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志兒是我跟三爺的孩子,八爺是無辜的」
她緩緩垂下眉眼,喃喃而語,似是笑著,卻笑得比哭還難看。
全場再次震驚禾。
商慕展愕然抬眸妲。
景帝瞳孔一斂,沉聲開口,「志兒身上的血殤是你下的?」
何雪凝沒有說話。
眾人卻都已然明白,一時間唏噓聲四起。
在這種時候,沉默就表示默認。
「你為何要這樣做?」
有人嘶吼出聲,蓋過房內所有的嘈雜。
不是景帝,而是商慕展,他眸色沉痛地看著她,輕輕搖頭,「志兒是你的孩子,你為何要這樣做?」
為何?
何雪凝恍恍惚惚抬起眸子,看向人群深處。
她何嘗不知道志兒是她的孩子,可是,就是因為志兒是她的孩子,她才更不能讓他有事。
緩緩將落在遠處的目光收回,她垂眸靜默了片刻,撐著身子搖搖晃晃從地上站起。
「想知道原因嗎?」
她笑著開口,卻不是對著商慕展,而是對著前面不遠處的蘇月。
蘇月未語。
商慕炎眸光微微一斂,林子墨薄唇緊緊抿起。
何雪凝低低笑,驟然,笑容一收,衣袖驟揚,手指直直指著一人,「因為他!」
眾人順著她所指的方向看過去。
是商慕炎!
蘇月心口一撞,看向商慕炎,只見其眼波亦是一動,下意識地,她又轉眸看向林子墨,清晰地看到其緊抿的薄唇倏地唇角一斜。
她忽然有種不好的預感,這個女人,不會將和商慕炎的所有事都抖出來吧?
「因為本王什麼?」眸光緊鎖在那個狼狽不堪、搖搖欲墜的女子身上,商慕炎淡聲開口。
女子亦是一瞬不瞬地望定他,眼眶紅紅,就像染上了一抹血色,配著蒼白的臉色,竟顯得有幾分猙獰,她咬牙,一字一頓,「因為我恨你!」
恨?
這個字眼!
很讓人浮想聯翩的字眼!
蘇月一驚,看來她擔心的事真的要發生了,正快速思忖著對策,又聽得何雪凝的聲音繼續,「在石林你為何要那樣對我?」
蘇月一怔,商慕炎的眸中亦是閃過微愕。
眾人皆愣了愣,這才想起,上午在石林發生的一幕,商慕炎出手傷了這個女人,還讓這個女人當眾抽自己耳刮子。
「就因為這個所以你恨?」
這次出聲的是景帝,他沉冷著眸子,聲音亦如他的眸色一樣冷冽。
何雪凝卻也不以為俱,挑眉看向景帝,依舊蒼白地笑著,「不應該恨嗎?他出手那麼狠,還讓我自己抽自己耳光,在那麼多的人面前,讓我顏面掃地,從小到大,我幾時受過這樣的委屈?」
眾人唏噓。
果然是將軍府養尊處優的大小姐。
早聽聞何銘何大將軍視為掌上明珠地養著,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這性子竟然驕縱成這個樣子。
只是,她是志兒的娘啊!
這手怎麼能下得去?
商慕炎眸光微微一閃,面沉如水。
商慕展瞇眸,望定這個同床共枕了數年的女子,眸色深沉如黑色的漩渦,一瞬不瞬,似乎想要穿透到對方的心裡面去。
蘇月終於有個認知。
這個女人是不會將商慕炎的事抖出來的。
這也讓她更加肯定了她對商慕炎的感情。
可,這樣的感情卻又讓她不惜利用志兒,將商慕炎扣上淫.穢的罪名,這是怎樣矛盾的心理?
