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另一側的於嬤嬤此刻終是看清了紅衣女子與救了阿嫵的那男子長相,心中咯登一下,驚異不已,怎麼會在這裡遇到這二位?她衡量了一下後,叫人攔住一意要下車的常笑,自己則快步走到那二人面前,低身垂首先至男子面前恭謹地行禮:「奴婢見過六皇子殿下,殿下吉祥!」說完這句她又轉身去向紅衣女子行禮:「奴婢見過長樂郡主,郡主吉祥!」
敢情這二人身份都不一般,一個是當今聖上的嫡親兒子,排行老六,姓辜名無惜,地地道道的天潢貴胄;另一個是皇上胞弟理親王的女兒,皇上親封的長樂郡主,也難道她敢這麼肆無忌憚的在街上騎馬亂跑。
阿嫵反應倒也快,趕緊跟在於嬤嬤身後拜倒,遠在車內的章敏之等人,雖聽不到他們的說話,但瞧於嬤嬤和阿嫵接連跪倒的模樣,大體也猜到了幾分,紛紛目不轉睛地瞧著事態的發展。
長樂郡主瞥了於嬤嬤和阿嫵一眼,卻不開口叫她們起來,反而牽馬走到六皇子面前笑道:「咦,六哥,可真巧,我原還想去你府裡找你呢,不曾想竟在這裡見了。」
辜無惜顯然與長樂郡主很熟,和聲道:「既是要去我府裡,怎的在這裡耽擱,還有,在我們說話之前,是不是該讓他們先起來?」
長樂郡主自然知道他指是誰,只是她可不準備就這麼輕易就算了,膽敢擋在她的馬前,就算是為了救人,也真夠有膽量的,想到這兒,她細眉一挑,不置可否的朝辜無惜點了點頭,隨即轉身瞧著跪在地上的兩人道:「於嬤嬤,她是什麼人?」長樂郡主身份尊貴,又深得當今皇帝的寵愛,常有進宮,自認得於嬤嬤是宮裡人,既能與於嬤嬤在一起,想必那個女子也不是普通民女。
「回郡主的話,她叫曲定璇,乃是今屆參加選秀的秀女。」於嬤嬤趕緊回了,她可知這位郡主不好惹,刁蠻任性,做什麼事都隨自己高興,從不管他人如何,由於皇上對她極為的寵愛,所以別人就算有怨氣也不敢說什麼。
「秀女?秀女很了不起嗎?」長樂郡主用拿在手裡的馬鞭抬起阿嫵的頭,瞧著阿嫵的眼中有幾分輕蔑:「在沒被皇帝伯伯選入後宮之前,也不過是一奴才而已,連小主都算不上,就敢擋我的道,好生膽大啊!」
阿嫵低聲說道:「奴婢不敢,奴婢剛才只是救人心切,絕無冒犯郡主之意,請郡主見諒!」聲音雖有些微顫抖,口齒倒還清楚,沒有結巴。
「是嗎?」長樂郡主拿著馬鞭輕拍著另一隻手的手心,涼涼的聲音讓人猜不透她心裡在想些什麼,就連於嬤嬤也有些吃不準。
辜無惜自然知道自家這個妹妹的性子,誰得罪了她都不會輕易饒過,眼見那個秀女又驚又怕惶恐不已,心下同情,逐勸道:「連城,罷了,這事本就是你不對,莫要再為難人家了。」連城是長樂郡主的閨名,只是甚少有人敢叫,大多是稱呼其封號。
辜無惜說罷,不顧長樂郡主的反對,擺手讓於嬤嬤起來,又親手扶起了阿嫵,和顏悅色地道:「沒事了,你隨於嬤嬤入宮去罷。」他雖貴為皇子,卻是和藹可親,全無半點架子。
「多謝六皇子!」阿嫵仰頭貪視著那丰神如玉的面容,心在不知不覺間淪陷。
「六哥!」長樂郡主不依地跺著腳,顯然對辜無惜的舉動甚是不滿意,她嘟著嘴埋怨道:「虧你還是我六哥,怎的盡幫著別人,明明是她擋了我的馬,害我受了驚,怎的你還安慰起她來了?!」
辜無惜笑著刮了一下長樂郡主的鼻子:「你真當我沒看到嗎?要不是為了救那孩子,她也不會擋了你的路,何況在集市上騎馬本就不應該,萬一傷到人怎麼辦?」
