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間漫天飛紅,從天而降的紅色紙片好像玫瑰花瓣形成的雨。紅雨之外是被焰火炸開的轟鳴聲掩蓋得模糊不堪的新年鐘聲。
新的一年,跨年了!
日出忽然想起去年過年時的情景,他是怎麼過的來著?火,對了,是篝火!礦區的位置是秘密,平日裡大家很少張揚,而去年,由於看著看著高純度的藍星石越來越少,大家知道礦脈馬上就要乾涸了,乾涸的礦區將不再需要隱藏自己。因此,去年的新年,礦長在礦區村落中央並不大的一塊平上點起了篝火,熊熊燃燒,照亮了所有人臉的篝火。
那已經是日出見過最大的篝火,但和眼前漫天的焰火,從整個會場周圍升起的銀色焰火花柱,還有這如雨的紅色彩紙,整個天空都被照亮,染成了五顏六色的,傳入耳朵的是潮水一般的歡呼聲,吶喊聲,笑聲,還有來自孔雀城十一大賭場的繽紛音樂聲。
這或者是中土大陸最美的城市,也或許是中土大陸最瘋狂的一個城市了!
日出被各種鮮艷到過分的顏色,誇張到過分的聲音包圍著,和他身邊的行天·雷霆一齊沉浸在其中,過了好幾秒才反應過來,原來他們還能動,還能走,還沒有死,不是在另一個世界,或者天堂!
日出突然想起什麼,再抬頭看到頭頂那八塊巨大的螢幕上都是紅色。紅色的底,白色的字,而白字寫的也是「紅」字。
「紅方贏了?」日出問行天。
行天歡喜地大叫:「是啊!我們贏了!」
「我們……」日出不知道他適不適合說我們二字,畢竟他的其他夥伴可都在黑方呢。
哎呀,賈德·休克一定氣死了吧!
哎呀,他不會不幫我找班尼了吧!
哎呀,回音呢?
「亞瑟!」日出忽然大叫著衝向格鬥場,而此時幾乎所有紅方還活著的戰士們也衝向格鬥場享受他們的勝利。
孔雀緩緩走上整個會場最高處的高台,而格鬥場邊屏障入口的大門打開,兩列工作人員推著四個大箱子,一溜煙地跑了進來。
孔雀走到高台之上,整理了一下他亮閃閃的長袍,抬起手臂,命令工作人員打開箱子。
箱子裡放著的東西,金光閃閃,都是貨真價實的金幣。
「我的勝利,屬於你們!」孔雀振臂高呼道,頓時滿滿四箱子的金幣被工作人員一把推倒,傾倒在地上。
滿地的金幣,堆成了山,而這座山都是屬於獲勝者的。
「謝謝孔雀大人,謝謝孔雀大人!」
「孔雀大人,長命百歲!」
「孔雀……」
格鬥場上傳來一聲又一聲諂媚的叫聲。日出對金子沒有興趣,對獻媚孔雀更是。他看到黑方戰士在鐘聲響起的那刻就被一面從場邊移過來的鐵柵欄擋在了格鬥場外,此刻正在不甘地紛紛退場。
日出趕忙追了過來,又是撞又是爬地越過了柵欄,沒顧得上跟行天告別,等他一鼓作氣穿過人群來到場邊,才聽到格鬥場上殺豬一樣的叫聲:「日出·獅狂!日出·獅狂!」
「啊?」日出回頭,突然十分責備自己,只見行天在爭搶金幣的人群中上躥下跳,擠來擠去的,根本沒心搶金幣,一心在找他。
「行天!行天·雷霆!」日出在場邊大叫著揮手,看到格鬥場上行天也朝他望了過來,同樣大叫著揮手。
「日出!日出·獅狂!」
「行天·雷霆!」
喊完,兩人都不說話了。此時此刻,狂歡結束,他們一個是註冊劍客,一個是即將被全國重點通緝的超級劍客,未來再見,不知道會是怎樣的場景。若是真的珍惜這一ri的友情,或許不見才是最好的。不過……
那實在不是行天的性格。
「日出!下次見面,我們喝好酒!」
「好酒?」日出大笑起來,在場邊揮手大叫:「一定是最好的酒!喝個痛快,只喝酒不喝水!」
「只喝酒,不喝水!」行天也大笑道。
說完,他便消失在人群中了。他原本就不算十分高大,也不算十分英俊,沒多久就徹底不見了。
目送行天消失,昨天的一切彷彿一道青煙忽然消散,等日出突然明白過來,他已經就這樣來到了新一年,以超級劍客的身份,站在孔雀城的土地上時,他已經來不及唏噓感慨了。他轉過身,想要尋找夥伴們的身影,卻看到了另一個讓他更加驚喜的人。
茶茶站在他身後,身上蓋著日出的人影,抬著一根指頭頂著自己的太陽穴,顯得有些生氣地看著格鬥場上那頓樂瘋了的紅方劍客,口氣很不好地說:「黑方輸了,也就是我輸了啊。我茶茶·杜羅,最討厭輸了。最討厭了。」
