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晉永和七年三月初二。公祭最後一日。大魏太子冉智今天將親自主持公祭儀式,安葬冉閔和十三具衣冠塚。
天色黑沉沉的,靜夜裡偶爾傳出一兩聲哀泣,到西苑祭拜親人的戰歿者眷屬來來去去,至今大約還剩兩萬餘人,雖然悲哀不能盡皆釋放,但是他們終有哭累的時候。
五更的梆子敲響之時,石青揉著發紅的眼睛爬了起來。這三天他委實有些辛苦,每日睡眠時間從沒超過兩個時辰。
逢約、劉准走了,逢約回渤海為滲透魯口做準備,劉准回轉馬頰河,隨即率部移防南皮,協助賈堅抵擋鮮卑人。劉征也走了,春耕夏收旋踵而至,這一季是青兗民眾首次收割屬於自己的作物,軍帥府也將開始徵收田賦,這些都需要劉征通籌安排。
三人離開之後,應酬士民,結交官紳的之事大半轉到石青身上,他的壓力驟然增大。襄國、魯口、以及鮮卑人的挑戰需要提前應對,早作部署;日常的公祭需要打理;暗中倒向新義軍的官吏需要溝通思想,培養感情;中立的士人需要拜訪,結納安撫……
諸般事物纏在身上,石青雖然疲憊不堪,但還能勉強應付;真正讓他頭疼的是,董大將軍和皇后發現情勢危急開始著手進行反擊了。上前天,董大將軍找了個借口,將在西苑幫辦公祭的官署大半撤走;前天,董大將軍調了五千宿衛禁軍進駐西苑,接管鄴城倉和西苑城門防務,以此提醒新義軍的客軍身份。昨天,石青擬定的安葬儀式細目送呈宮中,至今未見批復轉回。天快亮了,眼看就要抬棺安葬,行至程序卻還沒定下來,這已經不能用荒唐來解釋,而應該說是故意破壞公祭大事。
如果說這些讓人頭疼,衛將軍王泰向董閏獻上設伏刺殺的建議,就讓石青憤怒了,以至於讓他生出將計就計,以武力奪權的心思。好在董閏和董皇后沒有採納王泰的建議;之前董閏曾動過以武力驅逐、羈押石青的心思,只是在董皇后和太子諸兄弟那兒未獲通過;在鄴城最艱難的時刻,石青護送冉閔遺體而來,並以公祭安撫人心,忠義之心由此可見,怎能因推測猜疑而妄加定罪?
王泰的建議雖然未被採納,石青是大患的概念卻已深入董閏和董皇后心底;這樣的結果便是太常卿操辦的公祭越來越艱難。
石青用冷水洗了把臉,收攏起紛亂的思緒,隨即出了營房。
當值的何三娃扛上蠍尾槍隨後跟上,沒有當值的郗超聽見動靜也從隔壁營房躥出,一邊繫著肋下的皮甲絆帶,一邊攆上來。
石青還未出駐地,前方燈火一閃,有人提了一盞燈籠向這邊走過來。待得近了,火光閃爍之中,露出劉群那張任何時候都鎮靜得幾乎木然的面孔。
「劉大人!這麼早啊。」石青搶先開口招呼。
劉群就這燈籠抱拳作揖道:「石帥可以說早,劉群只能說晚,昨夜一晚未眠,在宮中議事直到此時方出呢。」
「哦?難道是在討論今日的程式?」石青驚詫一聲,隨即吩咐道:「三娃、景興,戒備。」
郗超和何三娃應了一聲,旋即將親衛調開,在石青和劉群十步外圍成一個環形隔斷。
「可不是麼……」
劉群聲音放低了一些,說道:「大將軍和皇后認為,太常卿擬定的程式太過繁瑣,國事艱難之際,該當從簡,因此刪掉了大半議程……」
