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玉悄悄的回到雅間時,元性正焦急的在屋內來回渡著步子,看張玉從窗子進來,他趕忙上前,拉著張玉問道:「你總算回來了,可擔心死我了!怎麼樣?聽到些什麼?」張玉輕輕的放下窗戶,和元性走到桌旁坐好,才正色道:「這次聽到一個大秘密,完顏洪烈這次來宋境要去盜一本書。」
元性奇道:「書?什麼書值得完顏洪烈帶了這麼多高手來盜?」張玉道:「是武穆遺書。」見元性不解,遂解釋道:「武穆遺書是岳飛留下的兵法,當年岳飛百戰百勝,靠得就是這本兵法,你說說這本兵書歷不厲害?」見元性露出驚色,又繼續道:「現在完顏洪烈被蒙古人打的很慘,所以想靠這本兵書上的兵法練兵好去打蒙古人……」
元性聽了前因後果急道:「我們不能讓完顏洪烈得逞,要是他得到兵書那就糟了。」張玉道:「那是自然,我們一定要先把兵書找到,決不能讓完顏洪烈得手。」元性問道:「你聽到他們說兵書在那裡沒有?」
張玉神秘的笑道:「我聽到了,嘿!他們以為兵書在皇宮,我估計他們這次去皇宮卻什麼也找不到。」看了看元性,壓低聲音道:「完顏洪烈萬萬想不到兵書實是在另一個地方,到時候我們先去取來!」元性驚問道:「在那裡?」張玉低聲道:「鐵掌幫!」
只聽元性「啊」的一聲,張玉做了個禁聲的手勢,道:「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有時間再細談,待會兒船靠了岸,我們就悄悄離開,先好好休息一會兒吧!」元性道:「大哥,你說明教不會守在岸上吧?」張玉道:「我看不會,那范雄受了那麼重的傷,一定療傷去了,剩下的人武功又不高,我看他們一時半會兒不會找來了。」說罷與元性各自默默運功調息,以解一天來的疲勞。
不知過了多久,天色漸漸亮了起來,船身一震,二人從入定中醒來,知道船已靠岸。張玉輕輕來到門邊,隔著門縫向外看去,只見船內的遊人紛紛離去,不一會兒,完顏洪烈等人也離開了,張玉見完顏洪烈身旁跟了一個面目俊秀,唇紅齒白的貴公子,不知為何,昨天那麼大的動靜他卻沒有出現,看著眾人離去,張玉心中暗猜:「不知這人不會是楊康吧?」
不久船艙內的人慢慢走完,一些老媽子和龜奴開始清理昨晚遊人留下的垃圾,張玉打了個手勢,和元性一起悄悄的離開了。
上得岸來,東面臨安城已遙遙在望,太陽緩緩從臨安城升起,在二人身後的西湖撒下萬道金光,張玉看著太陽,深吸一口氣,暗道:「不知太陽還能在這帝都升起多少次?」元性見張玉望著太陽出神,問道:「大哥你怎麼了?太陽有什麼好看的?」張玉回過神來道:「好,我們走。」說著和元性一起向臨安走去,遠遠望去,陽光逐漸隱沒了二人背影。
臨安,這個古城在陽光中恢復了喧囂,城門打開,各種人開始進進出出起來,進城做買賣的、出城遊覽的,拉貨的,人聲、牛叫各種聲音混雜在一起,使西城門熱鬧異常。這時從西門走出一個道士,只見這道士年紀頗大,但是一張臉卻顯得英氣勃勃,他身背長劍,手拿拂塵,大步向前,長袖飄飄,遠遠看去,彷彿是一個得到的全真。不過這老道走路甚急,好像有什麼急事,只見他皺著眉頭,眼神一會兒焦慮,一會兒憤怒,不知不覺中帶上了三分火氣。
老道走到郊外,路上偶爾碰到幾個人都是夜遊西湖回來的,他四下看看,彷彿在找什麼?過了一會兒,路上來了兩個年輕人,看見老道後,其中一個上上下下不斷打量著老道,老道心中本來就焦急,見這個年輕人上上下下的打量著自己,心中火起,忍不住道:「你看什麼?」
那年輕人好像察覺自己失態,尷尬的拱手道:「對不起!對不起!」老道冷哼一聲,那年輕人本來拉著另外一個要走,可是聽到這聲冷哼卻回過頭來,對這老道拱手笑道:「不知道長是全真七子中的那一位?小子張玉有禮了!」
原來這二人正是張玉、元性。兩人從西湖岸緩緩走來,準備先到臨安歇息幾天,再去鐵掌幫盜書,反正完顏洪烈不知道武穆遺書的真正藏處,是以二人並不著急,甚至張玉還有看熱鬧的心思。走到這裡時,張玉看見一個背著長劍老道在路上張望,這老道士身背長劍,顯然是身懷武功,卻不知是不是全真教的?張玉與全真教可謂淵源深厚,他自己武功就是學自全真教的老頑童,所以好奇之下,不斷上下打量這個老道,終於引得老道發怒;張玉這才回過神來,世上會武功的道士這麼多,未必人人都是全真教的,當下覺得自己頗為失禮,連聲道歉。正打算和元性離開時,這老道哼了一聲,聲音隱含深厚內力,卻正是全真一路的。張玉一直勤修全真內功,如何分不出來?他聽這哼聲所帶全真內力純正,其精純尤在自己之上,顯然這老道對全真內力有著極高的造詣,心中一動:「能在全真內功上有如此造詣的,除了老頑童就是全真七子了,自己雖然內力深厚,但是到底不如這老道精純,何況現在自己練的易筋鍛骨篇,內力已產生了很大的變化。」
