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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五十六章 建京風雲 文 / 築夢者

    隆禧太后此時已收回震怒坐回躺椅上,半躺著,眼睛半閉手指輕輕地打在躺椅光滑的扶手處,道:「哀家要看到忠王一家順利到京,你們知道該怎麼做?」

    下頭跪著的武將不敢怠慢,朗聲道:「臣謹遵太后懿旨。舒蝤梟裻」

    隆禧太后方才輕輕地揮揮手,幾名官員起身魚貫地退出去,待看不到隆禧太后的臉,方才敢一抹額上的汗水。

    梁蘭鳶在外覷了半天,待見到人走後,方才端著蓮子百合雞蛋羹往裡面走,一進去,就看到兩旁的宮女正垂手侍立,姑母愁眉深鎖,她輕移腳步上前將托盤擱下,然後悄無聲息地靠在隆禧太后的身後給她揉著額角。

    隆禧太后在她進來時即知道了,但卻沒有吱聲,現在額頭疏解了不少,方才道:「蘭鳶,你怎麼看?」

    「蘭鳶才疏學淺,不敢妄下評論,只是姑母這回讓都尉領兵前去支援,小小的馬賊又有何懼?姑母該松眉才對,忠王一家必定會平安到達。」梁蘭鳶柔柔的聲音在夜晚的燭光裡面聽來頗為賢惠。

    隆禧太后卻不置可否,對於兒子在湖州的作為,藍耀宗已經向她密告了,說兒子這些年在湖州不易,日子過得極是貧困,忽而想到兒子上的密折提及獻給朝廷的金山,她不禁冷笑一聲。

    梁蘭鳶心驚,眼珠子骨碌碌地轉了轉,目光卻看向一旁案几上擺放的幾個奏折,忠王遇襲一事莫非有隱情?不是馬賊的突然發難?正在胡思亂想的時候,隆禧太后將一本折子遞給她,「看看。」

    梁蘭鳶不敢怠慢,趕緊接過,坐到一旁的腳踏上,湖州來的?

    她趕緊打開,居然是湖州太史上書的,先是奉承了姑母一番,接著寫自己如何千辛萬苦地發現了一座了不得的金山,特獻給朝廷,不敢獨享等等。她的手是在慢慢地翻奏折,可心思卻是飄遠了,她要知道姑母這麼做的用意,想到三弟梁晏不正由湖州回京嗎?莫不是懷疑此事是梁家暗中授意?

    再思及那天藍耀宗密奏之時,姑母就遣開了她,她找姑母身邊的親腹不著痕跡地打聽,也沒弄明白藍耀宗到底說了什麼?這兩者到底有沒有相干處?

    雖然心跳有些加速,但她卻是表情泰然地將奏折交回到姑母的手中,「蘭鳶愚鈍,未能參透其中的懸機。」不敢抬頭讓姑母從她的眸子裡看到她情緒的變化,「只是,前些日子阿晏去了趟湖州,他回來說這王太守倒是個不安份的人,只是,蘭鳶一介女子之身也未敢過多的查問朝中之事……」

    隆禧太后將奏折隨手甩到案几上,冷哼道:「誰說女子不能過問朝政的?蘭鳶,沒想到你也是個迂腐之人。」凌利的雙眼卻是緊盯在侄女的頭頂上,這個丫頭有野心卻懂得在自己面前收斂,再者剛才那幾句話卻是在為梁家擺脫嫌疑,梁家除了她之外倒還有個可塑之材。

    梁蘭鳶聽後卻是心情一鬆,柔柔地將裝有蓮子百合雞蛋羹的燉盅打開,「姑母說得是,蘭鳶受教了,不若讓人宣阿晏進宮一趟親自向姑母稟告,可好?」她的心思細膩,從姑母剛才那句話就可聽出對她還是極為滿意的。

    隆禧太后接過,特意看了她一眼,現在年歲漸增,李家與梁家,她想要的是雙全,他日自己死後也能瞑目了,「阿宴不是才回京幾日嗎?在家歇歇吧,你爹幾個兒子裡頭依哀家看只有他倒是可塑之材,其他的不過是酒囊飯袋。」只怕過不了幾日就會收到他親自上書的折子。

