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霜坐在湖邊,目前已經到了她修煉第八層功法療傷的最關鍵時刻。早在之前修煉的時候,她就發現每完整運轉一次功法的周天,傷勢就會減輕一份。隨著她修煉的法決層次越來越高,在經脈中流動的法力越來越渾厚,傷勢也好得更加快了。看著比之前細弱得多的法力,秦霜有些無奈,那封存的法力一直不能調用,只能指望傷勢全好之後能完全恢復。
一個大周天運轉完畢,秦霜收功立起,頭上已經有微汗。掐指算算,按照這個進度,大概三天後就能完全恢復了。想到修為全恢復也許就能找到出去的方法,秦霜也禁不住心中有些急切了。
這一個月來,真是秦霜所過的最艱難的日子。每天被圈在一個狹小的圈子內和一池清水相伴,沒有景物可看,也沒有食物可吃,饒是秦霜已經快要可以辟榖,也覺得嘴中無味。也不能因為是靈泉就每天除了修煉外只泡在水裡啊,否則只怕要泡掉一層皮。
於是乎,秦霜在這種環境下終於體會到了前輩們所說的修心是多麼艱苦的事情。上次整整一晚的頓悟,讓她可以幾乎不必擔心築基的瓶頸,對心神的修煉也一時沒有放在心上。當她不得不在這個枯燥的環境中生活下去,立即感覺到自己的心神修為還是不夠。
「這心神修煉果然是很飄渺的事情,如果我不來到這裡,恐怕很難體會到這種感覺吧。」秦霜一手枕在腦下出神。猛然,大眼眨巴幾下,眼圈有些泛紅。
她沒有流淚。
上次走火入魔就是因為感應到奶奶出事了,因此這段時間秦霜一直避免自己想起這件事情。這個時候,她不願意相信自己這應該很準的預感。失而復得,得而復失,這樣的大起大落,讓她嘗到了另一種刺痛。現在陷身在此,她不允許自己再胡思亂想。
「三天,只要三天。」秦霜安慰著自己。
目光轉至儲物戒指上,想起奶奶送給她的第一份也是最後一份禮物。秦霜心念一動,就進了儲物戒指中。正想取了裝藥的冰玉盒出去,卻感應到冰玉盒邊胡亂擺放著的兩個玉簡。
這兩個玉簡,一個是和飄雲脖頸上所掛的玉珮一同買來的,一個是雪靈在她拜師時賜予的,之前試了幾次,卻一直不能查看玉簡內容。
「原本築基期才能學習的御劍我已經會了,想來神識已不在築基期修士之下了,不如再試試能否打開?」這樣想著,心念一動,兩隻玉簡也隨著玉盒一起飛出落在她的掌中。
珍重地打開冰玉盒,那撲面的靈光幾乎耀花了她的雙目。這千年雪蓮約莫長寬半尺,雪白的花瓣層層舒捲著,有些剔透。因為一直保存在冰玉盒中,藥效並未流失,嬌嫩得彷彿剛被摘下來一般。
「我並不長於煉丹之術,只怕要糟蹋了這棵靈藥。」秦霜自嘲地笑道。轉而想到在宗門中所得的駐顏丹的丹方,不正需要一株千年雪蓮嗎?收好玉盒,秦霜心中已暗自決定日後要盡力將剩餘的藥材收集齊全。
隨手再挑出一隻玉簡,秦霜默運神念,只覺心神一沉,耳邊就傳來了雪靈低沉的嗓音。
「是師父的聲音,這就是師父所說的築基期到元嬰期的功法了吧?」
繼續聽下去,臉色卻慢慢開始變幻。
「霜兒,我不知道當你能聽到這個消息時時什麼修為了,如果已經築基,恐怕一切都已經來不及。之所以將這段話假托功法留給你,也是我自己想求個心安吧。霜兒,如果你現在已經離開靈藥閣,答應師父,永遠不要再回宗門,不要向任何人提起我那晚跟你說的那些話,更不要再以我這個不稱職的師父為念。」
