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秋君聽了六皇子一番歪理,不由笑了起來,他總能為自己找到理由,連帶著沈秋君心中的愧疚也去了大半。
再看林家母子的僵持,沈秋君敢說,最終林景周必能如願。
一來是京城傳言沸沸揚揚的,兩家成為親事,好像是最好的結果;二來父母對兒子的愛好像總比兒女能父母的愛要多上那麼一點點,所以林夫人最後必會先退讓的。
沈秋君如此想著,也就將目光從林李兩家事中收了回來,便看到六皇子經常偷摸著去指揮報復人的事,好像他總能從其中得到樂趣。
沈秋君是重生過一回的人,對於神靈比常人更要畏懼,也更相信因果報應,如今看六皇子所謂的仇人,其實有一大部分只是曾經在言語神色中犯了他的忌諱而已,真沒必要那樣狠毒地報復,甚至還殃及那人的家人。
而另一方面,沈秋君發現那仇人名冊中,倒真有幾位現在或者是將來會與賢王關係不淺的人,這讓她心中有了想法。
於是為了讓六皇子少做些孽,也為了借六皇子之手,斬斷賢王的臂膀,沈秋君倒很積極地參與到六皇子的報復活動中來,也會發表一些看法。
但她卻不許六皇子每日沉溺於其中,只允他每日抽出一個時辰做這事,到了時間,便拉著他回內院,或者練習武藝,或者讀書習字,偶爾也拉著他一起調脂弄粉。
六皇子對沈秋君參與進來,還是很開心的。畢竟這些事,他雖做的很開心,但到底是不能拿到太陽底下來的,而沈秋君如此行為,則代表她已經全盤接受自己,即便自己是陰險狠毒的。所以也就樂呵呵地由著沈秋君擺弄。
不過幾次之後。六皇子便敏銳地發現沈秋君的慈善好像是分人對待的,不由心中疑惑,細細推敲琢磨查證後,便在其中隱隱發現賢王的影子。這個發現,立刻讓六皇子如喝了一缸醋,醋氣沖天。
六皇子知道沈秋君深恨賢王的屢次加害,可是看到自己都要查好長時間。才能理順那些人與賢王之間的隱秘聯繫,而沈秋君竟然早就知道,可見當時定是費了不少心力的。
就如同喜歡一個人時,會時時注意他及他身邊的各色物事。恨一個人,想要報復時,自然也會格外關注那個人。以期尋找時機報復回來。這個六皇子雖身有體會,但發生在沈秋君身上,他的小心眼就開始作祟了。
為何要關注一個人,愛與恨之間的區別絕對是天壤之別,但看到六皇子眼中,他只看到沈秋君除了自己外,她還在關注別的男人!
如果是沈侯或者是沈昭寧。六皇子還可以大度表示,可以分一點沈秋君的注意力給他們,但是賢王是個外人,就算是仇人,也不值得沈秋君看他一眼的。
在沈秋君又一次對報復之事指指點點時,六皇子便再也受不了妻子紅杏出牆,自己頭上變綠的那種感覺,忍不住將名冊摔到沈秋君面前,冷笑道:「把你看不順眼的人,都圈出來,到時我會往死裡整他們的,這些以後不勞你費心了。女人家嘛,就該在內宅裡做個針線管個家什麼的,老是干預男人的事算怎麼回事!」
沈秋君頗為訝異地看著突然變了臉的六皇子。
因為早就知道他向來喜怒不定,再加上沈秋君本就比他年長,又是活過兩世的人,故對六皇子頗有些養兒子的感覺,所以見他如此也不十分生氣,只覺得好笑,又不知他是哪根筋搭錯了,便也不吭聲,拿過冊子圈了人名,就出了書房,往內院去了。
六皇子見沈秋君乖乖圈了走人,心裡這才舒坦些,看著冊子,開始盤算著如何整治那些人,可腦中總是出現沈秋君黯然離去的情景,一時又反思自己做得是不是有些過分。
越想越覺得自己那股火發得有些莫名其妙,之前明明好好的,忽然對她就發了脾氣,實在是無情的很,萬一沈秋君因此與自己生分了,不肯以真性情相待,真是不妙得很啊。
如此一想,六皇子便坐不住了,急忙往內院去了,卻沒看到沈秋君,六皇子越發的擔心起來,以為她生氣回了沈府。
幸好問了丫頭才知,沈秋君在議事廳,六皇子忙往議事廳而去。
到了議事廳,見府中大小管事正恭立在廳中,六皇子忙往裡看去,果然見沈秋君正坐在裡面主位上,只是面上一點笑意也沒有,心裡不由咯登一下。
這就是六皇子急糊塗了,沈秋君既然是與管事們商議事情,自然不好嬉皮笑臉的。
六皇子也顧不得與那些管事的見禮,急急走到沈秋君跟前,陪笑道:「原來你在這裡,讓我好一頓找。」
沈秋君起身相迎,讓六皇子到主位上,六皇子忙笑道:「你有正事忙,我在一旁看著就是了。」
六皇子轉眼間又看到沈秋君跟前的茶碗空了,不由罵丫頭道:「怎麼伺候的夫人,也不知添茶水。」
說著,他親自斟了茶,笑嘻嘻地端到沈秋君跟前。
底下的管事們都在心裡咆哮:知道您是來給夫人撐腰的,要不要這麼獻慇勤啊,您就是不來,我們也不敢對夫人不恭啊!