    梁家在宮裡的眼線會少?先別提那些人,今日自己這樣問梁蘭鳶,梁家定當會有舉動,王祖業是梁家的狗,她也算是給自家兄弟提了個醒,凡事都要有個度,她還沒死,一個小小的太守也敢胡作非為,這天下仍是李家的。

    梁蘭鳶忙附和了幾句,不敢再輕易地揣摩姑母的心思。

    隆禧太后卻再未試探於她,兩份獻金山的奏折一前一後到達,再加上有藍耀宗所說的先入為主,她焉能不清楚其中的貓膩?王祖業的膽子真夠大,居然敢將她當猴子來耍,只怕兒子一家遇上馬賊之事這王祖業還脫不了干係,哼,她會讓他知道什麼叫天威難測?

    梁蘭鳶看到姑母的神色難看,哪敢再亂說話,只能一旁默不作聲,抬眼看到金嬤嬤進來稟報說是床鋪好了,這才趕緊扶著姑線起身往內殿而去。

    一路上看到姑母的神色略緩了緩,幾經斟酌後,方才狀似憂心地道:「姑母,蘭鳶聽聞阿晏說過三表哥那幾個女兒都聰明伶俐得很,都正是豆蔻年華,將來到京指不定有多少建京才俊傾倒在她們的石榴裙下……」

    「蘭鳶,你究竟要說什麼?」隆禧太后微昂頭居高臨下地看著侄女。

    梁蘭鳶的頭更低了,「姑母,蘭鳶尋思著遇上馬賊之事還是下令讓知情者三緘其口才好,莫讓有心人加以散播,若是讓幾個表侄女受累了那就失了皇家的面子。」

    隆禧太后何等精明的人,梁蘭鳶這麼一說,她即明瞭那被擄去的兒子的嫡長女只怕閨譽受損,建京的流言只怕損害皇家聲譽,剛剛只顧著震怒倒沒留意這一茬,現在梁蘭鳶的是醒下方才記起,故而滿意地拍拍她的手,「蘭鳶,不愧哀家留你在身邊親自調教,忠王一家到京後,哀家必定讓他們好好謝謝你。」

    梁蘭鳶連稱不敢,低下的頭掩住了嘴角那一勾,神也是她鬼也是她,就算姑母事後因此事外洩而造成滿城風雨,那也懷疑不到她的頭上,忠王知曉後只怕還要感謝她。

    一群馬賊有李凰熙在背後拖著,在夜色裡邊戰邊快速撤走,這於他們不是第一次了,走的那叫一個暢快,秦衍寒在前面帶路,他身邊圍著一群大老粗。

    「老大。」後頭有人衝上來,秦衍寒的速度慢了下來,後頭之人快步穿梭過人群,朝他道:「老大,剛剛派出去打探消息的人回來了,說是正有大批人員上山圍剿我們,那個小郡主倒是沒有恫嚇我們。」

    秦衍寒一伸手打在自己人的後腦勺上,「還不快走?你以為我為什麼要向她低頭?就算現在沒有,接下來也會有大批官兵圍剿的,可惡,這回虧大發了,都怪那個給我們下套的人,成替罪羊……」

    罵罵咧咧的聲音在山風中聽來有些刺耳,秦衍寒當然不可能就這麼輕易向李凰熙歸降,他也在打著如意算盤,宋青軒明顯想要投靠李凰熙,他看出來不忍兄弟願望落空,順水推舟讓宋青軒兄妹脫離馬賊的行列,何必拖著別人的前程?只要自己順利逃脫了躲起來避風頭,往後再干老本行也是可行的。

    這會兒他有些懊惱自己為何要逞一時意氣跟她說自己的姓名,就怕以後這郡主會到處通緝自己……

    馬賊逃亡的速度極快,但在衝出密林之後,卻看到有人帶著大批人馬好整以暇的在那兒等著他,秦衍寒的步子一收,兩眼如狼般地盯著對面那人在月光下出塵的面孔,一拱手道:「兄台是哪個道上的?我老秦要經過,還請兄台讓道給老秦通過。」後有追兵,他實不想在這會兒與人動手,兩面受敵乃兵家大忌。

