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區冰冷而乾燥的風不但讓土地表面變得冰冷乾燥,蒼白得好像隨時都能夠隨風化去,同時它也帶走了地面下土層內的水分。////
往地牢的深處走去,沒有地牢該有的潮濕霉變的味道,有的只有會讓人鼻孔發乾的血腥味。回音穿過幽深的地道走進萬物城城市的最深處,地牢往下的第三層,專門用來關押極重罪罪人的鋼鐵牢籠。
天祐大人命令一個獄卒領著他們,穿過十來扇需要一扇一扇打開的鐵門,朝著地牢最深處走過去。
鐵門打開後,又一扇一扇地在回音身後一扇一扇關上,每一次大門關上的聲音都恰好踩著回音的心跳,讓他每一次都禁不住心驚。
終於只剩下最後一扇鐵門,鐵門打開,出現在回音面前的是一個被很細的鐵絲網罩起來的牢籠。
「這是什麼?老師?」他問身邊的天祐大人。
天祐尷尬了一下,等開門的獄卒離開,把最後一扇大門在他們背後關上了,才說:「這是專門為劍客建造的牢房,你看到的鐵絲網上一般情況下會與光電石武器鏈接,只要牢內的人想要出來,或者驅動體內的大劍,就會被巨大的電流一瞬間燒成肉餅。不過……」
似乎是為了讓回音放心,天祐走過去,把手放到鐵絲網上才說:「我沒讓他們通電。」
「是啊,沒通電。因為這個傢伙也沒辦法驅動大劍了。」牢室裡的人突然發聲。亞瑟冰冷的目光穿過黑暗,刀鋒一樣刺出來望向了牢籠外的回音。
回音看著亞瑟,一陣心虛,但馬上他的視線就被亞瑟身邊被他緊緊守護著的人吸引了過去。
日出躺在亞瑟的身邊,身下墊著一床很厚的墊子,看得出天祐大人沒有說謊,他的確沒有虧待他們。日出身上還蓋著一床很厚的毛皮。其實地牢裡並不寒冷,相比被冷風無情刮過的地面城市,深埋在地下的洞穴裡反而有較為宜人的溫度。
但是日出身上蓋了毛皮,身下還墊了那麼厚的墊子,他的臉依舊是冰冷的蒼白色。嘴唇似乎還發著抖,沒有一點血色。
「日出!團長!」回音禁不住撲到鐵絲網邊沖網內喊道。
「放心,他還沒死。」回答他的依舊是亞瑟。冷冷地看了回音一眼,亞瑟稍微移動了一下身體,將日出的頭擋了起來,才說:「起碼我死之前,不會。」
「他怎麼了?」這一次,回音問的是天祐大人。
「他的劍……」天祐大人猶豫了一下,才說:「他的劍被人拔出來了。」
「劍被人拔出來了,對了!」回音想起什麼般叫道:「是所羅門,是所羅門!圓子,徹徹!」
「圓子和徹徹呢?」回音著急地看了牢籠裡的日出和亞瑟一眼,追問天祐大人:「圓子和徹徹,那個小姑娘和那個帶兩把菜刀的野人呢?」
「野人?小姑娘?」天祐大人一臉迷茫,看來是完全不知道回音在說什麼了。
「圓子,徹徹……」
「被所羅門抓走了……」突然,亞瑟腿邊傳來一聲微弱的回答。
「日出!」
回音和亞瑟幾乎同時喊出了日出的名字。遙遠的他們的聲音,過了很久才像涓涓溪水一樣流進日出的耳朵,鑽進他的大腦,好像兩雙從水面上伸向他的手,想要努力地將他從水面下打撈上去。
他伸出手,卻怎麼都抓不住他們的,怎麼都無法憑借自己的力量從水面之下浮上去。突然,一隻手用力地把他抱了起來,日出聽到亞瑟的聲音好像洪鐘一樣,撞擊在他的耳膜上:「日出·獅狂!你給我起來!起來!」
「亞瑟。」日出喊著亞瑟的名字,張開眼睛。看到黑暗中亞瑟抱著他,而在他身邊,回音整個人都貼在了鐵絲網上。
「回音。」日出喊了聲回音的名字,然後他就要昏死過去。亞瑟的聲音再一次如拳頭般猛擊在他的腦門上:「你已經睡了兩天兩夜了!給我起來!」
「兩天兩夜!」回音驚叫了起來,回身問天祐大人:「已經兩天兩夜了嗎?」
天祐大人點了點頭。
「兩天兩夜?」
日出用力地讓自己再次浮上水面,水面上是無盡的痛苦,他的胸膛已經被撕開了,傷口沒辦法癒合。破損的傷口牽動著他全身的神經,他身體裡每一根血管都在燃燒,就好像他的血液已經變成了劇毒的毒液,每一滴都是濃稠得不能再濃稠的硫酸。這是他的劍,他沒有一刻不比現在更清楚地感受到,原來這就是劍。這個腐蝕著他,撕咬著他,從血管深處想要將他擊垮的就是劍!大劍!
