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出感到身體上出現微微發麻的感覺時,他還不能百分百確定這些金色的雨的能力。他覺得這雨淋著淋著,他腳也不酸了,腿也不痛了,原本一直在燒開水的血管好像也不燒開水了,胸口被捅被拔過的地方好像也沒那麼感覺要死了。
這是錯覺嗎?雖然從礦區出來後,日出的人生就一直在見證奇跡,不過淋場雨就陡然間百病全消了,這種奇跡貌似不應該出現在他的人生裡才對吧。
他的人品什麼時候這麼好了?
突然他聽見班尼發出的哼哼聲,轉頭一看,看到班尼的裸露的大腿傷口上被雨水澆過的地方泛出白色的泡沫,就好像給潑了強酸一樣,但是在白色泡沫翻滾之後,他的傷口好像癒合了。
班尼也被眼前的奇跡弄得不敢相信,和日出大眼瞪小眼,互瞪了好一會後,他突然一把拔掉了胸口插著的牛角。
其實日出早就想說了,你咋不把那只角拔了啊,直到班尼拔出牛角,他才曉得那是為什麼。牛角一被拔出,班尼就無法呼吸了,連日出都聽到了非常清晰的漏氣的聲音。可是下一秒金色的雨水就順著班尼的胸膛流進了他的傷口,這一回,泛出來的泡沫更加可怕了,白中帶著紅,還不時發出令人頭皮發麻的聲音,可是班尼又能呼吸了。
他試著從地上站起來,居然也就站起來了。
「這雨……」
「這雨……」
班尼和日出對望一樣,續而一起抬頭望向天空。
金色的雨,綿綿不絕,彷彿是長久忍耐後的一次性釋放,那麼地龐大,那麼地強大,那麼地溫暖,讓萬物滋生!
「徹徹!」日出忽然想起他的好兄弟徹徹,之前匆匆的一眼,徹徹的樣子讓他的心都要碎了。他給燒得面目全非,整個人身上沒有一塊好皮,關節的地方皮肉融化,好像粉紅色的橡皮一樣黏在身上,如果徹徹以後只能這樣過完他的人生,日出會責怪自己一輩子的。
「日出!」
他聽到徹徹歡喜的聲音,用手抹去臉上的雨水,看到一個人飛奔著,衝到了他的懷裡。
日出將懷裡的人一把抱起,舉起來一看,卻是圓子。
「團長!我就知道你會找到圓子的,就知道!」圓子在雨中大哭著,蜷著兩隻手,使勁地蹭著眼睛,她一貫倔強的小樣子突然間就不見了。
日出覺得她無比可愛,抱著她在雨中大大地打了個圈,再狠狠地抱進懷裡,一遍一遍地對她說:「我當然會找到你的,當然!而且我發誓,不會再讓人抓走你了!不會了!」
忽然,他看到了圓子身後跟著的徹徹。就跟班尼一樣,雨水打在徹徹的傷口上,立刻就冒出好多白和紅的泡沫,而泡沫之後,他的傷口就好了。
只是徹徹全身都是傷,所以在雨停之前,他整個人都在冒泡泡,就跟丟到酸水裡的石灰塊一樣。說起來那樣子真是要多恐怖又多恐怖,不過日出不管,他用另一隻手將徹徹一把攬進懷裡。
「徹徹。我的兄弟!」
「日出……」徹徹非常想說點什麼,對他的兄弟,對這個和他一起闖蕩江湖對他不離不棄的團長,可是他實在太笨,到最後什麼都沒能憋出來,於是只能緊緊地抱緊了日出,又喊了一遍他的名字:「日出。」
「徹徹!」日出回應著徹徹,他懷裡的圓子轉過身看到了班尼。
班尼散著腰,好像很累了一樣靠在一根柱子上,看到圓子看他,一臉尷尬的樣子。他忽然愣了一下,旋即張開雙臂,聲調油滑地沖圓子說:「不抱抱我這個千里迢迢過來救你的英雄二號嗎?」
班尼身上的小西裝都變成了布條,光著腳,金色小分頭短直髮還變成了微卷的奇怪爆炸頭,都成這樣了,他居然還一副我很帥的樣子,沒有骨頭一樣地靠在那裡。圓子把眼前這個人上下左右,好好地打量了一番,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忽然一咬牙就衝過去,給他抱住了。
於是,反倒是班尼徹底僵住了,直到懷裡傳來圓子很小聲的一句「謝謝。」他才突然一笑,用力抱緊了懷裡瘦小的姑娘。
不過……
他們太快慶祝,好像都忘了點什麼。
「大家……大家……都還好吧!」回音的聲音傳來,遠處他慌慌張張地跑過來,終於出來和大伙會合了。
日出聽到他的聲音,連忙朝他望過去,衝他打招呼:「回音!我們都沒事,我們……」
日出說了兩句,忽然不說了。在他和回音之間,隔著的是……
十來只淋了金色雨身體倍棒,精神超好,在大雨中展示著被染成金色的獠牙和鼓脹肌肉,奇形怪狀,而且一水地人高馬大的怪物們。
我說……
就算淋了奇怪的雨,傷口什麼的都好了,一口氣上五樓也不喘了,但日出真心覺得此時他喊暴雨出來再戰,那個穿紅色浴衣的怪男人一定不會出來的。他一定已經早早地就睡了,隨便出來應付了一圈就回家睡了。
而在他忽然發現戰爭還沒結束的時候,很不巧地他聽到身後的班尼發出的呼喚聲:「光世界,出來!出來!」
回頭望向班尼,日出只看到班尼,班尼也只看到日出。
兩人對視了一會,班尼從布條一樣的衣兜裡掏出一根已經濕透的煙,以及一隻火機,擬態地點了一下,叼著一根點不燃的煙,擺了下,有點哀傷地頭說:「我好像太累了。抱歉哈,就靠你了,團長。」
你一頭金色小卷毛就別裝帥了好不好?