他原是想教訓一下長樂郡主,不想她卻一點也不在意地接了話:「傷了人賠點銀子就是了,有什麼好擔心的。」
辜無惜聽得連連搖頭:「你這丫頭真是被寵的無法無天了,也不知將來誰管得了你。」說話間,一輛馬車疾疾馳來,原來是回來接阿嫵等秀女的空車到了,趕車的人一見站在街上的辜無惜二人,趕緊跳下行禮。
辜無惜見狀說道:「好了,咱們也別在這裡擋著秀女入宮了,你剛不是說要去我府裡嗎?那咱們這就走吧,我剛得了幾樣新鮮玩藝,正好可以去瞧瞧,要是有什麼看中的話,六哥送你就是了。」
長樂郡主思索片刻,終是應承了辜無惜的話:「好吧,既然是六哥開口了,那就暫時放過她吧,反正來日在宮裡還會在見的,有的是機會!」說到兒,她忽而眼珠一轉,臉上盡顯俏皮之色:「咦,六哥,你從這條街上過來,難道剛才去了阮府?又難道你是去找了阮梅落?」
辜無惜被她這話說的有些臉紅,笑罵道:「小丫頭,連六哥的玩笑也開,真是越發的沒大沒小了。」
「呵,我說的可是實話,唉,我說六哥,你早點向皇帝伯伯求旨,將阮梅落娶進府裡當皇妃不就好了,省得一趟趟往阮府跑,你不嫌累我還嫌煩呢!」她口無遮攔的說著,全然不管其他人是否會聽見。
不知怎的,在聽到長樂郡主那話的時,阿嫵的心突然像被什麼東西刺了一下,某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從那個口子裡流了出來,直到這種情緒注滿全身,她方才驚醒過來,被自己這種不應該的情緒嚇了一大跳,自己這是怎麼了,不過是才見了一面而已,竟如此在意對方。
阿嫵心慌意亂的站在一側,連於嬤嬤的話都沒聽到,那廂辜無惜的長隨已經抬了空轎來,恭請其上轎。
辜無惜抬眼對已經上馬的長樂郡主皺眉道:「你這丫頭,好好一個女孩子家又是郡主之尊,不乘轎不坐車,非要騎了馬,成何體統,小心理親王責你。」
長樂郡主絲毫不在意的揚起頭:「哼,有本事他找皇帝伯伯說去,我這馬可是皇帝伯伯剛賞了我的,好啦,別再念叨了,走吧!」說罷揚鞭策馬,遠遠拋了辜無惜,輕風裡傳來她恣意而動聽的笑聲:「哈哈,六哥,有本事你就乘著那又悶又無聊的轎子來追我,追不上的話,你府裡的好東西可全歸我了!」
辜無惜搖頭苦笑,這個堂妹真不知該說她什麼好了,算了,想到這兒,他也不再多想,轉身上了轎,由著轎夫抬著緩緩朝自己的府邸行去。
阿嫵一心想克制自己不要再去瞧,但終是忍不住抬起了眼,注視著那轎子越行越遠終至不見,而她的心亦彷彿有什麼東西不見了一般,恍然若失。
秀女們隨著於嬤嬤上了新馬車,一搖一晃地朝紫禁城行去,一路上她們圍著阿嫵問剛才那兩人是誰,待得知兩人的身份時,皆是有些吃驚,想不到這皇宮還沒進,倒先遇到了一名皇子和一名郡主,怪不得人家說京城裡藏龍臥虎,一個不小心就可能惹到達官貴人,果然不差。
在最初的吃驚過後,章敏之凝聲道:「這兩人我倒是知道一些,先說那長樂郡主,雖是親王之女,卻甚得聖眷,親賜封號長樂,意寓其一生長樂無憂,儘管只是郡主卻比公主還要得寵,享受著種種殊榮,從而她的性子也變得驕縱無比。至於那六皇子……」說到這裡她的眉頭有些輕皺,連帶著阿嫵的心也提了起來,忍不住出聲詢問:「六皇子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