說著,劉群從懷中掏出一根卷軸,遞給石青道:「這是太子和大將軍對今日程儀的批復,太子請太常卿務必照辦,於午末時分徹底結束公祭。」
石青接過卷軸卻沒急著展開,事實上也沒有展開閱看的必要。冉智說得不錯,今日的禮儀程式確實繁瑣了一些,之所以如此,其實與死者沒有任何關係,只與活著的人有關係。
連續好幾日,董閏不是忙著招人密議,就是四處串聯,為公祭之後太子登基稱帝做鋪墊。先皇安葬,後帝登基,這是最正常不過的程序,也是任何人都不能公然駁斥反對的程序。知道遺詔或者心向石青的,即便他們再不願意,對此也無可奈何,除非石青公佈遺詔,從法理上否定冉智登基的可行性。可問題是,石青認為公佈遺詔的時機未到。他打算在面臨重大威脅時,藉機一統鄴城,而不是在如今紛亂的局勢下攤牌。
有鑒於此,郎闓等人定下假借儀式以拖延時間的計策,將安葬程式擬的既細緻又繁瑣。董閏不知是識破了這點,還是急於擁戴冉智登基,不僅將程式大為刪減,而且以太子詔命,強行要求在午末前結束儀式。
冉智、董閏佔據朝廷名分,詔命一下,石青若不下決心翻臉,還真不好拒絕。卷軸在手中掂量了一陣,石青開口道:「劉大人找個地方瞇縫一會,此時勿須擔憂,石某自有理會。」
「石帥當心,大將軍繞過太常卿,昨晚命尚書檯連夜制定了太子登基的程式,打算午後大會群臣,並請太子登基為帝。」劉群*交代了一聲,隨後告辭離去。
「景興。你即刻去一趟驃騎將軍府,找張溫將軍……」石青將郗超喚到面前,貼耳囑咐了一通。
郗超應命而去,石青拿著卷軸,逕直來到太常卿辦公的倉內,藉著燭火細細看了起來。
安葬程式刪減得很厲害,嚴苛到不合乎人臣本份。除了鄉黨、戰歿者親眷隨行、殺敵血祭、太子悼念祭文等幾項必須之禮,稍微虛一點的程序盡皆作廢。
死者亦已,生者還需繼續掙扎,這也是無可奈何之事……石青苦笑一聲,命何三娃遣人將屬下吏員傳喚過來,將應辦事項一一交代下去。
諸般瑣事安排就緒,天已透亮,估摸著太子冉智和朝中百官要不了多久就會到來,石青沉下心來,仔細琢磨是否有遺漏。就在這時,王朗面有難受地進來請見。「石帥。張夫人托王朗轉告,想見見石帥。」
「誰?張夫人!」石青呆愣了一下才想起來。儘管這女人未必簡單,儘管她是張舉的夫人,石青仍然很容易地把她遺忘了。無論她有什麼身份背景,都不可能在天地棋盤之上佔據一席之地,這種連棋子都算不上,至多是棋子的棋子,石青怎會真正放在心上。
石青拒絕的話剛欲出口,瞅見王朗為難的臉色,忽地改口道:「王將軍。張夫人見我的目的很清楚,應該是為江屠求情。將軍也知,江屠求仁得仁,死志已決;何須張夫人求情?這樣的話,我還該去見嗎?」
安葬儀式上有一個重要的程序就是血祭英靈。江屠和十三位胡人因此成了祭物;江屠是現成的,十三位胡人是石青分派人手前往襄國捕捉的。石青料定,張夫人求見該是想為江屠求情,這個要求他根本沒法答應。
王朗遲遲挨挨道:「石帥抽空見見,親自向張夫人解釋一下可好?」語氣中求懇之意極濃。
石青掃了王朗一眼,旋即應道:「好吧。石某這就過去解釋一下。」他不在意張夫人,卻要考慮王朗的感受,下一步的計劃裡,王朗可是關鍵人物。
