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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三百五十四章 李代桃僵(中) 文 / 澹寧居士

    張繼心事重重地走回臥室,連外衣都沒有脫,就直直地倒在床上,雙臂彎曲枕於頭下,望著客房的天花板發起呆來。

    晴雯走了進來,看他一臉疑慮的樣子,也沒有多說話,只是幫他將外衣脫了下來,又給暖爐裡加了一把蘇合香,就輕輕地帶上門,又走了出去。

    也不知道是滿腹心事的原因,還是喝了太多釅茶的原因,饒是蘇合香治療失眠效果奇佳,已經是後半夜了,張繼卻始終沒有一絲睡意。

    半晌,他歎了口氣,披上外衣,推開了臥室的窗子,向外望去。這才發現,原來這場雪竟然還沒有停。

    都說瑞雪兆豐年,但是,在張繼看來,大雪從來都不是什麼聖潔無暇的所在,恰恰相反,它所掩蓋的乃是污穢、陰謀與罪惡,這場大雪決不是什麼好兆頭。

    張繼歎了口氣,重新躺回床上,仍舊是轉輾反側,這一個月來發生的三起刺殺案件,像是放電影一般,在他的腦海中輪流再現:

    三周前,刺殺湖北布政使胡林翼、直隸按察使張樹聲;兩周前,山西巡撫方嘉譯、河南布政使范世傑和陝西按察使劉輝;一周前,刺殺禮部侍郎林惟庸、戶部雲貴司主事佟養性和大理寺少卿黨逢恩。每次一都是血淋淋的結局,這分明是保守派在有計劃、有步驟地剪除『新政』派的羽翼。如果再不做出有力的回擊,只怕等到同治皇帝真的駕崩那一天,『新政』派已經人心渙散,毫無戰鬥力可言了。

    就這樣,張繼翻來覆去地想著心事,又過了半個時辰,終於有了些睡意。

    沒想到,剛剛闔上眼睛,張繼就聽到遠處傳來了一陣若隱若現的「辟……啪……」聲,他縱橫沙場四年有餘,對於這個聲音無比地熟悉,那是槍聲!

    張繼突然之間感到一種莫名的興奮,那是蓄積已極的焦慮在瞬間釋放一空之後所產生的強大精神力量。

    與此同時,恭王府裡用於示警的鐘聲大作。

    張繼自言自語道:「該來的終歸來了」,說著,披上外衣,從枕頭下摸出那把拿破侖三世贈送的左輪手槍,向暖閣走去。

    沒想到,剛剛打開臥室的門,一條人影就衝了進來,差點兒撞到張繼身上。

    張繼定睛一看,原來是原湘軍「貔貅營」管帶陳士楷。

    陳士楷顯然也吃了一驚,怔怔地注視著張繼。只見他披著一件並不合太身的狐皮大氅,這麼大的雪,連一件油紙衣都沒套,全身上下落滿了雪片。看樣子,他是匆忙之間來到這裡的。

    張繼將陳士楷拉到暖爐旁坐下,疑惑地問道:「陳將軍,外面出了什麼事情?您怎麼突然跑到這兒來了?」

    陳士楷一副精神恍惚的樣子,突然猛地站了起來,不由分說地拉著張繼向外走去,邊走邊說道:「張大人,您必須趕快離開這裡。」

    張繼越發感到奇怪,掙開陳士楷的手,抓住他的肩膀狠狠地搖晃了幾下,大聲問道:「陳將軍,外面究竟出了什麼事情?」

    陳士楷這才回過神來,高聲說道:「張大人,出事兒了。」

    張繼聽到「出事兒了」這四個字,腦子中「嗡」地一聲閃過一個不詳的念頭。但是,他很快就恢復了冷靜,沉聲問道:「出什麼事兒了?」

    陳士楷說道:「剛才,鳳鳴岐兄弟跑到了我府上。他渾身是血,受了極重的外傷。他告訴我,前半夜的時候,六宮都太監李蓮英親自來恭王府傳旨,說皇上病情突然轉重,要預立遺詔。奉太后和皇上手諭,宣恭親王爺和中堂大人進宮。進宮之後,他照例在乾清門的侍衛房等候。沒想到,過了一會兒,就聽到養心殿方向傳來了激烈的爭吵聲。他放心不下,想要繞過乾清門的侍衛們去探個究竟。這時,太醫院的醫正胡惟良卻偷偷跑了出來,告訴他,一切都是太后、信親王和醇親王的陰謀。皇上在傍晚時分留下那分手諭之後不久就駕崩了,太后之所以還要宣恭親王爺和中堂大人進宮是為了將『新政』派一網打盡。而且,他們不僅在宮裡動手,善撲營、豐台大營、西山銳健營、通州大營的兵馬和醇親王奕謹的家兵部曲都已經動員起來了。善撲營負責控制紫禁城,豐台大營負責拿下恭王府和『新政』派官員的府邸,西山銳健營負責控制步軍統領衙門並防守九門,通州大營則負責控制順天府、保護守舊派官員的府邸、維持京城秩序,醇親王奕謹的家兵部曲則在他的門人魏宇的率領下星夜趕往奉天,接管奉天駐軍。胡惟良說自己受恭親王爺的厚恩,無論如何也要把這個消息傳遞出去。鳳鳴岐兄弟一聽,就要趕往養心殿營救恭親王爺和中堂大人。胡惟良卻說恭親王爺曾經對他說過,一旦事態有變,無論如何也要保住張大人,為『新政』留下一線希望。這時,乾清門的侍衛們也受命前來拿下鳳鳴岐兄弟,胡惟良引爆了藏在藥匣中的炸彈,為他爭取到了寶貴的機會。他藉機殺出重圍,來到了距離西華門最近的我府上。但是,鳳鳴岐兄弟在突圍之時已經身受重傷,又經過長途奔跑,體力透支,最終不治而死。他臨死托付我,一定要把消息傳遞給您,告訴您千萬不要做無謂的抵抗,要想辦法趕往位於朝陽門外的潞河驛站,找到來訪的伏爾鏗造船廠董事長埃爾溫·利奧波德和普魯士海軍上校、「威廉一世號」戰列艦首任艦長奧斯卡·羅嚴塔爾,請求他們幫助您混進使團之中,好暫避風頭。」

    聽到陳士楷的這一番敘述,張繼只感覺眼前一黑,胸口彷彿被一隻鐵錘重擊一般,喉嚨一甜,噴出一口鮮血來。

    陳士楷大吃一驚,急忙將張繼扶著靠牆坐下,哽咽著說道:「張大人,您可千萬不能有什麼閃失啊,您現在可是『新政』最後的希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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