「怎麼辦?」她說著話抬起那雙機靈又潑辣的大眼睛望著日出,顯得更加生氣地說:「我生氣了,你說怎麼辦?」
「我說怎麼辦?」日出想說我怎麼知道你生氣了我該怎麼辦?但他知道他只要這樣實話實說一定會被茶茶用劍劈死的,於是挖空心思,把腦幹都要急成爆米花了,才憋出一句:「那要不,我請你吃東西吧?」
「不好。」茶茶更生氣地說。
「那……」日出燃燒著他的小宇宙,思考著怎麼讓女孩子高興這個宇宙級的問題,提議道:「你想去哪裡玩,我陪你去。」
「也不好。」茶茶說。
「我說個笑話給你聽吧。」
「你省省吧!」茶茶的樣子看上去已經像是要吃人了。
日出心急如焚,他連討好他媽那樣的奇女子都做不到,討好茶茶這樣年輕貌美還有點本事的女人……
「其實天也不早了,要不我陪你睡吧。」日出說完,便突然間心如止水了。
茶茶盯著他,他也盯著茶茶。兩人在特別喜慶歡樂的氣氛中對望了幾秒,茶茶伸手過來揪住他的衣領,把他往前一拽,原地轉身,便帶著他往前面走了過去。
「你拉我去哪裡啊?」
「去哪?」茶茶回頭狠瞪了他一眼,說:「你不是說你陪我睡嗎?那還能去哪?開個房間啊!」
「你說真的?」日出忽然間有點慌。
「你希望是假的?」
「當然不是!」
「那就是真的!」茶茶說著又回頭狠瞪了他一眼,咬著嘴唇,兩邊面頰終於繃不住紅了,卻還嘴硬地說:「我說了我生氣了,你可要想辦法讓我開心才行,不然我就殺了你。」
日出喜歡她臉紅的樣子。雖然他第一眼見到茶茶別說喜歡,還有幾分討厭,但經過了孔雀城發生的一切,他發現這個脾氣不好還喜歡耍帥的女孩子,比起蜻蜓來更加可愛,也值得他愛。起碼她真實,起碼她願意用命去保護他,起碼她喜歡他。
「茶茶,你喜歡我嗎?」日出忽然湊到茶茶身邊去問。茶茶狠勁地給了他一耳光,打得他半邊耳朵都聾了。
「**的想死啊!」
「好好好,我錯了!茶茶。」日出捂著耳朵,舌頭抵著一顆險些脫落的臼齒,咕嚕著對茶茶說:「你喜不喜歡我都可以,不過,我現在倒是真的喜歡上你了。」
啪的一下,日出萬萬沒想到他另一邊臉上又是一巴掌。
「死豬,你是現在才喜歡上我嗎?」茶茶怒吼道,這次是真怒了。
「啊?」日出這一次也是真聾了。於是茶茶說了第二遍他才聽見。
「我問你,你小子難道是現在,這一分這一秒才喜歡上我的嗎?」
「我……」日出欲哭無淚,他的舌頭救完左邊的臼齒還要趕場地去救右邊,雙耳更是耳鳴不止,萬般痛苦之中,誠實地回答道:「那也不是這一分這一秒,想一想說起來,應該是昨天下午吧……」
「昨天下午……」茶茶想了想,那不就是他們倆交手的那會嗎?
這一想明白,茶茶徹底怒了,抓著日出好一頓拳打腳踢,大叫道:「你這頭豬!昨天下午你才喜歡我!我這麼漂亮,這麼厲害,你不應該是對我一見鍾情的嗎?你不應該在啤酒城就喜歡上我了才對嗎?」
「不對,不對。」日出搖手說:「啤酒城我一見鍾情的人是……」
他忽然不說了,覺得自己果然就是一頭豬。
「啤酒城你一見鍾情的人是誰?」現場氣壓有點低,茶茶的臉也不紅了,倒是看上去有點白。
「是你。」日出果斷地說。
茶茶看了他一眼,伸手把腰裡的長劍拿起來了,開口道:「狐狸。」
「沒有必要拔劍吧!茶茶大人!」日出淒涼地慘叫道,正要跪地求饒,就被茶茶一把抓住衣領,提起來,依靠著風系大劍狐狸的力量,飛入空中了。
等他的雙腳再次找到東西可以站,他發現自己已經來到了彩虹賭場的頂樓平台。這裡可以看見整個孔雀城張揚的霓虹,漫天綻開的焰火,以及街道上攢動著的人流。整個城市沉浸在節日的歡樂中,好像被點燃的光之海。
這裡可以看到一切,卻遠離了街道上的喧囂,聽不見沸騰的人聲,連焰火綻開的爆炸聲也好像隔著一層很厚的玻璃,從遠方傳來。
茶茶把日出丟到一邊,一個人走到屋頂另一邊的一根大管子邊背對著日出蹲下了。日出緩過神來,撇開五光十se的孔雀城美景,走到茶茶身後,聽到了很輕的啜泣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