張、王兩府人丁安置在新義軍駐地核心,張夫人韓氏居住地比較偏僻,是一排營房最靠裡的一間。
「張夫人。石帥來了——」王朗陪石青來到門外,向屋內招呼了一聲,半掩的房門隨即被一個中年僕婦打開。王朗肅手相請道:「石青請進——」自己則在門外侍立。
因為沒有亮瓦窗戶,營房裡的光線還有些模糊。石青邁步入內,先是環目四顧,只見這營房和其他的一般無二,未加裝點,簡簡單單,只是乾淨一些,整潔一些。營房靠裡鋪了一張草蓆,一個白紗蒙住整個面容、一襲青綢衣裳包裹嚴實的女子端正地跪坐其上,開門的僕婦則侍立在旁。
「石帥請坐。」白紗水波樣蕩起一道道漣漪,蒙面女子伸手指著草蓆前的胡椅示意。
伸出來的小手纖直秀挺,手上肌膚白嫩細膩,由此可推斷女子年齡似乎不算很大;那雙小手姿勢極美,從青碧的袍袖中優雅地探出,青、白映襯,給人極清爽極新鮮的感覺,五根纖指拿捏著漂亮的花式,恍然之間,石青似乎看到,一朵白嫩嫩、水靈靈的花朵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綻放開來。
玉手素如花,青袖妝綠葉。
石青知道這必是張夫人,他早就感覺此女不簡單,沒想到才一見面,此人一個動作便能產生如此魅力,即便有所準備,他還是忍不住暗自驚歎。
「張夫人見招,不知有何事吩咐。」石青不動聲色,來到胡椅上坐下,目光下垂,注目韓氏。只是往下一看,他心頭忽地一跳,差點蹦了起來……
胡椅距離草蓆僅有一步,韓氏雙膝跪坐在草蓆邊緣,石青坐下後身子向前突出,距離又拉近了一些。距離近些原本沒有什麼,糟糕的是兩人一跪一坐,一高一低,一個嬌滴滴的女子跪在男人膝前,免不得會讓人產生暖味的遐思。
當然,石青不會產生暖味的遐思,可是,有些事情不是自己能做主的。石青坦坦蕩蕩地坐下來,低頭一看,除了看見蒙面的白色素巾、裹身的青綢衣袍,還看見素巾之下,青衣皺褶之間,若有若無地露出一線縫隙,縫隙之內,峰巒初起,溝壑隱現,冰肌玉膚,春光燦爛的讓人眼花繚亂。
阿彌陀佛,非禮無視……石青覷了眼虎視眈眈侍立在側的中年僕婦,捺下對方乃是有意為之的疑心。
「以石帥睿智,怎會不知賤妾之意……」白紗下的聲音依舊是那麼清冷,帶著些許高潔,白紗下的身子卻福了一福,皺褶間的縫隙隨著動作不經意地擴大了一絲,微起的峰巒快聚成了波濤。
呼——
石青輕輕吐了一口長氣,收攏思緒,目光強自移開,耳聽對方說道:「……江屠不過是名下人,所做一切乃奉命而行,並非出自本意,石帥大人大量,何必與其計較。」
「這個……」石青正自措辭,忽然眼光一凝,落到對方雙手之上。
那雙手彷彿玉做的,纖細美麗,色澤溫潤;此時正從青蔥的衣袖中探出,忽而勾在一起不安地相互揉捏,將潔白的肌膚揉得不時浮出一坨坨紅暈;忽而緊緊篡住衣襟,因篡得用力,以至於肌膚上纖細的筋脈清晰可見,襯得整支手似乎透明的一般;忽而五指緊握,豆蔻指甲刺進手心,留下深深的印痕……
石青從未見過表情能有如此生動的一雙手,在它的詮釋下,主人的不安、緊張、倔強等各種心思淋漓盡致地一一展現。
