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太監李梓騰是見過的,剛入王府時唐冀曾介紹過。應該叫王侖,是這前院的管事太監。
一見到他,李梓騰不免暗暗叫苦。秦王曾有交代,說這幾日皇上隨時可能會召見自己,千萬別往外跑。而這個事除了跟自己講,便是交代給這位管事太監監督執行了。如今見了他,自己溜出去的計劃怕是破產了。不過事到臨頭,硬著頭皮也總得試試。
「啊,王總管,我看這陽光明媚,晴空萬里,正是踏青賞游的好時候。便欲到城郊去走走。王總管熟悉京城,不知可有什麼好玩的地方沒有?」
王侖呵呵一笑,道:「李公子要踏青?這都八月了,陽光明媚是有的,晴空萬里更是有的,只是這日頭毒得能曬脫人的皮就更是有的了。不如公子就在王府裡踏踏青好了,老奴看這府裡也青得很啊。」
李梓騰微微一愕,伸頭往外一瞧,只見街面上烈日如烤,熱氣蒸騰,果然是個洗汗浴的好天氣。原來這府中綠樹成蔭,葉繁如蓋,又有人定期灑水降溫,所以他還真沒感覺出來。
愣了一會兒,李梓騰乾脆道:「總管說得是。不過不瞞您說,其實我就是在府裡繞得煩了,想出去溜溜,像您說的,這麼大的太陽我也走不遠。還請總管老大爺成全成全了。」
王侖還是那副不變的笑臉,道:「不敢不敢。其實老奴何嘗不知公子的想法。不用說您年輕人了,便是老奴,在一個地方呆久了也會生悶的。只是」他話鋒一轉,道:「王爺交代下來的,若是放您去玩了,一旦有事找公子不著,老奴身上這層皮可就不保了呀。」
李梓騰聞言一哂,王侖把話說得這麼嚴重,他也不好意思再說什麼了。
正在此時,忽聽街上一陣嘰嘰呀呀的車輪響,一輛精緻的小馬車從府門前緩緩的走了過去,隨行的還有一匹純黑色的高頭駿馬,馬上的騎手是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一身武者慣穿的玄色短裳,身形樣貌甚是英挺。路過府門之時,這騎手還回頭看了一眼王府的門頭,向王侖微笑著點了點頭。
很快,這一車一人在府院的拐角處轉了向,便向著二門的方向而去。
李梓騰認得那車上的標誌是秦王府的,便好奇的問道:「王總管,這不是王府的車麼?怎麼不在大門口下車呢?」
王侖道:「公子有所不知,此乃後院女眷的車架,是要打二門走的。」
「女眷?」李梓騰道:「那剛才馬上那個武士是王府的衛士麼?」
「那可不是,那是郡主的朋友,也是府裡的武道教習,說起來跟公子還是親戚呢。」
李梓騰大訝,不禁追問道:「王總管,你說什麼,親戚?是哪裡的親戚?」
王侖一下語塞,神情慌亂地答道:「這這這,這是老奴多言了。不該老奴說的話,還請公子莫問。」
「什麼跟什麼呀?」李梓騰道:「一個親戚而已,又是什麼機密大事不能說了?」
「公子莫問,公子莫問。要問,還是等王爺回來,您去問他吧。」
李梓騰身為客人,哪好意思強人所難,逼人問話。只好把話憋回肚子裡,鬱悶地退回了府中。
走到花園靠後園的地方,他忽然心中一動,想起王侖剛才所說的二門,頓時有了主意:「二門是女眷出入所在,看門的未必認得我,看能不能從那裡混出去玩玩。」
主意已定,他便鬼鬼祟祟的向後園走去,一路上讓過了幾個婆子丫頭。走到園口沒敢走門,找了棵大樹藏住身形,伸手扒住低矮的院牆,一飛身便跳了過去。雖然他沒學到御劍高飛的本事,不過這種才高過頭頂的內院小牆還是可以隨便飛飛的。
進了後園,他不知道二門的確切位置,便只有沿著牆往前摸索,心道:這門總該開在牆上吧。誰知林蔭山徑繞了半天,也不見有個門在哪裡。他卻不知,這秦王府雖然不是燕京最大的親王府邸,但其中園林假山,湖泊流水,要走完一遍,也不是一時半刻能完成的。
正走著,卻聽前面有說話的聲音傳來,再走近些,辨出好像是一男一女,都是年輕人得聲音。李梓騰一時慌了神,這裡可不比外園,都是內宅的親眷。一旦被人發現,這臉可沒地方放。說不定人家發起火來,問他個擅闖內宅的罪名也說不定。
所幸左右一望,此地乃是一處假山為主的園林,藏身之處甚多。於是他連忙小跑兩步,找了個山洞藏了進去。
不一會兒,那兩個聲音便到了近前。只聽那個女子極輕柔的聲音道:「三公子,你剛才說什麼?什麼幫我捉一隻地鼠?那東西髒兮兮的,捉它做什麼?」
清音入耳,李梓騰只覺心中微微一顫。不在那聲音本身有多麼清脆悅耳,而在那說話的語氣,真是說不出恬淡寧靜,讓人一聽就生出親近之心來。他忍不住從假山的縫隙中探頭往外望去,一眼便望見了剛才從門口經過的,那名據說跟自己有親戚關係的黑衣武者。而走在他身邊的則是一位鵝黃色宮裝,雪顏削肩的婉約少女。由於被那男子擋住了身形,就只能看見她的側臉,但即使是如此,也能看出那是一張秀美無侖的臉龐。
李梓騰正看得呆時,只聽那男子回答道:「這地鼠倒不甚髒,只是身材粗壯,行動鬼祟,抓他得費點事就是了。」
「嗯?你在說什麼呀?」那女子聽得好奇,便轉過臉來看著他,臉上現出了不解的微笑。
可她這一轉過來,卻把李梓騰給看暈了,那絕美的容顏如煙籠明湖,直看得他心跳如擂,眼睛直愣愣地便再也挪不開了。
「這地鼠還真討厭。」就在說話間,那黑衣男子的身影忽然變得模糊起來,李梓騰只覺心中一抖,那男子的身形便已瞬間到達了他的身前,左手閃電探出,一把便把李梓騰的前襟給拎了起來。
「郡主你瞧,這鼠的身材可還夠壯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