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旨意早上才遞上去,下午就有了批示,不但同意了更換世子,還同時批示為免未來世子生母的位份低不好服眾,遂順帶提了徐側妃的位份,成為敬王府的正妃。殢殩獍曉
敬王府被廢的這個世子潦倒至此,終於知道這一切的源頭,只因他惹到那對男女,所以他母妃空出來的位置成為了徐側妃的囊中物,想明白後,他暗恨不已地握緊拳頭,趁著父親與那可惡的庶母正一臉欣喜地看奏折,趕緊奔到祖父的院子。
一進去,他就哭跪膝爬向才稍微好轉些的祖父身上,「祖父,救救孫兒吧,孫兒現在都被人害得褫奪了世子的爵位,孫兒好不淒慘,祖父……」
老敬王聞言愣了愣,趕緊讓孫子止住哭聲,一臉扭曲地詳加詢問,半晌後,他才朝外面的人吼道:「趕緊備朝服,本王要進宮。」
兒子行事真糊塗,孫子是嫡系血脈,豈能被廢?那個徐側妃生的也不是什麼好東西,比起眼前這個孫子只怕更為不堪,不行,他要趁還有一口氣進宮去讓皇上收回旨意。
御書房裡,敬王府一家子的主子都在這兒,老敬王聲淚俱下的表示他家的世子不能換,以嫡長孫襲爵是祖宗家法,即使孫子頑劣那也不能奪去他的位份。
敬王沒支聲,看那臉色卻也是心意已決,不再給嫡長子半分機會。
剛剛升格的敬王妃徐氏哭哭啼啼地說長兄要謀害弟弟,這樣的人如何堪為世子云云,還惹得口歪眼斜的老敬王狠狠一瞪,她掩在帕子下的臉色瞬間狠厲起來。
李盛基看著這一幕,不耐煩地道:「你們都當朕的聖旨是兒戲嗎?一會兒要請旨撤換世子,一會兒又說不能換,朕不是為你們敬王一脈服務的。」
「皇上息怒。」敬王一家子看到觸怒了天顏,趕緊磕頭道。
坐在一邊的李凰熙涼涼地道:「父皇息怒,為這些個氣壞龍體不划算,老敬王,既然你已經將爵位傳給了兒子,那就要以現任敬王的想法為依歸,此事沒有再討論的必要。」看到老敬王想要反駁,她一舉手道:「你那個嫡長子劣跡斑斑,簡直是罄竹難書,以這樣的人繼承親王爵,本公主甚以為不妥。」遂抽出一份折子扔到跪著的老敬王面前,「你自己好好看看。」
說這話時,她已經一臉的嚴肅,冷冷地掃了一眼敬王府的嫡長子。
敬王嫡長子也滿是恨意地抬頭看她,「皇上,臣是被人陷害的,是這個女人與她的情夫白晏害了臣,請皇上明察啊……」
他這樣一嚷叫,御書房裡的氣溫陡然下降,似乎炭盆已經失去了功能。
敬王恨恨地看著這個孽子,真想一掌拍死他,他在瞎嚷什麼?正在看李凰熙扔來折子暗想對策的老敬王也渾身一顫,差點一口氣都提不起來。
果然,皇帝一臉鐵青地將手中的茶碗擲到地上。
李凰熙「霍」的一聲站起來,盯著敬王嫡長子陰冷道:「本公主與白卿的婚事乃先皇所賜,只因大行皇帝與太后故去的原因,才一直遲遲沒有完婚,你的嘴給本公主放乾淨點,不然這就是你對先皇,對皇上的大不敬之罪。」臉色更是難看至極地發難,「無憑無據胡亂一說誣蔑本公主與白卿的聲譽,你該當何罪?」
「皇上、公主息怒,臣這孽子口不擇言胡亂說話,這是臣教子無方之罪。」敬王趕緊磕頭道。
「哼!」李盛基怒道,「你那個乖張的言詞朕也曾耳聞,念你是老王叔的孫子,朕也就不予追究,朕的女兒與女婿還不到你來攀誣。」轉了轉大拇指的玉板指,「此事無需再議,敬王叔,你就當沒有這個孫子吧,他不配為李氏皇族之人,即日起從玉牒上除名,貶為庶人。」
敬王嫡長子睜大眼睛不敢相信,他說錯了什麼,帝王要這樣處罰他?慌張地轉頭看向祖父,忙伸手拉了拉他僵直的手,「祖父,祖父……」
老敬王也愣住了,這樣太嚴重了,沒有了敬王府的保佑,孫子只怕要被那纏身的官司害得坐牢,從沒有吃過苦的孫子如何能忍受得住?這不是要了他的命嗎?
