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靜的時候,關掉警報器。已經是第二次進入同一個展廳,偷走同一個位置上的展出大劍了。輕車熟路,回音打開玻璃櫃子,從裡面將郵件取了出來。
回音拿起那把透明如水晶雕刻般的大劍,下一秒整個人就跟著那把劍一起跌倒在地上了。
「好重!快遞員居然能拿起這麼重的東西!」回音用力地爬起來,扛起那把巨大的大劍。他得趕快出去了。
花了一天時間在準備進入荒漠用的行李和交通工具,他們已經足足遲了三天三夜的時間。三天的時間裡,任何事情都有可能發生,圓子會怎麼樣,那個徹徹……
回音難受地想起,好像是徹徹用身體救了他。是徹徹抱住了那把燃燒的大劍,而且死死抱住,所羅門才沒辦法砍殺他的。
想到徹徹渾身冒火的樣子,回音猛地抽痛了一下,但他立刻就恢復了平靜。因為他即將面對第二區冰冷荒蕪的荒漠,中土大陸除開第八區的絕境河谷外最可怕最難以生存的地方。
他要立刻趕到集合的地點,那裡天祐大人應該已經幫他把日出他們給救出來了。他所要做的只是帶著這把叫郵件的大劍,過去和他們會合。
帶著這把……
「我操!你怎麼這麼重啊!我的活祖宗!」這個時候,出現這種狀況,真真不在回音的考慮範圍內啊!
他根本拿不動那把叫郵件的劍,如果說幾分鐘前,亞瑟在他心裡還被成為快遞員先生的話,那麼現在亞瑟已經變成超級人類劍客亞瑟了啊!
「別玩我啊!我要帶你去見你家的快遞員啊,幫幫忙,讓我把你抱起來啊!」
「我來吧。」突然有人對回音說。
回音抬頭之際,他手裡的郵件已經被說話的人,輕而易舉地舉了起來,抗到了他的肩上。
「班尼!」回音驚訝地大叫:「班尼·霍爾!怎麼是你!你怎麼……」
他不敢相信地看著班尼。瘦削的班尼依舊西裝筆挺,只是在西裝外套上了一件很厚的毛皮,腳上的鞋子也從珵亮的黑皮鞋換成了適合荒漠旅行的毛皮長靴。他一隻手拿著郵件,輕鬆地把它抗在肩上,就好像完全感覺不到它的重量一樣。
「你這是……」通過班尼鞋子和外套的改變,回音猜到了一二,但他不知道班尼為什麼要這麼做。
「你就這麼熱愛新聞嗎?」過了一會回音才表情驚悚地問班尼。
「新聞?」班尼扛著郵件往前走去之前,回頭看了眼回音,笑道:「我是八卦記者,報道所羅門死掉這種新聞不是我的所愛。」
「那麼你……」回音沒問完,班尼低下頭,似乎感到痛苦而深呼吸了一下,才抬頭說:「我有我必須跟你們一起去救圓子和徹徹的理由。」
說完,班尼扛起郵件向前走去,回音連忙跟上。
然,回音恍然大悟地說:「你喜歡圓子,我忘記了!」
「不是這個原因啊!」班尼想都沒想都說,但他想了想改口道:「這倒也是原因之一,不過我有更重要的原因。」
「什麼原因?」回音繼續追問道。
班尼穿過被圍起來的廢墟,和回音將要走出大劍博物館才說:「因為他們是在我面前,被所羅門帶走的。我站在那裡,眼睜睜看著他們被帶走,什麼都沒有做。」
「這不是你的錯。」
「這是我的錯。」班尼沉聲道。
此時,他們終於走出大劍博物館。博物館外是一片橫七豎八倒伏在地上,腦袋上都纏著黑色海藻狀植物的守衛和士兵。
「這都是你幹的?」班尼問。
回音點了點頭。忽然他發現班尼望著他,於是也望回班尼。
「你很小心,但是你相信我。」班尼盯著回音說:「為什麼?」
「因為……」回音心一橫,也盯著班尼,問他:「你是混血兒嗎?」
「我?混血兒?」班尼大笑起來,輕鬆地將郵件從左肩換到右肩,看著回音,回答道:「我不是混血兒!」
「果然我……」猜錯了,回音沒能說完,就聽到班尼用讓人血液燃燒的聲音告訴他:「我是百分百驕傲的撒拉人!」
「怎麼可能!你的眼睛,你的頭髮,你的耳朵,你的身材……」回音一連說了好多,卻被班尼回頭用手指按住了嘴巴。
「回音,這是我不能被任何人知道的秘密啊。」班尼是笑著對他說的,但他才說完,回音就明白了。
班尼是什麼人?