如果沉入水中,就不會再痛苦了,也就不用跟劍的毒賭博,抗爭了,也就……
「啊!」日出叫了聲醒過來,看清了亞瑟的臉。
「亞瑟。」他伸出手,想要拍一拍他夥伴的肩膀,「你沒事吧。」
「除了郵件被這幫賤人收走了外,我沒事。」亞瑟說著話,冷冷地看了眼回音。
「你怎麼這麼沒用,連幾個守衛都打不過!」回音想都沒想就說。
「這傢伙都要死了,當然是讓人治療他更重要啊!我總不能讓他一個人睡在這裡……」
在亞瑟用力地罵回來之際,回音轉頭問天祐:「他的劍給收走了嗎?」
「是的。」天祐回答道,卻突然望向了回音說:「那是把很珍貴的分解系大劍。自然被存放進大劍博物館裡了。就放在葉影原來存放的位置。」
「葉影……」回音重複著這個名字,忽然間明白天祐的意思了。
「我會把你的劍帶來給你的。快遞員。」回音冷冷地嗆回去,繼續問天祐大人道:「你說他的劍被人拔出來了,那麼他還能好嗎?」
「按照完整假說的理論,大劍其實是另一種形態的生命。兩種生命體融合的過程,就是相當於是第二次混血,而第二次混血如果產生排斥反應,對宿主本人而言將是致命的。」天祐答道,忽然也望向了牢籠裡的日出。
「那他還能恢復嗎?」回音著急地問。
天祐依舊望著日出,眼中禁不住顯出敬仰的光,說:「這個大陸上還從來沒有劍被拔出來,劍客自己又把劍給插回去的事發生過。一般的劍客當他的劍被拔出來,也就是他的信仰,他的決心,他的勇氣全部都被打得粉碎,他所依賴生存至今的東西全部變得沒有價值,完全虛無的時刻。也就是絕望的時刻。」
「所有人,當大劍離開他時,就是他絕望,放棄一切的時刻。所以沒有人能夠在劍被拔出來後活下來,除了他。」天祐大人說完,雙眼依舊放光地看著牢籠裡的日出。
「別說廢話了!沒這點本事,他還是我的團長嗎?」亞瑟出言打斷天祐,口氣依舊冰冷得可以凍住開水地問道:「你說現在怎麼辦吧?」
「我已經盡我的全力,修補好了他的傷口,但是對現在的他而言,大劍就是毒液,在他體內,大劍正在和他自身進行廝殺,這個過程會讓他十分痛苦。這個過程,說簡單點,就跟得了沒有藥物可以治療的疾病的人,必須靠自己的力量殺死病毒。」
「如果他能挺過這一關,就能再次和他的劍融合。」天祐大人說完,衝著日出補充道:「你現在一定很痛,但是你必須忍耐,你要相信痛苦終會消失,當痛苦消失之時,你就可以再次使用你的大劍了。」
「說白了,你就是什麼忙都幫不上了啊。庸醫!」亞瑟說。
「天祐老師是中土最好的醫生。」回音立刻沖亞瑟吼道。
「亞瑟!」
趕在亞瑟說話之前,日出艱難地發生。他的確很痛,只有他知道天祐大人說的話一個字都沒有錯。他確實是中土大陸最好的醫生,因為他不但會用藥還會在最後的時刻鼓勵他的病人。
「我會挺過去的,老師……」日出艱難地說,伸手想要拉住他面前的鐵絲網。回音看到他伸手過來,連忙伸手過去,也不顧他面前有鐵絲網,硬是推著鐵絲網凸進了牢籠裡。
日出隔著空氣將手伸向回音,用力祈求他道:「回音,想辦法放我們出去。」
「放你們出去,我當然會放你們出去!你放心,等你……」
「不!」日出打斷回音的話,他不知道他乾澀的眼角淌下了一滴淚水,那是他的身體太過痛苦的自然反應。他只知道他必須出去,就是現在!
「立刻就放了我們,我要去救我的團員……」
「r音在日出面前徹底地傻掉了。
決心!
他再一次想起了但丁·龍圖在三十年前說過的那句話:決心,是可以放棄一切,也是絕對不能放棄!
他的確少了決心!和大劍融合,卻從沒有想過能夠依靠手裡的武器戰勝所羅門,卻每一天都厭惡著自己吸血鬼劍客的身份,只想早一點奔赴黃泉,再次投入帕帕的懷抱。
成為大劍!
擁有帕帕給的名字,和帕帕的姓氏的回音·帕帕可不是為了和帕帕死在同一個人的手裡才冒著失去生命的危險成為劍客!
「日出,不……」
天祐大人在一邊拚命說著「你瘋了嗎?你現在的狀況連走路都很難,你需要休息……」
回音沒有跟著天祐大人說一樣正常人都會說的話,他說:「團長!我們去救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