「皇上,皇上,萬萬不可,請收回成命啊……」他急著嚷叫。
李盛基卻是不再看這一家子,帶著火氣推開龍椅起身徑直離去,帝王顏色難看落在殿內之人的眼中,眾人都鴉雀無聲地跪了下來。
李凰熙也一臉冷然地起身,眼睛向下看了看敬王一家子,「老敬王糊塗,敬王也跟著糊塗不成?竟然跑到宮裡上演這一出,腦袋成漿糊了?」後搭上夏荷的手背也離去。
敬王臉色漲得通紅低著頭恭送,論級別他與李凰熙是一樣的,只是現在形勢比人強,他也不能再用昔日的態度來對待她。
老敬王吐出一口血,敬王狠瞪了兒子一眼,推開了他,一手扶著自家老爹,「爹,現在你知道撞南牆的滋味了?」虧他在來時還說過那麼快就批示了折子,可見宮裡是萬分同意自己的意見。
敬王妃徐氏也趕緊表孝心地扶住公爹的另一邊手臂。
誰知老敬王狠狠甩開她的手,剜了她一眼,憐惜地看了看孫子,終歎息一聲由兒子攙扶著離去。
敬王嫡長子渾渾噩噩地走出皇宮,他的家人就在前面,只是現在沒有一個人看向他,就連一向最愛他的爺爺也沒和他再說話,怎麼會這樣?他是李家皇族的男丁,皇上怎麼會為了一個女兒如此發作他?
在紅紅的宮門口時看到白晏的馬車駛來,他恨極扭曲臉地上前攔住馬車,「白晏,你給我下來,這些事情都是你做的,對不對?」
趕馬車的阿二冷聲道:「何人擋道?你是誰?攔我家主子的馬車你該當何罪?」
此人被貶為庶人的消息剛剛下來,他們就收到了消息,現在居然還不知死地在此擋道,不知一個死字怎麼寫?
敬王嫡長子臉色氣紅,「我乃敬王府的嫡長子……」
「都已被除名了,還好意思張揚。」白晏冰冷的聲音響起,「如果我是你,就趕緊找個地洞鑽進去,自己蠢還要累及家人,你生在世上還有何用?」
「你?」敬王嫡長子看著他冷嘲熱諷的嘴臉,氣得當即掄拳就攻向馬車裡的白晏,「你是什麼東西敢來嘲笑老子?」
簾子只是微微動了動,敬王嫡長子就已經被踢翻在地,只見他摀住肚子,嘴角一串血流下來,不遠處的御林軍已經趕到,將他當場就縛了起來。
不遠處正坐上馬車的敬王府諸人都看到這變故,臉色已是變了又變,尤以老敬王的神色最難看,他想轉身去救孫子,哪知兒子死死地攔住他,「爹,你還沒有看明白帝王父女的意思?我們家不能被這孽子拖累了。」
老敬王咬咬牙提腳上馬車,對於那個屢教不改的孫子已經沒有精力再管了,一上馬車,他立即又再度中風手腳打顫。
敬王妃徐氏在馬車裡掩帕看著以前在她面前不可一世的嫡長子今天落魄的樣子,她笑得更歡了,王妃姐姐,你在天之靈看到沒有?你的寶貝兒子現在受的罪,老天是公平的,當年你將我的兒子送給人做繼子,今天你終於要還給我了,只要有我在一天,你的兒子永遠都不能再踏入敬王府,我徐素玉對天發誓。
至此,徐娘半老的面容一狠,馬車起動,她舒心地靠在迎枕上,「回去將那顆珍藏的翡翠大白菜給白府送去,就說我徐素玉給他的謝禮以及這份恩情我欠下了。」
「是,王妃。」
看到敬王府的馬車離去,阿二隔著馬車簾子稟道,「主子,敬王府的人都走了。」
馬車裡的白晏嘴角一勾,果然不出他所料,這個蠢如豬的男子已經被他的家族拋棄了,此時他透過車窗簾子看向雙手被縛狠命掙扎的敬王嫡長子,對方仍用憤恨的眼睛看著他,他冷笑道:「我說過你承受不了我的報復,李芋,接下來還有你好受的,慢慢享受吧。」話音一頓,朝阿二示意起程。
敬王嫡長子氣憤地看著仇人的馬車遠去。
白晏進到甘露宮時,李凰熙就已經迎了上來,趕緊將他身上的大氅脫下來,拉他到炭盆前烤一烤,將冷氣驅逐。「那麼冷的天,與那等人廢話那麼多做甚?做人蠢成他那樣,不死也是浪費米糧。」
白晏等身體暖和一點,方才攬上她的腰在她臉頰上一吻,「剛好遇上,自然少不得要關注一下成果,只是一切太過於順利,少了幾分樂趣。」