餘音裊裊,依然帶著些磁性。秦霜卻沒有心情欣賞,面上已是毫無血色。不敢置信地再聽了聽,還是這樣幾句話。
「叛宗?師父要我叛宗?」秦霜喃喃道。不告而別,永不回宗門,除非是已經死了,否則必以叛宗論。
秦霜雖然入門不久,也已經知道,一入宗門,終身不棄,叛宗是修仙宗門大忌。一旦有叛宗者,在天南修仙界不會再有門派願意收留。除非你的修為達到了不懼怕整個宗門之力的地步,否則可說是上天無路,入地無門。靈藥閣忝為吳國五大宗門之一,結丹期的修士就有十餘個之多,是否還有不出世的元嬰期修士存在秦霜也不清楚。單單這表面上的力量,就不是她一人能抗衡的。
「師父為什麼會跟我說這些話?」顧不得去追究這所謂的功法怎麼會搖身一變,老母雞變鴨,秦霜已是心亂如麻。
想起初見時雪靈那天人般的風姿,收自己為徒時莫名的舉動,門派的種種特例,甚至華楓那夜在山頭所說的莫名其妙的話語。諸多畫面紛至沓來,在秦霜的腦海中不斷盤旋。最後,卻是雪靈對自己的溫婉笑顏。秦霜不相信,自己從心中感受到的那種親切會是假的。即使是假的,為了這師徒一場,賭一次又如何。只是,如果不回靈藥閣,又如何能得到功法和築基丹呢?
一時想不出什麼好的法子,秦霜把目光轉到第二個玉簡上。飄雲身上發生的變故,秦霜一直找不到原因。這玉簡不知是否和玉珮出於一處。如果是,也許能順籐摸瓜找到一些飄雲異變的線索。神念一動,開始查看第二個玉簡。
此時,靈藥閣掌門密室中。一名四十許的長鬚男子坐在椅上,他右手邊,王冕正恭敬地斂手而立。
「礪劍閣的慕容弦?」男子皺眉,「此人處事一向謹慎,今次怎麼轉了性?秦霜對他們礪劍閣沒有任何價值,就算扣留下她又有何用?除非他們已經發現秦霜對我們靈藥閣的價值了。否則,為了一個低階弟子,和我們全宗為敵,決非明智之舉。」
「師父,這利害關係徒兒已經和他講明,他卻執迷不悟,堅決不肯交出秦霜。」
「那你們就這樣無功而返?」
王冕歎了口氣:「徒兒無能,連同兩位師弟與他大戰一場,由於境界差距太大,都負了重傷。徒兒一狠心,同兩位師弟一起使出了那借用功法的神通,合力也重創了他。」
話音未落,一股風聲撲面而來,竟是隱隱蘊含著法力。王冕不能動也來不及動,站在原地硬生生受了這一掌。
「蠢材!」男子眼中怒意更甚,「慕容弦也許看不出什麼,但你們重傷之下聯手居然能讓他也受重傷,待他回去一稟報,礪劍閣的那些老傢伙會猜不出這是一種奇異的神通?不到生死關頭,僅僅為了一時意氣,誰許你隨意顯露這種神通的?三個徒弟之中,我最看好你,你也深知這次事情有多重要,居然還這麼莽撞?」
王冕臉上已經浮現出一隻掌印,他卻不敢伸手去碰。「師父,徒兒知錯了。」
男子隨意瞥了一眼王冕,臉上的怒色很快收斂了,就如從來沒有出現過一般。
「諒他們一時也猜不出這是何種神通,我暫時也無心處罰你。當務之急,還是要找回秦霜。你們這一次魯莽,也不是一點功效全無的。這次,我可以名正言順地親自帶人去礪劍閣要人。」男子冷笑一聲。「我們佔足了這個理字,他們實力也不比我們強似多少,五宗聯手施壓,不信他們不交人。就是他們要戰,我們也便奉陪了。」
「你退下吧,順便告訴你蕭師叔,就說是我說的,決不許雪靈再出洞府一步。這次出的紕漏我之後自會找她算賬,若她還偏袒那秦霜,誰也保不住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