劍客月報的記者,算是半個中央區的公務員,他怎麼能是撒拉人呢?如果有人知道他是撒拉人,那麼等待他的將是……
「我不會說的!」說完,回音忽然一陣激動,趕到班尼的身邊,對他說:「謝謝你。」
「為什麼謝我?」
「你也信任我。」
「因為你是他們的人啊。」班尼回答道。
「他們的人?」回音問。
班尼看著他,眼中放出光芒,「你是同志旅團的植物學家回音·帕帕啊!」
「我才不是……」回音說道一半,突然不說了。
是的,他是同志旅團的植物學家!他是的!
「老子耳朵都快凍掉了!」亞瑟在冷風中抱怨道。說完,他側頭問了下將頭靠在他肩上的日出:「你冷嗎?要死就吭一聲啊。」
「你這樣說,我都不知道我該說話還是住口了。」日出無奈地回答道。第三天的深夜了,圓子和徹徹已經消失了三天三夜了,他的身體狀況也稍微好了一點,但就像在廢墟上擺上一張茶桌四把椅子,那裡還是一片廢墟,他現在的身體狀況,稍微好一點就跟在廢墟上擺上桌子椅子沒什麼兩樣。
還好,亞瑟很樂觀。
「能頂嘴,說明好了。」亞瑟冷冷地說,日出卻感到他把自己背得更上了一點。亞瑟騰出一隻手,找到日出脖子上纏著的圍巾,把圍巾重新給他圍好,把他的耳朵包起來之後,他才好像徹底放心下來。
想到自己一路上或許都要亞瑟如此照顧,日出喉頭一苦,忍不住對亞瑟說:「亞瑟,對不起,我拖累你了。」
「沒什麼。」亞瑟冷冰冰地回答道:「你一直在拖累我。」
「我……」日出回了句,想了想覺得倒也是,於是心情更為沉重地問:「你是不是後悔跟我組團,還讓我當團長了?」
「不要乘機把你那個什麼同志旅團扔給我。」亞瑟很凶地回答道,末了還吼了日出一句:「你不是疼得要死了嗎?這麼多廢話。」
「就是痛得要死才要說話啊,一跟你說話就……」日出禁不住笑起來說:「就真的想死了。」
「嗯,那就不要說了。」亞瑟說道:「哪那麼多廢話?」
「亞瑟……」
「覺得拖累了我,就趕快好起來。覺得愧疚,你就帶著這份愧疚,感恩戴德地活下去吧。」
日出咳了一聲,不知該說什麼了。
「謝謝你,亞瑟。」
「蠢貨,謝謝有屁用啊!日出,你是我的團長。」亞瑟總結道,大風之中,遠處回音提著燈出現了。
「你帶著他幹嘛?」亞瑟一見回音就吼了起來,「讓他給我們拍遺照啊?」
「誰?」日出艱難地在亞瑟肩上抬頭看到了班尼。
「要我說多少遍,我是八卦新聞記者!」對待亞瑟,似乎沒人會有好臉色,班尼一聲吼回來,把郵件往亞瑟身邊一扔說:「你的稱砣,給你!」
「你!」亞瑟看了下插在他腳邊的郵件,又看了看班尼,半響沒說話。
「我拿不動這個,所以只能喊上他。」回音瞧著亞瑟驚訝的樣子,禁不住開心起來,把班尼往亞瑟面前一推,說:「所以,既然大家剛好都來了,就一起去吧。」
「一起去哪裡?郊遊啊!」亞瑟恢復正常,一邊伸手拿起他的郵件,一邊說:「記者,你知道我們要去幹什麼嗎?」
「我知道。你問完了吧?快遞員。」
「知道你還來?荒漠裡沒有暖氣!」
「但是荒漠裡有圓子和徹徹。」班尼回答道。
「你還真是……」亞瑟驚呼一聲,不可思議地看著班尼說:「你戀童啊?」
「你才戀童呢!你全家都戀童!我有我必須去的理由,這個理由跟快遞員沒法說。」班尼居然也被亞瑟激怒了。
趕在沒必要的對話發展為打鬥前,日出艱難地把頭露出來,望向班尼,問他:「班尼,我們有可能會死在那裡。」
「我知道。」班尼在黑暗中望向日出說:「但我必須去。」
「團長!」
說完,班尼補充道。
「讓他去吧。」回音看了下班尼,也望向日出:「團長!」
「亞瑟……」日出想要問亞瑟,亞瑟頭也沒回就說道:「你決定吧,團長。」
「團長!」
團長……
真算起來,從金麥城開始,班尼就在那裡了。
「我們是朋友嗎?班尼。」
「我們是朋友!日出。」
出盯著班尼,忍住身體的劇痛,用力地對他說:「我們是兄弟!現在開始,你,我,亞瑟,回音,我們都是兄弟。我們得去救我們另外的兩個兄弟了!你們聽清楚了嗎?」
「人家聽清楚了,團長!」回音第一個回答道。
「你在我背上說的話呢,團長。」亞瑟回答道。
「我聽見了。」班尼笑起來,望著日出,說:「團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