李凰熙聞言撇嘴道:「那等老鼠抓來也沒有意思,只怕沒有了敬王府的光環,他會嘗到什麼叫人情冷暖世態炎涼。」一想起那蠢蛋居然還敢嘲笑她的情郎沒了梁家的庇護就會落魄,她就氣得咬牙切齒,人和人是不能比的,她的情郎沒了梁家依然能頂天立地,而他沒了敬王府就是地底泥。
白晏癡迷地看著她這一副樣子,這為他打抱不平的樣子似乎與記憶重疊了,情不自禁地在咬上她嫩嫩的耳垂,呢喃道:「凰熙,別再提他了,他還不配從你的紅唇裡吐出來,接下來我們什麼也不用做,畢竟他的仇家可不少,會有人招呼他的……」吻開始游移到他的脖頸,大掌卻是慢慢地爬進她的衣內。
李凰熙不及他高,整個人都被他環住需索起來,她看了看外面仍亮堂堂的,推拒道:「還大白天呢,別這樣……」
他聞言抬頭看她,她以為他妥協了正要推開他離他這個自制力越來越差的傢伙遠一點,哪知才剛抬腳就被人凌空抱起,她猛瞪他,「別玩了,一個時辰後安熙要帶十一過來,被人看到你要我臉往哪擱?」
誰知男人卻打定了主意,「不是還有一個時辰嗎?我們快一點就能完事。」
李凰熙不依地捶了他一記,卻是怎麼也撼動不了他。
等李安熙牽著壽康公主到來的時候,夏荷趕緊進去稟報,李凰熙再出現的時候雖然鬢毛已梳齊整,但是整個人身上還有著春意,那慵懶的滋味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怎麼回事,可惜面前的兩個都是未經人事的女孩兒,她們如何能看得有半分異樣。
李安熙急忙站起來給姐姐問安,又看了看跟姐姐一塊走出來的白晏,忙喚了一聲,「姐夫也在啊?」俏眸悄然打量白晏,那俊俏風流的樣子果然十分迷人,她看得也止不住心頭小鹿亂跳。感覺到自己的心神不穩,她忙移開目光,這個男子不是情竇初開的自己可以招惹的,他是大姐的。
白晏卻沒注意到少女那突然黯然的目光,一把抱起三歲的壽康公主轉了兩圈,小女娃兒高興地呵呵真笑,然後才看向李安熙道:「一段時日沒見,昇平公主都是大姑娘了。」這丫頭會做嘴甜,那一聲姐夫可是叫得他心花怒放,自然對她也另眼相看。
「姐夫謬讚了,昇平還是乳臭未乾的小丫頭呢。」李安熙也掩不住開心道,眼角悄然地又看了看他的俊顏,即使他年長自己十多歲,但是這樣的男人才有魅力。
李凰熙將夏荷端來的點心擺到桌上,沒有留意到自己的妹妹已長大成人,懂得開始思慕男人的年齡,「他說得又沒錯,安熙過了十三是越來越俏,他日也不知道又便宜哪家兒郎?」
「大姐也拿我來打趣?」李安熙假意噘嘴起身,「你們若再拿我取樂,我……我這就回去……」
李凰熙笑著一把擁緊她的肩膀按她坐下來,把一碟糕點塞給她,「來來來,吃塊糕點消消氣,還是說真對大姐生氣了?」
「都是姐夫不好,昇平公主可不要真得與我們置氣。」白晏抱著壽康公主坐下,拿起桌上的糕點餵給小娃兒吃。
李安熙臉色一紅,「哪有?」眼角忍不住去追尋白晏的舉動,看到他正細心地給十一喂糕點,心裡又是萬分羨慕大姐,這樣細心的男人自己還真沒見過,看他對十一的樣子將來一定會是個好父親,感覺到大姐的注意力全在她身上,怕被發現她低頭抱起跑過來的西施犬逗弄起來。
還別說,之前李凰熙沒有察覺到妹妹的隱秘心事,後來卻隱隱有所感覺,眉頭正皺得緊的時候,她又抱起了西施犬,可見剛才不是在偷瞄白晏而是被小東西吸引去目光了,這才鬆了一口氣,她可不希望自己的妹妹看上自己的男人,這樣的事情太荒謬。
「沒有就好,都是大姐沒顧慮到我們安熙長大了臉皮也薄了。」李凰熙捏了捏她嫩滑的臉蛋。
李安熙不滿地斜睨了自家大姐一眼,大姐真幸運,有父皇疼有他愛,她想到。
