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張玉使出太極功慢慢的潛近了完顏洪烈的窗口,屋內眾人卻是毫無所覺。張玉顧忌歐陽峰武功厲害,不敢直接潛到窗下,離得二三尺遠就停了下來,這個距離已是極近,他功聚雙耳,要聽聽眾人都說些什麼?
只聽那完顏洪烈道:「……這次有歐陽先生相助,大事必成,來,我們先敬歐陽先生一杯。」接下來,眾人舉杯,馬屁如潮,都說歐陽鋒武藝了得,天下無敵。張玉心道:「這些人沒有一個是肯服輸的,想是見識了歐陽峰的武功或者是吃過他的苦頭,不然哪有那麼好相與的!」只聽歐陽峰淡淡道:「要說天下第一,歐陽峰愧不敢當,天下少說還有三四人武功不在我之下。」他口中雖這樣說,不過張玉卻聽出他聲音帶著一絲欣喜,彷彿受下了眾人的馬屁。
那候通海大聲道:「方纔聽歐陽先生說天下還有這麼幾個人武藝不在先生之下,那麼也就是說,先生也未必在他們之下了。我看先生一招就把那個什麼范雄打的吐血,要我看啦,先生當的起這天下第一的名頭,就算不是天下第一,那也差不遠了,要是我能學得先生半招,恐怕那范雄就不是我對手了。」眾人聽他說得肉麻,心中都是一句:「馬屁精!不過這歐陽鋒武功之高,確實深不可測,只怕『離天下第一不遠!』這句話倒是真的。」
歐陽峰聽候通海如此說,笑了笑,沒有搭他。沙通天見歐陽鋒不語,怕他怪師弟亂說,當下叉開話題道:「不知這次找不找得到那武穆遺書,聽說,當初那岳飛武功實是厲害,不知有沒有留下什麼武功在內?」候通海插嘴道:「怎麼?那武穆遺書不是岳飛留下的武功秘笈麼?」完顏洪烈道:「那武穆遺書並不是什麼武功秘笈,而是岳飛所書的兵法!」候通海奇道:「不是武功秘笈?哪有什麼好盜的?」彭連虎笑著解釋道:「王爺手握雄兵,要武功秘笈何用?這武穆遺書不過是一本岳飛手書的兵法,只有這兵法才能助王爺攻無不克,戰無不勝啊!不過這武穆遺書裡,有沒有岳飛留下的武功,那也未可知。」蕭則海道:「那敢情好,我們奪了武穆遺書,兵法就獻給王爺,武功秘笈嘛……」彭連虎和他交好,怕他說出話來得罪歐陽峰,趕緊道:「這武功秘笈嘛,自然是請歐陽先生定奪了。」眾人聽他如此說,恍然大悟,紛紛道:「這武功秘笈還須歐陽先生定奪。」心中卻想:「我技不如人,想一個人奪這秘笈也沒有辦法,不如把秘笈讓給歐陽峰作個人情,你吃肉,總也會留口湯給兄弟們吧!說不定你武功高,看不上裡面的東西,那可便宜我們了。」
歐陽鋒本來就存了獨得秘笈的心思,見眾人如此說,更是正中下懷,心道:「要是這武穆遺書裡的武功確有獨到之處,那麼說不得,我自己就要了,以我的武功,你們還能發現麼?若只是一般,就算給了你們,那也無妨。」
歐陽峰心中注意既定,當下道:「這兵書自然是留給王爺,至於這武功秘笈嘛,我先看看也無妨,不過大家都出了力,我看還是歸大家所有好了!」眾人聽他如此說,均放下心來,想這歐陽峰乃當世高人,自然不會食言。
張玉聽他們還沒有得到武穆遺書,就開始想著如何瓜分,心中暗暗冷笑。現在他雖然知道完顏洪烈等人的目標是武穆遺書,但是沒有聽到其他情報,自然不會就此離開,當下側耳再聽,只聽眾人乾了一杯酒後,歐陽峰道:「不知王爺怎知這武穆遺書在哪裡?」完顏洪烈笑道:「靖康年間,我大金俘虜了徽宗、欽宗二帝,連同大批南朝典籍一起送到了大金,當年金主非常喜歡這些典籍,於是大金每次交戰後都盡力索取。南朝皇帝昏庸無能,任用奸臣,屢次敗在我大金國手上。靖康之後,終於出了個岳飛岳武穆,方能抵擋我大金國南下,哪知到了最後,這皇帝卻自己把岳飛給殺了,還自動獻上歲幣、布匹、典籍等物,後來我在翻閱南朝典籍時,卻無意中發現,原來這岳飛生前卻寫得一本兵法,後來岳飛被皇帝賜死,抄家時,那本兵法連同所有物件一起送入了皇宮……」
他這翻話不免有些不盡不實之處,但眾人都是武夫,又哪兒能知道,聽他如此說紛紛點頭。完顏洪烈繼續道:「皇宮大內藏著岳武穆的兵法,可這宋室上下竟然沒有一個人知道,看來大宋國也無能的很了,我想不如我去取來,也好讓這兵法在我大金國大放異彩。」眾人聽他如此說,均轟然叫好,大讚王爺英明。只有歐陽峰,他關心的卻是武功,聽到這些豪言只是淡然一笑。
其實,完顏洪烈哪兒有他說得那麼光彩,實在是金人最近在北方被蒙古人打的抬不起頭,完顏洪烈眼看局勢不妙,可又偏偏毫無辦法,才突然想到,好像在南朝典籍上翻到過有武穆遺書這回事。當初岳飛對金兵戰無不勝,攻無不克,金人提到岳飛的名字無不膽戰心驚,於是使用陰謀詭計想除掉岳飛,本來金國上下並不指望計策成功,哪知道宋室竟然昏庸到如此地步,居然自毀長城。金兵才得以再次揮師南下。
