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什麼季節,沙漠總是讓人頭痛的地方。
孔雀午睡起來的時候,成為了除了中央區和第九區那些應該得到那條消息的人,以及賈德·休克之外,中土大陸第二個得到那條消息的人。
「你是說暴風雪老大死了?」孔雀從他的臥榻上坐起來,揮手沒讓送信來的人把他說過的話重複一遍,末了還把那人拉了過來,壓著嗓子問到:「還看到了黑劍……黑劍?但丁?」
說到那個敏感的名字,他忽然將手一放叫探子退下。
他手邊放著厚厚的一疊劍客月報。坐起來之後,他就自然而然地將手放在那一疊厚報紙上。
這份創辦了快三十年,隨著劍客的越來越多而銷量越來越好,版面越來越多的月報,是一份神奇的報紙。某個方面來看,它是中央區和第九區的官方平台,但另一個角度來看他上面又有很多不應該出現的古怪內容。比如這個八卦版吧,寂寞的劍客,專訪寧谷薩,這個寧谷薩是誰啊?哪裡來的一根蔥啊!
還有這個d版上面的關於植物系藍星石對農業的影響,這種東西誰要看啊!不過不可否認劍客月報是一份很有價值的報紙,只要你會閱讀它。
讓送消息的人離開後,孔雀打開報紙,翻到上個月的上個月的上個月,在那裡,b版排名第一的劍客還不是什麼濃霧薩克斯,而是帕帕旅團的帕帕。
而現在這個位置上是濃霧薩克斯,b版最後的位置上也不再有暴風雪老大。
孔雀揚了一下眉毛,似乎想到了什麼而將視線聚焦到泥泥身上,但他馬上就望向了另一個人,那個人的位置是a版新上榜的通緝劍客:所羅門·明。
「王上!」
安靜再次被打破,孔雀抬起頭來,目光專注,表情麻木。他的臉自然是非常英俊的,特別是一雙墨綠色,貓一樣的大眼睛。小而尖的臉配上精緻的鼻樑和小巧的嘴唇,如果不是那雙眉毛濃密如墨畫,這張臉就真不該長在一個男人身上了。而正因為那雙墨跡未乾一樣的濃眉,小臉大眼薄唇都被帶出了一股霸道的英氣,和他身上常年不變的明黃色繡龍紋的長袍,以及他中土大陸最大的賭場主人的身份都很配了。
「什麼?」孔雀放下報紙,表情嚴肅得讓來人膽怯。
「場子裡有點亂……」
「叫馬克去處理吧。」孔雀說完,又拿起報紙,過了兩秒見到來人沒有離去也沒有說話,他知道這就是馬克處理不了,必須您親自出馬的意思了。
穿過長長的走廊,走廊上的燈一段一段地隨著孔雀的步子在他前方亮起來,走廊兩邊鋪著壁紙的牆壁上,掛著的油畫也被燈照亮。牆上掛著的大多數都是人物畫像,乍看之下所有人的臉亮起來的同時,眼睛也都齊齊望向了走廊上走路的人。走廊太寬,十多米的寬度,上百米的長度,地上鋪著柔軟的深紅色地毯,一個人走在上面,稍微膽小一點就會禁不住生出一股子無端的擔憂來。
不過,這條路,孔雀已經走了太多次了。他穿過走廊,被各種各樣的機器聲,撲克牌洗牌聲,還有骰子丟出去的聲音充斥的寬闊大廳出現在他眼前。
在大廳的一段,沿著一段半圓形的樓梯向上,用大塊的玻璃隔開的地方,其實是另一幢挨著這幢大樓的大樓的大廳。
玻璃上雕刻著鎦金的花紋,金色花紋之後光影迷離的地方,便是豪賭客才能進的高級間,在那裡孔雀經營著中土大陸唯一的劍客排名榜賭局。賭局的內容是劍客月報上排行榜的變化,也是這片大路上叱吒風雲的劍客的生和死。
「我說是誰大駕光臨呢,原來是您啊!」
孔雀還沒進門,華麗得金邊紅牡丹一樣的聲音就先到了。門童拉開大門,在一大堆形形色色的人的簇擁之下搖晃著腰走了進來,他臉上帶著笑,好像還沒睡醒一樣,瞇著眼望著眼前那些聚集在一張賭桌上的人。
「孔雀大人,客氣,客氣了。」眾人散開,一個英氣非凡的老者坐在桌邊,沖孔雀點頭致意道。