夜裡吃過晚膳後,玩樂了一天壽康公主早已睡著了,李凰熙令人將她送內室去,李安熙趕緊起身說要回自己的寢宮去。
李凰熙也沒留她,而是叮囑了宮女太監要小心侍候,若因天黑摔著了那就惟他們是問。
李安熙心下一暖,對於自己之前覬覦大姐的男人有絲赧然,臉色又羞又愧地趕緊離去,怕再待下去自己會沒臉見人。
「這丫頭好像有點異樣,凰熙,我會吃人嗎?」白晏疑惑道,怎麼走得那麼快,一溜煙就不見人影了。
李凰熙回頭狠狠地扯了扯他的俊臉,「你呀,往後說話可要注意點,她已是大姑娘了,要避忌點。」
白晏的臉被她扯痛了,揉了揉臉皮皺眉道,「你緊張什麼?」正想再說些什麼話,看到她瞪過來的眼神,趕緊投降,「好好好,我知道了,往後看到她走來,我扭頭就避開,得了吧?小醋桶。」看她為他吃醋,他又忍不住輕笑了一聲,這證明自己在她心目中的份量越來越重。
「你在說誰呢?」
「誰應就是誰……」
「……」
往後,李安熙就發現她再也不能在宮裡偶遇到白晏,只要她一出現遠遠地看見他的衣角後,正要追上去,他卻拐個彎不見了,每每追到他所站的地方時都滿臉的失望。
她也曾試過到大姐的寢宮想要不期而遇到他,可出奇的是,他似乎也沒有在大姐的寢宮,她開始有心事,小臉上滿是憂鬱。
看她這樣,李凰熙這長姐忙相詢,她只是搖頭說好得很,沒有什麼事,大姐不用擔心。
背過人她就狠扇自己巴掌,「李安熙,你要記住你的一切都是大姐給的,你不能做出那些不知廉恥的事情來,你不能犯賤。」
敬王嫡長子在這一個漫長的冬季裡終於如李凰熙所說的世態炎涼,先是在外遊蕩回不了府,昔日巴結他的哥們兒沒有一個收留他,更別提還會接濟他。渾渾噩噩中肚子又餓,他回到敬王府的大門前死命叩門,沒有一個人來應門,最後不知是誰報了官,他被大理寺的人抓起來投進監牢。那一場官司沒了祖父用錢來周旋,他最終還是以誤殺罪判了二十年流刑,每天都是度日如年。
坐在陰暗潮濕骯髒不已的牢房,想起往日的高床軟臥美姬在懷,他不止一次地回想到那天武安候世子設的宴會,如果那天他能收斂一點不去主動招禍,也許他還繼續享受著榮華富貴。
可惜再也沒有後悔藥吃了,監牢的門鎖喀嚓一響,幾個猥瑣的男囚走進來,他朝牆角處瑟縮了一下,不知道是他哪個仇家買通了這幾個人每天都來對他拳打腳踢。
他抱緊頭,身上的疼痛仍如影隨形,沒一會兒,他的身子被拉平整,囚褲被人一脫,「不——」
「叫什麼叫?長得一副小白臉的樣子,以前怕沒少做這缺德事?現在被老子上也是報應。」
李凰熙的十九歲生辰因為顧慮著大行皇帝與隆禧太后逝去的原因,並沒有大肆操辦,只是與自家姐妹們一道吃了桌酒席,明福公主雖然仍不喜歡她,但是也沒再擺出那副欠揍的臉。
李凰熙看了一眼,心下明白她現在正過得幸福得很,這個堂姐總算是想開了,她也算完成了皇叔臨終的囑托。
梁晏來給她慶生的時間依然在散席之後,兩人都想著這樣的日子明年是該要到頭了,這未婚夫妻與已婚夫妻的差別仍是大得很。
泰安二年的新年,群臣齊齊進宮大朝拜,把泰安元年沒有進行的那一套都在這一年補足,一時間聲勢浩大。
也在這新年期間,宋青翠的女子軍也艱難地搞了起來,訓練了一段時間倒也有模有樣,她磨著李凰熙讓她們也威風一次。
李凰熙親自去檢閱了一次,一群牛高馬大並不美麗的宮女穿上戎裝,站成幾排倒也像樣子,這才對宋青翠的吹噓有了幾分認同。
遂她向李盛基建議,請他來看看女子軍的訓練成果。
李盛基不太感興趣,看女兒正在興頭上他也不好出言駁斥,遂點頭同意。
此時一眾大臣都冒著嚴寒進宮,站在城樓上準備看女子軍的表演,心裡都覺得帝王父女是胡鬧,女人不在家相夫教子,搞什麼女子軍?
