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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十二章 馬革裹屍的理想 文 / 蕭妃夜夢

    津浦線蚌埠淮河沿岸陣地,兩日激戰後沿河兩岸到處是死去的屍體,硝煙混合著刺鼻的血腥味在空氣裡瀰漫。河水已被鮮血染成了血紅色,映襯著初升的朝陽,到處是一片沉重的紅色。

    淮河岸邊一處名為大鍋盔的陣地上,憲兵團正在緊張的加固工事,不出粗人所料,校官服和新軍銜的虛榮還沒消失,粗人們便被他們的團座拉到陣地上,嬉皮笑臉的團座大人用陞官換來的唯一好處——是粗人們否定了他片片地這個綽號,而正式命名為「戰刀」

    片片地也好,戰刀也好,這位邋遢的團座好像並不在乎下屬怎麼稱呼自己。陣地上,他像一隻永不衰竭的機器,上竄下跳的監督下屬們加固工事,而巴丹,則神情鬱鬱的跟在他身後。

    一棵絢麗的信號彈沖天而起,決定眾多人生死的信號彈在晴空中如煙花般美麗。信號彈在空中劃了個優美的弧度,弧度落下後,日軍要進攻了。隨著信號彈升起的,還有戰刀地心,鬼子的進攻馬上就要開始,戰刀提起他的毛瑟駁殼槍。「兔崽子們,各自找掩體,鬼子要進攻了。」

    戰刀的話音未落,炮彈帶著尖銳的呼嘯聲在陣地炸開,菜鳥們驚慌失措。「七五山炮,這是鬼子的試射,不要慌亂,各自隱蔽。」

    戰刀雖然說的輕描淡寫,故做鎮定,但沒人買他的帳,不知道誰大叫一聲,「跑啊!」於是炮灰們像無頭蒼蠅一樣開始奔跑,人與人在推擠,扒拉開別人也被別人扒拉。陣地前日軍的槍彈在炮灰中間攢射,儘管遠成了這樣只能算是流彈,但因密集仍有人栽倒,看著栽倒的炮灰,剛剛從軍進入戰場的難民菜鳥更加慌張。

    陣地上混亂一團,戰刀一頭扎入了那一團混亂中間,一手揮著他連鞘的戰刀,一手提著駁殼槍,雙手齊掄簡直是趙雲百萬軍中救少主的神勇,跑在前邊的炮灰的被他一槍托砸倒,另一個被他拿戰刀砸得喊爹叫娘。一個中尉軍銜的炮灰奮勇當先猛撲上去,卻他被用連鞘的戰刀給生頂了回來,中尉狂怒地一拳轟了上去,打完後才看到他打的是誰,他愣了對方可不愣,駁殼槍頂在中尉的腦門,他毫不猶豫的開槍,中尉瞪大一雙驚恐的眼睛倒了下去。

    戰刀鼻血長流地瞪著炮灰們——被中尉的一拳所賜——他瞪著所有人。

    「準備戰鬥!——不想死在日本人的槍下,卻死在我的槍下,值得嗎?」

    沒人做聲,但身後的人仍在擁來,把前邊的擠得向他直撞,於是那傢伙用一種快得目不暇接的速度把戰刀往腰上一掛,駁殼槍的一匣子彈全打在炮灰和菜鳥們腳下。很多炮灰身不由己地被擠向彈著點,差點兒沒被他打死。

    人潮終於止住。而那傢伙毫不耽誤地又上了一個彈夾,他斜提著槍繼續瞄準,「軍官帶頭進入陣地,3秒鐘不回陣地的者,格殺勿論。」

    從他的表情裡,沒人懷疑他真會打死任何一個人。原憲兵團的士兵和陳鳴等死忠們已經熟練的舉起了槍,槍殺戰場退縮者,是他們經常做的事,也是憲兵團被司令部派到淮河陣地的任務。

    「半個中國都逃沒了,中國的淪陷,就是你們這些逃兵造成的,你們還有點軍人的尊嚴嗎?」他怒目圓睜的瞪著炮灰們,一棵棵流彈在他身邊穿過,他表現的很英勇,但他的咆哮很徒勞。

