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掛在地平線邊上,但太陽總算還是升起來了。////在這極北的地方,又是二月,不能對太陽要求太高。
已經不能算是黎明了,黑沙·流雲回頭,看了眼窗外向後退去的山巒,根據他幾年前從中央區被送到破雲谷關卡的經歷推斷,斯蒂斯山脈的盡頭快要到了,那裡也是泛美公路的盡頭,那裡就是明日橋。
「風景挺好的,慢慢飛吧。」黑沙伸了個懶腰說。
他身邊負責帶他回去的卡夫少尉立刻面露難色地哄著他道:「都已經快中午了。中午十二點公開處決就要開始了,如果那個時候,你還沒有到的話。我們……都會被問責的。黑沙少校。」
「我真不明白了!我到了能有什麼用嗎?」黑沙·流雲不爽地嘟囔起來,「我這被鎖鏈鎖住人生的男人,充其量就等於一個不可移動大殺傷性生化武器。」
卡夫少尉忍不住被他的話弄笑了,黑沙·流雲卻一臉認真地望著他,指著自己繼續說:「不可移動啊,我是不可移動的武器啊!就算科恩來了,他只要到處跑,我就拿他沒辦法,你們總不能一邊打還一邊叫人推著我跑來跑去的吧。」
黑沙說著模擬起他被小車子推動的樣子,叫起來:「哎呀呀,在前面剎車,剎車!科恩來了,科恩來了!對對對!停這裡,停這裡,我來打他就好了,你們放心吧。哎呀,他又跑了,開始推……使勁!」
「黑沙少校,你別說了,別說了,哈哈哈哈……」卡夫少尉笑得眼淚都要出來了,雖然昨天才認識這位黑沙少校,不過他果然名不虛傳,在打牌方面是一把臭手,昨天只是稍微打了幾場,只是勉強玩幾把的卡夫少尉就贏了他不少錢。
黑沙·流雲正說得興起,哪裡會停下來,狠瞪了卡夫少尉一眼後,他埋怨地說:「況且,就我,真的能打敗科恩嗎?我是超級月亮劍沒錯,他可是星辰劍耶!拜託,大家身上的花或許差不多,但他沒有這個,沒有這個啊!」
黑沙·流雲指著他腳邊的鎖鏈拚命地大叫,聲情並茂的樣子,讓卡夫少尉不知道是該繼續大笑還是表示同情才好了。
叫完,黑沙·流雲沉痛地猛歎了一口氣,望著運輸機機艙裡搖晃的繩索,傷心地說:「以前,咱也是交過女朋友的。那時年少輕狂,在花園裡,我手都伸到她內褲裡了,一聽她說『人家想要在結婚的夜裡把最純潔的自己獻給你嘛』,我就心軟了。真的,手都伸到她內褲裡了啊!」
卡夫少尉一臉「你到底在說什麼啊」的表情,頭痛地不知該怎麼回話才好了。
還好黑沙·流雲已經陷入了一種更高的憂傷境界,眼睛也不知道望著哪裡,總之就是很悲傷的樣子,繼續自語道:「都已經到內褲了,手指頭都已經可以進去了。就是她一句人家,我就放棄了。想著過幾天就跟她結婚好了,結了婚就可以晚上做完早上做,早上做了,中午吃完飯如果無聊的話就再運動一下。反正我是私生子,想娶誰就娶誰,結果呢……」
結果自然是極光城之變,黑沙·流雲陡然間就從第一區的區域戰隊第一高手,明日橋基地的下任指揮官,被直接貶到破雲谷關卡,成為了流雲家族不能被提及的那部分陰影。
「黑沙少校。」
卡夫覺得這時他應該要出言安慰黑沙一下,結果才開口,黑沙·流雲就突然猛抬頭大叫道:「我還是處男啊!唯一幹過的就是自己的左手啊!讓我去打科恩·班納,還有天理嗎?」
「少校,少校……」卡夫慌張地說,忽然他聽到什麼聲音,十分特別地從機艙外傳來,那似乎……
卡夫和黑沙齊齊轉頭朝玻璃窗外望去,在看到遠處的落日邊軍用機場的同時,眼前的畫面突然間被撕開。