「公主這是吃飽了撐的。」有人憤憤地下了結論。
「別說了,可憐我等不能在家抱姨娘,偏還要在此忍受著寒冷……」有人抱怨出聲。
「這成何體統?」有人是老頑固批評道。
李盛基這帝王駕到,眾人跪地相迎,李凰熙跟在他身後,自然坐在他身邊,朝一身戎裝的宋青翠點了點頭。
宋青翠滿臉的興奮,下了城樓,跨上戰馬,喊了聲集合。
一大群身穿紅色戰袍的女子軍成員排成整齊的隊列,手握著長矛整齊劃一的做著動作,那樣子看來確似模似樣,有懂軍事的武將也悄然打量那軍中女主帥宋青翠。
「凰熙,朕看還可以嘛,不知單打獨鬥的實力如何?」李盛基來了幾分興趣。
「父皇別心急,宋學士之妹都準備好了。」李凰熙笑道。
一旁被點名的宋青軒忙拱手,「臣有愧,沒把妹妹教好。」
李盛基大笑道:「軍中女紅裝倒也有趣,宋愛卿無須自輕。」
果然,接下來隊列散開,留下了約二十個人女兵,然後就有同等數量的男侍衛出現與之對打,女人出拳如風,並沒有被男侍衛壓住風頭,勢鈞力敵起來,這一場比試整整持續了一柱香,勝負在五五之間,不禁有大臣嘩然。
「公主操練這支女子軍到底意欲何為?」有大臣忍不住問。
李凰熙笑道:「是為後宮巡防之用。」
這話頗值得人玩味,有人皺眉思索起來,選在這新年期間進行什麼女子軍的檢閱,長樂公主必有用意,他們的目光溜過與長樂公主一母同胞的小太子身上,頓時會悟,公主是在警告他們別打帝王后宮的主意,劍指今年的選秀,勢要保護小太子的利益不受到侵犯。
這樣不少人打消了送女兒進宮選孝的意圖,一個把持在公主手中的後宮,他們送女兒進去只怕還沒有得寵就會這群如狼似虎的女子軍給撕了,得了,回頭就給女兒選門好婚事避開選秀才是正理。
這些人的目光都落在李凰熙的眼裡,她嘴角上提愉悅一笑,還是聰明人多啊,遂又看向李盛基,「父皇,不若破例給宋青翠賜一個官如何?」
「好,這樣的巾幗不讓鬚眉,朕也欣賞,就賜宋青翠為統領之職,俸祿等同於御林軍統領。」李盛基大喜道,「有她們在後宮守衛,自然方便得多。」
宋青翠一臉欣喜地跪下,「謝主隆恩。」
這不是正兒八經的官職,即使老古板的大臣也沒有提反對意見,為此與長樂公主唱反調,不值,再說小皇子已十歲早朝都站在了帝王旁邊,後宮少點人就會少些變數。
演練的結果李凰熙很滿意,當即給了宋青翠不少的獎賞。
日子舒心起來倒也過得飛快,轉眼就到了春暖花開的三月。
已單獨開府的理親王李茴的府邸今天卻是中門大開,王妃杜語喬親自在門口相迎,隨著公主鸞駕的到來,理王爺府裡的下人們全都跪倒在地迎接公主的儀仗。
李凰熙牽著壽康公主從華麗寬敞的鸞駕下來,抬頭看到杜語喬急忙迎上來,她忙鬆開妹妹的手,上前扶住她,「大嫂,慢點慢點,好不容易才懷上,可不能一蹦就蹦沒了。」
「姐姐,嫂嫂要生弟弟妹妹了嗎?」壽康公主睜大眼睛童言童語道。
李凰熙笑著輕輕地刮了一下她的俏鼻樑,糾正她的錯誤用詞,「不是弟弟妹妹,是小侄子小侄女。」