    誰知那個長相英俊的男子卻有著一張冷面孔,坐在馬背上居高臨下地看著他,不屑地冷聲道:「我還道打劫忠王府的馬賊有何來歷?原來不過如此,膽子倒不小。」

    「你!」秦衍寒當了這麼多年的馬賊,在這一行裡頭還是稍有些名聲的,一提起老秦這一帶誰不給面子?現在被一個漂亮到極點的男子如此嘲諷實屬生平第一次,「你是官府的人?」他一抄傢伙在手謹戒地道。

    馬背上的男子卻不與他廢話,冷然一笑,笑他的自大與不自量力,輕輕揮手道:「抓活的。」

    一場打鬥在所難免,強烈的山風刮過也不能刮走那濃重的血腥味,秦衍寒看到形勢不對,早就大喊著讓弟兄們往多個方向撤,他來斷後,最後的最後,為了兄弟們,他在力竭之時被人擒住,看到那個貴氣的公子下了馬,在初晨的陽光中走到他面前,看到他不屈的眼神,「我會讓你體會到什麼叫生不如死。」

    在日正中午之時,李凰熙才在李茴、懷恩、蕭荇的護送下回到李盛基暫時休息的營地,孫撫芳一看到女兒就哭著衝過來抱在懷裡,「我的兒啊,讓你受委屈了,都是為娘不頂用……」

    李凰熙也大哭地抱住母親,李盛基安慰著母女倆,看到懷恩時嚇了一跳,「你不是在湖州嗎?」

    懷恩雙手合十行了禮後,微微解釋了一番自己出現的原因,說是與宋青軒結伴上路進京,住了黑心店被擄到山上,如何救了李凰熙等經過都說了,在說這一番謊話之時,他在心中向佛祖告罪。

    蕭荇在一旁看到李盛基滿臉感激地向懷恩及幫助李凰熙免於受辱的宋氏兄妹道謝,心裡就嘔得要命,這裡面沒有他想要扮演的角色,就連找到李凰熙也是李茴比他先一步,這一趟並沒有讓他有發揮的餘地,手骨捏得很響。

    正伏在母親香香的懷裡痛哭的李凰熙卻是斜睨了蕭荇一眼,這回我看你如何邀功?想用此來搏得我的好感,蕭荇啊蕭荇,你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李盛基讓李茴招呼這幾個救了女兒的人去歇息,這才得閒例行地向蕭荇道謝幾句,蕭荇的臉一紅,拱手道:「王爺,在下汗顏,與其他人相比,在下並沒有盡到多少力,不過郡主安然,在下也放心了。」

    李盛基自然知道他並沒有多少功勞,會這樣說也無非是場面話,拍了拍他的肩膀,「總之這回沒有你帶去的親兵,只怕本王的女兒也不會倖免於難,年輕人也莫要如此謙虛。」

    蕭荇忙諾諾地應了幾聲,雖說婚姻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看到孫撫芳這個當母親的人極其的寵女兒,怕是李凰熙不點頭,他是不會有娶到她的機會。

    一群庶女與侍妾們都擠過來問候李凰熙,帳蓬裡面熱鬧得很,孫撫芳見到女兒的精神不振,遂將那群人都斥了出去,尤其是錢姨娘,就怕她那張嘴亂說話擾了女兒的心神。

    李凰熙卻在想著心事,故而有些沉默寡言,孫撫芳卻以為這次的事件在她的心裡留下了傷痕,心更為疼痛,自己從小疼到大的寶貝受到了這麼大的委屈,所以連話都說得小心翼翼。

    李凰熙睡下後,孫撫芳才歎息地悄然出去。

    直到晚飯時,李凰熙才由紅腫著一雙眼睛的姜嬤嬤扶著坐到孫撫芳的下首,美眸一抬,看到懷恩、宋氏兄妹、蕭荇都在,看了眼坐在主位上的父親,看來這是答謝宴了。

    宴中,孫撫芳給女兒挾了好幾筷菜,笑臉看向宋青翠,「宋姑娘與令兄是這次才重逢的嗎?」

    只顧著吃的宋青翠一抬頭就道:「是……不是……」兩眼不悅地看向在桌下踢她一腳的兄長,垂下來的手握緊成拳。

    宋青軒暗地裡給妹妹一個眼神,示意她不要亂說話,接著起身朝皺眉的孫撫芳道:「回稟王妃,在下的家鄉前些年遭難,與妹妹失散了,若不是這次被擄到黑風寨,只怕至死都見不到妹妹一面,這次重逢真是老天開恩……」