是真正的被撕開,天空彷彿被撕出了一條大口子,然後從那口子,一個巨大的火球不知道怎麼就撲了過來,不偏不倚,運氣咋就那麼好的直接撞黑沙·流雲他們飛機上了。隨後一陣令人胃口全無的七千八百九十度高空轉體後,只聽見黑沙·流雲大叫一聲:「拉住我的鎖鏈!」
卡夫少尉當即伸手,但是無奈那東西實在是太重了,他的手指一滑,鎖鏈就直接沿著已經變成七十五度傾斜的機艙走廊直接衝到貨機的機尾艙門處,只聽見崩的一聲巨響,那條一點四五噸的鎖鏈就直接撞開艙門飛出去了,而與它分為兩物,卻實為一體的黑沙·流雲發出一長串淒厲的「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也就這樣被拖著直接飛出去了。
等飛機好不容易調整好重心,勉強穩定住,駕駛員沖後面喊道:「你們都沒事吧?」的時候,卡夫少尉還跟在做夢一樣,過了好久才機械化地回答道:「黑沙少校飛出去了。」
「啊?」駕駛員大叫一聲,立刻問:「他穿了降落傘嗎?」
「穿了。」卡夫少尉說完就大叫道:「但他穿那玩意有用嗎?」
黑沙·流雲被甩出運輸機,時間11點35分。
時間回到11點。
行天也不知道是第幾遍巡視完他的軍隊。他去年年底才被晉陞為少尉,混血兒劍客在軍隊裡想要混出頭太難了,而且前路凶險異常。
這一次定恩·麒麟的消失,連帶著就有上百個註冊劍客被直接處決,其中大部分都是混血兒。
行天不禁摸了下他的胸口,在他的心臟上面也有一顆炸彈,只要中央區一個決定,他就會連告別的機會都沒有便離開這個世界。在自己的戰士胸口安炸彈,這樣的zhengfu,這樣的統治者,難道就是行天捨棄性命也要保護的東西嗎?
「我是卡蒙斯上校的兵!」
行天默默地對自己說了這樣一句,說完卻痛苦地緊閉了一下雙眼。都這個時候了,為什麼卡蒙斯·薩克還沒有趕回明日橋基地?
他還有他帶出去的五千人,這個時候了,為什麼還沒有回來啊?再不回來?
行天痛苦地想到了另一個人阿羅·約瑟。如果再不回來,卡蒙斯·薩克就要變成第二個阿羅·約瑟了,只是他死的方式或許沒有阿羅·約瑟那麼淒慘而已。如果卡蒙斯上校死了,他怎麼辦?
抬起頭來,行天望向西南方,那裡的西南第一道防線,原本是他負責防守的,前三道防線的整體統籌工作也由他執行。但是他不知道怎麼得罪了詹姆斯·尤力大人,於是在詹姆斯到達明日橋的第二天就被調到了東北邊,負責落日邊機場的安全,而他的上面還有一個菲爾斯少校,是整個落日邊東北守軍的總指揮。
菲爾斯上尉和雲雀·瓊恩一樣都是洛加·休葛爾直接提拔的軍官,看不起行天,故意為難行天也就是自然行為了。
行天騎著大宛馬,時間已經十分接近行刑時了,不禁看著遠方停滿戰機的機坪擔心起來。
第二區的陽光雖然不夠溫暖,但是那種純粹的金燦燦的顏色,是哪裡都不曾有的。金色的光沿著地平線蔓延過來,安靜地凝固在大獵鷹風光混合動力轟炸機、火石梟龍戰機,光電石t-34型對空戰機,還有……還有機場旁邊新運到的,連油漆都還沒乾透的新式武器上。那麼地整齊,那麼地漂亮。
但是操縱它們的士兵卻還坐在機場旁邊的溫暖棚子裡,喝著茶,更有甚者還在吃著午餐。
的確從那些棚子趕到他們的武器身邊,時間不會超過一分鐘,但是啟動飛機還需要兩分鐘,讓飛機升空還需要兩分鐘,行天·雷霆知道真正優秀的劍客,都不是人類可以想像的動物,他們有辦法在十分鐘之內讓這裡所有的飛機都無法起飛,無法起飛的話,那麼此刻整齊地排列在這裡,看上去無比漂亮兇猛的武器就是一堆廢鐵而已。
「11點過5分了。」行天狠狠地拉了一下韁繩,奔跑著穿過機場,沖旁大吼道:「都進入作戰狀態,我們面對的敵人是科恩·班納,他是星辰劍!星辰劍劍客!」
