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一連幾天,葉未央再也沒有見到過穆卓然,三天之期的美食之約也因為她的奶糖成了泡影,太子府中的人都跟躲避瘟疫一樣躲著她,得罪太子的人,從來沒有好下場。
或許是秋天真的到來了,某天一覺醒來,身上竟然有些涼意,進府時帶來的衣服都沒有盡數留下,錦繡和葉未央,此時穿的依舊是夏裝,沒有人關注她們是否會覺得冷。
葉未央心中的悲涼感莫名其妙的蔓延在這個秋季。她覺得自己活不過去了,錦繡還有一身肉可以御寒,自己單薄的小身板,卻沒有那麼好的命了。
自從她來了之後,宮裡大大小小的慶典她從來沒被通知參加過,穆卓然就跟沒她這個人似的,依舊一切如昔,就連書香閣,也從未有人來過,除了錦繡之外,葉未央一無所有。
園中落葉堆積,錦繡天天掃,依舊掃不盡一地枯黃,葉未央跟個步入垂暮的老年人一樣搬了把椅子坐在那裡曬太陽,安靜異常。
園子的門喀嚓一聲被打開了,許久不見的陸清離出現在二人眼前,錦繡將掃帚一橫,掐腰問道:「你來幹什麼?莫非是看我主僕二人的熱鬧?」
陸清離沒理她,直接走至葉未央身邊,單膝跪地道:「末將參見娘娘,太子自邊南回朝,給娘娘帶回了一應禮物,特叫末將請娘娘移駕書房。」
葉未央一驚:「什麼?他最近沒在府中?」她怪他冷漠待他,原來竟是他不在府中!
「是,太子走的急,未曾對娘娘說,邊南洪水天災,民心大亂,若不是太子出馬恐怕事態難平,太子恐娘娘生怨,剛進府中便要急著見娘娘。」
語畢,陸清離揮手示意,門外侯著的丫鬟們陸續而來,捧著新的冬服和首飾等,後邊一箱箱抬進來的,全是目前葉未央緊缺的生活必需品。
變化來的有點快,她始料未及,心中隱隱的不安著,陸清離先行裡去,而丫鬟們則留了下來,替她梳妝打扮著。
錦繡又在發脾氣,因為送來的丫鬟裝她一律穿不上,挑來揀去,選了身護衛穿的男裝穿上了,雖然是暖和乾淨了,可她畢竟一介女流,總覺得是心裡不高興。
丫鬟們要為葉未央化妝,被她及時阻止,她可不想用這些來歷不明的化妝品將自己的臉塗的萬紫千紅,古裝女子的扮相,她至今還是未曾習慣的。
陸清離安置好了一切之後,趕回書房跟穆卓然匯報,穆卓然無奈一笑:「何必騙她說我去賑災,不想見就是不想見,莫非她還有辦法不成?」
「鬧僵了總不好,萬一她跟葉景秋如實而說,便是麻煩事了。」陸清離低聲應著。
若不是因為密報來說,最近安朝與大燕來往甚密,穆卓然惟恐兩國聯盟,共攻炎王朝,他才不肯對葉未央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彎呢。
聽著腳步聲,葉未央已經到了書房門口,陸清離趕忙從旁門撤離,穆卓然壓下滿心不悅,掛在臉上的,依舊是那副溫和如玉的笑臉。
門開了,隨著秋日的陽光撒滿一地的,還有眼前的女子,略施裝扮換了粉綠長裙的葉未央,宛如花園池中那抹柔和清新的睡蓮一樣,映入了他的眼底。
她滿臉怯意,驚惶不安,在他眼底,蕩出一絲嬌羞醉人的姿態,安朝第一美人公主,正眼看來,也並非浪得虛名。
「愛妃,你來了。」他笑著喚她,起身握住她的手,他的手有些冷,葉未央微微一顫,忍下了抽手出來的衝動。
「你真的去賑災了?」她很不合時宜的狐疑了一句,見他滿臉容光煥發,怎麼都不像是剛從外邊勞累回來的人。
「除了不在府,莫非這段時間本王還有理由不見你麼?」他很不悅她的煞風景,卻不得不違心的將謊話圓下去。
「哦……」葉未央拖著長調繼續破壞風景,完全沒注意到對方抽搐的太陽穴,是蘊涵著一種多麼想一指頭捏死她的衝動。
「看,這是本王從邊南給你帶回來的禮物。」穆卓然打開盒子,一副精細小巧的金簪亮在了葉未央的眼前,荷花造型,別緻淡雅。
一眼就看出來了,這是她從安王朝帶回來的陪嫁,被他收入囊中,此時又拿出來哄她,葉未央微微一笑:「那我就謝過太子臀下的美意了。」她淡淡的嘲諷著。
穆卓然如何能聽不出來,料想著,肯定是送的東西被她看出了端倪,可戲還得繼續演下去:「今晚本王請了戲班子在府中助興,愛妃可要好好陪陪本王,看看咱炎王朝的歌樂,合不合愛妃你的口味。」
「哦?太子還是一切從簡吧,想聽戲,錦繡就可以唱給我,我是安朝的人,聽不懂這裡的戲,怕會掃了太子臀下的興致,若是沒有別的事,那我就先行告退了。」
葉未央心灰意冷,滿懷期待而來,面對的不是他的暴虐和冷漠,卻是比暴虐和冷漠更過分的欺騙,無論他處於何種目的,把她當傻子耍,她總是不願的。
「葉未央,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他不許她走,一把抓住了她的肩膀,強行的將她掰了過來,滿臉被識破的怒意,在她眼中份外鮮明。
「你可以不喜歡我,不待見我,可以冷落我,無視我,那些都是你的真性情,穆卓然,你沒有必要欺騙我,還是這麼低劣的騙技,我能進的了你太子府的門,我就沒想過耍花招來對付你,我是為了休戰書來的,你一直都知道,你不肯對安王朝罷休,那我就耐心的等著,但是你不能坦然相見,莫非是太看不起我葉未央了吧!」她想推開他,他卻聞絲未動。
「女人,本太子從來沒如此大張旗鼓給別人台階下,你最好不要惹怒我,否則你該得到的得不到,不該失去的,也一樣會失去。」
他附在她耳邊,聲音陰涼透骨,葉未央心底一寒,她知道眼前這個男人的底限一旦被觸怒,一切都將是覆水難手,那,不是她的目的。
葉未央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從穆卓然手底逃脫的,他陰冷的威脅,他強勢的冷漠,跟夢魔一樣纏繞在她的心頭,回到西閣後,葉未央一直沒精打采的,連晚飯都沒吃,便睡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