沈秋君見六皇子笑得彌勒一般,此時又如此慇勤,只差在身後插條尾巴搖了,不由心裡暗笑,猜著是六皇子來道歉了,不過也只能先打發走這些人再說。
沈秋君對下面人正色說道:「如今天馬上就冷了下來,這棉衣務必要趕緊著做出來。爺的意思是,一定要讓府裡的人都能過個暖和冬天,銀子也都算好了,不許挪用貪墨,以次充好,否則一經發現,必不輕饒。」
管著這事的人忙連聲道:「不敢,一定盡心做好。」
沈秋君點點頭,又道:「還有炭火的事,盡量多買上等的,到時也能讓下邊的人摻和著用,白日用些差的也就罷了,夜裡必要用好的,免得出什麼事故。不要擔心銀子。」
底下人立刻感恩戴德,不遺餘力地稱讚六皇子夫妻的體恤下人。
六皇子連忙擺手道:「行了,說這些話惡不噁心,只要你們好好做好自己的差事,爺還能虧待了你們?」
底下管事忙吶吶稱是,沈秋君又道:「這些時日再把暖閣收拾出來,天越來越冷了。」
一時管事們都退下,六皇子又揮手將丫頭婆子們趕出去,便嬉笑著上前端了茶遞到沈秋君的手中,笑道:「玉姐姐累了吧,喝口茶歇歇。」一邊說著,一邊走到沈秋君身後,幫著她捏肩。
沈秋君閉著眼享受著六皇子的貼心服侍,怎麼說六皇子方才好端端就發了脾氣,確實是他的不對,如果不懲處一下,讓他知道自己胡亂發火的後果,只怕以後就敢拿胡亂發火不當回事,這個毛病可不能慣著他。
等到時候差不多了,沈秋君這才問道:「方纔怎麼就發了火,是我哪裡做得不好嗎,你我是夫妻,你直說就是了,何必冷嘲熱諷的,讓人傷心之餘還覺得冤枉得不得了。」
六皇子這才期期艾艾半遮半掩地將事情說了,又道:「玉姐姐看誰不順眼,要整治誰,只管告訴我,以後就撂開手不必理會,因為我定會做得極妥當的。」
沈秋君這時才知,原來是六皇子吃醋了,只是這醋的也未免太離譜了吧,自己不過是因為仇恨才對賢王多了一些關注而已。
不過又立馬想到,自己因為前世之事,對那些人與賢王之間的關係有所瞭解,故才順勢借六皇子之手,整治離間他們,但因為自己不能透露消息的來源,父親他們也不會如此細緻地調查賢王,也怨不得六皇子認為自己將心力都用到賢王身上了。
反過來說,即便六皇子是因為仇恨,才會日日心心唸唸地關注探查一個年輕女子的一切,想來自己心裡也定不會好受的,因為他的全副身心都在一個年輕女子身上的話,愛與恨就不是那麼重要了,就算是與她平分那份關注,只要想想都讓人無法忍受。
如此一想,沈秋君也不好意再作高姿態了,忙笑道:「這裡面也有我的不是,我在機緣巧合下得知那些人與賢王有聯繫,當時就該告訴你的,你向來足智多謀,自然做得比我要好。」
六皇子見沈秋君沒有生氣,自己又得了她的誇獎,心裡頓時美滋滋的,二人和好如初。
等到沈秋君夫妻二人搬到暖閣時,定國公府與城安伯府的親事終於塵埃落定,林夫人不得不讓了步,派人上門提親。
城安伯此時也沒有辦法,賢王那邊是靠不上了,幸好定國公府也不算太差,便勉強同意了。
李夫人則差點當時就要去小佛堂拜菩薩了。
這樁好親事在京城,實在是打著燈籠也找不出第二家來,比做人側室強了不知千倍萬倍,且又是在女兒名聲盡失的情況下,還能攀上這一等一的親事,實在是菩薩保佑,如此女兒的名聲也挽回了,又得了好歸宿,李夫人夜裡睡覺都能笑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