杜語喬笑了笑,趕緊將她們迎進去,正堂的擺設倒是頗為雅致,李凰熙環顧四周,果然是杜語喬喜歡的裝飾,「大嫂,這宅子住得可舒心?」
因原先的忠王府現在是潛龍官邸,李茴夫妻自然也不好再住,所以就搬到這新賜的王府來住,前後花了一年多的時間才算是整得像模像樣,方才好請李凰熙過府一敘。
「當然舒心,還沒有多謝公主選了這麼好一處宅子給我們夫妻倆。」杜語喬親自奉茶,這裡全是她一個人做主,擺設什麼的都是她親選,再是舒心也不過了。再說她娘家親爹又是當今太子的師傅,現在她回娘家,繼母也不敢給她臉色看,都會好生招待自己這個一品親王妃。
她又即將有自己的孩子,即使沒有那個男人的愛,她還是覺得自己過得很好。
李凰熙趕緊上前勸她趕緊坐下來,「別動了胎氣,奉茶什麼的還有侍女呢?這胎兒要好好養著,才能生個大胖小子或丫頭。」羨慕地看著她的肚子,若她也能立即為白晏生個孩子就好了。
杜語喬不好拂了她的意思,趕緊坐下與她們姐妹笑談。
還沒有臨近天黑,李茴就回府了,知道妹妹今天過府,他哪還想著再在軍營裡面耽擱?現在他不但是禁衛軍統領,還兼豐台大營守門的副將,兩邊都得忙,哪能抽得開身?
兄妹相見少不得要敘舊一番,現在見一面也不容易,畢竟一個在宮裡一個在王府,不像以往同住一府天色再晚要敘一敘也容易得很。
他領著李凰熙到那修整好的院子,「看看,與梧桐院可有不同?」
李凰熙驚奇地看著那同樣的佈置與擺設,心裡有著感動,沒想到大哥大嫂還給她預留了院子,「大哥這?」
「這些東西都是仿昔日你那院子而制的,你哪日在宮裡住膩了,就過來小住片刻,絕對不會讓你過得不慣。」李茴笑道。
李凰熙一時感動得說不出話來,他一直是她最好的兄長。
當晚就留宿了下來,壽康公主早早就睡到了床裡側,李凰熙與杜語喬姑嫂倆坐在床上促膝談話。
「大嫂,有沒有些個不長眼給大哥送女人的?」李凰熙開門見山地道。
杜語喬扶了扶腰下的枕頭,「怎麼沒有?但凡有點權的男人都有人往府裡塞人,你大哥是炙手可熱的親王,巴結他的人只多不少,不過他都沒收下。」杜語喬道,這點她對李茴是極滿意的,丈夫不拈花惹草她還有什麼不滿意的?
李凰熙聽出她話裡那一絲絲落寞惆悵,看到杜語喬那強顏歡笑的樣子,「大嫂,大哥不要別人只要你這個正妻,你一定要多給他一點時間,總有一天他會真正知道你的好,心裡認可你這個妻,你,千萬別放棄了他。」頓了頓,「其實大哥也過得很苦,在以往的歲月裡面只有我扶持著他,但我希望將來換成是你們夫妻互相扶持。」
杜語喬是有幾分詫異地看著李凰熙的,她以前就不明白為什麼他們兄妹可以好到這程度,她與懷恩也是兄妹,可遠遠不如他們兄妹情深,現在她似乎有些許體會,想到丈夫坎坷的身世。
他不似懷恩可以寄情於佛法,他活在世俗當中,所以李凰熙成為了他精神世界裡面最重要的一個人,她直到現在才真正有所瞭解自己的枕邊人,那顆心泛著一絲絲似有還無的酸疼。
她總抱怨他不愛她,其實捫心自問,她又何嘗真正發自內心愛過他?既然如此,她憑什麼都要對他多有抱怨呢?
