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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一卷 第四十九章 君要臣死 文 / 諒言

    「臨江王……王爺……」一聲極低的輕喚,在漆黑的小窗前響起。

    「誰……」臨江王劉榮,幾乎無異於溺水的人撈到一根救命稻草一般,爬起身來,緊緊的抓住了窗前的鐵柵。

    「臨江王且是小聲些。」一道人影,幾乎看不清面孔,出現在窗外。

    「我是魏其侯府中門客。」人影的聲音壓得更小了些,「侯爺吩咐在下送些東西來給王爺。」

    說話間,已是一個包裹從柵欄間遞了進來。劉榮連忙打開了看,又用手摸索了一回,分辨得出是一卷竹簡和一副刀筆。

    「侯爺吩咐,讓臨江王寫一份謝罪書給太后。」窗外的人影又開口說道。

    「為何是要寫給太后?」臨江王劉榮頓時不覺一愣。

    「王爺如何是看不出,如今只有太后才能救王爺您的性命。」淡淡的聲音裡,卻似乎是透著一絲不容質疑的說服力。

    「父皇他……」臨江王劉榮心裡又是不覺一沉。

    「臨江王試想,如今皇上既已立了新太子,難道還容得了你。」窗外的人影微微歎了口氣,「皇上這也是為新太子的日後做些謀劃啊。」

    「我……我不信……」若不是四周漆黑一片,定是可以看見,臨江王劉榮的臉上,已是毫無血色。

    「王爺如何不想想,王爺的母親栗妃是如何去的,難道王爺當真以為是自盡?」窗外的聲音仍是沒有絲毫停頓,「如今栗氏一族,或誅或逐,又是衝著誰去的。」

    「我……」臨江王劉榮死死的咬住牙關,幾乎要咬碎開來。

    「晁錯當年曾經鑿通太上廟外牆,皇上卻絲毫不追究,為何此回卻對臨江王不問青紅皂白,窮追猛打。」

    「朝野上下,盡知中尉郅都乃是出了名的酷吏,皇上若是心裡仍有王爺,為何會把王爺交給此人。」

    「眼下雖是尚無動靜,只怕過了這幾日,那百般的酷刑,王爺可是受得了?」

    「我不信……」劉榮雖仍是拚命的搖著頭,喉嚨裡出的聲音卻已是有氣無力。

    「這一回,皇上已是做了決斷,就是逼也要把王爺給逼死!」

    冰冷冷的聲音,像是一記記重錘一般,重重的敲擊在劉榮的心上,壓迫得他幾乎要透不過來。像是一根根鐵針,直直的朝心上最軟弱的地方刺去,直刺得血肉模糊。

    「王爺切記,這一份謝罪書,只能是寫給太后的。」人影的聲音忽得略高了些,「皇上如今只想要王爺的性命,眼下也只有太后才能救王爺,否則王爺……必死無疑。」

    「不……我不信……」陡然間,劉榮的眼睛瞪的血紅,撲到窗前,像是瘋了一般的嚎了出來。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從院外傳來,方向正衝著劉榮所在的囚室。

    「王爺這條命,當初就是皇上給的,如今皇上又想收了回去,又能奈何?」窗外的人影也該是聽到了動靜,飛快的丟下了一句話來,「且是正所謂,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父叫子亡,子不得不亡。」

    「在下先行告辭,王爺自己保重。」

    「不……不……我不信……孤不信……」劉榮掄起了拳頭,死命的朝著鐵柵欄砸去。

    一下,一下,又一下,生鐵鑄成的柵欄紋絲不動,劉榮的手上,卻已是一片血肉模糊。

    「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父要子亡,子不得不亡……」劉榮口中喃喃自語著,眼中的目光越來越黯淡,大片的灰黑色在眼前漫起。

    天,漸漸的亮了起來。

    夜裡的一番動靜,只在查探過後,很快的便消停了下去。

    中尉府東側的那間單獨的囚室,也仍然是孤零零的立在小院當中,幾乎沒有什麼人前去靠近。

    蕭瑟的秋風中,院裡的槐樹上,已是枯黃的樹葉簌簌而落,掩蓋住了所有進出的蹤跡。

    辰時末,前來送飯的獄卒,照例端了一碗菽豆,一言不的打開獄門下的鐵格,朝裡面塞了進去。

    正要轉身離開,忽得卻又停下了身。抽了抽鼻子,一絲甜膩而粘稠的腥味,隱隱從門間傳了出來。

    獄卒連忙低下頭去看,卻見一片紅褐色的液體,正從門縫下面徐徐的溢了出來,就連自己的腳上,也是沾上了一些。

    獄卒頓時大驚失色,不及再細察看,連忙打開獄門。抬眼看時,臉上已是血色盡失,兩條腿也像是抖糠一般的顫了起來。

    「臨江王自盡了……臨江王自盡了……」獄卒的喉嚨裡,頓時迸出連自己都意想不到的音量。

    「什麼……臨江王自盡了……」平日裡以暴酷稱著的中尉郅都,手中的刀筆,「啪」的一聲掉落在地上,臉色一片蒼白。

    「什麼……臨江王自盡了……」雍門邊的魏其侯府裡,竇嬰聽到這個消息,也是不禁全身一顫,幾乎要戰立不穩。

    「這……這……」竇嬰無力的伏在案上,用左手托著額頭,緊緊的閉上了眼睛。

    雖是早就知道自己這個曾經的學生有些懦弱,卻沒想到,他居然會選了這麼一條路。

    「如何自盡的?」竇嬰的聲音,聽起來也已是有些有氣無力。

    「聽……聽說……聽說是用刀割破血脈……」家僕陽軻,在下戰戰兢兢的回道。

    「刀?」竇嬰詫異的抬起了頭,「他被關在中尉府的囚室裡,哪裡來的刀?」

    「聽說是寫字用的筆刀。」陽軻的聲音已是更小了些。

    「筆刀?」竇嬰騰得一下站起了身來,眼睛也瞪得老大,「我吩咐你送一卷布帛和一副筆墨給他,你卻是送了什麼?」

    「賤僕確實是準備了布帛和筆墨,交給了李正。」陽軻似乎也有些莫名其妙,連忙趕著撇清自己,「那李正也是侯爺您親自見過的。」

    「李正……」竇嬰口中默默沉吟幾遍,頓時臉上漲得通紅。

    「去……快去……去把那個李正給我找來……快去……」竇嬰已經是勃然大怒,一隻手指伸出,直直的點在了竇嬰的鼻尖上。

    「回……回……回侯爺的話……」陽軻通的一聲,跪倒在地上,「適才賤僕聽說臨江王是用筆刀割破血脈自盡,已是想找李正查問。」

    「可……可查遍府中,也沒找著此人……」陽軻拚命的磕著頭,腦門撞在腳下的青石上面,出「碰碰」的悶響。

    「賤僕該死……賤僕已經是找門監問過了……」陽軻也已是泣不成聲,「那……那李正……從昨日夜裡就沒回來過。賤僕又找中尉府裡的熟人問,也說是昨夜裡沒拿過人。」

    「啊……」竇嬰頓時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眼前一黑,幾乎要跌倒在地上。

    「我……是我……害了臨江王……」竇嬰像是呆了的一般,口中喃喃的嘀咕著,「是我害了自己的學生……」

    「李正……」竇嬰大口的喘著氣,咬牙切齒,「我定是要把此人,碎屍萬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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