完顏洪烈博學多才,自是熟知這段歷史,於是細細查找,潛心推算,最後得知那武穆遺書居然就在臨安皇宮。於是遍尋高手,希望南下一舉奪得兵書,習得兵法,以對付日益進逼的蒙古人。他怕直接南下會引起宋人的警覺,於是繞道海路,無意中碰到了歐陽峰,他見歐陽峰武功高強,又是歐陽克的叔父,歐陽克的功夫他是見過的,在自己招攬的一群人中算是頂尖了,歐陽克的武功得至歐陽峰,那麼歐陽鋒武功之高是可想而知了,後來又見歐陽峰在自己船上露了一手,把什麼彭連虎、沙通天、靈智上人之流嚇得屁滾尿流,屁都不敢放一個。於是傾心接納,好在這歐陽峰總算是勉強答應了相助自己,完顏洪烈心中大喜,知道有歐陽峰相助,這事算是成功了一大半。
只聽沙通天道:「不知王爺打算什麼時候去取書?」完顏洪烈道:「我已使人查看皇宮守衛的佈置,明天就能得到消息,如果順利的話,我們後晚就去。」候通海道:「有歐陽先生在,還怕什麼皇宮守衛?我看直接殺進去就行了。」
完顏洪烈心中暗笑:「如果皇宮都能直接殺進去,我大金國的武力早就把宋室滅了,還怕什麼蒙古人?又取什麼武穆遺書。」想到這裡,不禁暗暗搖頭,當年金兵攻破汴京城,只是洗掠一番,俘虜了兩個皇帝,實是大大失策,現在可找不到這麼好的機會了。不過他知道這候通海是個渾人,也不與他計較這些,當下笑著解釋道:「歐陽先生武功雖好,可是幾百上千個侍衛一擁而上,就算加上諸位,一時半會兒也殺不完啊?那我們哪兒來的時間奪書?」
眾人聽他解釋,紛紛點頭稱是,只有候通海暗自嘀咕道:「那麼把這上千個侍衛殺完,不就可以從容找書了麼?」但想到要把幾千侍衛殺完,他老候自咐沒這個本事,想那歐陽鋒也未必有,遂也不多說。
完顏洪烈繼續道:「明天得了消息後,本王自會作出妥善安排,到時候可要勞煩諸位了。」說著拱手一禮,眾人均是拱手連道:「不敢」。
張玉聽了一會兒,已知眾人要後天才去盜書,心道:「好,你們就去盜吧!我可不奉陪了,哼!我這就到那個鐵掌幫的禁地,把武穆遺書取了來。」至於取到了書作何打算,張玉一時也沒想好,反正先盜出來再說。不然,要是被完顏洪烈得到,那可麻煩了。
他對這些人沒有任何好感,總之都是大反派,沒有一個好人,於是存心作對到底,不讓完顏洪烈得逞。至於去了鐵掌幫會不會碰到裘千仞,張玉也沒有想,他可沒有和鐵掌幫硬碰硬的打算,還是老辦法:偷了就跑!
想到這裡,心中暗道:「咱這也算是愛國吧!」可是轉念一想,後世不管是金人的後代,還是蒙古人的後代,只要在中國的土地上,統統都算是中國人,那麼這個「愛國」是不是不光是宋人?要不要包括金人、蒙古人?想到這裡不禁頭大,隱隱覺得好像有什麼不對,搖了搖頭,不去想它,暗道:「算了,反正我只做我高興的事,管他什麼金人、宋人,或是蒙古人!」
張玉並不熟知歷史,甚至連今年到底是那一年都弄不清楚,要他分辨這中間宋人、金人、蒙古人的關係,可真難為他了,他那點可憐的宋朝歷史知識還是中學時代學的,只有短短兩三節課,而且大部分都還給了老師,一時半會兒又怎麼分得清楚這些古代遊牧民族和宋人的關係?而他們到底是不是該算到中國人裡?
正要慢慢離開之際,忽聽一個人道:「父王,我們這次若是……」,張玉心中猛的一震:「父王?誰在叫父王?」心神震動下竟沒有聽清楚那人說什麼,當下又側耳細聽,只聽完顏洪烈道:「……這次事成後,自然會好好答謝諸位,我大金國一向求賢若渴,不但是諸位老朋友,就連歐陽先生,也可以封官晉爵。當然我知道諸位均是世外高人,不在乎這些官職,可我大金上下也可為諸位提供許多便利,諸位想要什麼儘管開口,本王無不應允!」眾人雖然不希罕什麼官職,可畢竟錢財動人心,既然六王爺如此說了,那自然是不會薄待眾人了,心中無不大喜。本來歐陽峰並不希罕這些,可是想到自己白駝山那麼多人,需要的東西著實不少,而自己侄兒也需要一個崛起的機會,於是也點了點頭,和眾人一起拱手道:「多謝王爺!」完顏洪烈喜道:「好,來來來!諸位,我們痛飲一杯!」過了一會兒,完顏洪烈又叫來歌妓彈唱,眾人亦不再討論盜書之事,飲酒作樂起來。
張玉聽了半天,沒有再聽到什麼要緊之事,而那個叫「父王」的人也沒有再次開口,他一邊慢慢退回去,一邊思索:父王?什麼人叫完顏洪烈父王?難道是楊康?完顏洪烈還有沒有別的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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