    「宋公子仙鄉何處?」蕭荇冷不丁地問道,依他看,這對兄妹很可疑,但可疑之處在哪他一時半會兒又發現不了。

    宋青軒暗暗有些戒備地看向蕭荇,在回程的途中這個蕭太尉的兒子給他的印象並不好,對他似乎敵意甚重,遂拱手道:「家在衡州。」

    宋青翠不耐煩地看著蕭荇,這個小子一看就不是什麼好貨色,還想盤查他們的出身,這問題他已私下問過她一回,現在聽到兄長回答,他還不死心老天都會收了他。

    蕭荇的眉尖輕攏,斜睨了一眼不悅的宋青翠,這宋氏兄妹的說詞倒是一樣,看來不像是騙人的,只是讓他相信什麼在山寨裡面兄妹相認的戲碼就真的太困難了,這不是戲檯子,嘴唇掀了掀,打算再出擊。

    李凰熙一看到蕭荇還想發難,即一派大家閨秀地溫溫笑著搶在蕭荇的前頭道:「父王、母妃,你們可要好好地謝謝宋公子及其妹子,他們可是女兒的大恩人,若不是他們,只怕你們看到的就是女兒的屍體了。」

    李盛基一聽立即以王爺之尊向宋青軒敬酒,宋青軒又驚喜又惶恐地起身回禮,不失禮節地回應著,蕭荇見狀,臉色一陰,逕自喝盡一杯酒,再者瞄到李凰熙含笑看著宋青軒,這本來是他想要的效果,這回卻竹籃打水一場空,至於那個沉默寡言的懷恩,他就自動忽略了。

    孫撫芳看到場面有些冷,忙喚著眾人吃菜,看到懷恩進得少,笑著讓人將素菜擺到他面前,「懷恩,別客氣,你與凰熙也是熟悉得很,現出門在外只能一切從簡。」

    「王妃客氣了,貧僧乃出家人並不講究。」懷恩停箸雙手合十地道。

    酒過三巡,菜過百味,氣氛才稍微熱了熱,宋青軒抓准這個機會再度起身朝孫撫芳道:「王妃,在下有個不情之請,不知當講不當講?」

    孫撫芳笑道:「你是我兒的救命恩人,哪有什麼不當講的?宋公子請莫客氣,只要我忠王府能辦到的事絕不推脫。」

    李盛基也在一旁附和幾句。

    宋青軒這時候才為難地看了眼妹妹,「在下這個妹妹也是新近重逢的,她自幼被馬賊所擄,沾染了不少粗鄙的作風,在下的祖上也是書香門第,這始終也是讓祖上蒙羞的事情,不知……能否讓小妹跟在郡主的身邊學點規矩?」

    宋青翠睜大眼睛看著兄長,他……他居然想讓她去當李凰熙的侍女?有這樣當人兄長的嗎?她氣結地鼓著腮幫子,想要當場發作。

    李凰熙吃了一口菜,目光看向宋青翠,暗暗揚了揚手中的小匕首,宋青翠一見臉色一驚,上回面自己的地盤裡面輸給她,這回在她的地盤還容得她再耍賴?銀牙暗咬,挾了一塊豬蹄一點也不斯文地咬了一口。

    這一幕落在姜嬤嬤等人眼裡,都倒吸一口涼氣,這與宋青軒所說的倒是一點也不差,這宋姑娘實在有缺教養。

    「這……這怎麼可能?宋姑娘救了我兒,本王妃如何恩將仇報?宋公子放心,我會遣個嬤嬤去教導令妹禮儀……」孫撫芳皺眉道。

    宋青軒顯然早就猜到孫撫芳會這麼說,再度拱手道:「王妃有所不知,在下的小妹與郡主甚是投緣,一般人只怕還壓不住她,她的性子……太野了,」看了眼小妹不悅的臉,桌下暗暗地推了推她,「所以還是讓她在郡主身邊學習一二方為妥,再者她舞刀弄槍慣了,正好收收性子。」

