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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百六十八章:謎底揭開 文 / 上山打老虎額

    會試結束,自然是緊張的閱卷,一隊隊兵丁已經封鎖了考院,任何人不得出入,裡頭的主考、考官、同考官則全部就地歇息,而上百個吏開始忙碌起來。

    所有試卷全部重新抄錄,用的是工整的台閣體行書,規規矩矩,不能有絲毫錯亂,而有專門的官員進行比對效驗,以防出現差錯,所有的吏都是從外地挑選來的,都是刀筆老吏,抄錄得極快,小半時辰就是數張試卷。

    因此在會試,你字寫得再好也是無用,因為考官們看到的試卷都出自這些刀筆吏之手,書法再好也入不了考官的法眼。

    當然,這麼做的目的主要是防止考官能通過筆跡和記號夥同考生進行舞弊,整整花了一天功夫,待所有考卷全部抄錄,緊接著,早已吃飽喝足的考官老爺們終於開始高坐各堂,進行交叉閱卷。

    卻說紫禁城裡,考題早已傳入宮中,嘉靖看著考題那申之以孝悌之義七字,頓時疑惑了。

    申之以孝悌之義……楊廷和為何出的是這樣的題,嘉靖雖然未必熟讀四書,卻也曉得這題的意思,這楊廷和出的題實在太詭異了。

    莫非是他在暗示什麼?

    嘉靖旋即搖頭,不可能,嘉靖太瞭解這個固執的楊學士,這個人一旦打定主意,是絕不會輕易更改,至於暗示更是無從談起。

    他皺著眉,苦思良久也是找不到頭緒,他終於還是忍不住,尋了黃錦來道:「既然已經考完,這徐謙閒著也是閒著,喚他入宮來見吧。」

    黃錦頜首點頭,連忙親自出宮。徑直到了徐家,徐謙考完回來,渾身輕鬆,便躲在家裡歇息,見黃錦到訪,倒也覺得蹊蹺,正要迎他進來說話,黃錦卻在門前駐足,笑呵呵地道:「徐公子。進去就不必了,咱家奉了聖意請你入宮一趟。」

    徐謙道:「陛下召問,不知所為何事?」

    黃錦卻不急著回答,卻是問:「不知徐公子考試如何?」

    徐謙道:「還不錯。」

    黃錦歎口氣道:「陛下擔心的就是會試的事,這會試似有不妥的地方。可是陛下又猜不透這其中的關節,便想請你入宮,參謀參謀。」

    徐謙苦笑道:「罷……那就進宮吧。」

    坐上黃錦的車,徐謙卻是心潮起伏,楊廷和的用意,他一開始也沒猜透,可是考試回來。卻似乎隱隱有了些眉目,他曾進行過調查,雖然還不敢確信,卻已經大致明白了什麼。

    就在徐謙入宮的當口。內閣裡當值的蔣冕接到了一張條子,將這條子輕輕揭開,頓時,蔣冕的臉色一變。竟是有些神魂不定起來,原就已憂心忡忡的臉上彷彿一下子蒼老了數歲。他再也沒有心思去票擬,而是靠在椅上,陷入了苦苦的思索。

    坐在另一頭的毛紀提著筆,眼睛不經意地撇向他,隨即冷冷一笑,似是得逞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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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學生見過陛下,吾皇萬歲。」

    進了暖閣,徐謙如往常一樣恭恭敬敬行了禮。

    坐在御座上的嘉靖輕描淡寫地虛抬了手,道:「免禮吧。」他的臉色凝重,開門見山道:「怎麼樣,考得如何?題目是申之以孝悌之義,卻不知你是如何破題?」

    徐謙老實答道:「學生破的是:繼養而言教,於謹於申,見王道之盡心焉。」

    嘉靖咀嚼了一些,似乎覺得有些不盡興,道:「太中規中矩了,不太出彩。」

    徐謙微微一笑道,「學生再以:蓋不謹,則庠序終為施設,而孝悌之義,又教之大者也,申之可容緩乎承題,不知陛下以為如何?」

    嘉靖一愣,隨即笑起來:「有了那麼點兒意思,罷了,不說這個,考既然已經考過,多說無益,朕喚你來是想知道這楊師傅為何以此為題,楊師傅做事必定帶有目的,絕對不會去做徒勞無功的事,朕左思右想也想不出這裡頭的眉目,你可有眉目嗎?」