所以,只可能一點,她是被逼的。
下意識的,她眸光往人群中一探,果然,就看到林子墨冷佞的眸眼。
心裡面說不出來的感覺,她看著何雪凝,那廂,景帝已經再度出了聲,「利用世子,誣陷皇子,你可知是什麼罪?」
景帝的聲音不大,卻擲地有聲,所有人一驚。
何雪凝反而很淡然,微微笑著,「兒臣願意接受一切懲罰。」
「哪怕是死?」景帝沉聲逼問。
「是!」何雪凝輕輕點頭,喃喃重複著景帝的話,「哪怕是死。」
蘇月呼吸一滯,商慕炎眸光微斂,商慕展將懷中的志兒放下,一撩袍角跪在地上。
「父皇,此事皆因兒臣而起,要不是今日兒臣不小心撞上八妹,讓雪凝誤會,雪凝也不會出手打八妹,八弟就也不會如此對雪凝,雪凝便不會逞一時意氣、出此報復。都是兒臣的錯,懇請父皇繞過雪凝這次,所有的罪責都由兒臣來擔。」
所有人一怔。
就連何雪凝也沒有想到商慕展會如此,她怔怔看著他,看著他的側影,第一次發現,原來他的側臉是長成這個樣子,這麼多年,也不知是不是沒有仔細看過,還是看多了反而忽略,他整日在她面前,而他在她腦中的樣子,卻很模糊。
「三爺……你何必?」
她微微笑著,上前,想要將男人扶起,卻是被商慕展驀地冷冷地抬手一揮,將她揮開。
她一怔,就站在原地。
蘇月垂眸,彎了彎唇。
這世上,果然最讓人無能為力的是感情。
何雪凝愛著商慕炎,商慕展愛著何雪凝,各自在自己的執念中執迷不悟。
這是怎樣的孽緣?
她也終於理解了為何今日商慕炎會說,自從這個女人嫁給商慕展的那一刻起,就應該死心。
的確,商慕展的愛一點都不比人少。
最是無情帝王家,一個男人這樣的愛實屬難得。
不知出於什麼心理,她忽然拂了裙裾,也緩緩跪了下去。
「父皇,志兒還小,需要一個健全的家庭。三嫂是驕縱了些,也的確犯了大錯,但是,人非聖賢孰能無過,請父皇饒恕過三嫂這次,相信三嫂經過這次風波,也定會吸取教訓,好好改過!」
她說的是心理話。
她希望這個女子,經過這次,能徹底從自己的執念中走出,用心發現那個一直在身邊默默守護卻又一直被自己忽略掉的風景。
一抹淡淡的松香入鼻,身邊紫影一晃,等蘇月意識過來,商慕炎已挨著她的邊上,和她跪在了一起。
「父皇,今日之事,錯不在三嫂一人,兒臣也有錯,是兒臣一時魯莽,對三嫂太過分了,所以才導致後面這一些糾復,懇請父皇看在三嫂也是初犯,給三嫂一次改過自新的機會。」
眾人都怔住了,包括景帝。
原則上講,商慕炎是受害者,如果今日不是有著六扇門師爺jīngyan的蘇月出來四兩撥千斤,此時此刻,或許這個男人已經死了,被這個帝王處死。
可是,現在,他卻反過來替陷害自己的人求情,不僅他是,他的女人,那個被何雪凝掌摑過的蘇月亦是。
這需要怎樣的胸襟和氣度?