    「這、這……」孫撫芳與李盛基對視一眼,均覺得不太適合如此做。

    蕭荇不太想讓這對兄妹得逞,直覺告訴他,讓這宋青翠到李凰熙的身邊於他沒有好處,這個女子不但粗野還懂功夫,對他的計劃不會有任何助力,「宋公子這不是強王爺與王妃所難?恕我說句難聽的,這若是傳出去,只怕別人會在背後議論王爺與王妃苛待女兒的救命恩人,這於忠王府的聲譽有損。」刻意咬緊救命思人這四個字。

    宋青軒的臉色一陣蒼白,宋青翠看了不禁心裡難過,衝動地站起來道:「王妃,我懂一點拳腳,郡主那天還說要向我學個一招半式來防身,正好,我兄長想要我學禮儀,這不是一拍即合嗎?」

    蕭荇正要再反駁。

    李凰熙卻是拍手道:「極好,」鳳眸瞥了眼臉色難看的蕭荇,溫雅地道:「父王,母妃,這也是女兒的一點小小心願,雖說此舉粗野了些,但是女兒若能學來防身倒也不壞,再者我與小翠姑娘真的十分投緣,還請父王與母妃成全。」最後卻是笑著看向宋青翠。

    宋青翠一聽到她說與她投緣的話,剛吃下去的晚餐都要吐出來,這個郡主有沒有更令人討厭的舉動?「嗯,沒錯,郡主所言甚是。」這幾句話她是從牙縫裡面擠出來的。

    孫撫芳這會兒才欣然點頭,「既然如此,委屈宋姑娘與我兒作伴了,你是凰熙的恩人,我自當銘記在心。」

    宋青翠看到孫撫芳和藹的面容,不自覺地想到親娘,對親娘最後的印象是那張發青的臉,那時候母親將最後一塊饅頭給她,活活餓死了,那一年她才八歲。如果母親活著,只怕也會與王妃這般和藹吧,這一刻,對於要與李凰熙朝夕相處,她不是那麼排斥。

    一頓飯,眾人皆歡,惟有蕭荇窩著一肚子火,李凰熙見狀,心情前所未有的順暢,這個偽君子越是吃癟她就越高興,都多添了半碗飯,喜得孫撫芳差點要燒香還願。

    飯畢,蕭荇早早告辭,李茴相送,而宋青軒甚得李盛基的緣,被留了下來繼續把酒同歡,至於宋青翠卻跟著孫撫芳到她的營帳,孫撫芳看她穿得不太合體,拉著她去換身合適的衣衫,這人不能當奴婢看,那可是女兒的恩人,孫撫芳始終牢記,這讓宋青翠不自在的很。

    懷恩與李凰熙散步消食的時候,並在那兒看著一輪殘月,懷恩皺眉道:「凰熙,最後我們下山時看到的那些人只怕要對黑風寨不利,你是不是要出面……」

    李凰熙卻是笑著毫不淑女地坐在大石上,在月光下泛著銀芒的臉回頭看向擔憂的光頭和尚,「不,懷恩,我要讓黑風寨的那群人再度找上門來,別以為我看不出他們私下裡打的算盤,如我所說,我要的是真心。」

    「你就不怕……」懷恩知道她想要建立自己的勢力才會拉攏那群馬賊,只是這會不會太冒進了?

    「他應不會的,要整死也會先折磨一番,讓黑風寨那一群人吃些苦頭也好。」李凰熙有幾分篤定道,其實在懷恩向她亮出底牌後,她就知道那群人的來歷為何,也罷,到頭來還是要欠他人情,只是希望兩人真能心有靈犀,別將秦衍寒整死就好。

    那臉上的笑容有幾分礙眼,懷恩很快就轉移視線,低低道:「你心中有數就好。」

    李凰熙卻是笑著扯他的襌服拉他坐下來,「別像個小老頭似的,懷恩,這回你要跟我們回建京,你不知我有多高興……」

    她的聲音透出來的興奮勁兒讓聽的人都有同感,懷恩的臉上漸漸浮起一抹笑來,靜靜地聆聽著這似山谷傳來的幽蘭之聲,但悄然靠在樹後的男人卻是一臉的陰沉。

    蕭荇看到他們坐下來時就下意識地躲在一邊聽他們說話,圈著手在樹後聽了半晌,這才發現自己錯得離譜,雙眼凌利地看向懷恩的背部,這個和尚原來才是那個與她關係匪淺的那個。

    懷恩感覺到芒刺在背,銳利的眼神回頭一看,只看到大樹隨風輕舞的葉子,根本沒有人影,看來自己的感覺過敏了,看到李凰熙也好奇地看過去,他才輕輕說背後沒有什麼。

    蕭荇一肚子火地回到自己的營帳,本以為李凰熙是個會容易攻下來的堡壘,現在才發現自己連靠近都沒有,她與懷恩說話的神情與動作哪有在自己面前的惺惺作態,看到侍從拿信進來,一把搶過,遣走了人。