    徐謙沉默了一下,道:「學生不敢說,只因雖有疑竇,只是一旦道出,未免有誹謗之嫌。」

    這就是所謂的引蛇出洞,不讓嘉靖說一句敕你無罪,徐謙自然不會授人以柄。

    嘉靖聽到徐謙察覺出什麼,好奇心早就勾了起來,連忙道:「但言無妨,這裡沒有外人,只要你我君臣,莫非你連對朕都有隱瞞嗎?」

    徐謙歎了口氣,只得道:「微臣聽說成化二十三年會試,南京的考題乃似乎是『謹庠序之教』。」

    嘉靖目光一閃,這謹庠序之教和申之以孝悌之義雖然不同,出處和意思其實都是一樣,庠序之教說的就是學校教育,而後一句申之以孝悌之義其實就是庠序之教的補充而已。也就是說,今年běijing會試的題目和成化二十三年南京的試題一模一樣。

    嘉靖慢悠悠地道:「成化二十三年?這裡頭有什麼蹊蹺?」

    徐謙道:「成化二十三年丁未科,蔣學士與其兄蔣澤一道在南京考試,二人一起中了進士,其中蔣學士為二甲第九,蔣澤為二甲十七,只是其兄早逝,在正德年間就已病去了。」

    嘉靖陡然抓到了一點什麼,慢悠悠地道:「你的意思是,楊廷和出這道題和成化年南京的那場考試有關?不錯,這兩道題雖是不同,其實卻是一模一樣,你到底想說什麼。」

    徐謙又是歎了口氣,道:「陛下,微臣想說的是,想要弄清楚真相,只要拿出蔣學士與其亡兄當時的考卷出來一看便知。」

    嘉靖恍然大悟,立即對黃錦道:「宮中可有遺失丁末科的考生試卷嗎?」

    黃錦忙道:「都是有檔可查,定不會遺失,奴婢這就去取。」

    過了良久,兩份試卷取了來,嘉靖先是讓徐謙看其亡兄的試卷,徐謙並未發現什麼異常,這篇章其實就是一篇空,完全是對著空氣放炮,除了詞藻豐富之外,看不出其他眉目來。

    其實大多數八股章都是如此,囉囉嗦嗦一大堆,有慷慨激昂,有華美細膩,全讀下來確實是一股享受,可是它的特點也很突出,寫了這麼多,永遠都是那老套的東西,永遠都是仁義禮義,無非就是鸚鵡學舌,重申聖人思想而已。

    徐謙搖搖頭,心裡說,蔣冕這個亡兄的功力還真是厲害,這麼一篇扯淡的章居然單靠詞句堆砌都能混個二甲進士,早聞廣西蔣家家學淵源非同小可,今日一見,還真娘的厲害。

    他繼續去看蔣冕的章,頓時被這章吸引,良久之後,他才忍不住道:「陛下,問題就出在這裡,陛下且看這破題:教諭之道有其要,心不放而道自存矣;這個破題,倒是稀鬆平常,無非是說所謂教化,關鍵在於人心,只要人心不迷失則學問之道長存。不過真正駭人的是這承題,陛下且看,人心出自天子,聖王無父,其父亦道也,天子無親,親者為百姓蒼生矣……」

    徐謙將這承題念出來,嘉靖的臉色頓然大變。

    問題的關鍵在承題,全下來意思就是說,要教化在於人心,只要人心還在,教化就能推行。人心在不在,則關鍵在於天子,天子不應該有他的父親,就算有,那麼天子的父親也應當是天道,天子不應該有親戚,就算有親戚,那他的兄弟姐妹也該是天下百姓。

    這一段話按理來說是沒有錯的,八股嘛,來就是扯淡,都是冠冕堂皇的大道理,扯淡的玩意兒,今天說百姓是天子的子女,明天就說是手足,其實都是空話套話,可問題在於,這句話若是放在了嘉靖朝,那可就太應景了。

    天子既然無父,無親,陛下何必要鬧大禮呢?

    來嘛,誰也不會把這幾十年前的章挖掘出來,拿來比對,幾十年前的東西畢竟是年歲太過久遠,沒有人去當真,可問題在於,今年科舉的題目恰好與幾十年前相同,那些會試之後的考生此時正在不安的等待中,免不了要尋一些經典的章拿來比對,看看自己是否欠缺了什麼,而蔣冕身為內閣次輔,恰好又有一篇差不多的章,其實想都不用想,要不了多久,這篇章必定會重新抄起來,而且絕對是名動天下!

    徐謙歎口氣,幽幽道:「陛下,有人要借蔣冕之刀來誅陛下之心了,過不了多久,朝廷怕是要出大事,陛下應及早做好準備。」

    嘉靖的臉色頓時變得難看起來,水落石出,同時也是險惡無比,他突然意識到,一個巨大的危機擺在了他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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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道有多少同學猜出楊廷和的圖謀,現在謎底揭開了,大家有沒有意外的感覺?要是覺得老虎這麼設置還算有趣,就給老虎打賞幾張月票吧,碼字也總得有點精神支柱鼓勵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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