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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三十五章 同窗少年初聚首(中) 文 / 雁九

    沈鶴軒並沒有壓低音量,他這般一說,不僅幾個小的好奇,連送少年們過來的諸位長輩也都留意到此事。

    第六個入府學的伴讀是誰?

    眾人未免有些好奇,沈、劉兩家的家長都望向呂盛與王珍:「呂兄,大郎,剩下的人選莫不是鄭家子弟?」

    不怪兩人如此相問,在安陸州,除了王沈劉呂四大姓外,二等人家中,以鄭家為首。

    興王從士紳子弟從未世子選伴讀,不過是加深世子與地方士紳之間的牽繫。四大姓才來五個少年,那第六人從次一等人家遴選也不稀奇。

    呂盛也面帶疑惑,望向王珍。雖說他是鄭家的女婿,可同岳家的關係平平。

    王珍搖頭道:「小侄昨日還曾見過舅父,並不聽聞此事,剩下的伴讀當不是小侄舅家的表弟。」

    眾人面面相覷,實猜不出這第六個人是誰家子弟?既是有資格入府學,家世即便不能與他們四家比肩,也當差不了多少才是。

    不過,顯然答案就在眼前。

    第六個少年來了,眾人齊刷刷地望了過去。

    同樣是由王府屬官引進來,不同的是來著並無長輩相送,也無小廝跟隨,只有一個人,而且穿著打扮還異於常人。

    年紀十四、五歲,容長臉,丹鳳眼,身著藍色道袍,頭戴祥雲文頭巾,肩上背著一個略顯泛白的灰色包裹。

    竟然是個小道士?!

    旁人都在詫異不止,王珍與王琪卻忍不住地看了道癡兩眼。

    旁人只曉得道癡曾寄養在外頭,現下眾人中,見過他僧衣裝扮的,就只有王珍、王琪兄弟兩個。看到眼前這個在眾人注目之下面不改色的小道士,兄弟兩個都想起道癡穿僧衣的模樣。不說旁的,就是道癡頭上的福字巾下,還是半寸不到的頭髮茬。

    這時便見曾給眾人開門的兩個小太監上前,這個堆笑道:「陳道長來了。」

    那個道:「奴婢幫您拿包袱。」

    比方才對四大姓時熱絡多了,身為王府內侍,即便只是小太監,也足以讓他們眼高於頂,即便方才得了賞銀,也不過是慢悠悠地道聲謝,哪裡有這般慇勤?

    不過想到興王爺是出了名的好道,曾與已故玄妙觀觀主陳純一相交莫逆,眼見著小道士也姓陳,眾人便想著多半是純一道人的俗家晚輩。

    小道士依舊自己背了包袱,同兩個小太監行了個稽首禮。兩個小太監拿著鑰匙,將西廂房第三間屋子打開,將小道士送了進去。

    王珍還罷,其他三家家長的臉色就有些不好看。要是在住家裡,東廂名分上要比西廂高,通常住長子,西廂住次子或者女兒。

    可這裡是府學,除了世子之外,眾伴讀的身份,並不分出高低上下。

    說都曉得西廂房「冬暖夏涼」,比東廂房好。王家地位在這裡,又是王府的姻親,王府這邊照顧,給安排西廂還無可厚非。這小道士壓住其他三人,也住了西廂,就讓他們有些不舒坦。即便是純一道長的俗家晚輩又如何,老道士早已坐化多年,玄妙觀如今的觀主也不姓陳。

    不過不滿歸不滿,他們在外頭即便再耀武揚威,在王府裡也沒有囂張的餘地。即便是對一個王府小太監,他們都要小心應對。

    朝廷雖有法度,藩王府不許插手地方政務,可對於藩王府這樣的龐然大物來說,想要收拾地方士紳,並不費什麼事。天下藩王這麼多,滅門奪產、淫人妻女的也不是一個兩個,又有誰敢去追究?

    興王口碑再好,待安陸百姓再寬仁,藩王就是藩王,不容世人有半點不恭與輕慢。

    這會兒功夫,就見一個中間內侍過來傳話,道是王爺現下處理完政務,正有閒暇,請幾位家長過去喫茶。

    幾個家長聞言,面上都有些激動。

    興王雖就藩安陸二十餘年,可身份尊貴,也不是那麼好見的。除了王珍因王夫人的緣故,出入王府的次數稍多些,其他幾家人進王府的次數都屈指可數。

    家長們既要去拜會興王,小一輩便可以回自己屋子先安頓下來。

    離開府學前,幾位親長少不得叫過各家子侄,再三叮囑一番,連王珍亦不能免俗。面對道癡,他倒是沒有不放心的,對於王琪,則幾乎要耳提面授:「不許逗弄呂家表弟,不許招惹劉家三郎,不許親近沈家大郎。且要記住,一筆寫不出兩個王字,二郎是你兄弟,要有做哥哥的樣子。」

    他壓低了音量,可道癡本就離他們兄弟兩個站的近,耳目又格外好些,因此聽得清清楚楚。

    聽王珍對那三家少年避之不及,道癡哭笑不得。難道王琪是肯吃虧的?不過是看著癡肥些,又不是真傻。

    既然王珍都叫王琪小心那幾個少年,顯然這話不是無的放矢。

    可再怎麼說,不過是幾個半大少年,哪裡就有那麼大的「殺傷力」。王珍這般叮囑,多半是礙於王府權勢,怕王琪在這裡少年衝動,引出什麼爭執與麻煩。

    道癡轉過身去,望向自家隔壁那間廂房,心中有些腹誹。

    為什麼自己是養在寺中,而不是道觀中?歷史上記得明明白白,嘉靖可是癡迷煉丹求道的皇帝,要是自己是小道士身份,是不是能越發與這個小皇帝「志同道合」?