正因為想通了,她臉色一白,她發現了自己的自私與貪婪,她不敞開心扉,他如何能走得進來?
「大嫂,你怎麼了?哪兒不舒服?」李凰熙看她的臉色在一瞬間蒼白起來,趕緊下床出去喚人。
杜語喬想要拉也拉不住她。
沒一會兒,李茴就領著府醫前來診脈,為了她的孕事,他也是時刻擔心著,這是他血脈相連的孩子,他可是不容有半點閃失的。
「都怪我,明知大嫂有孕,我還提那些個陳芝麻爛谷子的事情做甚?」李凰熙自責地道。
李茴勉強一笑,「凰熙,這與你無關,她心事重又多。」這是他最不喜歡杜語喬的地方。
「你要是平日裡多關心她,少在軍營裡面呆,大嫂又哪會心事重與多?都是你不好。」李凰熙瞪了他一眼,「這是當丈夫的失職,這點你該好好向我家阿晏學習學習,有事沒事要多讚美一下大嫂,不能整天像個呆頭鵝,出門也給她帶點愛吃的或是首飾,大嫂看了能不開心嗎?」
李茴聽得一愣一愣的,尤其是她拿他與白晏對比,他的臉色就更難看,不過想想,他也沒花過心思逗開心,自己這丈夫確實是失職,也罷,為了她懷孕能笑開顏,他也勉為其難的一試吧。
府醫很快就出來了,直說王妃沒事,大人胎兒都十分健康。
李茴這才放下心,第一時間進去就看杜語喬,李凰熙跟在身後看到大哥上道了許多,心裡自然是欣慰的。
翌日,李凰熙還沒有離去,敬王妃徐氏就登門拜訪。
李茴此時仍在府裡,看到徐氏用期待的目光看向他,他沒說一句話抓起馬鞭就與他擦身而過,徐氏一臉失望地看著他的背影。
看到李凰熙與杜語喬一道出來,她收拾心情,趕緊上前行禮,「參見公主。」
李凰熙在主位一坐,這人啊即使穿上了龍袍其實還是不像太子,說的就是徐氏這種人,已經是正妃了,行事仍是一副妾室的做派,揚手道:「起來吧,你是一品親王妃,其實見了本公主不用行大禮,不然別人該說我不尊重長輩了。」
徐氏怔了下,「是,我知曉了。」其實面對李凰熙,她會不自覺地緊張,心裡對她是萬分感激的,不是因為她給了她王妃的寶座,而是這麼多年來她對自己兒子的那份心。
她的目光看向杜語喬,「理王妃是初次有孕,怕是有些注意不到,我親自給你帶了些孕婦宜用的補藥。」她手一揮,立即有下人捧著補藥上來。
杜語喬一看這多得可以開藥材鋪了,「敬王妃,這怎麼好意思?公主賜下的就有不少……」
「理王妃就別與我計較了,是我這個當祖母的……」感覺到李凰熙不悅地看了她一眼,她自知說錯了話,忙改口,「是我這嬸婆的一點心意。」
杜語喬看了看李凰熙,見她沒有說什麼,又有些可憐眼前這個女人,雖然是自己的親婆婆,但卻沒有絲毫權利,一切還要做得小心翼翼,遂道:「那就恭敬不如從命。」讓管家收下,然後示意他準備一份份量不差的回禮。
「這懷孕了是大事,王爺那兒會不會缺人侍候,我那兒有兩個聰明伶俐的丫頭,正值二八芳華,模樣兒也出眾,很是乖巧,理王妃不如收了她們安置在王爺的房裡,早晚也有個噓寒問暖的人……」
徐氏到底心疼兒子,一直聽聞理王府的正妃醋意大,別說是納妾,理王爺身邊連個暖床的丫頭也沒有,那時候她就無比心疼兒子,正值血氣方剛的年紀只守著一個王妃像什麼話?再者現在她有孕了,兒子連個發洩多餘精力的通房都沒有,那日子得過得多不順暢。
而且她也在暗暗盤算著,若能與大兒子打好關係,那將來對於小兒子接掌敬王府會有不少好處,這後院還得有自己人才行,兩個丫頭若能在這府裡站穩腳跟,那麼往後大兒子也能與她親近幾分。
所以她思前想後,無論如何要給兒子送兩個可心的房裡人,不需要給名份,只要王妃懷孕或小日子等日子裡侍候好兒子就行了。打聽到李凰熙正出宮住在理王府,她趕緊就過來了,這公主與自己兒子關係很好,心疼大哥必定不會反對她的提議。
這樣一來要勸說杜語喬也容易得多。
只是這兩人似乎都有些異樣,她的聲音越來越小同,最後更是斷了開來,思前想後,她又沒有說錯什麼?