    信不出意料是梁蘭鳶寫來的,大意是讓他放心,只要一如既往地討好李凰熙即可,她會為他在建京鋪路云云。

    鋪路?他疑惑地將信翻來覆去地看了看也沒看出個所以然來,最後抱著信帶著猜疑閉上眼睡過去了。

    翌日午時,隆禧太后派去護送的人馬以最快的速席趕來,並帶來了馬車十幾輛,至此,忠王府的眾人才整裝再度出發。

    坐在李凰熙馬車裡面的宋青翠不自在地拉了拉身上的蘿裙,忠王妃給她的穿戴雖不是最好的,但也在眾侍女之上,只是她習慣了穿勁裝,現在這樣怎麼都不習慣,臉上皺了皺。

    李凰熙看了眼她苦惱的樣子,笑道:「小翠姑娘,你再拉這衣裳就爛了,你也說我忠王府破銅爛鐵的沒一樣值錢的,爛了可沒得再添的。」

    聽聽,這是身為郡主該說的話嗎?宋青翠哼了哼,但手卻沒再去扯衣裳,讓她愛惜的原因只有一條,這是孫撫芳賜的。

    姜嬤嬤看到這裡,不由得「噗哧」一笑,哪知突然有兩把彎刀出現在她面前,接著是一張惡狠狠的臉,「你笑什麼?」

    她驚訝地看著宋青翠,這個姑娘怎麼動不動就掄劍舞刀的?因她是郡主的恩人,她也高看一眼,可她若一直是這樣的舉動傳出去別人會笑話郡主的,遂有些不悅地道:「小翠,你這樣像話嗎……」宋青翠手中的彎刀逼進一些,她就自動消音。

    李凰熙卻是一拍桌面,兩眼一瞪,「宋青翠,這是我的乳娘,你敢動她試試?別忘了你說過的話。」

    宋青翠自然想起那個賭約,再一看到李凰熙的面色陰暗下來,方才悻然著臉色收回手中的彎刀,「別給老娘看到你再敢偷笑,不然老娘讓你這輩子都笑不出來……」

    李凰熙上前插到她與姜嬤嬤之間,「別讓我再聽到你這樣一番話,宋青翠,我會讓你後悔到腸子都青了,給我坐回去,聽到沒有?」

    宋青翠不服輸地看著李凰熙,握緊手中的彎刀,憑什麼讓她這樣呼來喝去?

    「看來你是打算以下犯上了,很好,姜嬤嬤,去請宋公子來。」李凰熙知道宋青翠最在乎的人就是兄長和那個老大,只能拿其中一人來要脅她才能暫時壓下她的野性。

    「你!」宋青翠咬緊唇,自知鬥不過李凰熙,彎刀一閃,頓時就消失了,帶著怒火地坐到馬車一角。昨夜兄長與她談了好久,只要進京,兄長也許要重振家聲的願望就不遠了,她不能任性地毀了兄長的機會。

    李凰熙這才坐回原位,冷聲朝剛回魂的姜嬤嬤道:「嬤嬤去教教小翠何謂禮儀?」

    姜嬤嬤應聲,對於宋青翠無禮的行為要她不介意那是困難的,再怎麼說她在忠王府的一眾奴僕中也是有頭有臉的,連庶出的郡主見著她也要客氣地應幾句,這宋青翠實在太野了,遂板著臉坐到宋青翠的身邊教導著。