    不過也就這麼一想罷了,不管是在道觀長大,還是在寺院長大,他終究要回到俗世。

    沒有金手指,挑戰是不是更刺激?

    大人們叮囑完各家子侄,隨著內侍大人去拜見王爺。

    送小道士入廂房安置的兩個小太監已經出來,給眾人指起幾間映頂房的分配。

    東邊三間,北邊兩間是小廝房,三人一間,眾人可自行分配,剩下一間是值房。西邊三間,北邊兩間是熱水房,南邊一間是淨房。

    之所以設置值房,是因王府規矩森嚴,出入禁忌頗多,諸伴讀小廝又不是王府中人,就更不方便了。安排兩個小太監在這邊當值,有什麼事情也有人出入傳話。

    負責招待眾人的這兩個小太監,往後就在府學駐守。

    一個叫黃錦,一個叫高康。

    該介紹的介紹了,那個叫黃錦便請眾人自便,而後便留下高康,自己出了樂群堂。

    「樂群」二字,是這院子正房的匾額。

    因小道人沒有帶小廝過來,剩下五個人,王家兄弟的兩個小廝佔了一間屋子,其他三人小廝佔了一間屋子,除了呂文召冷哼一聲,倒是也沒起爭議糾紛。

    呂文召握著書卷回屋去了,沈鶴軒則是從自家小廝手中,接了琴囊,才對眾人笑笑,捧著琴囊回房。不一時,就有悠揚的琴聲從他房裡傳出來。

    劉從雲依舊露出一對酒窩,溫良無害地對王琪、道癡點點頭,也轉身回房。

    院子裡只剩下王琪與道癡兩個,彼此對視一眼,轉身推門不遲。

    方才兩個小太監剛開廂房門,呂盛便出來,因此道癡還沒有進屋過,只吩咐驚蟄將帶來的包裹送進來。

    雖說只是一間廂房,可論起大小來,與道癡在家中的兩間東廂差不多。

    一丈半開間,兩丈進深。

    進屋子後,便看到一座四折屏風,將一間廂房一分為二。外間稍大些,臨窗設的是書桌、高背椅,書桌旁邊,是個梨花木水盆架。

    靠著南牆的,是一方羅漢榻,前面是方幾,東西設方椅。

    屏風裡,一床、一櫃、一個衣服架,簡單明瞭。床上的幔帳鋪蓋,都是簇新的,用的都是綾羅絲綢,顏色雖素雅,可也不掩其富貴精緻。

    這床上物件,都是由王府預備,道癡誰不曉得旁人家如何,外九房與這個是沒的比的,就是十二房那邊的寢具,也比不得這個精緻。

    在屏風裡看了一眼,道癡又轉到屏風外。

    方几上有茶盤,裡面是茶葉筒與一套青花茶具;書桌子,有除了文房四寶之外,還有書架、筆架、筆洗、鎮紙等一應俱全。

    正如王府使人傳話的那般,除了身上的換洗衣物,這邊給眾人準備的一應俱全。

    道癡所帶來的兩個包裹,就在羅漢榻上,沒有他吩咐,驚蟄並沒有將包裹打開。

    道癡將其中一個包裹打開,裡面沒有旁的,只有十多本書,是幾本四書集注,與王三郎的幾本筆記。

    道癡將這些書一本一本地插在書架上。

    在後世時曾聽過有人將後世的學歷教育與古代的科舉教育等同起來,學士對應著秀才、碩士對應著舉人、博士對應著進士、博士後對應著翰林。

    這樣聽起來,似乎童子試並不難,可實際上具道癡瞭解,童子試的考試並不那麼容易。

    能順利取得生員資格的讀書人,只有百分之一。而生員中,只有考了一等廩生,才有資格報考國子監的貢生。

    道癡想要以貢生的身份進京,那就必須要順利過了童子試,並且在院試的時候考取一等。

    這其中的難度,換成後世的說法,就是家教教導出來的學生,以報考省重點大學為中轉,目標是中科院的研究生。這其中的難度,想想就讓人頭皮發麻。

    現下距離明年二月,只剩下八個月的時間,道癡不是自大的性子,曉得自己份量,若不抓緊時間,真正將四書五經吃透,將八股文章做得好看,那一切只是空談。

    他哪裡有功夫耽擱?坐在書桌前,道癡拿起一本筆記。

    王三郎的筆記,就是及時雨。不愧是拜在大儒名下,四書註解的十分透徹。王青洪能允許三郎明年便下場,可見是認可三郎的學習成績。

    道癡沒指望自己數月之功,就同三郎比肩,只是想著在童子試第一場時成績不要太丟臉就好。府試在四月、院試在六月。

    最關鍵的就是院試,多少讀書人一輩子卡在童生這個坎上,可見院試的難度。

    道癡正看的入迷,就被「咦」的一聲,打斷思路。

    他皺眉望向門口,不告而入的,在沒有旁人,正是王琪。

    王琪看出道癡不快,倒是沒有歪纏,道:「二郎快出來,世子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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