原來她也知道害怕,以前的高傲,倔強不過是逼不得已的姿態……通過那雙手的傾訴,石青似乎明白了眼前的女人,神情緩和了許多。
韓氏似乎感應到對方的變化,趁勢懇求道:「請石帥垂憐,放江屠一條生路……」
「垂憐」二字落入耳中,石青心頭一蕩,竟有了別樣的想法,再看韓氏之時,他的目光開始發生變化。白紗敷面,螓首輕揚,秀氣的脖頸挺得很直;這是一個雍容華貴的女人,高傲的不願在石青面前露出面目,與此同時,她正緊張不安地『跪『在一個男人面前,請求『垂憐』。
不甘地順從,驕傲地墮落,種種截然相反的情緒混雜在一處,充滿矛盾的同時,卻讓人感覺格外地刺激。至少讓石青感到特別刺激,甚至產生出一種撕下白紗,上前推到,徹底征服對方的強烈**,把對方的不安、緊張、不甘、高傲通通擊潰,蹂躪成溫順。
這是一種強烈的、震撼的、突如其來直擊人心的**;這是石青從祖鳳和麻姑兩人那兒得不到的感受;祖鳳、麻姑就像是晴朗的天空、碧綠的原野,自如舒心卻又無處不在,以至於容易被人忽視。這種感受不一樣,像焰火對飛蛾的吸引,如地獄對魔鬼的招喚,即便粉身碎骨,即便從此墮落,也要義無反顧地向前衝,絕不回頭……
石青凝視著眼前之人,面上平靜無波,體內卻如火焚燒。這種感覺他很熟悉,這就是該死的一見鍾情,他曾經有過,並且很受傷!
草劍!
這個名字就像一把劍,輕輕地、毫不留情地從心頭劃過,痛得石青骨髓一陣陣抽搐,這種撕心裂肺的痛疼讓石青清醒了一些。
雖然沒有看到韓氏的面容,石青已經肯定,韓氏和草劍是一類人,是那種受過專業訓練、煥發的風情如精雕細琢一般的女人。對,與祖鳳、麻姑那種天然的風情不同,這兩人一舉一止無不透著精心雕琢的誘惑,對男人來說,這是致命的誘惑!
各種思緒紛至沓來,閃電一般劃過腦際,石青忽然意識到,韓氏請見自己很可能不是為江屠求情,而是藉機接近自己,展現魅惑的風情。
在她眼裡,在草劍眼裡,我大概和其他男人一般無二吧……
石青暗歎一聲,站起來索然說道:「張夫人。江屠若是一把普通的刀,石某不會與他計較。可惜的是,這把刀中了魔咒,產生出意識,留他在世上只會繼續為原主人殺戮,實在無益。另外,此人為求忠義之名,甘願受死,他的父母妻兒也知此事,並願全他之名。夫人就不要多說了……」
裹在青綢下的身軀一顫,韓氏雙手緊握,手心被指甲掐出一道道殷紅的痕跡,只那青絲螓首依舊高昂,隔著輕紗默默地望著石青,不知是在祈求垂憐還是不甘俯首。
「嗯!石某公務繁忙,無暇在此多留,告辭!」不知是不滿自己的表現還是不滿韓氏的作態,石青聲音一沉,拋下冷冰冰的告辭話語,轉身出了韓氏居所。
石青離開韓氏居所,沒走出多遠,劉群熬著通紅的眼睛找過來,急匆匆問道:「石帥。西苑送葬儀仗準備好了沒有?那邊已經好了,太子、皇后和朝中大臣剛剛出宮,馬上就要到了。」
「差不多了吧,準備小半個時辰了。」石青應了一聲,招呼劉群道:「劉大人,走,一起看看去。」
