賢王沉默良久,方緩聲說道:「你是不是一直都很喜歡李小姐?」
林景周聞言,心頭一沉,忙恭身說道:「王爺,我都已經說了,昨日的一切只是個誤會。我不敢對她有一絲一毫的妄想。」
賢王笑著扶住林景周,說道:「你不必驚慌,咱們相知多年,早就情同兄弟,只是一處話話家常罷了。」
林景周的心這才安穩下來,賢王又說道:「你也知,當日與城安伯府的這門親事,不過是為了避出北蠻之禍,口頭上那麼一說,完全是權宜之計。當日也是我不忍心李小姐這樣一個聰慧貞烈的女子落得那般悲慘命運,這才出手相幫,如今北蠻人已離去多日,這門親事早就該退了去,只是我私心想著,她一個女孩子被人退親,畢竟不是什麼光彩之事,便只等她家上門,哪知一等之下,就到了今日。」
林景周澀聲說道:「王爺本就是人中龍鳳,與那李小姐也算是天作之合,只怕城安伯府也是如此想的,這才一直等著王爺上門正式提親呢。」
賢王忙笑道:「這事可不能隨意玩笑,先不說我與她年紀相差較大,只說我也是有正妃的人,且與王妃感情甚篤,哪裡還能容下她人,我內院之事,想來你也知道幾分。而李小姐乃是堂堂伯府嫡小姐,定是要做夫人的,哪裡能委屈她做人側室。」
林景周忙道:「王爺的側妃與他人側室可不同。」
賢王擺手笑道:「先不要提我這一茬事,我是真覺得那李小姐不錯,你我相交多年,我覺得你二人金童玉女般配的很,而且看你二人緣分不淺,我勸你不要辜負了老天的恩賜,很該順應天意成就了這一番佳話。」
林景週一直暗自打量賢王,發現他說話時並沒有試探的意思,倒真是一幅為自己考慮的神情。心裡的防線便鬆懈下來,便說道:「一直以來我敬重她品性,卻只是拿她當妹妹一樣,從沒有過什麼心思,如今聽王爺一說,我得好好想一想才成。」
賢王不由爽朗大笑:「瞧瞧你現在的樣子。哪裡有半分小將軍和未來國公爺的影子,男大當婚,女大當嫁,天經地義的事情,男子漢大丈夫能隨心挑選自己喜歡的人做妻子。實屬不易啊。」
林景周知道賢王素來喜歡李瑤琴,不過今日看來他已選擇放手,那麼自己為什麼不能追求自己的幸福呢?
林景周在賢王的幾番打趣下。終於承認自己現在對李瑤琴確實有幾分好感。
賢王心裡悲喜難辨,忙正色說道:「你既然有求娶之心,可要早早說服家人前去提親。你我皆知此次是有人設了圈套,所以城中過不幾日必會有謠言流傳,到時對誰都沒好處。不過,你放心,如果有需要我的地方,我必會傾力相助。」
林景周忙鄭重點了頭。一時作別賢王回國公府去了。
不提賢王如何神色莫測地看著林景周離去的背影,只說沈麗君見林景周離去時,臉上是滿滿的壓抑不住的喜色。心裡的石頭也落了地,此次既阻了李瑤琴入府的路,又未與林景周決裂。真是老天庇佑。
林景周回到國公府,將與賢王的言語都重複給了父親。
定國公聽到賢王認為是有人從中設計,不由點頭,但聽到林景周竟然準備去城安伯府提親,不由氣得站起身來就要拿拳腳去招呼兒子。
林景周也不躲閃,等到父親火氣發得差不多了,這才跪正身子說道:「兒子一直以來都嚴格要求自己,生怕砸了定國公府的牌子,這次是兒子的終身大事,兒子心悅李氏久矣,還請父親成全。」
定國公連退兩步坐到椅子上,歎道:「你這是何苦呢,剛將自己擇得差不多了,轉身又跳進泥淖裡,這讓賢王怎麼相信你此次是無意中了他的圈套?」
林景周忙跪行到父親跟前,說道:「賢王並沒有疑心於我,他也是極力贊成這門親事的。兒子是真心喜歡李氏的。昨日之事,不出幾日必會傳得滿城風雨,到時李氏只有出家修行一條路可走了,兒子實不忍心,況且兒子今生除了她,只怕再不會喜歡上別人了。」
定國公指著兒子恨鐵不成鋼地說道:「你真是糊塗啊。世間女子何其多,你怎麼就非要在一棵樹上吊死呢。賢王真是打得好算盤,如果真出了流言,城安伯府必會將帳都算在賢王與你的頭上,我林家倒不怕城安伯記恨,賢王將來還要指著他呢,自是不願得罪他,於是將你倆送到堆,指望著一床被子遮了羞,卻不知這樁醜事怕不好遮掩啊。」
