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情看著他擔憂的眼神。鼻頭一酸。帶著哭腔笑道:「無端的瞎擔心什麼。我從小無父無母。現在不也是擁有著這炎朝女人最無上的榮寵。她們無法觸及的男人離我這樣近。我已經做到了旁人做不到的。甚至是宮裡那些女人做不到的。因為她們。沒有得到過你的關注。我很驕傲。也很知足。不管你會陪我到什麼時候。只要我還在。剩下的路。我替你走完。」
穆卓然握著她的手。張了張嘴。卻沒有說出任何一句話。雨情在他耳旁哽咽道:「我都懂。不管有多難。我都會盡力的滿足你。只是你要好好的。別丟下我和念如。我已經失去了思如。失去了肚子裡的孩子。失去了未央姐姐。我不能再失去你。我害怕。害怕這裡的一切。害怕那副漫長而絕望沒有終點的等待。答應我。堅持下去。」
一絲溫熱的液體劃過她的手。穆卓然滿眼通紅。呼吸忽然粗重著。大口大口的喘息。雨情趕緊又喊著剛歇息下不久的李大夫進來……看著穆卓然痛苦的樣子。她從最初的慌亂。反而慢慢的沉靜到了冷靜的地步。事已至此。她只能咬牙堅持下去了。
直到了深夜。李大夫才滿臉大汗的出來。急忙忙的開了藥方子交給人去抓藥。他對雨情道:「娘娘。恐怕皇上的病……是要早做準備啊。」
雨情勉強一笑:「辛苦你了李大夫。多虧有你在這裡。否則的話我真不知道怎麼辦才好了。」
「娘娘客氣了。只是這種事情瞞下去。如果皇上他……」李大夫為難的看了看裡邊。低聲說:「怕是有人要藉機為難娘娘。娘娘還是要為自己做考慮啊。」
雨情淡淡的一笑:「我不怕他們為難的。最苦之事莫過於一死。我是不怕的。」
李大夫眼中閃過一絲的讚賞。平時只聽說情貴妃柔弱溫順。待人溫和。是後宮中最沒有架子的娘娘。也有流傳說是因為情貴妃出身不高沒有娘家後台。所以為人一向膽小低調。如今看來。在最重要的時候。她該擔當的東西。竟是半分不少的。
雨晴沉思些許。忽而下跪。驚的李大夫連連相扶:「不可不可。娘娘快起來。有什麼話都好說。這麼一跪。老臣可擔當不起啊。」
雨情眼神堅定的說:「雨情自幼無父無母。說句大不敬的話。皇上是朝廷的皇上卻是雨情的夫君。如今夫君病重命不久留。可他的心願雨情卻不能不達成。如今能幫我的。也就只有李大夫你了。你要是不答應。我是不能起來的。」
李大夫連連應道:「娘娘需要老臣答應什麼。起來好好說。老臣做的到的。都會答應。」
「雨情請李大夫迅速出宮去北疆尋回故人相見。將情況明白告之。請她速歸。」雨情急切的說著。李大夫邊扶著她邊問道:「不知道娘娘是要老臣去尋什麼人。」
雨情微微一楞。咬牙下定決心道:「之前的如妃娘娘。當今的北疆嫡親王妃。」
李大夫身形一晃。無比震驚的失聲道:「什麼。這……這個……這個恐怕…………」
「李大夫。如今只有你能幫我了。我替皇上謝謝你。求你了。」雨情身子一低。哽咽著磕頭。李大夫心裡百感交集。沉默了半晌拽起雨情來。下定決心應道:「老臣今夜就出宮。」
他轉身坐在桌前。揮筆刷刷的寫下一張藥方。四顧無人。悄悄的塞給了雨情。表情凝重。
「娘娘。老臣留下的方子遇到這種情況可以煎給皇上服用。只是是藥三分毒。娘娘不怕老臣也不怕。藥中有毒。卻是皇上的保命之方。只是長期服用雖然可以保命。卻……不怎麼好。娘娘要做好心理準備。老臣一定會想盡法子將信送到。」
雨情暗暗的鬆了口氣。無比感激的說:「大恩大德。無以為報。李大夫。我真不知道說些什麼好了。我和皇上就都拜託你了。」
李大夫連連擺手。囑咐了幾句之後收拾東西連夜離開了仁喜殿。對外只是說。情妃娘娘病情好些了。他一個男大夫留宿不方便。怕皇上嫌棄才離開。皇上准了幾天假。可以回家休息了。
喝下藥。穆卓然連嘔帶吐的折騰了半宿才安然下來。卻怎麼也睡不著。雨情坐在他身邊陪著他。輕縷著他的胸口。輕聲說:「皇上睡不著的話。我就陪你聊會天。」
「漣漪……漣漪……」穆卓然猛地捉住她的手。低聲道:「我好想你。真的好想。」
雨情一楞。才想起李大夫說的副作用。這會八成是將她當成了那個千里之外的女子。不過也好。這樣至少他是歡娛的。她輕握住他的手。淺笑道:「我也很想你。」
「你一走。那麼遠。那麼久。我不敢去挽留你。不敢問你為什麼。可是我知道。你是有苦衷的。其實我很後悔放你離開。不知道當時到底在固執些什麼……如意閣空了。我的心。也空了。那些年前。祭祀殿一把火。燒沒了我的未央。有時卻在想。放你走。也許你可以好好的活著。我不見你。卻總是知道。你還安然的。」
雨情啞然無語。任他斷斷續續的訴說著內心那些癡纏的疼。他對她的思念。讓雨情覺得那麼的無力和心疼。真恨不得。遠嫁北疆的是自己。而她還在他身邊。陪伴著。
穆卓然的幻覺出現了不一會就消失了。他整個人也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窗外的明月悠遠靜好。雨情雙手合十。站在窗前對著一席柔媚的月光輕聲的許願著:「讓他好起來吧。讓她回來吧。哪怕我折壽十年。二十年。只要他們彼此安好。我也是心甘情願的。」
那一夜。她一遍遍許願。為了病重的穆卓然。為了此時帶著重要的信息奔赴北疆的李大夫。為了遠處那個還依舊渾然不覺的她。有時候。多麼的想。一切都會過去。大家還都是原先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