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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五四章 蘭兒論嫁 文 / 簾卷朱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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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上如今年紀大了,在親情上就比從前看重的多,也愛個喜慶團圓,便也來了興致,從自己私庫裡拿出了銀子讓六皇子給孫兒擺酒。

    本來皇上對沈秋君霸著六皇子是有些微詞的,但是誰讓沈秋君能生呢,嫁給六皇子一個接一個地連生下三個嫡子,皇上也就沒話說了,六皇子自己還被轄制得樂顛顛的,旁人誰閒得去做那個惡人呢。

    六皇子忙上前謝了皇上,又道要沈秋君那日抱了榛哥兒進宮來謝恩。

    皇上擺手笑道:「這謝恩也不急在一時,滿月禮那天他最大,我就不過去搶他的風頭了,等他過了滿月看哪天天氣好,就抱來讓我也見見新孫子。」

    六皇子也不敢指望皇上那日去安樂王府喝滿月酒,沒那個臉面也沒那個道理,便笑道:「兒子就先在此替他謝父親對他的疼愛,等過了滿月酒再帶他親自來謝。」

    皇上點頭,又看了一眼旁邊的太子,說道:「到那日倒是該好好謝謝你大哥,我如今年紀大了,精力不濟,好些事明明打算好了,卻總是轉眼就忘了,幸好還有你大哥提點著,不然可就真錯過榛哥兒的滿月酒了,到時也讓他來好好謝謝他大伯。」

    六皇子忙又上前謝過太子,太子則一把拉著他不讓他行禮,又笑道:「我們是親兄弟,一筆寫不出兩個莊字來,我待你兒就如同我兒一般,也不敢求他將來有多成器,只要他孝順他祖父,你我也算是沒白疼他一場。」

    皇上聽了暗自點頭,太子與賢王不合多年,已是沒法調解了,太子登基。賢王定是被冷在一邊的,且又因為當年眾妃爭寵,連帶著太子與下面幾個小的關係也不好,眾人拾柴火焰高,太子才能平庸,更需要個幫手,六皇子又是個面冷心狠的,到時明裡暗裡都可拿來使用。

    到了榛哥兒滿月酒那日,安樂王府可謂賓客如雲,門前車馬絡繹不絕。

    只因為皇上和太子既有這個興趣。眾皇子自然要來湊個趣,以顯示對子侄的愛惜之情,其他的臣子們倒不至於大張旗鼓地跑來給個小奶娃慶滿月酒。不過京城與沈家有關聯的人很多,再加上太子及眾皇子的人脈,所以基本上京城中有頭有臉的都送來賀禮。

    安樂王府少不得一一請了那些人來,又裡裡外外的在院裡擺上流水席,外面招待男賓。內院則是招待眾夫人們。

    因為眾皇子妃身份尊貴,不能迎來送往地招待眾女賓,沈秋君少不得托了沈惜君和程秀梅幫著招呼眾人。

    幸好此時環姐兒也已經成親生子,雖不是當家媳婦,這接人待物卻也早就歷練出來,此時也幫著招待那些身份地位不高的夫人們。這才讓沈秋君能安心抱著兒子坐在廳中,接受眾人的祝福。

    這一天便熱熱鬧鬧地過去了,榛哥兒也就是露露面。大多還是睡著的狀態,沈秋君卻足足應付了一天,雖然有些疲憊,卻仍是拉著松兒兄弟問他們今天在外院的表現。

    六皇子此時也大為得意,如今幾個兄弟裡面就數他的嫡子多。再看松哥兒雖仍是憨厚老實,在外面卻也一板一眼做得極好。栩哥兒在哥哥的帶領下也規規矩矩的,算是給他掙足了面子,所以此時在妻兒面前,便忍不住把松哥兒誇了幾句。

    沈秋君聽了心中也是高興,偏松哥兒也有樣學樣,模仿著六皇子也把栩哥兒今天的表現來了個總結,並鄭重對弟弟提出了表揚,那模樣更是逗樂了沈秋君,連帶著一身的疲勞也都減輕了大半。

    一時松哥兒兄弟二人回房睡下,想到明日還要帶兒子進宮謝恩,沈秋君也早早洗漱,與六皇子閒話幾句就沉沉睡過去了。

    而此時沈麗君卻呆呆坐在床上傷神。

    今天沈秋君母子真是出盡了風頭,不,應該確切地說是沈秋君出盡了風頭。一個近三十的婦人又連生三子,不僅沒顯老態,反而更加光彩照人,臉上笑裡都是滿滿的幸福。

    如何不幸福呢,不是每個正妻都能生下三個嫡子的,更不是每個正妻都能得夫君多年一心相待,連個妾侍都不曾納過的,況且沈秋君的底子又好,今日怎會不絢麗奪目呢。

    雖說六皇子絕位比其他兄弟要低,但在大齊朝誰敢輕慢沈秋君,沈家可沒有那麼大的臉面,還不是因為六皇子雖然心腸歹毒狠辣,卻對沈秋君言聽計從,如今看來妹妹的這份福氣真是天下難得的獨一份。

