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櫻被她這般瘋狂的舉動給嚇得心驚肉跳,連看挽璧的眼神都變了,她知道挽璧向來不甘人後,但沒想到反應會這麼大,勉強定了心道:「挽璧,你何必執著於以前的事,真要說起來,阿嫵她能夠有今時今日,是她自己的福分使然,你又何必耿耿於懷,挽璧,接受現實吧,別總想著飛上枝頭變鳳凰的事!」
此言一出,挽璧的目光頓時像要吃人了一般,冷笑著道:「我早知你與她是一夥的,我的事不要你管,你也別擋我的路,否則我不會饒過你!」盛夏的夜裡,這聲音就如冷血的蛇一般,叫人聽了萬分不舒服。
儘管在一起已有近十年,千櫻卻彷彿是第一次認識挽璧,那樣的猙獰與恐怖,她嚥了一口唾沫苦口婆心地道:「挽璧,你後來應該也聽老爺提起過吧,就在施粥派米那一ri,做為小姐替身的阿嫵被皇上給看到了,所以才臨時換下了你,改由阿嫵代小姐入京。阿嫵並不是有意爭搶,一切都是天意使然,你為什麼直到現在都不肯接受現實呢,嫁給六殿下又有什麼好,還不是妾室,要與眾多女人分享一人,你以為阿嫵真的就有多開心嗎?上面不止壓著正妃,還有含妃等人虎視眈眈,挽璧,你為什麼一定要去趟這混水呢,好好找個人嫁了不是更好?」
「哼,我才不會像你這麼沒出息呢,命?命我要自己掌握,她喬阿嫵能搖身變成皇子庶妃。我也可以,甚至我要做的比她還高,讓她永遠沒有機會踩到我!」
「挽璧,你醒一醒好不好,我可以擔保阿嫵從來沒有想過要踩你或我,就拿在府裡的這幾天來說吧,她待你難道不好嗎?在風華閣裡,你不像奴才倒像是主子。由著你吃由著你喝,什麼事都不用做。難道還不夠嗎?」
「那是她自己心虛!」挽璧冷聲道:「她怕我會斥穿了她地身份。所以才裝出這麼一副和善的樣子,實際上怎麼樣。我心裡清楚的很,兩面三刀,最是陰險不過,既然老爺送我來了京城,我就不會這麼無功而返,喬阿嫵她要是再敢背後使壞,我也不會放過她,大不了拚個魚死網破,當著殿下的面拆穿了她的偽裝。看她還能得意到什麼時候!」
「挽璧你!你!唉……」千櫻感覺自己像在對牛彈琴,連幾歲小孩都能聽進去的道理,鑽了死胡同的挽璧就是不明白,她們兩個說得激動,渾然沒發現門不知何時被打開了。外面還站了一個人。
阿嫵陰沉著臉站在門外。若不是她突然想吃**順便出來走走,就看不到這麼一出精彩的戲。好一個心高氣傲地挽璧,好一個不自量力的挽璧,看來不給她一點警告,她是不會知道自己到底有幾斤幾兩!
定了定神,阿嫵拂袖而入,腳底雖是軟綿地繡鞋,但裙裾內繫在腳踝上地銀鈴所發出的細碎鈴聲,卻是驚動了屋地兩位,盡皆回頭而視,千櫻低呼一聲摀住了嘴,想到剛才的話都被阿嫵聽了去,頓時滿面驚色。挽璧則在最初的驚愕過後,冷哼一聲,別轉頭去不看阿嫵,聽到了又怎樣,憑她那樣能拿自己如何,自己手中可還握著一張皇牌呢!