張玉既然心中懷疑,當下對老道施禮笑道:「不是道長是全真七子中的那一位?小子張玉有禮了!」那老道見他甚是恭謹,稍稍點頭,淡然道:「貧道就是丘處機。」旋又奇道:「你怎知我是全真七子?」元性插口道:「原來道長就是長春真人,真是失禮了,貧僧元性,是莆田少林寺的。」說著合十一禮。丘處機奇怪的看了元性一眼,他見元性打扮分明就是一個公子哥,哪裡有半分和尚的樣子?而這個張玉又輕易識破自己是全真七子之一,雖然見過自己的人不少,可這少年開始明明不知自己是誰的,現在卻突然說出自己是全真七子中的一位。他只覺這兩人處處透著古怪,但是,這二人執禮甚恭,那卻是無疑的。
張玉見他相問,連忙道:「我聽丘道長哼聲隱帶全真內功,當世只有全真七子有這份功力,是以小子斗膽猜測。」丘處機大奇,這人居然能憑聲音就聽出自己是全真七子之一,這絕無可能,除非他自己也精通全真內功,不然世上內功何止千種,他又怎麼分辨的出?
張玉見丘處機露出懷疑之色,道:「丘道長,你看……」,說著走到一邊打出一套全真長拳,丘處機見張玉打的正是全真教的入門拳法,但見拳法靈動,招式沉凝,一拳一腳均顯示了極高的造詣,就算是自己也不過如此。如果沒有深厚的全真內功做底子絕無可能做到,當下阻止道:「你,你怎麼會我全真武藝?」
張玉收拳站立,道:「在下武藝正是學自全真。」丘處機沉思片刻,實在想不出全真七子哪一位能教出如此弟子來,除非……,他是心思靈動之人,想了片刻,心中一動,道:「你是跟周伯通周師叔學得武功!」
張玉笑道:「正是。」丘處機喜道:「太好了,不知周師叔現在何處?」張玉黯然道:「周大哥已死啦!」丘處機大驚,實在想不到武功絕世的周伯通居然已死,當下急道:「胡說!周師叔武功絕頂,當世誰能傷他?」張玉神傷道:「丘道長,你不要急,聽我說。」丘處機急道:「快說,快說!」
於是張玉就把老頑童如何困在桃花島,一住十五年,後來自己又如何到了桃花島跟老頑童學藝,後來又如何與洪七公、郭靖相見,幾人一起離島,可是不料途中沉船,眾人又遇到群鯊,自己如何得救,可洪七公、老頑童、郭靖又如何被困鯊群的事細細說了一遍。
丘處機聽完默默垂淚,他本是至情至性之人,嫉惡如仇,性烈如火,聽到張玉如此說,知道眾人生還的可能不大,黯然道:「想不到周師叔、洪老前輩、還有靖兒都……」,過了一會兒又咬牙切齒道:「黃老邪!我決不會放過他!哼!」張玉見丘處機對黃藥師樣子嚇了一跳,連忙解釋道:「其實這不關黃島主什麼事啊?」丘處機怒道:「還不關他事?要不是他,周師叔怎麼會被困桃花島一十五年?要不是他,洪前輩和靖兒又怎麼會到桃花島?要不是他,眾人又怎麼會命喪大海?」
張玉見丘處機連問三個「怎麼會?」實是啞口無言,一時不知如何作答才好,可是把這一切都遷怒在黃藥師身上又說不過去,他自己也甚是愧疚,明明懷疑哪艘船可能是陪葬用的,可是沒能阻止眾人上船,心裡總是抱著僥倖,想到眾人已逝,實是傷痛萬分。元性見張玉悲痛不語,而丘處機又怒氣勃發,他雖然第一次聽到這事的前因後果,但是不願張玉被丘處機喝的話也說不出,解釋道:「我看大哥說得有理,佛說世上之事原有因果,雖然眾人死了,但是說不定這亦是眾人的業報,我看這……」,丘處機怒道:「什麼因果?你這假和尚胡說些什麼?」說著對張玉道:「你說周師叔是你結拜大哥是不是?」見張玉點頭,又道:「現在我就要會齊七子,找黃藥師報仇,你去不去?」張玉無奈,雖知這事不關黃藥師的事,可現在丘處機怒氣衝天,根本解釋不同,聽他要找全真七子中其他的六人,當下點頭,道:「好吧!」心想:你不講道理,可馬鈺馬道長是得道高人,未必不講道理。到時候給馬道長說清楚,一定要化解這段冤仇……
當下張玉、元性跟了怒氣沖沖丘處機去尋馬鈺等人,只有元性暗自腹誹:「說我是假和尚,哼!和尚我可是貨真價實的真和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