送葬儀仗有兩部分組成,前一部分為朝廷儀仗,由太子、皇后和朝中百官組成,朝廷儀仗人數較少,帶禁衛侍從約有四五千人,組織起來快一些。後一部分為民間儀仗,由鄉黨郡望、戰歿者家眷代表組成,民間儀仗人數較多,約有萬五之數,組織稍微難一點,好在不需要像朝廷儀仗那般嚴整。
太常卿屬下官吏分作兩撥,一撥去宮中組織儀仗朝廷隊伍,一撥在西苑組織民間儀仗隊伍。冉智和董皇后乘輦趕到之時,西苑已經準備就緒。
主持儀式乃是太常卿份內之事,石青身材高挑,換上儒士袍服後,若非臉有點黑,就可當得玉樹臨風,風度翩翩這些詞語了。
「起棺——太子親扶靈柩——」石青揚聲大喝。
在太常卿的指揮下,兩萬人的送葬隊伍井然有序地動起來,原本在城內巡行一周的儀式被刪減成由東西直街直接出城,前往目的地——建安驛。十三座衣冠塚和環繞其中的冉閔皇陵,將在建安驛落根。這將是一座開放式陵墓群,以便戰歿者家屬隨時前來弔祭。
哀樂陣陣,招魂幡飄搖,腳步沉重,隊伍緩緩出了東門。從東西直街到建安驛,沿路站滿了圍觀民眾,只是無論是看熱鬧的,還是追思懷念的,民眾一個個的都臉色肅穆。十日公祭不知不覺地讓所有鄴城人都沉浸到悲傷哀痛的氣氛中了。
辰時正,隊伍抵達建安驛。附近的寺廟鐘聲同時敲響,轟鳴聲響中,幾百名僧人口宣佛號,上前迎接。石青正欲開口唱禮,請太子冉智上前見禮,忽然一陣急驟的馬蹄聲傳至耳中……
戰馬來得極快,聲到影現。四名騎士打馬狂奔,從鄴城方向追趕過來。還未到近前,馬上騎士已經揚聲高喊:「報——太子殿下,大事不好。石趙大將軍劉顯率眾十萬,昨日午時出襄國南門,向鄴城方向殺來……」
緩緩前行的隊伍倏地一頓,沉悶滯重的氣氛像被潑了無數零散的火星,四周圍觀的人群、居中送葬的隊伍忽地響起一陣密集的嘰喳聲,漸漸地,嘰喳聲大了起來,隨即霍然一變,成了一片驚惶的嗡嗡聲……
襄國人來了……皇上不在,禁軍損失慘重,誰能抵擋……
石青愕然一愣,轉身在隊伍中四處尋找,沒等他招呼,郗超就匆匆趕過來,悄悄說道:「郗超一再囑咐驃騎將軍,待儀式結束後再遣人『通報軍情』,以免影響安葬儀式。他怎麼……」
「張溫並非不知輕重之人,這次怎地如此莽撞?」石青不滿意地咕噥了一聲,為了阻止朝廷安葬後商議「太子登基為帝」這件事,石青命郗超暗中通知負責周邊軍情的張溫,請他密遣心腹人員,午後向朝廷假報襄國大軍來犯之軍情,以拖延時間;沒想到儀式剛開始,他就把軍情稟報過來,弄得人心盡皆惶惶不安,送葬儀式還怎生進行?
石青正在暗自惱怒,何三娃從隊伍裡匆匆擠過來,貼近石青小聲稟道:「石帥!天騎營斥候來報,石祗拔擢中軍將軍劉顯為征討大都督,命其率部討伐鄴城,劉顯糾集襄國精騎一萬五千騎,步卒五萬五千人,合計七萬,號稱是十萬大軍。於昨日午時出襄國南下,估計今晚抵達邯鄲……」
「什麼!這竟是真的……」石青目瞪口呆,敢情這消息不是張溫虛報的,而是真的,這也太巧了。雖然知道襄國大軍很快就會到來,石青還是沒料到來得會這麼快;這個時候,距離新義軍人馬在清淵集結完畢還有好幾天,他還沒有準備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