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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個問題將於19日中午時分提出,請大家密切關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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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煥在蒲氏兄弟的陪伴下進了征北大將軍府,他一進門廳,豁然發現蒲洪正站在中堂階前衝他微笑。張煥和蒲洪打過幾次交道,見到這等降階迎候的架勢,便知枋頭軍確實是被新義軍逼得苦了。
「大單于,好久不見,一向安好。」
張煥緊走幾步,搶到蒲洪面前,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禮,他沒有稱呼蒲洪為征北大將軍,而是大單于;事實上,蒲洪尚未自號大單于,大將軍才是他的最高官銜。
蒲洪沒有在意稱呼,哈哈大笑著踏下一步,儀態甚是豪雄,大聲讚道:「好。好!南和張氏英傑輩出啊。幾日不見,賢侄越發的出眾了。」
「大單于謬讚,張煥愧不敢當。」張煥沒敢順著蒲洪的口氣自認『賢侄』,再次一揖,道:「家父命張煥代為向大單于請安。」
「張太尉可好?」張煥代張舉問好,蒲洪可不敢馬虎,還了一禮後,一邊親切地問著,一邊將張煥攙起,引著入室。
分賓主坐定之後,蒲洪單刀直如地說道:「青、兗之地,遼闊富庶,而今又聚起幾十萬生民;若是將之收入麾下,我等大事可定矣。賢侄此來,張太尉可曾交代,該當如何擊敗新義軍?」
張煥胖臉上浮現出誠懇的謙遜笑容,恭謹地回道:「大單于放心,張煥南下之時,家父已經交代了破敵之策;唯一可慮的是,破敵之事需要一旬半月時間籌措,不知白馬渡戰事是否還能夠支撐半月。」
「賢侄放心。別說半月,若是有輜重接濟,便是半年也無妨。白馬渡有近四萬枋頭大軍,對手不過兩萬;眼下依然是我軍保持著攻擊態勢,對手對我沒有絲毫威脅。令蒲某頭痛的是,對方人數不少,又有地利可依,以至於我軍進攻乏力,兼且輜重供應不上,這才形成僵持。」
蒲雄簡單地介紹了一番白馬渡兩軍態勢後,興致勃勃地問道:「不知張太尉的破敵之策具體為何?」
張煥臉上的肥肉堆疊起來,擺出一副無奈地樣子,道:「大單于恕罪。家父交代的破敵之策其中牽涉南和張家私密之事。這個……」
「好吧。」
蒲洪很大度地一揮手,豪邁地說道:「蒲某信得及張太尉,信得及賢侄。賢侄儘管去籌措破敵之策,蒲某這就傳令白馬渡,務必穩住戰事。」
「如此,張煥告退了。」
張煥匆匆而來,匆匆而去。
麻秋剛進蒲洪府邸,還沒在門廳廊下站穩,便瞧見張煥一行在蒲萇的引領下匆匆出府。他向右一繞,避過張煥,從右側迴廊來到中庭,偈見蒲洪。
「軍師將軍。你聽說過『王與馬,共天下』這句話嗎?」麻秋剛剛落座,便聽到蒲洪突兀地問了一句。
「王與馬、共天下」這個王指的是以王導為首的琅琊王氏,馬指的是大晉司馬氏;晉室在長安敗亡後,南逃世族在琅琊王氏的引領下,立會稽王司馬睿為帝,重塑晉室,這便是歷史上的東晉。
司馬睿稱帝后,朝政大權落入王導為代表的南逃世族手中;王導很識時務,作為南下客居的外鄉人,為了江東的穩定,他沒有妄圖取司馬氏而代之,甚至在從兄王敦叛亂時,依舊站在司馬氏一邊;為此司馬睿讚許道:這個天下是王氏與司馬氏共同擁有的天下。王導由此開創了一代權臣新的境界。
這個典故麻秋倒是知道,他不明白的是,蒲洪怎麼突然說到這個典故,愣怔了一下,麻秋答道:「這是大晉南渡之初,王導傳下的佳話嗎?」
「哼。王導傳下佳話不過二三十年,便有人意欲效仿呢?」蒲洪不置可否地冷笑一聲。
麻秋心裡猛地一亮,原來張舉和蒲洪聯手,打得是這個主意。只是……當年司馬睿僻處江東蠻荒之地,人單勢孤;南下世族挾帶大量的人丁財富,聲勢甚大;主弱臣強,才有此際遇;張舉憑什麼以為蒲洪可欺?