    夏荷與冬青兩個奴婢也側目,對於新來的這個宋青翠,她們本能地排斥,看她吃癟,二人別提多舒心。

    經過五六日的路程,建京終於遙遙在望,李凰熙注視著那城門的樣子久久不能回神,越靠近建京就越能聞到那股子味道,有權利的腐朽之氣又有激烈進取的一面,建京古來而矛盾。

    前世她被趕出這兒住到郊外的慈恩庵,一想到那座荒冷的庵堂,手緊握成拳,她不要再重蹈前世的命運,不管是誰也別想阻攔她前進的路。

    臨近城門之時,馬車隊停了下來,李盛基攜孫撫芳下馬車,與代表隆禧太后前來迎接的官員打招呼,並帶一身典雅妝扮的梁蘭鳶。

    李盛基的目光落在梁蘭鳶的身上,瞳孔裡有著驚艷,梁蘭鳶長得不算特別美麗,但一如含情眼鑲嵌在如玉般的面容上別增一番風味,加上清淺的笑容,讓人賞心悅目外如沐春風,不由得讚道:「一別經年,表妹倒是大姑娘了,表哥都不敢認了。」

    「表哥謬讚了。」梁蘭鳶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她今天的亮相是成功了,不枉她特意選了這套淡綠的衣裙,與她的膚色及冬景倒是相得益彰。「這位是表嫂嗎?果然是建京第一美人,表妹見了都要驚為天人。」再美的人也有遲暮的時候,孫撫芳已是一兒一女的母親,能與她這雙十年華的妙齡佳人相比嗎?她的眼裡隱有不屑之意。

    孫撫芳早就留意到丈夫看不眨眼的神情,心頭火暗升,聽到梁蘭鳶的奉承,心中早已是警惕上心了,「表妹哪兒的話,這不是在羞煞表嫂嗎?」

    不輕不重的話,卻是指她的恭維違心,梁蘭鳶微愣了愣,這是孫撫芳嗎?她記憶中的孫撫芳很少會這樣說話的,再說梁家的探子捎回的消息都說孫撫芳軟弱可欺,多年來任由妾室橫行,怎麼一見面卻是這樣?

    但這只是一瞬間的怔愣,梁蘭鳶在隆禧太后身邊多年早就寵辱不驚了,笑著上前拉著孫撫芳的手,「表嫂是花中牡丹是眾所公認的,表妹這可是真心話,哎,看我淨在這兒拉著表嫂說話,表哥,表嫂,姑母早已著人備好府邸,正好歇息一晚,明日好見聖駕。」

    李盛基一聽,那要進城的心頓時高漲,母親到最後還是不曾虧待他,還讓人在這兒迎接,急急又去吩咐車隊起程。

    對於梁蘭鳶的熱情,孫撫芳有些不適,但這是隆禧太后最喜愛的侄女,輕易得罪不起的,遂也惟有違心地與她虛應,梁蘭鳶藉機問起李凰熙,說是想見見這表侄女,還說自家弟弟從湖州回來後對這表侄女讚不絕口,她早就想一見了,只奈以往路途遙遠,惟有暗中神交,孫撫芳無奈,惟有引梁蘭鳶去見女兒。

    恰好此時,蕭荇每日一花恰好送到,兩人隔著一道車窗簾子虛應著話。

    李凰熙看了眼蕭荇,這些天她感覺到他對她的態度似乎有些變化,每日送花來時都不再那麼來去匆匆,竟在她的車外待上大半個時辰,讓她不悅又不能驅客,惟有忍下一切與之周旋。

    梁蘭鳶與孫撫芳到來時,正好看到這一幕,孫撫芳有些尷尬,梁蘭鳶卻是「噗哧」笑出聲來,果然那清脆的笑容引得說話的正主兒看過來。

    蕭荇一看到梁蘭鳶,臉色有些不自然,雖知道自己向李凰熙獻慇勤的舉動是梁蘭鳶指使的,但卻怕她看到會吃醋不高興,頓時一張臉有些漲紅,手腳不太利索地擺動著。

    李凰熙卻是全身血液倒流,一看到那張在夢中恨得不已的臉出現在她面前,她就難以控制自己的情緒,前世那帶著輕蔑與不屑的「李長樂」三個字浮現在腦海,沒人叫過她李長樂,惟有她在勝利時用來嘲笑她這個落水狗,頓時有不和身在何方的錯覺。