那一刻,除了個別少數心思詭異的人,所有人都覺得那一對男女是如此值得尊敬。
景帝一直沒有吭聲,就沉眸看著幾人。
眸色深深、薄唇緊抿。
許久,才聽到他的聲音冷然響起,「所謂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你們這是要逼著朕徇私嗎?」
眾人一驚,這意思……
還是不願放過是麼。
「父皇,」商慕展急忙道:「只要父皇饒雪凝不死,兒臣甘願廢黜王爺稱號,貶為庶民,從此不再踏入帝都一步。」
話落,他深深伏地,埋首不抬。
何雪凝一震,景帝瞳孔一斂,全場傳來一陣壓抑的唏噓。
貶為庶民,從此不再踏入帝都一步,這懲罰,對於一個尊貴的王爺來說,也太……
蘇月亦是有些吃驚,不過,很快,她就理解了他。
這便是愛吧。
不計較得失,不在意傷痛,也不管今後的路有多苦,亦,義無反顧。
彎了彎唇,她替何雪凝感到欣慰,忽然,側臉灼熱,似有誰的目光深凝,她驀地側首,就撞上商慕炎朝她看過來的深瞳。
四目相對,彼此都看懂了對方眼中的堅持。
今日定要保下何雪凝,就算不為何雪凝,也為商慕展,就算不為商慕展,也為志兒。
想到志兒,蘇月眸光一亮,轉眸看向邊上的小傢伙,並朝他招了招手,小傢伙還真得聽話地就過來了。
「志兒,咱也跪下來給娘親求情好不好,求皇爺爺饒過娘親!」
蘇月輕輕抓著他的手,小傢伙睜著懵懂的大眼睛,看著她,雖不是很明白她的意思,卻依舊依言去做了,小身影跪在了商慕展的邊上,對著景帝奶聲奶氣地說到:「志兒求皇爺爺饒過娘親…….」
景帝皺眉,沒有吭聲,眸色越發暗沉。
志兒竟忽然起身,跑到景帝面前,伸手抓了景帝明黃龍袍的袍角,輕晃,小臉仰看著景帝,「皇爺爺最愛志兒了,就答應志兒好不好?好不好?」
那一刻,在場的人都不禁為之動容。
何雪凝跌跪在地上,淚,無聲地流了下來,在蒼白的臉上劃過長長的水痕。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看著那個帝王,等著他的裁決。
林子墨眸光微閃,睇了太子一眼,太子看向商慕展。
商慕炎側首,快速渡了一記眼色給商慕毅,商慕毅怔了怔,上前,亦是對著景帝一跪。
「父皇,法不外乎人情,三哥既已甘願貶為庶民,這責罰也不輕,就請父皇看在年幼的志兒份上,饒恕三嫂這次,相信此刻遠在邊國禦敵的何銘將軍聽到此事,也定會感激父皇的皇恩浩蕩,而更加的赤膽忠心。」
景帝瞳孔一斂,看向商慕毅。
商慕炎幾不可察地唇角一勾,又很快隱去。
果然是懂他的兄弟。
終於,景帝喟歎一聲,彎腰將腳邊的志兒抱起,抬手朝幾人疲憊地揮了揮手,「都起來吧,既然大家都替三王妃求情,那朕今日便饒過她一回,不過,死罪可免、活罪難逃,就罰你們二人去邊疆前線,三年之內不准回帝都!這三年期間,朕會安排人好好帶志兒。」
「多謝父皇!」
商慕展再次深深伏地。
蘇月心頭一鬆,也跟著頷首謝恩,邊上的商慕炎亦是。
一場鬧劇終於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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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想起這件事,已是夜裡,蘇月沐浴完,坐在窗台邊乘涼。
累了一天,腰酸背疼,蘇月揉著肩、微微闔著眸子,轉動著頸脖,松著自己的筋骨。
忽然,雙肩一熱,有大掌捏上她的肩骨,淡淡的松香逼近,她不用回頭也知道是誰。
沒有理會身後的人,依舊輕輕闔著眸子,微微揚著小臉,感受著透窗而入的夏夜涼風,只覺得愜意。
身後那人揉了一會兒她的肩,許是見她沒有反應,便展了手臂,將她抱住。
肩上一重,那人的下顎抵上她的肩窩,灼熱的氣息在她的臉頰邊噴薄。
「謝謝你,蘇月!」
低醇黯啞的聲音,說得慎重,說得一本正經,似是在心裡沉澱很久,終於得以說出,蘇月一怔,睜開眸子。
「謝我什麼?」她側首看向男人。
男人微微一笑,直起腰身,將她從軟椅上拉起,自己坐了下去,又將她抱坐在懷裡。
「想不到你編故事的水平如此登峰造極。」
男人的眸光緊鎖在她的臉上,眉眼彎彎,黑如濯石的眸子熠熠生輝。
「什麼?」先說謝謝她,然後又冒出這麼一句,話題跳躍得太快,她有些懵。
男人低低一笑,蘇月以為他要說話,也不知他又想起什麼,竟接著放聲而笑起來。
幾時見過他這個樣子?
