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騰世紀 > 職場校園 > 嗜血戰刀

龍騰世紀 第十四章 瘋牛與瘋子 文 / 蕭妃夜夢

    時間已經接近下午,退回陣地的憲兵團在戰壕裡短暫的休息,硝煙未盡,站的,躺的,坐的,像粗人們一樣剛放棄追擊的,還有一些氣喘吁吁想逃跑沒跑出去又被日軍趕回來剛爬入陣地的——像陳鳴這一拔子戰刀的親衛、剛進入陣地就有好多栽倒的,趴在地上嘔吐的,一副眾生百像。

    巴丹呆呆看著他們。沒死的炮灰們在傻傻的傻樂,老趕在忙著給傷員包紮傷口,戰刀則對著少佐的戰刀研究。戰刀上清晰的印著「豐田秀吉」四個字。

    陳鳴帶著親衛苦著臉來到片片地的身邊,「團座。」

    戰刀頭也沒抬,「列位不見蹤影,可山下在開打,你們的袍澤兄弟以寡擊眾,如果他們也像你們一樣差勁,我們已經被日軍分幾口吃掉了。看得出你們很抱歉——能不能讓你們的歉意變成下次的勇敢呢?」

    「能可我不是怯戰,我是」陳鳴在辯解。

    戰刀還是不溫不火:「不怯戰就好,我知道你們是體質嬴弱,營養不良,可還有一個體質羸弱營養更不良的怕死鬼居然一直跑在我的身邊。」戰刀望著跡哥,表情似笑非笑,而跡哥竟然有點不好意思,滿臉緋紅。

    「跡哥。我可不是在誇你哦,因為你不是怕死鬼。」

    跡哥不說話,以前他都是打擊別人,挖苦別人,可他還沒學會怎麼挖苦自己。片片地的話明顯是說給陳鳴聽的,此時的陳鳴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去檢查陣地,我的營座爺爺,陣地修築不好,我會找你麻煩的。」戰刀對著一臉尷尬的陳鳴發號施令,也總算給了陳鳴一個台階,陳鳴悻悻的向戰壕走去。

    戰刀和親衛的對話巴丹沒興趣聽,他舉著望遠鏡在觀察日軍的集結和估計大約時間的下次進攻。

    陣地前的林子裡早已經沒了日軍的蹤影,可樹枝剛一動一發子彈就飛了過去——巴丹用望遠鏡看著槍響的方向,是麻留開的槍。

    巴丹對著麻留喊。「狗日的,別浪費子彈。」

    麻留在望遠鏡裡沖巴丹咧開一個海闊天空到鋪天蓋地的笑容,「小鬼子和跡哥一樣娘娘腔了,光挨打不還手。」

    「那根本沒人,神經病。」巴丹悻悻的對著麻留罵了句走開。

    剛一轉身,戰刀詭異的提著繳獲的戰刀攔在巴丹身前。「團座大人,不要神出鬼沒好不好。」巴丹怒目看著他,戰刀著實嚇了他一跳。有時候巴丹甚至懷疑他是不是長了貓科動物的肉墊,走路都無聲無息的。

    戰刀依然笑嘻嘻。「看看,快來看看,豐田秀吉的戰刀。」

    巴丹嗤鼻:「日本人的戰刀我沒興趣。」

    「呃!呃!暴殄天物,你看看這做工,還鑲著寶石那。」

    作為蒙古人的巴丹對戰刀在熟悉不過了,但團座如此讚賞這把日本戰刀還是引起巴丹的好奇,不由凝目打量了一下,戰刀確實做工精細,刀鋒閃著凜冽的寒光,愛刀的鐵漢不時的回頭和自己的砍刀對比。

