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卓然從昏睡中醒來。麻痺的肢體立刻讓他明白了自己的處境。沒有南宮樂。他的毒沒有辦法解。也許以後還會發作。也許他。活不長了。
床邊。疲憊的雨晴依著床小歇著。聽到有動靜。猛然一驚就醒了過來。
「皇上。您醒了。您已經睡了一天一夜了。是不是餓了。我叫人端吃的進來。」她滿眸的光彩取代了先前的疲憊。滿心的掛懷映在他眼中。感動著他麻木不仁的心。
「雨晴。別忙。坐在這裡陪陪我。」他跟個任性的孩子一樣拽住她的手。將她拉坐在床邊。雨晴先是一楞。隨後溫順的坐在那。滿臉笑意的任他拉著自己的手。
「你臉色好差。你不該照顧我。該是我照顧你才是。」他心疼的看著蠟紙般的臉。低語道。
聽他如是關懷。她暖暖一笑:「不要緊。到是你該好好的保重身體。臣妾只是一個女人。可是皇上是整個朝廷的皇上。臣妾連累了皇上。臣妾很惶恐。」
「不要對我用敬語了。這裡只有你和我。」穆卓然滿臉疲憊的說著。一**襲擊而來的疲倦。讓他簡直無法忍耐。直想昏昏欲睡。
「是。可是你的病……要不要從宮外找來大夫瞧瞧。那些民間的大夫也許會有法子。」雨晴擔憂的說著。她又如何不知道。穆卓然忽然暈倒絕對不是體弱。她與他朝夕相處。早就發現了端倪。只是一直不敢去問。事到如今。也無法隱瞞了。
穆卓然輕輕的搖了搖頭:「這都是報應。只是可惜到現在。我都沒能有一個兒子。」
他之前那麼急切的想要後宮的女人們受孕。完全是因為他感覺到了自己身體的異常。即使南宮在。也對此毒別無他法。他將一切歸類於報應。原本以為毒發時間不會這麼快。想不到因為雨晴流產的刺激。竟然加速了他毒發的時間。以後他只會日漸虛弱。直到有一天。虛弱的失去行動的能力。躺在床上睡過去。再也不會醒來。
不過他做夢也不會想到。他體內日積月累的毒。除了太后之前下的。還有後來南宮樂為了給自己族人報仇而下的。從他拒絕她那天起。他離死神。就越來越近了。
「雨情。事到如今我也不瞞你。我的情況我自己知道。沒有人能救的了我。我希望你能幫我處理身後之事。」穆卓然的話。讓雨情有些心慌。
「皇上。你會好起來的。雨情會尋遍名醫來醫你。」雨情慌張不已。一向冷靜的性子竟起了些許急噪。抓著穆卓然的手東挪西放。不知道如何是好。
清醒了一會的穆卓然。呼吸忽然沉重起來。雨情剛想喊人。只覺得手上一冷。他幾乎沒了溫度的手搭上她的手。微弱的搖頭:「不要驚動他人。」
「皇上……這個該怎麼辦。該怎麼辦。」雨情慌亂不已。六神無主。身心的折磨簡直要逼瘋她了。她不明白好端端的一切。究竟是怎麼了。
穆卓然昏昏沉沉的。意識已經不再清醒。可是卻還沒有昏迷過去。雨情擦乾眼淚。收起慌亂出了殿門。調派自己熟悉的人守著仁喜殿。現在對外一律都是說。是情貴妃身子不好。哭哭鬧鬧不消停。皇上擔心她出事。特意陪在身邊的。所以近期不上朝。
「今天之後仁喜殿閉門謝客。誰敢將任何風聲走露。我就揭了誰的皮。」雨情冷眼掃過。不怒而威。臨了。她忽而決定道:「把李大夫請來。安頓好他的家人。」
話說至此。眾人紛紛面面相覷。不敢多言一聲。怕哪句話不對付了。則是斷了腦袋的罪過了。
李大夫徹夜不眠。與雨情相互守在穆卓然身邊。他原本花白的頭髮。此時又白了幾層。每次把完脈都搖頭歎道:「只能聽天由命了。」
雨情身子一晃。海棠驚呼一聲:「娘娘。您沒事吧。要不要去休息一下。」
雨情穩住身形。拍了拍她扶著自己的手笑道:「我不要緊。你去把靠枕取來放在椅子上。我靠著休息一會就好了。還有去煮點粥拿點點心。給李大夫吃些。」
「|是。娘娘。」海棠溫順應聲。轉身離去。李大夫趕忙謝恩。
三天後。穆卓然一直衰弱下去的身體終於穩住了些。只是意識時而昏迷。時而清醒。比起先前來。又萎靡了不少。整個人迅速的消瘦蒼白著。讓雨情心疼的無以復加。
她坐在他身後扶著他。男人的身軀輕薄的沒了重量。窗外的陽光暖暖的撒落進來。空氣中漂浮著浮塵。隨著輕微的空氣悠悠的漂浮著。
「這個時候。如意閣裡的迎春花。應該都開的盛了吧。」他微弱的聲音驀地響起。帶著些許的空靈。雨情贊同的應道:「不光是迎春花。還有漣漪親手種下的報喜花。紅色的小花骨朵已經冒了芽啦。在窗台牆根下。院落門口。三三兩兩。很是好看。」
他聽著聽著。淺淺的映出一絲笑:「好久不見她了。幾乎都要忘記了她的模樣。你還記得嗎。」
雨晴輕聲笑道:「如何不記得。她與未央姐姐那般像。簡直就是一個人一樣。無論是性情還是喜好。我很多時候呀。就覺得她們是一個人。紫薇宮裡那副牌位。就不該供著。」|
穆卓然失聲而笑:「原來不止你有這樣的感覺。前些時候我一直認為那是我思念過度的錯覺。」
他淺淺的說著。思念不經意流出。雨情微笑著沉默著。她知道。她懷裡這個男人的生命裡。心裡。一直住著一個無比重要的女人。此時的他。無端蔓延的思念。正觸向她的彼岸。
「我失去了未央。還好。沒有讓這高牆厚瓦再禁錮住漣漪。若是我日後走了。那麼空冷漫長的歲月。她一定會憋瘋的。還好她走了。也許一切。都是濛濛之中注定的吧。」穆卓然輕語呢喃。忽而很抱歉轉過頭來看這他。擔憂的說:「只是你以後。又該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