州兵可不是吃素的,尤其是虎子管理他們之後。熊家的那幫人一還手,州兵二話不說上去就揍。熊衛手底下的狗就像我府被打慘得那幫人,我看著愣在原地的熊衛微笑道:「去找你爹呀。」
熊衛指著我說:「祖聰,你給我等著,我要你好看。」說罷就要跑。
虎子上前一把拉住他說道:「別介啊,要走還不和你的下人一起走?」
這時後邊傳來了一個聲音:「知縣大人到。」我們一回頭,只見知縣大人怒氣沖沖地走過來,我心想:完了,這下縣令得數落我一頓,畢竟是惹了明睿伯了。縣令大人走到我面前,指著熊衛說道:「你真是好大的膽子,朝廷命官你也敢押著遊街。」他看著我關切的問:「祖大人沒事吧?」
「還好,就脫了層衣裳還不至於染上風寒。」
「祖大人這個時候就不要說笑了。把他們全都押回縣衙裡候審。」
「知縣大人,熊衛就放回去吧。把他也押到咱們這裡過夜,傳出去不好和明睿伯交代。」
「不行,今天放他回去是告訴他我桃花源無人不成?這次我要挫挫他的銳氣。」
熊衛一干人等押回府衙,知縣大人親自審問道:「熊衛,你可知罪?」
「我認罪,可你能把我怎麼樣?」
「認罪就好,省的再傳證人了。你私脫官員官袍、強押官員遊街乃是以下犯上之罪,依律當斬。但念你是官員候補,又是明睿伯之子就免除死刑,拉下去重責四十大板。」說罷扔掉了四個紅頭簽。
四十!我在下座聽得一驚,這四十大板打這種浪蕩之人那無異於謀殺。還有手下這幫衙役都是剛挨完揍的,能不狠狠玩命揍他。可是公堂之上,知縣說話了我也就聽著的份,我只能在下座看著他怎麼被當堂打死了。
就在這時,外邊傳道:「明睿伯到。」此時嚇得瑟瑟發抖動的熊衛立刻就來了精神,對著旁邊拉著他準備行刑的人說道:「誰敢碰我?」
明睿伯熊庭玉進來了,此時的熊庭玉眼裡積蓄著怒火,眉頭緊鎖,步伐卻沉穩非常。按照禮節我們兩個是要起身迎接的,我們站好的時候,縣令故意碰了我一下,我知道他的意思:看來要大幹一場了。我們兩個等到他走近之後一起行禮:「參見明睿伯。」
可是明睿伯卻不理,身子深深地彎了下去,說道:「我熊庭玉教子無方,懇請恕罪。」我和縣令相對一眼,果然不是善茬啊。所謂「禮尚往來」,就是禮節上要注重有來有往。連孔子這樣大的人物都因為禮節而幹不情願的事情。話說季府的陽虎幾次去見孔子,孔子都藉故躲著不見。後來陽虎給孔子送去了一隻烤乳豬,終於得到了孔子的回訪。
不管熊庭玉是不是真的認為他兒子有罪,作為上級和長輩我們兩個給他行禮他都應該回的。可是熊庭玉卻來這麼一出,無疑是表達了一種意思:一、我兒子罪孽深重,我不配接受你們的敬意。二、你們兩個算老幾?配和我打招呼?!
我想後者的可能性應該更大一些,可是熊庭玉已經將我們一軍了,我們只能被迫往下演。縣令和我馬上彎得更深,所謂「身愈低,禮愈敬」。縣令說道:「明睿伯言重了,下官懇請明睿伯上座,也好商討事宜。」
我們三個依次落座,今天的事情肯定是不好解決了。朝廷把這麼個燙手的山芋扔給了我們,桃花源這個地方就注定要來這種麻煩。到底是公正執法嚴懲熊衛,還是維護朝廷求賢若渴的外在形象,這是一個問題。
常理說:凡事要以大局為重,朝廷是大局,我們是小局。可問題在於照顧大局的利益小局這邊就要犯原則,觸犯了原則我和縣令都要受到批評和處罰。可維護小局又會影響大局利益,到頭來受到指責的還是我們兩個。
縣令和我是真的被逼到絕路上了,這也是我幾次三番都退讓的原因。實在是投鼠忌器,我所期盼的就是等著過幾天熊衛去外地上任,趕緊滾蛋。這裡消停了,他去哪裡找事算他們倒霉,偏偏熊衛就在這裡玩命找事。
縣令說道:「明睿伯所為何事我們都心知肚明,只不過貴公子實在是有些過分。他……」
熊庭玉打斷縣令的說話,說道:「他的事情我都知道了,對此我還要對祖大人表示歉意。書裡云『子不教,父之過』,今天犬子敢如此放肆,實在讓老夫愧疚難當,今日特來懇請縣令和縣尉大人從重處罰他。」
熊庭玉在齊國也算是一呼百應說一不二的人物,他怎麼縱容自己兒子在臨淄胡作非為幾乎都是天下皆知了。今日前來,我心裡想著他是憑藉著自己的位置要向我們施壓,誰知他竟然是要請求我們從重處罰,難道是以退為進?
縣令說道:「明睿伯,我已經判罰熊衛打四十大板。」
「喔?四十!」熊庭玉眉毛一挑,口氣有點吃驚。他在稍微調整了一下身位,藉故向我這邊瞟了一眼,眼神裡面露出凶光。熊庭玉接著對縣令說道:「大人判罰的好,打四十都算輕的。這個畜生實在是可惡,不教訓一下不長記性。」
縣令還算機靈,說道:「本來是要判罰四十的,但念在明睿伯的份兒上四十大板就減半吧,只打二十大板好了。」
熊庭玉倒沒有推脫,說道:「這樣做縣令大人方便嗎?」
「刑罰的目的不僅在於懲戒,還在於引以為戒下次不要再做違法之事。既然明睿伯已經表示嚴懲,相比熊公子一定會引以為戒,皮肉之苦少受一點也沒事。」縣令話裡話外的意思就是你當老子的以前不管教兒子,這次給你面子少打一半,下次他還飛揚跋扈看你還怎麼說。
我想起熊衛身子骨不怎麼硬朗,要是二十下去剩半條命也算運氣好了,當著熊庭玉鬧出點什麼意外著實不好交代。這次熊衛有父親在場被按到長凳上也沒反抗,我對著準備打板子的人使了眼色,微微地搖了搖頭。打板子的衙役一看,蹬大了眼睛。
自從當上縣尉之後,碰到的案子不少,有些人在審問的過程中負隅頑抗,打死也不說,最後只能動刑。有些桃花源的惡霸惹了事還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地步,為了好好教訓他們也只能打板子。**之間的暗語很多人都知道裡邊的門道。於是我又發明了一套暗語,要是對付死不開口的人就微微搖搖頭,意思是下手不要太重,我還留著出口供呢。要是稍微點點頭,就是說狠狠打。至於扔下去的簽子就不管上邊的顏色了。
熊衛這樣體質的人挨上二十板子很夠嗆,而且衙役他們是絕對不會手下留情的。衙役瞪眼看著我,意思是說:「對他還手下留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