這個老者是c版排名第八的劍客山水,擁有這一隻人數高達百人的大型旅團,桌邊站著的人裡有一半都他旅團的成員,所以他才出現在這張桌子上就自然而然地成為了眾人視線的中心,這張桌子理所應當的主人。
只是……
孔雀露出厭惡的表情,冷冷瞥了自作多情的山水一眼,側過臉,他沒睡醒一樣的眼睛終於完全打開了,衝著桌子靠牆的一邊,縮在角落裡的一個戴厚厚黑框眼睛,老教師一樣的人行了個禮,才恭敬地說:「上個月的頭版頭條就是你的,我還以為你已經逃到東土大陸去了呢,沒想到還能在我這裡看到你。」
「我想你這裡應該沒有中央區的探子吧。」老教師一樣的男人推了下他臉上的黑框眼鏡說。
「哈哈哈哈。」孔雀大笑一番,垂下眼時說:「我能保你三個小時。」
「三個小時已經很了不起了。」老教師一樣的男人說,又推了下眼鏡才繼續說道:「如果你早點開局,我可能已經買完離開了。」
「開什麼局?」孔雀問。
「賭哪個旅團會是下一個上a版的旅團。」老教師一樣的男人說。
「a版不是才調整過嗎?」孔雀故意問,老教師一樣的男人微微笑起來說:「那你還開局賭誰先死?上了a版不就等於上了等死排行榜嗎?」
「哈哈哈哈!」孔雀又放聲大笑了一番,才低下頭來,伸手召喚了一下,立刻這個廳的主事人跑了過來。
「開局。」孔雀命令道:「賭哪個旅團下一個上a版。」
「選項是?」主事人問道。
「選項?」孔雀看了他一眼,大笑道:「有什麼選項啊!誰願意賭誰,只要拿錢出來都可以。一百個金幣一注。只要你們敢賭,我莊家就敢開賠率!今年咱孔雀城就指著這個賭局過年了!」
「豪爽,不愧是孔雀。」老教師一樣的男人笑了,從衣服裡掏出一袋子金幣,放到桌上。
「我下一注。賭……」
這個時候,所有人的目光,這個桌,那個桌,整個賭場的都集中到了老教師一樣的男人身上。雖然不知道這個老教師一樣的男人到底是誰,但他既然有能耐讓b版第三的孔雀如此尊重,那麼他一定不是普通人。
所有人等待著他的提名,那將是第一個被提名到這個榜上的旅團,那個旅團的名字是:「同志旅團,將會是第一個出現在a版的旅團。」
「同志?」孔雀的漂亮面孔突然歪了,過了幾秒才恢復過來,問老教師一樣的男人:「g版的新旅團,你押他們?」
「什麼同志?」
「同什麼志?」
……
孔雀能一下子說出同志是g版的旅團實際上已經相當了不起了,現場的議論表示更多的人連這個旅團的名字聽都沒有聽過,或者說聽說過了也不在乎。
「是啊。」老教師一樣的男人笑起來說,說完,起身就要走。
「為什麼?」孔雀天塌下來都不會動容的氣魄出現了一點紊亂,轉過身追問男人。
男人轉過身看了他一眼,笑得格外開心起來,說:「因為那個旅團裡有給我送快遞的郵差啊。」
「郵差?」孔雀顯然很驚訝,不過他沒有再多問一句,老教師一樣的男人也沒有再過多逗留,轉身便淹沒在了熙熙攘攘的人流中。
「我押孔雀大人。」或許是為了討好孔雀,立刻就有人喊道。
孔雀看了他一眼,冷冷地說:「除了孔雀,其他都開賠率。」
「我押我的旅團,一千注!孔雀大人,你覺得我的賠率是多少啊?」忽然有人大聲說,放眼望去說話的人正是那個遭到孔雀冷眼羞辱的c版排名第八的劍客山水,那位英氣勃發的老者。
顯然孔雀方纔的冷待已經讓他怒火中燒,只差爆發。
到底是做生意的人,孔雀看著他,轉臉笑了起來,說:「山水團長,火氣不要這麼大,也不要把全部身家都壓在孔雀這裡了,手上還是要留點錢周轉不是。孔雀不是看不起團長,只是對待排名在孔雀之上的人,孔雀謙恭相待是應該的。」
「排名在孔雀之上?」山水頓時怒氣全消,排名在孔雀之上的人還有幾個?孔雀是b版第三位,在他之上……
「難道……」山水震驚地問:「剛剛那個人就是濃霧薩克斯!」
薩克斯你頭呢,薩克斯!
