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你們倆真的不適合也請一定要相親相愛號駛過白色的荒原,其實地上並沒有路,但這一片荒蕪得連石頭都沒有的平原裡,有路和沒路其實沒有什麼區別。
「圓子,幫我看下地圖。」班尼一邊開車一邊把地圖扔了過來。就算你們倆真的不適合也請一定要相親相愛號原本就是一輛只有兩個座位的小型機車,雖然座椅後面有一大塊區域供班尼防止他那些工具機器,但是那確實也只是一個很小的空間而已。現在這個最多可以裝下三個人,最高紀錄也就是裝下三個人的車後箱裡擠了五個人,不要說看地圖了,連打哈欠都不行啊。
「圓子,圓子。」
班尼呼喚道,在聽到後面傳來圓子的尖叫聲:「亞瑟,不要摸我的胸啊!」及亞瑟的回答:「你以為我想啊!」歎了口氣放棄了。他摸索著想要摸到地圖,自己尋找回泛美公路的方向,卻聽到後面一個柔和的聲音不緊不慢地說:「現在是傍晚,逆著太陽的方向往前走,就能看到泛美公路的。」
「逆著太陽的方向?」班尼沒想說話的人是誰,反問道:「這昏天黑地的,哪個方向是逆著太陽的方向啊?」
「現在是冬天,寒流從北邊的冰川過來,所以風來自北方。你看路上草倒伏的方向,垂直那個方向向右邊開就是東方。」柔和的聲音繼續答道。
班尼點了點頭,找到方向開過去的同時,沖日出說:「哎呀,幾日不見,日出小哥,你知識豐富了很多啊。」
「剛才不是我說話。」日出的聲音傳來。班尼眼角抽動的同時,從後視鏡裡看到回音堅強地將頭伸出人肉餡餅衝他微笑著邀功道:「是我,是我在說話啦。」
「奸商!你怎麼有膽還在我車裡!」班尼吱嘎一聲便將機車停在了空無一物的荒原上。
「這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你丟下人家叫人家怎麼活啊!」車才停下,回音期期艾艾的哭聲就從後面飄過來了。
班尼一頭的黑線,從椅子邊顫抖地摸上地圖,不知道是該讓回音再哭一會還是告訴他,他只是想停車看一下地圖而已。
「人家雖然騙了你們的錢和財物,好歹也還是幫上了點忙嘛,過河拆橋……你們不是同志旅團的英雄嗎?不是驕傲的劍客,站在世界頂端的男子漢嗎?這麼多人合起火來欺負我一個柔弱的男子……」
「其實我從剛才就想問了。」亞瑟打斷回音脫口而出的苦情台詞,問道:「你們都說檢測到了兩個太陽劍和一個月亮劍的能量值。月亮劍是無能團長,還有一個太陽劍是我,另一個太陽劍究竟是誰啊?」
亞瑟問完,車子裡陡然間沒人說話了。
日出清晰地記得他至少當著亞瑟的面說過兩次回音是太陽劍,而且方才戰鬥時,回音也亮劍了。
「亞瑟……」憑著對亞瑟的瞭解,日出小心地問他:「你沒看見回音的劍嗎?」
「他?」亞瑟斜了回音一眼,說:「我幹嘛看他,沒空。」
果然。
「人家……人家……」
趕在回音更加悲情之前,日出指著回音對亞瑟說:「他是太陽劍,這個叫回音·帕帕的傢伙是太陽劍。」
「帕帕?你姓帕帕?」班尼忽然轉過頭來,雙眼發光地盯著回音。回音突然就不叫不喊了,很小聲地嗯了一下表示同意。
「怎麼看你都是人類,怎麼會姓帕帕呢?」班尼追問道。
回音躲到了徹徹後面的陰影裡,一副隨時會被侵犯的小媳婦樣。