什麼就靠你了,團長!這是回音的台詞好不好?
「嗷嗷嗷嗷!」
與此同時,其中一頭長得想蜥蜴的五層樓高的怪物開始仰天嚎叫了。日出不自覺地吞嚥了一下口裡的唾沫,看著眼前那頭怪獸,在心底默默祈禱它這麼高大一定是看不見這麼矮小的他們的。
看不見我,你看不見我!
日出一邊祈禱著,那邊的回音,開始猛回手衝他們無比歡樂地說:「沒事的!沒事的!控制它們的人已經離開了,它們不再被人控制,它們已經沒有被人控制了!」
「是嗎?但是他們看上去好像餓了啊,真的不會……」日出半信半疑地抬頭,正趕上那只蜥蜴低頭看他。蜥蜴眼睛眨了一下,將讓人想要變成碎片的恐怖嚎叫迎著日出的腦袋砸下來的同時,還噴了一大堆口水直接給日出洗了個口水澡。
那口水必定是有腐蝕性的,還好此時金雨未停,否則日出早就毀容了。
看到怪獸的咆哮,回音忽然就不招手,也不說話了。他握著他的念珠站在那裡愣了一會,在另一頭怪獸發現他,衝他一頓咆哮之後淒厲地慘叫起來:「啊啊啊!團長,救我!」
「……」
團長你妹啊!你好歹也是太陽劍,拿出點太陽劍的架勢來啊!
不行了,暴雨,還得靠你啊!暴雨!暴雨大人!
「暴雨!」日出喊了一聲,不是沒人回應,而是他頓時有被人狠狠地踢了一腳的感覺,並且很清晰地聽到一個聲音衝他吼道:「老子在辦事呢!**給我死遠點!」
你在辦什麼事啊?暴雨大人!暴雨大人啊!
暴雨大人啊!
等你辦完事,我都沒命了啊!日出含淚地看著頭頂那張大口,真不知道他到底是哪門子的喪門星,怎麼命這麼苦啊。
好不容易沒死在所羅門的手裡,好不容易挨過了荒漠上的孤獨和寂寞,好不容易還把那麼大把劍給吸收了,結果就給一頭豬給咬死了。
這年頭還有沒有夢想啊?是不是所有的英雄最後都死在小混混或者流彈手裡啊!
我日出·獅狂到底跟誰有仇啊!到底……
「嚶!」忽然一聲清脆而尖銳的鷹叫劃破長空。
小玉的叫聲一向動聽,但這一次她的叫聲尖銳而犀利,好像是在吶喊。日出禁不住被她的叫聲吸引,抬起頭來。
而徹徹則在一邊露出了驚訝的表情,好像聽到了非常可怕的東西而禁不住摀住了嘴。於此同時,地上所有的生物都停了喊聲,動作,齊齊望向了天空。、
日出他們是這樣做的,那些暴躁飢餓的野獸居然也是這樣做的。它們全體舉起腦袋望向天空,就好像天空中將落下燃燒的流星,又或者有神奇的東西從天而降一樣。
「徹徹!」日出忽然想起徹徹和菜刀融合後就能夠聽懂動物的話了,於是連忙問他:「小玉在說什麼呢?它在說什麼呢?」
「它沒說什麼,它在叫一個名字……」徹徹眼中閃出他自己都無從知曉的震驚,因為在現實中他從未聽到過那個名字,但是在夢裡,他在夢裡卻聽人跟說起過這個。
那個人告訴他在這個星球上有八個真神,而小玉現在一遍一遍呼喚出來的就是那個真神的名字。
「她在說……」徹徹顫抖地對日出他們翻譯道:「小玉在說真神白羽國王鷹降臨,眾生跪迎!」
「什麼?」班尼把手裡沒點燃的香煙往地上一扔,整張臉都變形了地說:「真神白羽國王鷹?那隻鳥是真神?我以為那只是一個傳說呢,還真的……」
「不!」徹徹忽然打斷班尼,認真地對班尼說:「小玉不是說她是真神白羽國王鷹,她是說真神白羽國王鷹降臨,另一個……真正的真神白羽國王鷹!」
「另一個……」班尼重複著徹徹的話,忽然看到無法言表的畫面,他面前那頭變形蜥蜴瞳孔突然張開,隨後它的左臉就和右臉錯位,好像一張被撕成兩半的畫,它身體被一刀兩段,乾淨利落,一半從另一半上面滑下,那樣大的巨獸居然就這樣輕而易舉地死了。
「白羽國王鷹!真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