊張的紅了,當這麼多下屬的面,巴丹提出讓他前沿督戰,他明知是不可以拒絕的,韓家麟一邊不停的擦汗——2月的魯南並不熱。一邊惡狠狠對巴丹道:「我會盡督導的職責。」
巴丹輕笑。「對了,忘了告訴長官,新武器歸我領導,夢想坦克我已經決定派往陣地前沿,掩護步兵衝鋒,督導大人恐怕要冒點風險去前沿了。」
韓家麟氣急敗壞的揮揮手,「知道了。」
回到自己駐守的夢想自行榴彈炮陣地,為憲兵團不毀於一旦,巴丹把粗人們部署回各自的營,並囑咐粗人們。「衝鋒受阻,不要強攻,馬上撤退。」
黑龍不解。「攻擊不強攻還攻上個鳥,別忘了那個二百五長官帶一個桂系營督戰那!」
巴丹不回答黑龍的不滿,而是走向老趕。「你知道我想說什麼?你也知道自己該做什麼。」
老趕在沉默,從指揮部出來一直在沉默,巴丹對他說話,他頭都沒抬。「如果我三生有幸,可以在憲兵團生死存亡之既作點什麼,那我無比榮幸。我死也不要做回你們這樣的人,腦瓜裡邊冒著泡,不是想事,是搗漿糊。吾寧願做找回你們魂的戰刀這樣的人,但我做不了,為了你們重新回到身上的魂,吾寧死。」
顯然這是老趕思慮好久的話,粗人都不想做丟了魂的這種人,儘管老趕話說的夠狠,並擁有粗人們中最搗漿糊、最充滿幻想的腦瓜,但他精確地說出了粗人們的想法。
這一刻,巴丹覺得自己嫉妒他,覺得那本該是他說的話,可他又疑惑那是不是真想說的話?戰刀說自己有人性沒血性,粗人們說自己想的太多,而他永遠在疑惑他到底要對自己說什麼話。
粗人們各自去準備了,進攻非常不順利,日軍憑借堅固的工事和強大的火力,成功把雜牌們壓制到衝鋒的路上。日軍經過對飛毛腿坦克幾次的吃虧,在陣地前挖了幾米深幾米寬的戰壕,並引入淮河水充滿,不但步兵,坦克更是無法逾越。
陳鳴指揮的桂系營充當督戰隊,退下來的雜牌接連倒在他們槍下。
巴丹雙目冒火,對自己人下手竟然可以這麼狠,命令山炮和毛楞的105榴彈炮和107火箭炮炮火支援,同時自己準備駕駛夢想自行155榴彈炮前往陣地接應。
夢想自行155榴彈炮沒有夢想坦克那麼厚的裝甲,日軍的野炮和流彈炮都可以對夢想自行155榴彈炮構成威脅,但巴丹已經管不了那麼多了。
巴丹啟動夢想自行155榴彈炮準備衝向陣地時,韓家麟來到巴丹面前,「巴丹副官,咱們可以同車去陣地督戰。」
「督你姥姥的戰,你忍心看著兄弟們死在自己手上?」巴丹破口大罵,韓家麟被罵的一楞一楞的。
巴丹的話音未落,幾隻槍口杵在他腦袋上。「侮辱長官,你不想活了。」
「沒錯,我就是不想說活了,你現在打死我!」巴丹怒目瞪著韓家麟。
「不要誤會,不要誤會,我沒別的意思,只是同老弟同車去戰場巡視。」韓家麟忙喝令親衛放下槍,滿臉的恭維。
一個惡做劇的想法忽然在巴丹腦中形成。「好啊,長官大人,如果你不怕夢想自行155榴彈炮被日軍擊中,您儘管上來。」
韓家麟立刻用一種警惕的表情看著他,但還是坐到自行榴彈炮的副駕駛,可他並不忘用更警惕的目光看看巴丹,把手悄悄伸向懷裡的手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