疑慮之間,麻秋閃眼向蒲洪瞧去,只見蒲洪鬚髮如雪,骨肉精瘦,矍鑠之中掩蓋不住那股老態。當下他恍然大悟,難怪!張舉欺得不是蒲洪,而是蒲健。蒲洪再是能撐,又能有多少年活頭?蒲健麼——一中庸之輩而已,張舉豈會將其放在眼中。
張舉你好算計啊,果然是好算計……
麻秋暗自冷笑之時,蒲萇進來稟報蒲洪,道:「祖父大人。張煥出西枋城向南去了。」
「向南?」蒲洪嘀咕一聲,詢問似的看向麻秋。
蒲洪對麻秋的態度很矛盾,一方面想拉攏,將之真正收為己用;一方面又擔心麻秋野性難訓,不得不時時提防;無論如何,蒲洪都非常看重麻秋的才幹,但有疑難,必找麻秋咨問,是以,枋頭的軍機大事他從不迴避麻秋。
「難道他打算去豫州?」麻秋試探著反問,他也有些拿不準。
蒲洪目光桀然一閃,猛地一拍坐椅扶手,興奮地叫道:「好!果是好計!從豫州著手,可比大晉從淮北著手更為容易。」
麻秋心頭一沉:從淮北入手,難道大晉會發兵聲援蒲洪?豫州——那個『冉遇』與張氏會很清白?
回到寓所後,麻秋喚來一名心腹親衛,吩咐他趕回汲縣,將大晉和張遇可能出兵協助枋頭軍的消息傳給窩盔。
四天後,窩盔返回西枋城,與他同行的還有十名屠軍裝扮的新義軍天騎營士卒,為首的是位沉默的年輕人。
麻秋原本不是很滿意,仔細打量了一眼後,發現那位年輕人清秀稚嫩面孔上透著一股子狠厲之色,這才放下心來。
「新義軍天騎校尉孫霸見過麻帥。」年輕人是孫霸,他的臉上已經看不見傷逝後的哀痛,能看到的只有凶厲的殺氣。
麻秋嗯了一聲,正襟萁坐,肅然問道:「石帥怎麼說,預計什麼時候動手?」
孫霸回答道:「二月二十四半夜子時。我們在城內先動手,奪下東門,接應天騎營入城……」
「等等!」麻秋開口打斷孫霸,疑問道:「奪下東門?就你們十個人?」
「不止十個!」
孫霸掐指算道:「城內還有我們五個兄弟。麻帥還有四個親衛,再算上麻帥,正好有二十人。」
聽到最後,麻秋不由得犯起了迷糊,怎麼把自己算上了?自從屠軍成立以後,多少年了,即便是亂軍之中,潰逃之時,身邊也是前呼後擁,何曾孤身陷陣過。這個沒過門的女婿想幹嗎,竟讓老岳家充當敢死隊!
「哼哼!好啊——麻某嗜好博弈,沒想到女婿也是同道,很敢博嗎。好吧,麻某就陪他博一把。」麻秋獰笑著,狠狠瞪了一眼窩盔,不知他和新義軍怎麼聯繫商議的,竟弄出這麼個結果。
窩盔苦著臉,躬身謝罪,辯解道:「麻帥。窩盔也想多弄點人進來,只是……這四下都是眼睛盯著在。」
麻秋沒有理會窩盔,重重出了口悶氣,問孫霸道:「距離二月二十四還有三天。新義軍天騎營有多少人?」
孫霸一絲不苟地回道:「全營將士合計九百五十七人。」
「什麼?」
麻秋再也忍耐不住,倏地一下從胡椅上站起,不可思議地叫了起來:「石青小兒,太過兒戲了,九百多人頂得什麼!西枋城即便再空虛,各個酋長府上的護衛合起來也有四五千,城內還有幾千配發了刀槍就能上陣青壯僕傭。指望九百多人攪亂西枋城,做夢去吧。」
「麻帥稍安勿躁。」
孫霸不緊不慢地說道:「天騎營人數不夠,不是還有屠軍嗎?」
「屠軍?」麻秋警惕地盯著孫霸,他指望攪亂枋頭之後,依靠幾千屠軍收降納叛,可沒準備讓這支親信隊伍為新義軍打頭陣。
孫霸誠懇地解釋道:「麻帥知道,白馬渡到西枋城路途不短,其間要渡黃河、淇河,甚是麻煩;新義軍主力怎可能無聲無息地調動過來?而從汲縣到西枋城,大軍急行,不過四五個時辰的路程,一蹴就至,極為方便。是以,石帥有意請屠軍出手配合;另外,石帥說了,屠軍對新義軍的援助支持,新義軍將會給予十倍的回報。」
「十倍的回報?哼哼……」冷笑一陣後,麻秋突然發覺這個女婿真的很讓人頭痛。頭痛歸頭痛,他卻沒法賴掉、沒法擺脫。因為麻姑已經……
「唉——」
麻秋發出一聲父親式的哀歎,思路重新回到正事上來,思慮片刻後,他憂慮道:「即便屠軍跟著發難,憑這幾千人,也未必能動搖的了枋頭。若是一擊不中,錯過良機,可就悔之晚矣。」
「攪亂枋頭並非靠屠軍和天騎營。麻帥可記得東枋城,那裡還有段勤、劉國的一兩萬人馬。石帥已安排人手候在淇水岸邊,一俟西枋城亂起,便會快報東枋城,敦請段勤、劉國來向老蒲洪收債呢……」
說道這裡,孫霸嘴角浮出一絲猙獰的笑意。「……石帥料定,那兩位不會錯過渾水摸魚的良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