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重新走回房間,然後聽見孫永金問道,「什麼建議?」
王品小心翼翼的從懷中掏出一個布包,然後緩緩的展開,只見裡面露出一個小小的書本,還有幾張紙。
李生明在一旁嘲笑著說道,「我還以為是什麼寶貝,不過就是一本破書,幾張破紙而已,用得著這麼緊張嗎。」
王品狠狠的瞪了他一眼,顯然對剛才的這句話很不滿意,只見他緩緩的展開那張紙,赫然展現出一副地圖來,頓時便把孫永金的目光吸引了過去,輕輕的撫摸著它,看著上面粗糙的線條,歪歪扭扭的筆跡,然後問道,「這就是你畫的。」
王品點點頭,用他的手指指著西南處的一個小角落,說道,「員外,這就是我們所在的地方。」
李生明不可思議的看著那張紙,也弄明白這就是一張地圖,看著王品所指的那個小角落,不忿的說道,「你胡亂指什麼,我們這裡怎麼可能只有這麼一點大,要我說,騰越城一定在這裡。」
說著,李生明便把手指,指向了開封城,接著又把整個河南圈了起來,說道,「這裡一定就是騰越。」
孫永金擺擺手,然後指著王品曾經指向的角落說道,「不,這裡才是騰越,對於這片廣袤的土地來說,騰越實在是太小,太小了。」
李生明不敢相信的張大眼睛,不過員外所說的話,他是不能不信。
「沒錯!對於滿清如今所擁有的實力來說,我們實在是太弱小的,員外的步卒雖然精銳,但是人數卻是稀少,縱然能戰,但也架不住清兵人多,若是清兵傾盡全力攻過來,員外認為能支撐得了多久。」
孫永金暗暗點頭,王品的話說得一點不錯,如今的清兵還沒有認識到他的威脅,同時也有其他的反清勢力在糾纏著它,再加上滇西之地補給困難,一時之間也不是那麼容易騰得出手來,可一旦讓清兵從容佈置,一切都會變得不一樣,縱然擁有城鎮中心,擁有恐怖的克隆兵,同樣免不了一個落敗的下場。
這時,又見王品指著地圖上西南一地,說道,「就在這塊地方上,有著剛剛投降的十幾萬明軍,他們正在一步步的融入清兵的綠營之中,如果任由事情一步步的發展下去,他們又將成為清兵的力量。」
孫永金已經明白他要說什麼了,問道,「那你認為,我們應該怎麼做?」
王品凝神,一字一句的說道,「名不正,則言不順,員外若想得到別人的投靠,就不能僅僅只是以地方民團自居,有朝一日,總的打出一個旗號。」
孫永金心頭一震,他是第二次聽到這樣的話語,亮出旗號,以正名義,當勢力弱小的時候,或許還無所謂,但隨著騰越城一戰,他名字已經能夠讓滇西一地的人們有所耳聞。如果不是在這個複雜的世界裡呆了這麼長的時間,如果不是身為一個決策者,真正的去尋找人們的支持,或許他永遠也無法體會到旗號對人們的影響力,永遠也想不明白,為什麼打仗之前,一定要先給對手潑上一個邪惡的大帽子,彷彿不如此,就不能出兵一樣。人生存在這個世界上,總是需要點什麼精神力量,何況是冒著生命危險,走上戰場,殺的是人類呢。
總之,能夠擁有一個響亮的名號,無論是對於已經加入自己的人,還是對於那些正處於搖擺的人來說,都能夠產生極大的心理影響。這時,李生明大大咧咧的插嘴著說道,「這還不簡單,我們擁立員外為王就不好了?」
王品稍稍愣了愣,隨即點頭說道,「沒錯,自立名號,這樣既不會受到其他人的牽絆,又能夠在一定程度上號召不甘於屈身滿清的人,但是……」
王品說到這裡,有意一頓,朝著孫永金看了過去。
孫永金早就想就想清楚了這樣會帶來的惡果,不僅是從他所瞭解到的歷史中,更從那些剛剛投靠過來的明軍身上感受到的,於是說道,「這樣,不僅那些委身的清兵的原明軍將領會對我產生疑慮,視我為一山中匪徒,就連實力幾乎喪失殆盡,在緬甸苟延殘喘的永歷皇帝也會視我為賊寇。如此一來,在騰越這塊地方轉悠轉悠,或許還能生存下去,但一旦走出騰越,必然遭到雙方的群起而攻之,到時候,那個旗號就是我的催命符。自從清軍入關以來,那一次不是明軍內部出現了自殺殘殺的事情,才能夠讓清兵有機可乘,否則,就憑著滿清的十幾萬人,能夠橫掃大江南北麼。」
