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州城內,滿目瘡痍,皇太極圍城已經長達半年之久,城中糧草軍需,又已經消耗殆盡……城中百姓同仇敵愾,誓與錦州共存亡,但城中少糧,卻是實事,人人面有菜色,不少人走著走著就餓昏在地,街上到處可見覓食的孩童。
「錦州又變成一個大牢籠了,我就是這裡最大的囚徒,可洪督師還要我再忍耐五個月?」面色焦黃、瘦得不足百斤的祖大壽麵對著混進城中的死士發著牢騷,「國梓,你要我怎麼和兵士百姓說,朝廷派人來增援了,可是人卻留在松山不過來,任皇太極圍著我們不走?」
坐在他對面的是剛剛提升為山海關兵部職方司郎中的朱國梓,當然,此時他的另一個身份是洪承疇派來潛入城中的死士,昨天下午,他一人突破了皇太極的重兵包圍混入城中,將一封密信交給了祖大壽。那是洪承疇寫給祖大壽的信。
朱國梓道:「洪督師說了,以錦州一城牽住皇太極兵力,拖得一時三刻,皇太極必然躁亂,到時大事可成,若非如此,大軍集結錦州,反而會被皇太極聚殲,攻守之勢,就反過來了。大帥用兵多時,這些道理,一定會想明白的。」
祖大壽坐在那裡沉默片刻,突然推開窗子,指著窗下說道:「國梓,你看看下面。」朱國梓向下望去,卻見窗外,士兵們與百姓們圍成一堆,正眼巴巴地望著他們。
「昨天,你一來消息就傳出去了,大家聽說洪大帥的特使來了,都高興得不得了,都說這下錦州有救了,國梓,現在我要是出去說,洪督師不是來救我們的,我們還要在這牢子裡關半年,他們會怎麼樣?他們會兵變的!」祖大壽悲憤地道,「大凌河一戰,我城中百姓互相蠶食,被吃掉的十有三成,難道還要這場慘劇在今天的錦州上演?」
「不會的,」朱國梓道,「今時不同往日,因為今天您要相信一個人,那就是洪大帥,以他之能,絕不會讓錦州成為第二個大凌河!洪大帥的這個主意,是目前戰勝皇太極最好的方略,唯一需要辛苦的是大帥您!只要您能夠挺得住三至五個月,皇太極一定會挺不住,他的一部分兵力要防著錦州,另一部分兵力還要注意松山,洪督師是用您這一個棋子控制了全局,現在看的,就是誰能耗得時間更長。祖大帥,下官只求你一件事,為了洪大帥的全局大計,為了這一仗能以最小的傷亡獲得最大的勝利,您,一定要挺住!」
祖大壽沉吟片刻,突然起身,一腳將門踢開,大踏步走到門外,朱國梓不知他要幹什麼,也跟了出來。
祖大壽一出來,在門口聚集的兵士與百姓齊齊地擁了上來,異口同聲地呼喚道:「大帥!」
「爾等都聽著!」祖大壽朗聲道,「洪督師的特使為我們帶來了半年的口糧,大軍即日就與皇太極決一死戰。大家只要安心守住錦州,半年之內絕不會有人餓肚子,我祖大壽拿生命擔保!」
大家聽完歡聲雷動,喜悅之情難以言表。
朱國梓欣喜地說:「大帥,真的還有半年的口糧?」
祖大壽低聲地道:「我變賣了自己的家財,換了一些口糧,藏在錦州城內的地窖中以防不測,今天是拿出來的時候了。不過,這些口糧就算是再省,也最多挺得幾個月,我只給你最多四個月時間,四個月後,若洪督師不能出兵救援,我醜話說前頭,我祖大壽為全城百姓,也得投降了。」
朱國梓激動地道:「您放心,我也不走了,就和你一起留在錦州,這邊的所有動靜,我都會以最快時間飛鴿傳信稟告洪督師,不會讓錦州成為第二個大凌河。」
祖大壽長歎一聲,道:「其實就算守住了錦州又怎麼樣?大凌河一戰,我的家人全部被皇太極俘獲,連我親弟弟都投降了,我是一個孤魂野鬼,又是個罪臣之身,錦州解圍之日,也就是我祖大壽進詔獄之時。你們好自為之吧。錦州我是會守的,你告訴洪督師,讓他盡力打好這一仗,但如果我城中的百姓再有人吃人的事情發生,我祖大壽就是天王老子也不會在乎,為保住我百姓安危,我什麼都會做。」
朱國梓激動地說:「大帥放心,自即日起國梓陪伴大帥與錦州共存亡。」
自祖大壽下定堅守的信念後,洪承疇大兵集結於松山、塔山至山海關一帶邊防線上,按兵不動,與皇太極相持達兩個月時間。這兩個月時間,洪承疇一面練兵,一面加強軍需供應。皇太極不敢擅自行動,相持期開始了。
兩軍相持的過程中,洪承疇不斷地將給養運送過來,而皇太極面臨的情況則是,軍中的給養漸不夠用,軍士無仗可打,軍情急躁。
兩個月後的一天,洪承疇得知一個消息,新進舉人陳新甲受崇禎重用,成為新的兵部尚書。這個人突然變成了自己的頂頭上司,令洪承疇大吃一驚。而這個消息同樣被一個人探知,那就是範文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