    沈麗君歎口氣,不說沈秋君如何,就說今天看沈惜君和程秀梅二人,她二人的相貌比起當年的自己差了不是一點半星的,可昨天看她們仍是青春美貌如昔,臉上那發自內心的明亮開懷的笑真是刺得人眼痛,更讓人嫉妒不已。

    哪裡像自己,把一顆心都放在賢王身上,十幾年勞心費力,容貌被一點點磨掉,蒼老慢慢佔據了臉龐,每日梳妝時,往往要鼓足了勇氣才敢睜眼看鏡子裡的自己,可就是這樣,還失去丈夫的心,也不得娘家的歡心。

    沈麗君越想越委屈,淚珠便如斷了線的珠子灑落一地,這時賢王正好走進來,今日是該睡在沈麗君房中的。

    賢王一眼看到沈麗君臉上的淚痕,他本就心情不暢,又被六皇子強灌了好些酒,正滿腹難受,見此不由大叫「晦氣」。

    沈麗君見賢王一臉的嫌惡,任由自己流淚,再不復當年的溫柔體貼,心裡灰了大半,也懶得扮賢良,也不起身伺候,仍是默默坐在那裡。

    賢王酒喝的太多,身體正難受,見沈麗君如此冷漠,心裡氣忿,再看沈麗君在燈下老態畢現,美貌已是減去大半,再不能與年輕貌美的妾侍相比,不由冷冷說道:「你既然無心伺候,我只好去她人房中了。」

    沈麗君也來了脾氣,冷笑道:「請便。」

    賢王一拂袖子,冷笑道:「也罷,一塊鹽鹼地,也是白費力,倒不如留些精力在別處,或可有些效用。」

    沈麗君心便被狠狠地刺痛了,只氣得一句話也說不出,眼睜睜看著丈夫無情地離去,不由流了一夜的淚,第二日起來一點精神氣也沒有,草草打發了來請安的侍妾們,斜靠在塌前發愣。

    蘭姐兒見母親比之前幾日更顯老態,心疼不已,又知昨夜本該宿在母親房裡的父親去了別的妾侍那裡,偏她一個閨中女子也不好管父母的房中事,便上前說些其他的話來逗母親開心。

    沈麗君見女兒如此懂事孝順,心裡大為寬慰,心情也好了許多,一時又笑道:「都說女兒是母親的貼心小棉襖,這話真真不假,可惜眼看著你已是大姑娘家了,再捨不得也要留心給你說人家了。」

    蘭姐兒聽到提起自己的親事,不免有些羞意,不過因為賢王如今僅有一子一女,兒子年紀小,一些事上不好講得明白,倒是見女兒自小聰穎,且膽識也是不凡,不由心中十分疼愛,一些事情上也會講給她聽,所以蘭姐兒倒是十分理解支持父親的大業,且又看到父親子嗣少而弟弟又年幼,一些事情上幫不上忙,自己身為長女,少不得多幫著父親些了。

    所以蘭姐兒待臉上紅暈退去,反正容說道:「兒女親事向來是父母做主,女兒自然是聽父母的,只是有一句話放在這裡:如今父親大業未成,弟弟年紀又小,女兒是個女子沒什麼才能勢力,只要能助父親一臂之力,女兒決無怨言。」

    沈麗君聽了心中一痛,連聲道:「你真是個傻女子,這樣豈不是要毀了你的一生。我是過來人,明白女子怎樣才是最幸福的,像你環表姐嫁個尋常人,一夫一妻生兒育女不好嗎?有時候外面男人的事情,咱們內奼女子還是少管的好。」

    蘭姐兒聞言心中冷笑,她是個聰明人,知道世間男子多薄倖,父親當年對母親不也是恩愛有加,可十幾年過去,父親仍是納了多位妾侍,與母親的夫妻感情也日漸稀薄,焉知環表姐不會步母親的後塵?

    蘭姐兒想了一回,笑道:「世間癡情男兒太少,天下能有幾人撞對了的,不必提石家表姐夫如何對環表姐好,說到底還不是因為永寧侯府將他家壓得死死的,他才不得不做小伏低,等他將來有了出頭之日,還不知事情如何呢。當然有父親和六叔在,他今生怕是難有揚眉吐氣的時候了,像這種窩囊的男人,女兒還真看不上眼,寧可不嫁,也不要嫁這種沒出息的男人的。」

    蘭姐兒說到這裡,又悄悄靠近母親小聲說道:「將來若是父親大業有成,這天下的男子還不是盡著女兒挑揀,不過是現在委屈一時,卻能換得後半生的逍遙自在,有何不可呢。」

    一語未了,就聽賢王在門外大笑道:「好,好,不愧是我賢王府的大郡主,豈是尋常女子可比的。」

    倒把沈麗君母女二人嚇了一跳,忙起身向外看去,只見賢王已經笑著走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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