李凰熙一聽到這說辭,眼睛就一瞇,臉色更是陰沉下來。
杜語喬也瞪大眼睛看向徐氏,真是千想萬想也沒想到她也會來湊上一份熱鬧,對了,這才想起京城裡面對於李茴沒有妾室的罪過歸到自己身上,怪不得這徐氏會親自上門送這禮。
李凰熙想要當眾發作這敬王妃,真是才當了幾天這敬王府的女主人,手就伸得這麼寬了,看來真讓人不喜,難怪能教出那樣的兒子,想到那回在宮裡遇到李萊被欺負的事情,好在大哥不是她帶大的,不然也必定被她養歪了。
正要做聲的時候,一旁的杜語喬卻道:「敬王妃,大家都是女人,我也不怕跟你說實話,你送這兩個丫頭我若真收了,王爺回府後會怪罪我的……」
聽到大嫂拒絕,李凰熙暗叫一聲好,自己的仗就要自己打,這時才放心的在一旁品茗。
「怎麼會?理王妃,你也不勸勸他,這哪行?」徐氏著急道。
杜語喬輕撫自己的肚子,「王爺心疼我對我好,我又何必做這些個違心的事情?敬王妃,你也是女人,當知道如何才能對自己的孩子最好吧?」此時她抬頭正視敬王妃,半分退讓也沒有。
徐氏的身子一震,隨及一白,她是在提醒自己到底是什麼身份?她是妾室起家的,忍辱負重才有了現在風光的日子,可她為了自己的地位與孩子籌謀的從來只多不少,她送女人給兒子,觸動的是兒媳婦的利益,再說她又不是正經的婆婆。
她太小看杜語喬了,杜太傅這女兒讓她刮目相看了,那正室派頭自己其實是學不來的,因為她從來都不是正室大婦。
這麼一想,她不敢再直視杜語喬,有幾分坐立難安的樣子。
「敬王妃如果想要大哥這親生兒子對你有多點認同感,就別往他的後院塞女人,你自己當初能不乖巧嗎?不乖巧也不會將大哥就那樣給人當繼子,可是你的心是如何想的不用我多說了。你忍心看到大哥的子嗣被害?女人多就有是非,你這不是在愛大哥而是在害他。」李凰熙不留情面地道,當即戳破她的底子。
徐氏臉色羞白,「是我考慮不周,公主教訓的是。」
「既然明白,就把人帶回去吧,也許他日大哥也會敬你如母。」李凰熙又道。
徐氏哪敢說什麼反對的意見,連連點頭應是,最後狼狽地起身告辭。
杜語喬也沒有留她,只是吩咐管家相送,這女人到底讓她沒有多少好感,原來李茴的生母就是這個樣,這一刻,她開始心疼丈夫,他這一生有兩個母親,但這兩個母親都沒能給予他真正的母愛。
孫撫芳的冷漠,徐氏的貪婪算計,都不是一個母親應有的行為。
「她就是一個渾人,大嫂也無須給她面子,她往後若還來盤算著什麼,真不喜歡就打發出去得了。」李凰熙不以為意地道。
「我曉得。」杜語喬笑道,她雖說不是潑婦,但為了捍衛自己的利益有些話是非說不可的。
李凰熙知道她不如外表看來柔弱,心裡也放心了,宮裡事務繁忙,很快就起程回宮了。
杜語喬在廊下相送很久,這合得來的小姑現在也難見面,丈夫時常不在家,這府裡到底太過於冷清,撫了撫肚子,好在還有孩子陪她。
夏天來臨時,籌備多時的明福公主終於出嫁了,這是新帝登基所辦的第一樁喜事,自然是喜慶非常。
風光大嫁的明福公主總算迎來了自己人生的春天,而且這公主大嫁的禮節是最高規格,她已是滿意得很。
隨即而來的就是李凰熙的婚禮,禮部擬訂的日期是八月初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