如果不是鏡·真理這三個字出口就是禍,孔雀差那麼一丁點就沒忍住火。
「大家玩好。哈哈哈。」孔雀微笑著,轉身離場,心中暗下決心:媽的,老子一定要親手宰了這個叫濃霧薩克斯的,不知道從哪裡鑽出來的野草!
他身後新的賭局幾乎立刻就熱了起來。
「我押熱血,晨光將軍最高!」
「我押蜻蜓,女人有的時候是很厲害的。」
「暴風雪老大!我押暴風雪老大!」
……
孔雀聽到這個名字,在門口停了一下,眼睛望向變成大字被貼到牆上的「暴風雪老大」五個字,嘴角抽動了一下。
「我也押同志旅團。」人群中一個斯文的聲音不慌不慢地說。
「押多少注?」現場氣氛太過火爆,人太多,熱起來的交易員沖人群中大喊。
過了好長一會,說話的人才勉強推開擁擠的人群,搖晃著走到了主事人身邊,他從白色西裝口袋裡掏出一張名片,遞向主事人說:「我要進小廳。」
主事人忙著維持秩序看都沒有看他便說:「小廳是千萬起價的。」
「你應該看看我的名片。」
「啊?」主事人太忙沒工夫管這個穿著白西裝打著粉色領帶的年輕人。
「你應該看看我的名片。」年輕人重複道,語氣平緩卻透著一股不知從哪來的傲慢。
「你應該看我的名片。」
「你應該看我的名片。」
一遍又一遍,等到不知道是十幾遍還是二十幾遍,年輕人語氣裡不變的傲慢終於激怒了主事人,於是他一把奪過年輕人手裡的名片,低語念道:「阿歷克斯·冥想?」
抬起頭,主事人臉上露出了明顯的譏諷:「雕琢時光旅團團長?」
「不,我已經不是那個旅團的人了。」阿歷克斯·冥想提醒他道:「請讀完我的名片。」
主事人臉色已經很不好了,看起來打算讀完名片就吧阿歷克斯整個撕碎。
「阿歷克斯·冥想。麒麟公司首席談判代表。」主事人臉上的殺氣全消,瞪著眼睛看著阿歷克斯·冥想,過了好久終於憋出一句話來:「請,請小廳。」
「謝謝。」阿歷克斯·冥想點頭致意,帶著一臉客氣的鄙視,走進了只為特定的客戶開放的純金電梯。
看著電梯關閉上行,主事人還好像在夢裡,不敢相信他看到的東西都是真的
「麒麟公司?冥想這小子怎麼野雞變鳳凰的?他中了什麼好運啊!麒麟公司就這麼缺人手嗎?」
「人到哪裡去了?死光了嗎?」
時間回到孔雀和賈得·休克獲得第三區啤酒城消息的整整一天前,第二區荒漠,日出望著眼前的一切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