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藏鋒全身爆發出熾烈鬥氣,鐵青色槍尖劃出一道簡短弧跡,逕直貫入堅硬冰層包裹的鐵門之中,冰面上裂痕頓如蛛網般擴散開來。秦南飛趕上去一拳砸實,暴躁的炎龍咆哮著撞擊在大門上,極致的高溫一擁而入,沉重的鋼鐵便碎成幾塊爆散,露出內裡情形。
高高豎立的垣壁將內城分割成縱橫交錯的道路,影影綽綽的士兵在牆壁之間奔走穿行,他們身後是映紅了半邊天空的火光,北面戰事的廝殺聲隨著狂風真切地傳過來。冰雪的領域已被破除,風捲起一**熱浪。火光之中,成百上千的士兵在軍官命令下邁著發顫的兩腿朝這邊衝來。
「雜碎都滾開!」雁藏鋒厲聲叫喚,掄起一槍挑下左旁襲來的武將,一馬當先殺了過去。鋼槍怒馬,一騎當千。他的戰意空前高漲地燃燒起來,衝鋒之下如同虎入羊群,硬生生殺出一片血肉鋪就的道路。
蒂尼費就在不遠處的牆後,雁藏鋒嗅到了他的味道,二十年來銘記於心的味道。點鋼槍全力揮動之下,所有擋在前方的東西都被攪蕩成齏粉。他迫不及待地狂奔,佈滿血絲的眼球顏色轉變為猙獰的赤紅。
盛怒之下,無人能當其鋒芒。
「衝過去!」林楓與秦南飛並駕齊驅,將兩旁繞過來的兵將一一擊斃。金色騎士埃弗頓緊跟在他們身後,對每一個沒有嚥氣的敵兵都補上一槍。再後方,作為步將「巨人」宏泰和獨臂克基拉已經通過另外的道路殺入了敵群中,他們的武技殺傷力在戰爭中得到了最大的體現。
當施號發令的主將被秦南飛擊落馬下之後,林冬士兵立即四散潰敗,軍官們的嗓音被哭喊聲淹沒,很快也加入竄逃的行列中。
兵敗如山倒,林冬城再也無法阻擋這群殺紅了眼的兇徒。
內城最中心的施法台上,一襲白袍的蒂尼費孤獨地站立著,四條冰雪構成的白龍在法台周圍遊蕩,極度濃郁的魔力波動於空中肆蔓,維持著這位強大魔法師的最後的威嚴。
百餘名身著月白色鎧甲的騎士靜靜地守在台下,遠方潰敗的聲音沒有對他們造成任何影響。他們是蒂尼費最忠誠的追隨者,誓言和信仰不會因為即將到來的勝敗生死而有任何改變。
這,就是蒂尼費最後的倚仗。
伴隨著士兵們的哀嚎慘叫,遍體染血的雁藏鋒縱馬衝來。他一身赤紅,唯有手中鋼槍珵亮如昔,劃出道道雪白光芒。馬蹄聲過,殘留一連串悶雷般的咆哮。
十餘名白甲騎士迎了上去,長矛分別刺向他週身各處。雁藏鋒悶哼一聲,猛力揮動鋼槍,震開襲向要害部位的幾支長矛,任由其他武器刺入盔甲,再一轉手掄出一圈槍影,狂暴的鬥氣衝擊波紋迸濺,同時襲向身前騎士。
此時大多數騎士尚未抽回武器,長矛被震回的也暫時持拿不穩,本應無法抵擋這激湧的波紋。但他們精於配合作戰,組成戰陣時對周圍力量的把握達到了相當的高度,就在間不容髮之際對陣型做出了微小調整,便讓大部分最為兇猛的攻擊從間隙中透過。空氣狠狠震盪了一下,雁藏鋒這位尊者級高手的全力一擊竟只造成了兩名騎士的傷亡。
雁藏鋒心中一凜,赤紅雙眸中閃過濃郁的血光,將全身力量灌注於兩臂之中,趁著騎士們身形未穩,發動了他本想留給蒂尼費的最終一擊。
「哈!」一聲悶吼,刺入體膚的長矛盡數被他體內巨力逼出。氣勢凝若手中之槍,心意催發胯下戰馬,化作一往無前的氣概撞開前方阻擋之物。生命如草芥,雖千萬人吾往矣!這就是雁藏鋒馳騁沙場縱橫衝鋒的氣概。馬下一步,鋼槍筆直刺出,樸實若璞;第二步,殺意迸發,槍勢盤影;再一步,畢生之力傾於勢中,不留退路,一擊必殺,決勝取死!
馬跨三步,殺勢已成,便是他此生習槍所悟的最終奧義,是為——三步斷槍。
血泉如水壩潰堤般噴湧,騎士的身姿無力地跌落馬下。雁藏鋒衝勢未止,一路撞開無數冰霜,如離弦之箭往高台上的蒂尼費直取而去。他此時週身被濃郁的血氣包裹,望之仿若從地獄前來復仇的魔鬼,眨眼間突破高台前冰霧霜刃的防禦,躍上台去,台下的騎士救援不及。
幾百米的距離,瞬間就能越過,但在那之前,得先解決迎上來的冰龍。
長槍揮刺,貫入冰龍張得老大的口中,直從它脊背透出,鬥氣炸裂,霜霧爆散開來,但又很快凝聚復原。懾人的寒意反轉滲透鬥氣,逼入胸膛,心臟血液幾乎被凍結。雁藏鋒咋喝一聲,鬥氣激發,勉強逼退這股寒氣,忽然眼際一亮,抬眼只見無數冰刃冰矛在半空漂浮起來,目標直指正是己身。
雁藏鋒心下大驚,大力扯動韁繩欲往一旁跑去。然而平日心意相通的戰馬卻在此時分毫不動,反而只覺一股寒氣從腿下襲來。他駭然低頭,只見戰馬四蹄不知何時已被凍得嚴實,冰層漫上馬腹,正往自己兩腿逼來。
「唰——」無數銳聲破空,千百柄寒冰武器傾瀉而下,雪白晶瑩之光照亮了陰沉天色,將他的身影埋沒在其中。
千百道銳物墜地的嚓嗑聲匯成爆炸般的轟鳴,湧動的霜霧和飛濺的冰屑將那塊方寸之地籠罩,鳴聲激盪,遠遠望去,就像是一朵寒冰蓮花正緩緩綻放,又若數條大蛇盤踞絞動,其間殺意讓人望而卻步。
雁藏鋒站在高台邊沿,望著那方的激烈響動,陣陣冷汗浸透了衣襟。他的戰馬葬身於其中,恐怕連屍骨都無法剩下。
他在高台上,下方白甲騎士們持矛指著他背心,卻似乎有所忌憚,不敢登台。
他深吸一口氣,眸中赤血色漸漸恢復正常,凝望施法台中央的白袍法師,沉聲問道:「蒂尼費,你還記得我嗎?」
白霧旋繞中,隱約可見蒂尼費露出一個微微的笑容:「怎麼會記不得。雁將軍,歡迎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