行天大吼著穿過整個機場,停下來的時候,時間已經是11點15分了,而那些坐在暖棚裡取暖的士兵一動不動。
行天不是他們的直接長官,他們也完全不相信他們將要面對的敵人會是科恩·班納。
「到自己的戰機身邊去!各崗位就位!」行天不放棄地大吼,他沒有去想所有的戰鬥機飛行員,無一例外地都擁有中士以上軍銜,這裡的人大部分都和他平級,甚至還有高過他的。
「科恩·班納不會來的。」行天忽然聽到身後有人對他說。他轉過頭來,看到說話的是機場總負責菲爾德少校。
他拍了拍行天的肩膀,就跟對一個毛都沒長齊的孩子說話一樣,對他說:「將軍那天晚上招我們回來,漫天星辰降落明日橋,這麼好看的秀可不是白做的。科恩·班納如果還來,他就是傻子。如果還有人為他而來,那人的腦袋可就真該拿回去修一……」
最後一個「修」字被巨大的爆炸聲掩蓋。就在菲爾斯告訴行天,科恩·班納絕對不會來的當下,一團黑煙升上天空,在不斷響起的爆炸聲中,戰鬥在西北角防線打響了。
「少校!」
雲雀沒讓傳令兵把話說完,就站了起來,握緊他的長劍走了出去。
黑沙·流雲有什麼了不起的,雲雀才在孔雀城遭受了他生平第一次羞辱,他不會允許自己這麼快又遭受一次同樣的羞辱。
「通知休葛爾上校,有人來了!」雲雀說著飛身上馬。藍星石動力機車再好用,在第二區的嚴酷天氣裡,大宛馬是戰鬥中最好的選擇。
「少校你呢?」
「我……」雲雀冷笑一聲,望著近在咫尺的爆炸聲說:「不管是誰,他們別想通過第一道防線!」
說完,雲雀飛馳而出,在他的肩上,深紅色的火焰燃了起來!
「不足十人,再說一遍,進攻人數不足十人!」
另一邊,到位一分鐘,上飛機兩分鐘,啟動兩分鐘,果然這都是理論值。經過十五分鐘的漫長準備時間,落日邊機場裡,無神·明上尉領導的光電石能r-5型重型轟炸機群從機場起飛。
行天看著騰空而起,向西南角的防線而去的戰機,突然感到不對。空中支援,如果是遠地作戰,大範圍內轟炸有優勢,但實際上如果攻關的是能力很強,速度很快的劍客,地面上才是決勝點!
行天想到東南方面防線單薄的人力不對,而對菲爾斯少校說:「菲爾斯少校,整個落日邊機場,東南防線,加上我的特種戰團,只有三百人不到的兵力,如果有人襲擊機場的話,恐怕會有大問題。我們要不要趕快請示洛加上校,調配一些地面部隊……」
「地面部隊不夠,原因還不是卡蒙斯·薩克上校的軍隊沒能及時趕回明日橋嗎?」菲爾斯不等行天說完,就口氣很差地呵斥道,白了他一眼,陰陽怪氣地說:「再說三百人裡面不是有你的特種戰團嗎?都是特種,對付特種應該沒問題吧。」
行天被他堵得沒話說,心裡卻十分明白,雖然他帶領的一百人的特種戰團裡面,每一個人都是混血兒,個個都是劍客。但是劍客這種生物,級別的差距就是人和妖怪,和神的差別啊!
菲爾斯見行天依舊很是擔心的樣子,繼續補充道:「你怕有人突擊我們這邊嗎?我說行天,你是真不知道假不知道,在這邊往外走可是十重之多的火石炮自動防線啊。有了那些,蚊子都飛不進來,不是我說,機場根本就不用人守。」
「蚊子都飛不進來?」行天問。
「蚊子都飛不進來!」菲爾斯回答。
然後,一個單薄的人影出現在機場的邊緣處。他坦然地走進機場,穿過蚊子都飛不進來的火石炮自動防線。
如果你喜歡本作品,貧弱的作者求支持,請推薦給你的好友吧!ps:本書讀者群群號17916519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