「帕帕怎麼了?」日出問。
班尼目光刀一樣地割過來,狠狠地說:「看來你還是沒有把劍客月報從頭到尾好好讀完過啊!」
「我一共就看過兩期,全部讀完,也就這樣吧!」日出沒好氣地回擊道。
「好了,那我告訴你帕帕這個名字是……」班尼說著話,靠在窗邊的圓子忽然指著窗外叫了一聲:「你們看,那是什麼?」
車窗外是寒風呼嘯的第二區荒原,激勵奔跑的冷風捲起冰凍地面上能捲起的所有東西,泥土,白灰還有枯草的粉末全,打在車窗玻璃上,就已經將透明的車窗變成了只能看到一點點亮光的毛玻璃。
被灰塵覆蓋的車窗能見度非常之差,根本看不清遠方的東西,因此圓子直到看到了寒風從遠方刮過來的兩根大腿骨,才發現不遠處的土地上零星散佈著幾具乾燥發灰的人類骨架。枯萎的籐草,還有乾枯死亡的苔蘚,東一塊西一塊,零散地分散在被風吹得蒼白的土地上,好像皮膚上生的癬,而在那幾處零星的人類骨架後方,隱隱約約的,好像有一座城市。
「那是……」班尼用手擦了擦車窗,皺眉說:「我好像聽說過這個,這是第二區的……」
「鬼城。」接話的人是回音,縮在徹徹背後的陰影裡,綠色的長髮蓋住了他的臉。日出望向他,感受到日出的目光他抬起頭來。
日出預感得沒錯,回音小鹿一樣水淋淋的眼睛裡此刻顯出的是狼的靈魂。
「鬼城是什麼?」日出問。
班尼回答道:「這已經不是這一兩年發生的事了。第二區的人口一直在減少,荒漠裡惡劣的自然條件,讓城市裡的人越來越少,最後導致一座接著一座城市被遺棄,成為了這樣的鬼城。不過這是官方的說法,民間的說法是……」
班尼別有用意地望向回音,回音看了他一眼,接話道:「第二區的荒漠裡有惡魔,是惡魔吃掉了男人,小孩,和年輕的女人,然後把一座城市留給老人讓他們一起等死,變成鬼城。」
「惡魔?」日出問了句,朝遠方的空城望了過去。
「你要過去看嗎?」班尼問。
日出看了看圓子,搖頭說:「不了,圓子受傷,我們得趕快找一個有吃的,有地方可以過夜治療的地方去才行。」
「那就坐好,我們離萬物城沒多遠了。」班尼說完把報紙往旁邊一扔,發動機車,朝前開去。
斑駁如生病的皮膚一般的荒原不斷從車窗兩邊向後跑去。日出試著開了一下窗戶,被凍透了的風迎面打過來,明明風裡面什麼都沒有,卻還是讓人有種被上萬顆沙礫直接撞擊面孔的錯覺。日出連忙關上窗戶,發現他脖子上的衣服已經凍成了硬邦邦的冰棍,用手去掰還會碎的樣子。他身後包裹著班尼的器材的灰色布料,被風吹過的地方和沒有被風吹的地方也顯示出了顏色的區別。
又一具人骨從車窗外向後奔去,日出看著人骨,看到好幾個連著的小土堆出現在他的眼前,隨後陡然間土堆後一個龐然大物遮蔽了日出能看到的全部蒼白天空。
鐵灰色的石柱上蒙著厚厚的白色冰土結晶,那柱子的高度從車窗裡望去幾乎是通天的。巨大的石柱一個接著一個,整齊的一排,三十多個立在空無一物的狂野裡,它們身上原來架起的巨大橫樑早就已經崩塌,變成一段一段鐵灰色的大石塊埋入蒼白冰凍的地面,橫樑上的屋頂更是不見了蹤影。
柱子後面,還依稀可見巨大倒塌的神像,一隻伸出泥土的手上甚至握著純金的權杖。而這一切都已經被荒原上的冷風和空曠扼殺,曾經有過的文明,輝煌,如今只剩下令人敬畏的巨大廢墟。
鬼城!