王品點頭稱是,說道,「沒錯,那麼第二條路就是遙奉永歷為尊,利用滇西的地利之便,打幾場漂亮的仗,收拾民心,整合明軍殘留的部隊,再於吳三桂爭鋒於西南,乘他們立足未穩之際,重新奪回雲貴之地,以為根基。」
王品一氣呵成的說完,孫永金忍不住讚歎了一聲,這句話正是他一直在想的,自從碰到那個老頭之後,他就一直在思考著自己的出路,他的心中同樣有著兩條路,一種是在山窩裡小打小鬧,一點點的積攢自己的實力,這種方法表面上似乎很穩當,但實際上,這樣的他,永遠只能是一個小土匪,隨著其他反清勢力的覆滅,清朝統治力的不斷加強,他的一切都只會是一場妄想,然後身死夢滅,什麼也改變不了。
第二條路,就是乘著西南未穩之際,藉著克隆兵的精銳,狠狠的挫一挫清兵的銳氣,攪動起一番風潮,讓人們看到清兵並不是那麼不可戰勝的,讓人們重新拿起自己的武器,徹底的動搖滿清貴胄的根基。只是他一直無法清晰的理出一個思路出來,聽見王品一言,很有一種醍醐灌頂的滋味,眼前的道路一下子就變得清晰起來。
這時,又聽見王品說道,「永歷如今在緬甸之地,只怕早就過上了惶惶不可終日的生活,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現在任何一個站出來支持他的人,都必然能夠得到他的感激,而且官位對於他來說早就成了一個不要本錢的東西,此刻,我們前去逢迎永歷,就算不能迎過來,也能夠在西南之地博上一個好名聲。」
聽到他的主意,孫永金再看向他的時候,神情已經變了幾分,不禁問道,「你真的只是一個把總。」
王品訕笑著說道,「確實是一個把總。」
李生明又在一邊問道,「一個把總居然識字!」
王品笑得更加尷尬,孫永金看向他那歪歪扭扭的字體,突然間明白了什麼,這傢伙應該是自學的吧,確實夠拼的。再看向他畫的地圖,作為一個小小把總,根本不可能擁有這樣的地圖,但他如此有心的把繪畫出來,可以看得出來,他確實有心。
同時,王品說的那個主意,也打動了他,永歷是出了名的傀儡皇帝,自從他登基以來,國家大事,他就沒自己做過主,如果是出生在一個憲政的國家裡,倒確實是一個好君主啊,於是說道,「好,就聽你的,我這就派人去緬甸迎接永歷。」
說完,孫永金就要派人出去,但突然之間停了下來,緬甸之地太過於複雜,那些呆板的不知變通的克隆人們只怕難以應對,但是把孫七派出去,他實在捨不得,不知什麼時候,就會碰上大隊清兵的圍剿,他需要自己的身邊有一個稍微像樣的指揮官,他要在這滇西之地,重挫清兵。
於是,對著王品說道,「如果我把這件事交給你,你能夠完成嗎?」
王品微微一怔,顯得非常的不可置信,問道,「員外真的要把如此重任交到我的手上嗎。」
「沒錯!」孫永金毫不猶豫的說道。
「員外就一點都不懷疑我嗎?」王品繼續追問到。
孫永金朗聲笑道,「如果你真的想有一天能夠位極人臣,你就絕對不會背叛我,因為只有在漢人的江山裡,你才可以做到這一點,不是嗎?」
王品微微有一絲感動,不為別的,就為他沒有把自己的話當作玩笑,於是抱拳,響亮的說道,「多謝員外,同時我還要告訴員外,就在我們的屋外,還有著一個人,絕對對員外有著大用處。」
「什麼人?」
「就是南甸宣撫使的弟弟,那些土司兵的小頭人,一直以來,他都是支持明朝的,並且在士兵之中頗有聲望,如果員外能夠擁立他為新的宣撫使,那麼南甸必然會成為員外最堅強的後盾。」
聽到這句話,孫永金大是意動,忙說道,「把那些土司兵的小頭人叫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