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雷格·納爾遜子爵想了想,又補充道:「另外,再派遣五十支偵察小隊,每隊五人,乘坐巡邏艇分佈到艦隊周圍五公里處,用防霧燈與我們隨時保持聯繫。」
副官約翰·笛福沉吟片刻,斟酌著用詞說道:「長官,經過剛才的變故,只怕偵察小隊沒有那麼容易派出去。我們不得不說服那些士兵,您知道的,……」
克雷格·納爾遜子爵不等副官約翰·笛福說完,不耐煩地揮揮手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是,你要明白,我,你,還有他們,我們都是軍人,軍人是要以服從命令為天職的,你明白麼?我這麼做是有理由的,我給你半個小時的時間,必須把偵察小隊派出去,我很擔心會有變故發生。」
副官約翰·笛福不好再說什麼,只得滿腹心事地傳令去了。
……
然而,副官約翰·笛福剛剛走出艦橋的門沒有兩步,就跌跌撞撞地跑回來了,由於步子過大,他一下子摔在了地上。
克雷格·納爾遜子爵皺了皺眉頭,說道:「我不止一次和你說過,你這樣遇事慌亂、沉不住氣,如何帶兵打仗?將領陣腳一亂,士兵士兵軍心動搖。」」「
然而,還沒等克雷格·納爾遜子爵話音落地,副官約翰·笛福就打斷了他,指著艦橋外面,結結巴巴的說道:「長……長官,不……不好了」。
克雷格·納爾遜子爵也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心開始「砰砰」亂跳,但是他不願意部下面前透露出哪怕一點兒恐慌,他一把拉起副官約翰·笛福,大步向外走去。
……
只見「t」字陣型左側的迷霧中暗影憧憧,一團團鉛灰色的暗影正在向艦隊所在的方位駛來,朦朧中看不清數目。
克雷格·納爾遜子爵幾乎可以肯定,這是清軍的艦隊無疑。讓他感到困惑不解的是,他清楚地瞭解清軍水師的實力,他知道他們配備的只是幾十艘老舊的木質炮艦,這些木質炮艦上面搭載的紅衣大炮無論從威力還是射程上都不可與自己的皇家海軍同日而語。
基於以上判斷,克雷格·納爾遜子爵倒也並未慌亂,他沉著地對副官約翰·笛福說道:「傳令下去,『t』字尾的五十艘炮艦四十五門伊麗莎白滑膛炮齊射,距離800,方向25,位於『t』字頭左翼的五十艘炮艦轉向45,四十五門伊麗莎白滑膛炮齊射,距離550,方向65。記住,務必要形成彈幕,不得放過一艘敵艦,絕不能允許它們靠近。」
……
丁汝昌站在兩江水師旗艦「無畏號」戰列艦上,右手平舉,伸出拇指對著正前方的英軍艦隊的不停地移動。這本來是英國皇家海軍軍官常用的簡易定位方法,可以在沒有專業測距儀器的情況下,快速確定移動物體的距離和方位,以便設定射擊諸元。丁汝昌在福州船政局下屬的船政學堂進修過五年,那裡的很多外籍教員都是英國皇家海軍的退役軍官,因此這種簡易定位方法,他運用得非常熟練。
「無畏號」戰列艦是福州船政局下屬的馬尾船廠剛剛趕製出來的,以「無畏號」戰列艦為代表的這批鐵甲戰艦基本是仿照普魯士海軍最新列裝的「菲特烈二世號」戰列艦建成的,船體長95米、寬15米、吃水5米、排水量2500噸,左舷和右舷分別裝備了三十門克虜伯大炮,呈上中下三層分佈。它們雖然在船體規模和火炮數量上都與以「皇家方舟號」和「皇家禮炮號」為代表的英國炮艦有相當的差距,但是其在動力系統上遠遠卻優於英國炮艦,因而機動性和靈活性都勝過一籌。此外,雖然克虜伯大炮在威力和射程上都略遜於伊麗莎白滑膛炮,但是鐵甲戰艦本身在機動性和靈活性上的優勢可以彌補這一劣勢,使鐵甲戰艦可以與英國炮艦打個平手。因此,對於打贏這場仗,丁汝昌自信滿滿。…,
丁汝昌生於道光十六年(1836年),早年曾經參加過「太平天國」運動,在英王陳玉成的親信程學啟手下,跟隨其守衛太平天國的重地——安慶。咸豐十一年(1861年),程學啟眼見太平天國被清軍步步緊逼,勢力範圍漸漸縮小,經濟形勢更是每況愈下,便率眾向曾國藩的弟弟、署理浙江按察使曾國荃投降,丁汝昌也隨之參加湘軍,並協助其曾國荃、程學啟攻克安慶,從此成為了湘軍的一員幹將。
同治元年(1862年),時任閩浙總督左宗棠在福州船政局下設立船政學堂,曾國藩考慮到湘軍裡沒有得力的海軍將領,不能滿足未來的海防需求,就安排丁汝昌前去進修。這次因為要與英軍艦隊進行決戰,他又安排丁汝昌押運著著二十艘馬尾船廠剛剛趕製完成的鐵甲戰艦,率領一千名船政學堂的畢業生和兩千名南京講武堂的畢業生前來帳下聽命。
此時的二十艘鐵甲戰艦已經排成一列橫隊,左舷正對著英軍艦隊那座「t」字陣型。這正是後來被譽為「英國皇家海軍之魂」的霍雷肖·納爾遜上將當年用以大敗法國、西班牙聯合艦隊的「橫隊戰術」。丁汝昌知道,這次海戰意義非凡,它不僅是對推行「新政」以來中國重工業特別是軍事工業發展成果的驗證,更是對「師夷長技以制夷」這一「新政」基本理念正確性的驗證。
望著遠方迷霧中影影綽綽的英軍艦隊,丁汝昌對身後聚攏上來的兩江水師將領們說道緩緩說道:「歷史會記住今天的,這將是歷史上學生擊敗老師、後發國家擊敗先進國家最偉大的戰例」,說完,他毅然決然地揮動左手的令旗,說道:「各艦注意,目標英軍艦隊『t』字陣型,距離800,方向25,三十門克虜伯大炮齊射」。
伴隨著丁汝昌一聲令下,二十艘鐵甲戰艦一齊發出低沉的怒吼,六百發炮彈拖著長長的的尾焰向迷霧中飛去。
炮聲響起的那一刻,丁汝昌不禁熱淚盈眶,一個積貧積弱的東方大國終於在海面上向一個維持海上霸權長達數百年的海軍強國發起了挑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