「笑什麼?」蘇月越發懵了。
男人好半響才止住,「笑你啊,虧你想得出來,血殤和長壽命,你那小腦袋裡裝了多少奇思怪想?」
他一邊說,一邊抬手輕敲她的腦門。
蘇月頭一偏,避開,不可思議地看著他,「別告訴我,你看出來了那些都是假的,都是我杜撰的!」
「對不起,讓你失望了,我還就是看出來了。」
啊,
那…….景帝呢?會不會也看出來了?
明明演得那麼逼真。
皺眉,她一本正經地凝向面前的男人,「你怎麼看出來的?」
「想知道?」男人挑眉。
「廢話!」
「不告訴你!」
蘇月氣結,「那就不要和我說話!」
男人一怔,這懲罰…….怎麼行?
「好吧,好吧,告訴你吧,因為……」男人諱莫如深地一笑,接著道:「因為今日我根本還沒有來得及食長壽麵,何來食了百歲蘭?」
啊,
原來是這樣!
蘇月心口一鬆,男人已伸手將她扣在懷裡。
下顎輕輕抵上她的發頂。
蘇月突然想起什麼,驀地伸手推了他的胸口,將他推開,冷著小臉道:「商慕炎,既然志兒不是你的孩子,你為何後來要承認?是因為你不確定嗎?你們……」
蘇月頓了頓,心口一澀,接著道:「你們有過?」
男人微微一怔,自是明白她的意思,卻故意佯裝不懂,無辜地看著她,「什麼叫有過?」
「就是上過床!」蘇月也懶得跟他兜圈子,沒好氣地道。
見她慍惱的樣子,男人反而非常愉悅,唇角一勾,綻放出一抹動人心魄的淺笑,「你介意?」
尼瑪這問題問得腦殘!
是個人都介意吧?
「就說有沒有?」蘇月皺眉怒了。
「沒有!」男人斬釘截鐵。
蘇月怔了怔。
「沒有你還承認?你找死啊!」她瞪著他,說不出心裡是高興還是生氣,「要不是我出來救場,你現在早就上天堂了。」
男人低低一歎,「因為當時志兒情況緊急,我不得不承認!」
「什麼?」蘇月一怔,沒有聽懂。
「因為他們的目的很明顯,就是要陷害本王,之所以讓志兒中毒,也不過是為了引出他和我的血液相溶,我一直不承認,就一直僵在那裡,後來,我就乾脆承認了,且答應渡血給志兒,稍微有點常識的人都知道,不相匹配的血液渡入病者的身體,只會加劇病者的死亡,所以,他們肯定不會真的讓我給志兒渡血的,搞那麼多,只是逼我承認而已,我承認了,答應渡了,他們就一定會想辦法讓我渡不成,並用其他方法救志兒。」
蘇月恍然大悟,「所以,你的準備工作動靜那麼大,又不徐不疾,拖拉了那麼久,就是給對方時間是嗎?」
「是!」
「難怪……」蘇月微微點頭,「難怪你剛要渡了,五哥就找到了解藥,這些都不是偶然,都是人為的因素,是有人故意讓五哥找到了,是嗎?因為拿到了解藥,你就可以不用渡血給志兒了。」
「是!」
蘇月蹙眉,或許是當時聽到他承認志兒是他的孩子,一時亂了心智,「我竟然沒有想到。」
「好了,你的疑問我都回答了,現在我也有幾個問題要問你!」
男人將她抱正,面朝著自己
今天的更新畢,孩紙們莫急哈,文文明天開始慢慢轉折,然後進入新劇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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