林景周急忙磕頭道:「還請父親成全。不管如何,兒子將人娶到家,可是真正得了實惠的。」
「實惠個屁!」定國公罵道:「賢王在此事中也會失了面子,若他是成大事者不拘小節也就罷了,怕就怕他將來秋後算帳,到時有你哭的。」
林景周遲疑道:「賢王不是那樣的人。」
「就算不是那樣的人,將來也未會有奸佞小人吹風的,到時少不得夾了尾巴做人。」定國公低聲歎息,又道:「我也不知那李氏到底是何品行的人,這親事你去求你母親吧,我是不管了。」
林景周大喜,急忙磕頭謝了父親,就去求見母親。
定國公心中暗歎:自來殺父之仇奪妻之恨,不共戴天,如果賢王當日只是純粹討好城安伯也就罷了,怕只怕他對那李氏生了心思,那可就棘手了。
只是這些不能明白對兒子講,兒子到底還年輕,還達不到喜怒不形於色的地步,到時被賢王看出他的防備和猶疑,事情只怕會更糟。
林夫人聽到兒子深情訴說要娶李瑤琴為妻,不由愣了半天,反應過來後,便跳起身子反對道:「我不同意這門親事!」
林景周忙上前列舉李瑤琴的優點,訴說自己對她的滿腔情意,跪求林夫人同意。
林夫人怒道:「我不聽她那些貞烈的傳聞,我只看到她先是招惹太子,然後再招惹北蠻人,後來又搭上了賢王,如今連你也被她拉下馬來,這樣的女子,我如何能信得過她的品性,娶妻娶賢,她這樣的人配不上你。」
也不聽兒子的哀求,林夫人又說道:「在這個家裡,有我沒她,有她沒我,你自己看著吧。」
事情便僵在這裡了,根本也不用六皇子操作,京城裡不幾日就傳出有關李瑤琴庵廟私會情郎的流言來。
而且還張冠李戴,將那日的兩件事,很好的合成了一件事,全按在了李瑤琴身上:說是李瑤琴不滿父親強將自己許給賢王為側妃,便與情郎林景周相約那日私奔。
這話傳得就不像了,且不說李瑤琴身邊丫頭婆子一大堆,想私奔也不沒那條件,只說林景周寧可辜負了與賢王的友誼,還要得罪賢王與城安伯,並放棄國公爺的位子不要,也要去私奔,這得有多傻啊。
因為此事牽涉到了天水庵,於是天水庵也就倒了大霉了。
諸官家夫人們做法事,自然首要考慮庵廟的聲譽。而一個庵廟要樹立起聲譽來要數年十數年才成,可毀去聲譽,只要一件事就足夠了。
沒有哪個婦人敢拿名聲不當回事,自然要遠遠離開這個是非窩,所以天水庵不僅那些貴夫人不再涉足,就是附近百姓也輕易不敢去了。
天水庵的老少尼姑看著大小財神們一個個飛走了,都不由得把李瑤琴和林景周恨上了,便也不十分隱瞞約束,但凡有人問,都知無不言,言無不細。
此時賢王這邊也適時放出風來,說道:林景周與李小姐本就是天設地造的一對,當日因北蠻人相逼,不得不出於朋友之情,出手相助,如今事情已了,也該撥亂反正了。
經賢王這麼一解釋,倒是極大的為當日之事開脫了,既然如此說,那便不是李瑤琴不守婦道與人私會,林景周也不是背叛賢王,勾搭他人之妻,頂多是少男少女一時情難自禁,違了禮數私自見了面,不過只要兩家結了親,也就算是遮了一部分丑了。
林景周見此,更加充滿鬥志,苦求林夫人同意,甚至還為此絕食了。
沈秋君聽說後,不由暗歎:李瑤琴倒是個有福氣的!前世,林景周為她一生不娶,今生又做到這份上,雖然可能初嫁到林家會有些不順心,不過時日長了,定比她給人做妾要強百倍。
沈秋君感歎完後,又得知天水庵已由原來的門庭若市變得冷清無人,忙低聲念聲佛,對連累了天水庵深有歉意。
六皇子卻不以為然道:「佛祖應該感謝我,天水庵的尼姑們更該感謝我。出家人應該六根清淨,苦修佛法,以期早日修成正果。你看天水庵天天迎來送往的,比世人還俗氣百倍,哪裡能修出什麼成果來,如今一清淨,就該虔心修行了,將來登西方極樂世界時,都該來酬謝於我才行。」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