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藏鋒握緊拳頭,壓下心頭怒氣,道:「你恐怕想不到,會有一天落到如此下場吧!」
「不!二十年前,從你被龍淵救走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終有一日你會回來。只是沒有想到,你竟投靠了夜斬,還還引來來敵國兵馬。可惜……」
雁藏鋒冷聲道:「若不這樣,又怎能找你報仇!」
蒂尼費惋惜地歎道:「當年帝國內爭,陛下親筆詔令誅殺亂黨,我不得不執行。雁將軍,對於那件事,我很抱歉。」
「到臨死關頭才後悔,不覺得太晚了嗎?」
「我不後悔。如果時間回溯二十年,我依然會執行那道命令。」蒂尼費的目光穿透漫繞的霜霧望進雁藏鋒眼神深處,「雁將軍,你父輩世代忠良,為我魔華柱石,只可惜遭到陛下誤解,冤屈難伸。如今陛下駕崩,帝后持政,值內憂外患危難之際,正是為國效力、替雁家平冤昭雪的大好時機。你就算不思忠君,也要念及魔華千千萬萬的百姓,想想你祖輩父輩捨身守衛的土地,他們若地下有知,豈願見到雁家世代忠名毀於你手?現在回頭,還算不晚!」
「世代忠魂?嘁!那種該死的東西都已經腐爛在泥地裡了!」雁藏鋒冷笑,「蒂尼費,你口才實在太差,難怪幾十年來都被放逐在這鬼地方。嘿!即使我願意向伊莉婭那婆娘效忠,你能把項上人頭送給我嗎?」
蒂尼費微笑道:「有何不可!」他揮動法杖,遮擋在身前的冰霜雪舞立即散開,「只要你回心轉意,我把這顆人頭送給你又何妨!」
雁藏鋒死死盯住他,沉默了片刻,忽然大笑:「你倒是好算計!侍奉伊莉婭那婊子?哼,我的忠心沒那麼卑賤!對不住,讓你失望了,你的人頭,我要自己取!」
「真是可惜……」蒂尼費緩緩抬起法杖,原本溫純的眼神陡然變得宛若尖刀般凌厲,「那麼,叛國者,我只好在此將你誅殺!」法杖揮舞,蒂尼費身後三頭冰龍搖頭擺尾地向雁藏鋒撲去。一連串急促無比的吟唱聲自大魔法師口中響起,懾人心魄的極寒之光在他身前凝聚,轉眼成型。
「將死之人,也敢大言不慚!」雁藏鋒喝罵一句,足下重重一踏,擺槍合身朝蒂尼費筆直衝去。身形如電,鬥氣在槍尖噴薄匯聚,一口氣貫穿三頭冰龍的軀體,強忍住酷寒浸骨的麻木,迎向那團刺眼欲盲的極寒之光。
一步,兩步,殺機迸放,長槍化影;再一步,力量化為毀滅之光,與寒冰之球悍然相撞。三步斷槍,耗盡體內所有力量,終於穿透那團寒徹骨隨的光芒。
三步斷槍,本該是最後的奧義,但還不夠!身軀已經疲憊得無法站穩,但絕不能就此倒下!凝聚此身血與肉的力量,傾注二十年來的仇恨與憤怒,只當這一生所有的意義就只為這最後一擊!鋼槍脫手,一瞬間擊潰所有擋在前方的冰與塵,筆直貫穿大魔法師的咽喉,再飛出千餘米後狠狠射入高牆,柄尾急顫。
蒂尼費揮舞法杖的身姿頓時凝滯,臉上露出無法言喻的複雜表情,停頓了幾秒後,手中法杖從指間滑落。他仍未死去,只是艱難而緩慢地盤坐下來,喉嚨上巨大的貫穿傷口甚至沒有鮮血流出。一股極度危險的氣息從他身上升起,比之前強大了十倍的酷寒毫無徵兆地籠罩下來,空氣中的水分直接被凍結成冰屑,紛揚灑落。
「快離開他!」趕過來的林楓高叫道。
雁藏鋒跪倒在雪上,體內再也抽不出一絲一毫的力量,嚴寒襲上身來,他對外界的感知開始慢慢模糊。
「走!」林楓再次大喊,縱馬朝台上衝去,但白甲騎士們從兩面圍來,矛鋒泛冷,將他的去路完全擋住。林楓口中咒罵一句,伸手在鞍背上一拍,身子便高高縱起,越過白甲騎士們頭頂,如電般掠上高台。
穿過無色結界,台上迎面撲來的酷寒氣息讓他呼吸一滯,身形動作也不禁停頓了一下。由於他這個外來氣息的出現,濃郁的冰系魔法元素從四面八方壓迫過來,如同聞到了血腥味道的海鯊,密集程度達到了逆元素領域都驅趕不及的地步。
就這麼一停頓,中央蒂尼費的氣勢又暴漲幾分,彷彿遠古時代被封印於深淵的魔物正在覺醒,讓林楓感覺到了一種末日降臨般的恐懼。來不及了!他狠狠咬牙,集中意念力撐開領域,將那股幾乎要凍結心肺血脈的冷意驅走,逆著寒流大步衝到雁藏鋒身前,以最快的速度將他負在背上,掉轉頭倉皇奔向來路。
短短百米,剎那即可到達,但在身後恐怖氣息的壓迫之下,這一剎那被生生拉長了十數倍。林楓又體會到了時間流速變緩的錯覺,感受著身後一股無可抵禦的偉力膨脹到了極致,轉而向內壓縮。五十米,三十米……生死之際,林楓爆發出了比全盛時期極限速度更快數倍的速度,猛一縱身躍出高台,往白甲騎士殺氣騰騰的長矛之林上空撲去。
身後,那股氣息壓縮至一個無限微小的點,繼而爆發出怒海狂濤般的力量。千米之地瞬間化為寒冰的汪洋,沖潰無形結界的堤壩,將法台下或敵或友的生命體都置於滅頂的潮流中。
毀天滅地的能量瞬間爆炸,來得快去得也快。迷霧散盡之後,所有叫罵廝殺的聲音都歸於寂滅,天地如初開一般沉靜蕭瑟,就連北方遠處的火光也被寒潮餘勢波及,在霧氣中搖搖熄滅。
若從半空中往下望,便能看見白色浪潮在林冬城中心形成了一個巨大的圓。圓圈之內,無論是人還是建築都鋪上了一層水晶的冰屑,晶瑩剔透宛若雕塑。猶可見其內騎士持矛直擊天空的栩栩姿態,只是氣息寂滅,再無一絲生機。
這是冰系大魔法師以靈魂為代價釋放的禁忌魔咒,兩千米範圍之內,命中必殺。
而林楓跌倒之處,堪堪位於那死亡圓圈半米之外。一抬起頭,眼前就映入大片高聳的冰壁,嶙峋銳利若巨獸之齒,猶自散發出懾人的寒意。
他從地上爬起來,心裡一陣陣後怕,忽聽見身後傳來喘息之聲,回頭一看,只見秦南飛臉色被凍得烏青,眼中仍殘留著恐懼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