    「豐田秀吉是個什麼人物?」巴丹問。

    「豐田家族是日本顯赫的家族,其財力富可敵國,從這把刀可以看出,這個少佐豐田秀吉一定是豐田家族的嫡親,不然刀柄不可能鑲寶石。」戰刀詳細的介紹。

    鐵漢不服氣。「鑲了寶石就是好刀?比一比。」他把自己身後的砍刀拔了出來。

    兩刀發出悅耳的金屬撞擊,日本刀完好無損,鐵漢的砍刀出現缺口。

    「好刀。」鐵漢由衷的讚歎。

    「嗯,真是不錯。」戰刀也在讚歎,卻把刀遞給巴丹。「你的戰利品。」

    巴丹甩手。「日本刀,我不要。」

    「你傻啊,讀書讀傻了,你手裡的槍也是日本槍,用日本刀殺日本人,這叫報應。」戰刀繼續他一臉溫情的嬉笑。

    這位團座大人做什麼混蛋事他都總有道理,但你又無法反駁。巴丹把刀接了過去。雖然巴丹對刻著名字的日本刀有些厭惡,但軍人愛武器是天性。

    接過刀的巴丹走向跡哥。「傷的最不值的傢伙,你還好嗎?」

    跡哥鬱鬱地說:「不好,差點把胸腔開了。」

    在為跡哥包紮傷口的老趕的神情與眾人迥異,他的神情簡直有點兒沾沾自喜。「老不死的,跡哥受傷你好像很高興。」巴丹對著老趕開罵。

    「高興!高興!跡哥變了。」

    「變個屁,他得感謝他的肋骨,不然胸腔真的開了。」巴丹表情冷漠,表現出的,還是他不關注的關心,跡哥則繼續他眾所周知的鬱鬱。

    「你也變了,把槍管當刺刀用,我還是頭回見。」老趕真的在沾沾自喜,臉上並帶著自信的愉悅——雖然大家的變化並不是他的功勞。

    「那是疏忽。我還沒蠢到那地步。」巴丹悻悻的走開,他不想和老趕爭論下去,那會讓他沮喪之極。

    「你們找到魂了,你可以考慮放下你那顆子彈。」老趕對著巴丹喊。

    巴丹罔聞的走向戰壕的拐角,不見了蹤影。

    巴丹不想在見到老粗們,他怕被人揭穿,他怕他們說他勇敢。他怕別人說找到了魂。幾年的逃生經驗告訴他,那只是給自己給自己挖坑,掉進去也許永遠出不來。於是,他躲進一個巨大的炮彈坑來躲避粗人們,可越是想躲卻越躲不掉,黑龍和戰刀早已經在坑裡,戰刀在搜索鬼子屍體的彈藥,而黑龍在找急救包。

    「你受傷了?」巴丹對黑龍問,神情依舊是淡然,所表現的,依然是並不關心的關注。

    「不是我,是我營的一個弟兄。」黑龍回答。

    巴丹很疑惑。「什麼時候開始對手下的弟兄這麼關心了?」

    「別廢話了,有急救包沒。」黑龍好像很著急。

    巴丹從懷裡掏出急救包遞給他,黑龍轉身急急離去。

    彈坑只剩下戰刀和巴丹兩人,巴丹對戰刀凝目而視。戰刀也毫不忌諱的看著他。巴丹討厭他的眼睛。他看你時你是透明的,你是屍體,這樣的眼睛不會隱瞞必然的死亡。這樣的眼睛告訴你,他殺過很多人,而且是他的同類,他丟棄了很多事,他經歷過很多次的冷靜和瘋狂,傷逝與悲憫——那是一雙來自屍山血海的眼睛。

    「你在心虛什麼?還是看出來什麼?」戰刀站起身,對著巴丹道。依舊是那副笑嘻嘻的嘴臉,外表的邋遢和他的縝密的心思絕對不成正比。

    巴丹受了跡哥鬱鬱的傳染,但他不願意讓這樣的目光穿透。於是他低著頭。「我看出來我們都會死在這。」

    戰刀搶過望遠鏡觀察日軍的動作,「放心,我不會讓你們死的。」

    「你已經讓我們送死了,我們在這堅守有什麼意義?淮河已經全線淪陷了。我們孤軍作戰,缺彈無援,你告訴我,在這堅守就是為更多人死去?」

    戰刀一邊觀察一邊說:「堅守當然有意義,徐州會戰阻擊北線日軍意義重大,狙擊不了北線日軍,徐州會戰是妄想。只要我們堅守在這裡,總司令一定會派兵在打回來。順便也讓日軍知道中**人和百姓是有血性不甘心做亡國奴的,這仗就是淘金的篩子,淘盡苟且混世的傢伙,剩下的是不怕掉腦袋又會打仗的主。好事,好事。」