「魚死網破嗎?挽璧,你真是這樣想的?」阿嫵徐徐說著,聲音輕柔如昔,聽不出有任何動氣的意思。
這樣的聲音聽在挽璧耳裡成了懦弱的表現,更添幾分氣焰,料定阿嫵不敢如何,當下眼也不回地道:「我也不想這樣,但你要是逼我,可就沒辦法了,我的好主子!」
千櫻見狀,趕緊將廚房的門緊緊關住,以免讓人聽了去,惹出大事來,她攥著挽璧地袖子小聲斥道:「聽我的勸,少說兩句。」
「沒事,讓她說,我受得起。」阿嫵秀麗的臉龐上沒有一絲笑容,她跨過滿地的狼籍,隨意尋了個凳子坐下:「挽璧,你當真與我如此水火不容嗎?」
挽璧本就滿肚子的怒火與委屈,眼下見了正主兒,哪還忍著住,指著阿嫵地鼻子就罵開了,什麼難聽地話都出來了,極盡侮辱之能,那手指都快貼到阿嫵鼻子上了,真難為阿嫵還能面不改色,待到挽璧罵的差不多了,才淡淡地說了句:「都說完了嗎?」
她隨手從旁邊地盤子上拿了一個洗淨的馬奶葡萄在手裡把玩著,頭也不抬地道:「挽璧,看來我讓千櫻傳給你的話,你並沒有完全聽在耳中,也沒把這話當一回事是嗎?」
「你以為你是誰,我憑什麼要聽你的話?!自以為是!」挽璧不屑地翻了個白眼,壓根兒沒把阿嫵瞧在眼裡,阿嫵在她眼裡一直都是一個只知唯唯諾諾,半點用處都沒有的小丫頭罷了。
「呵!」阿嫵突然輕笑出聲,目光終是抬起落在了挽璧的身上,那樣的冰冷,嘴角的笑意絲毫沒有傳達到眼中:「憑什麼要聽我的話?就憑我是這府裡有名有份的庶妃,就憑我是主子,而你是奴才!」這是阿嫵第一次拿主子的身份去壓挽璧,結果不言而喻,挽璧像一隻被踩到尾巴的貓一樣,跳了起來,用不可置信地目光瞪著阿嫵:「就憑你?你還主子?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你別忘了你這身份是從何而來,你也別忘了你是如何從我手上搶去的。喬阿嫵,你別太得意忘形了,一旦我把你的身份說出去,你就什麼都不是,而且還會落得很慘!」
「是嗎?」阿嫵輕淺地問著,看不出有絲毫擔心的樣子:「你還記得以前趙知府的女兒趙吟容嗎?」她突然把話題轉到了另一件事上:「她也和你一樣,一心想拆穿我的身份,好抬高自己的位置,結果呢?自己遭了牢獄之災還不算,把一家老小都給拖累了進來,聽說她父親就快被處決了,而她和家中女眷將會統一被發配到寧古塔做苦力,哪怕是遇到大赦天下,也不能免罪!」
還是一如既往婉轉的聲音,沒有絲毫火氣,卻在盛夏的夜晚,驚出了挽璧的一身汗,趙吟容一家被罷的事,在福州早傳得沸沸揚揚,曲繼風又是代任知府之職的人,此事挽璧焉有不清楚之理,自然知道阿嫵的話中並無捏造的成份在,然她依然不肯示弱,色厲內荏地道:「你不用在這裡嚇我,我和趙吟容不同,我是自小在曲府長大的,所說的話自然比趙吟容要可信多,何況你娘張氏還活著,只要找到她,你的謊言就不攻自破了!」
「是嗎?」阿嫵雖表面上依然表現的不在意,心裡卻著實吃了一驚,她怎麼把這事給忘了,一旦張氏出現,那可就真是鐵板釘釘,想賴都賴不掉,不過眼下她可不能露出絲毫的怯意,必須鎮住挽璧,思及此,她又淺淺一笑:「挽璧,你就這麼想與我來個魚死網破嗎?只是你恐怕要失望了,不錯,你若是真將我的身份捅出去,我固然可能會失去現有的一切,但你又會怎樣?這一點你怕是還沒想過吧?」看著挽璧略有些茫然的樣子,阿嫵一字一句道:「我的事敗露,曲家上下都要遭殃,你也不例外,一個欺君之罪是絕對跑不了的。」
挽璧激動地打斷了她的話:「胡說,我揭發了你,理應有功,何來有罪?!」
「功?挽璧,你未免也太天真了,事過境遷你才想到揭發,那之前你到哪裡去了?光這一點你就難以說明,欺君可是大罪,就算皇上念在你揭發的功勞,免了你的死罪,你下半輩子也要在牢獄中度過,什麼飛上枝頭,什麼出人頭地,統統都不可能!」
「你,你危言聳聽!」挽璧不願相信阿嫵的話,卻又找不出話來反駁,只氣得渾身發抖。
「我是不是危言聳聽,你儘管可以試試。」阿嫵慢慢站起了身,腰桿挺的筆直,無形但凌厲的氣勢令挽璧不自覺的後退數步。
「魚死未必網破!」隨著這句話的落下,阿嫵原先一直拿在手中把玩的馬奶葡萄猛然被捏破,透明的汁水隨著豐盈的果肉一併飛濺在阿嫵的手上,那雙眼透著森森的寒意,令人無法懷疑她說的話。
阿嫵推開yu替她拭去手上粘膩汁水的千櫻,最後看了失魂落魄的挽璧一眼,拂袖轉身離去,挽在臂間的天水藍繡珠披帛以極優美的姿勢在晚風輕揚……
該柔則柔,該剛則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