    炮灰們還是默不做聲的看著他,站在原地不動,炮灰們深知法不責眾的道理。

    站在戰刀身邊的巴丹小聲的嘟囔,「當憲兵真好,殺個中尉和殺個小雞子似的」他諷刺的話還沒說完,戰刀一巴掌扇了過來。「不想吃花生米,馬上回陣地。」

    巴丹被他打的愣了神。「狗日的,我又沒」他本來還想辯解,但他忽然明白了,這傢伙是讓自己帶頭回陣地。

    巴丹默默的走向陣地,聰明的陳鳴放下槍緊跟在他身後,然後是憲兵們。幾發七五山炮炮彈在不遠處爆炸,幾個同僚的身體和工事在爆炸中分崩離析,死了的人,還沒死的人,隨同同僚和工事的殘骸一起升騰。巴丹呆呆看著菜鳥和炮灰們在爆炸中被震倒。呆呆看著鐵漢在槍林彈雨中以武者特有的步伐背著槍在戰壕裡巡視。

    戰刀話讓他震撼,他以前所相信的,和現在一切所不信的漸漸模糊,面前逐漸清晰的、是鐵漢悲傷過度的平靜,連長垂死的囑托,和那瘦弱孩子為了五塊大洋、為了全家的安危捨命從軍的畫面在眼前浮現。

    黑龍想說什麼,但張了張嘴終於沒說,緊走幾步抓過炮灰身上的機槍對著戰刀大罵:「狗日的,老子早晚被你害死。」

    返回陣地的粗人和炮灰們開始防禦,日軍馬上就要衝上陣地,炮灰們可以清晰的看見、滿淮河刺刀上挑著日本旗的日軍在河面利用所乘坐的民船和汽艇向陣地射擊。

    日軍的射擊已經不是原來打在炮灰們中間的盲射了,他們在隱蔽物後精準地命中炮灰們,不斷有人倒下,炮灰們又慌亂起來。

    「少校們,帶著你們的兵衝到陣地最前沿,用手榴彈把日軍的船炸沉,死俅了,我上報軍政部按校級待遇發撫血。」戰刀喊完,第一個躍出戰壕向前沿陣地衝去。

    巴丹對他的行為很驚詫,還不到生死存亡關頭,團長帶頭衝鋒,這在戰鬥中是不多見的。這時候巴丹還能想什麼那,只有緊緊跟在他身後,緊跟在他身後的,還有老趕和原桂系的憲兵,卻惟獨不見陳鳴。

    戰刀的話無疑起了很大的鼓舞作用——被他大筆一揮成為少校的粗人們已經誓死血散疆場了,他們本來是個大頭兵,無論怎樣也擺脫不了馬革裹屍的命運,按校級待遇發撫血,即便屍體回不到家鄉,也算是光宗耀祖了。粗人們嗷嗷叫著向前沿陣地衝去。

    不可否認,戰刀的方法很直接,也很有效。日軍所乘坐的民船和汽艇開始在河中爆炸,代價是,河岸邊工事裡的炮灰接連的被訓練有素、槍法精準的日軍準確命中,倒在陣地上。

    日軍的第一波次進攻很快就夭折在淮河岸邊,旁邊陣地的51軍將士也紛紛效仿,不但巴丹他們陣地的日軍退了下去,淮河沿岸進攻的日軍全線退了下去。

    看似一場簡單的戰鬥,戰後清點憲兵團竟然一百多人傷亡。藉著日軍集結的間隙,憲兵團的炮灰們各自退回各自的陣地,戰刀如同一隻永遠消耗不盡的機器,有在各個陣地組織炮灰們加固工事,準備迎接日軍下次衝鋒的炮火。

    來到山炮和毛楞的川軍陣地時,巴丹實在沒體力繼續和這隻猴子走下去,他臥倒防炮洞裡死活不走了,戰刀輕蔑的看著巴丹。「王八個羔子的,你在軍校怎麼畢業的,教官沒告訴你軍人要有很好的身體素質?」

    「誰能跟你比啊,你是有炮灰就可以運作的機器。」巴丹一臉的不忿:「我算看出來了,只要有這些送死的炮灰你就不會消停。於學忠已經把憲兵團調到蚌埠做警備團了,你卻自己搶著來前線送死。」

    戰刀不為巴丹的諷刺所動,臉上還是掛著他招牌式的微笑。「你不是罵我自己都任重道遠的一條爛命嗎,我還真就是爛命一條,從參軍以來,一直是打內戰和剿匪,現在終於有機會一致對外了,軍人抵抗外擄才是他的職責,我們不是軍閥的私人軍隊。」

    他雖然還在微笑,但語氣卻很傷感,巴丹不得不為他的傷感也把自己也弄傷感。「別樹立太高的理想,那是給自己挖坑,小心會一頭載下去。」

    戰刀表情凝重的看了巴丹一眼,張了張嘴卻閉口無言,他默默的走到一邊,巴丹望著他,不明白他在想什麼,戰刀沾滿硝煙的雙手舉著望遠鏡開始遙望自己家鄉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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