果然只有鬼城才能表達這些荒原上的廢墟。
日出不敢想像在這樣的荒原裡行走會是怎樣的光景,他不敢相信居然有人能住在這樣的地方。
「你說萬物城不遠了。萬物城不會也是一座這樣的鬼城吧?」日出有點心虛地問班尼。班尼通過後視鏡看著他說:「萬物城不是鬼城。但我保證萬物城是會讓你狠狠地嚇一跳的城。」
「為什麼?」日出好像想到了什麼,繼續問:「你說大劍博物館在萬物城?」
「其實應該說是藍星博物館在萬物城。只是現在人都太浮躁了,去哪裡都是為了看那些展出的大劍,以及想偷幾把回家呵呵。」班尼解釋道:「其實藍星博物館裡更多的展品是各種各樣的藍星石原石,各種東土大陸特殊植物,動物標本,以及撒拉人的珍貴文書什麼的。」
「還有圖書館嗎?我聽說博物館裡還有圖書館。」日出說。
班尼盯著他笑了一下,說:「是的。有很大的圖書館,基本上你需要的文獻資料裡面都有。如果你能想辦法進去的了的話,答應我,團長,你一定要把起碼十年份的劍客月報全部讀一遍好嗎?我們做報紙真的是用心了的哦。」
「是啊。」亞瑟冷冷地插話道:「上一期整個h版都在賣男性保健藥品,你們真的好用心啊。」
「寶貝,我們也要生存啦!」班尼說著話,突然眼前一亮,高聲說道:「夥計們,我看到泛美公路了!」
「看到泛美公路有什麼好高興的?」亞瑟冷冰冰地說。
「因為泛美公路的另一邊就是萬物城了。」說話的又是回音。
「所以,夥計們,過了泛美公路,我就不能送你們了。」班尼一邊說一邊將車子開上泛美公路。
穿過一大叢被整體剃過一樣的茅草,就算你們倆真的不適合也請一定要相親相愛號突然顛簸起來,所有人在顛簸中煎熬了一小會後,車子突然駛上一條平坦得讓人驚歎的大道。
不用看,就知道這一定是那條連接了中土大陸南北的超級公路泛美公路了。哪怕是在第二區荒原這樣的地方,它依舊保持著平坦和無所畏懼的貫通。
只是此刻不是為這條工程傑作驚歎的時候,就算你們倆真的不適合也請一定要相親相愛號駛出泛美公路,又是一段顛簸之後,道路再次恢復半平坦的荒原。
日出看到離他們大約三四公里遠的地方,大地上終於出了平坦的荒蕪外多了一些東西,一些車輛和馬匹,依稀還有行人在一條垂直於泛美公路的大道上穿梭著。沿著那條大路往前看,日出第一次在第二區看到了樹木。
一開始只是一棵出現在馬路邊上孤零零的樹,不一會就有一片被風吹得灰頭土臉的樹頑強地從地平線下露了出來。隨後是更多的樹,樹木也不再是灰濛濛的顏色。綠色……雖然只有一點,但在經過了這麼長時間的期待後,終於出現了。
班尼的車也再一次減速,停下來了。
「對不起,夥計們,我沒辦法帶你們進城。」班尼面露難色地說:「萬物城的大門是整個中土大陸最難敲開的,把你們送到這裡,我就沒辦法了,連我自己沒有城主的邀請,還要找熟人想辦法給我弄一張進城許可呢,唉……今天晚上不知道能不能弄到,不然的話……」
「開車吧。」
忽然車內有人說話。
班尼和日出齊齊望向說話的人,還是回音,又是回音。
他依舊躲在徹徹背後的陰影裡,眼神和口氣卻彷彿經過了很久的掙扎和思考,此刻顯示出磐石般的堅定。
「你繼續開就好了,不要停,我們可以直接進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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