    巴丹瞪著他,他無法不這樣瞠目結舌地瞪著他,「你大爺的好事。兩千多人馬上就要死光了,就為了你的證明?就為了這個破山包,這是好事?是你太樂觀還是我太悲觀?」

    戰刀不理睬巴丹的激憤。「你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我靠什麼把你們這堆沙子攏在一起?望梅止渴畫餅充飢?不是,是因為大家都不想徐州會戰失敗,大家都想保衛自己的家園。聽說你敗戰沒少吃,卻不知道怎麼去打贏,但你總該知道為什麼屢戰屢敗吧?」

    巴丹當然知道為什麼屢戰屢敗,但是不想接接他的話,於是看著陣地發呆。

    良久,巴丹在自言自語。「為什麼總打敗仗,打敗我們是渾噩的生命。9.18以來,從來沒有任何事值得我們去做什麼,做什麼也都無用,於是當危險來臨,我們便只好一再開動逃跑的本能。有時我也想與日軍同歸於盡一了百了,算給自己個交代,但想只是想,有人為了一個目標去死,可我不知道為誰、為了什麼撒手丟掉自己的小命。」

    戰刀在一旁猛踢巴丹。「喂喂!你的軍人勇氣那?你的讀書人理想那?你身體裡的魂那?」

    巴丹不想在繼續這個話題,和迴避老趕一樣。他不想對別人敞開心扉,他今天話已經說的夠多了。他的悲憫和悲憤永遠只是爆發不出來的火山,他會說出來的也只能是露出水面的小小冰山一角。

    巴丹在沉默,死一般的沉默。戰刀把槍放到一個隨時可出擊的位置。閉了目養他的神。巴丹恨不得拿手叉他眼珠子,可他閉了眼至少不是裝的,眼皮子動都不動。

    「**的,你還睡得著。」巴丹低聲罵著。

    戰刀仍然閉著眼。「睡不著強迫自己睡,不然和你一樣?自己把自己用尿憋死。」

    戰刀幾乎把巴丹的刻薄和跡哥的打擊集於一身,巴丹終於忍不住了,拿腳去踢他,這傢伙卻用槍管去捅他受傷的肩膀,痛得巴丹壓了嗓子罵:「王八羔子的!」

    戰刀哈哈笑著。「兒子罵老子,小心遭天譴你你和牛摔過跤嗎?」

    巴丹的聲音幾乎是從牙縫裡蹦出來的,「我沒摔過,但我還信你真跟牛摔過。你個瘋子碰上個瘋牛,兩瘋子。」

    「你還真說對了,那牛還真瘋了。」

    他總有辦法讓你的耳朵順向他,巴丹疑惑的問?「怎麼瘋的?」

    「那我就不知道了。我又不是它。也許是生不逢時,懷才不遇,也許是憤世嫉俗,搞不好貪慾無度,狼子野心,說不定想在牛群裡頂出一個名堂,差不離兒馬上成功了,卻被另一條太有想法的牛給放倒了。」

    巴丹忍受著他的指桑罵槐。「你姥姥的,怎麼不頂死你。」

    「它怎麼能頂死我,我不是大力士,所以我不和他拚力氣,我騎在他身上用石頭猛砸,直到他筋疲力盡,我輕鬆把他放倒了。」

    巴丹被他氣的直翻白眼,壓低了聲音罵。「你媽拉個巴子,你的故事還是講給孩子聽吧。」

    戰刀不為巴丹的惡毒所動。「讀書人都讀傻了,有人說我違規,不能用石頭砸,我說他們傻,人和牛比蠻力?人和牛所不同的是人有思考,所以我用我的優勢抵消了牛的優勢。很簡單吧。」

    巴丹瞪著他。

    戰刀低著頭,躲避著巴丹的目光平靜的說。「你也知道,我是做憲兵的,沒打大戰的能耐,這是我生平打過的最大一戰——別瞪著我,你見過大場面,讀過軍校——我鼠目寸光的,你現在看看我們身後的蚌埠,我知道全國有很多這樣的小蚌埠,也許不關我們屁事,那是高層的事。但你要想想我們是軍人。現在面前的日軍就是該著我們去砸死的那條牛,也許我們的石頭夠硬,真就把瘋牛放倒了。」

    巴丹能說什麼那?他面前的真就是個瘋子,但他甚至想和他一起瘋下去,把瘋牛放倒也許只能靠運氣,可在他身上巴丹有個幻想,那也許是真的會發生的事。因為他從沒見過這麼執著的瘋子。
上一章    本書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