    似乎回到那個庵堂,她讓蕭荇拿毒酒灌她,漫天的仇恨似要將她淹沒,直到喉頭有腥甜氣息湧上,她才稍稍回魂,努力地抑住自己的心潮蓬勃。

    梁蘭鳶暗中給了蕭荇一抹安心的眼神,然後才將目光看向李凰熙,眉如遠黛,多一分則濃少一分則淡,雙眼如兩汪清泉,更別提那唇色透著自然的粉紅色,梳著未及笄的少女髮型,端得一張明艷艷俏麗麗的面容,不愧是孫撫芳的女兒,與她年少時有得一拼,稍以時日只怕也會被人奉為建京第一美人。

    不過只怕她沒有這個命,她在心裡暗暗一笑,臉上卻是露出驚訝的神色,情不自禁上前掀起簾子看了半晌,直看到李凰熙似不好意思地低下頭,這才一拍手驚歎道:「我道這世上沒人能越過表嫂去,連皇后娘娘也不能夠,現今才知道什麼叫美人?表嫂這女兒我見了都歡喜驚歎,只怕太后娘娘見著後就愛得緊,立時就遣我家去,不讓我的面容污了她的眼睛。」

    少女愛聽恭維話,梁蘭鳶這樣讚美李凰熙的面容,先莫說李凰熙,倒是搏得她身邊的姜嬤嬤等人一陣好感,不禁高看了這相府小姐一眼。

    李凰熙袖子下的手握得更緊,指甲摳進手心,前世,在兩人初見面時她也是發出這樣的驚歎聲,那時候的自己以為這讚美是真心的,加之耳根子又軟,竟在一眼就接納了她,為好籌謀,引她為知己,現在才知道前世自己傻得可以。

    孫撫芳的臉上微帶笑容,梁蘭鳶讚美她的女兒,這才讓她對她的敵意稍減了些,客氣地應了幾句自謙的話。

    梁蘭鳶何嘗看不出來?臉上掛著適時的淡笑,兩眼這才狀似不經意地掃向板著臉的蕭荇,疑惑道:「這不是蕭太尉的兒子嗎?怎麼與忠王府一塊進京?」

    裝腔賣傻的本事倒是一流,李凰熙恨恨地想到,深呼吸一口氣,抬頭禮貌地喚了一聲,「表姑。」著姜嬤嬤扶她起來見禮。

    「慢著慢著,我聽聞表侄女的身子抱恙,還是坐著別動,」梁蘭鳶忙止住姜嬤嬤的舉動,斜睨了眼李凰熙與蕭荇,眉眼音頗有種會意的微笑。

    蕭荇突然覺得怒從心來,她怎麼可以表現得如此自然?莫非說是愛他也是假的?看到他與別的女人的親近,怎麼還可以笑得出來?頓時手握成拳,努力地從牙齒縫裡擠出一句話來,「父親命我接應忠王歸京,忠王妃,郡主,梁小姐,前頭已經起程了,要進城門了,在下先告辭。」說完,不待她們有反應,即一勒馬韁繩就離去。

    李凰熙看著他的背影,一瞬間就知道蕭荇生氣了,生的是梁蘭鳶的氣,即使今生她已確定不會再去愛蕭荇這個人,但心還是悶痛的,那種痛不亞於他前世那一劍刺進肉裡的感覺,她的腰微彎,悶哼出聲。

    正在因蕭荇的行為而怔愣的梁蘭鳶忙上馬車,聲音裡透著關心,「表侄女,這是怎麼了?哪兒不舒服?表姑這就去讓人宣御醫……」

    「凰熙?」孫撫芳也急忙上馬車,扶著女兒坐到軟褥上,拉過迎枕靠在她的身後,撫摸著她的手擔憂地道。

    「母妃,沒事,看你們緊張的。」李凰熙笑道,那心痛的感覺已經緩過去了,她要學會不再被他們這對偷情的狗男女而左右情緒,此時她已能坦然面對梁蘭鳶,「表姑真是花容月貌,難怪能在皇祖母膝下承歡,不知皇祖母身子是否康分赴?在湖州之時父王屢屢提及……」

    「好著呢,現在聽到忠王回京,姑母今兒個早膳進得香,還說這麼多年來沒吃過這麼舒心的早膳。」梁蘭鳶卻是握住她另一隻手,目光在她們的衣物上掃過,再看了看馬車裡不多的下人,一個老婆子並三個侍女,兩眼狀似難過地看向孫撫芳及李凰熙,「怎麼那麼少人侍候?表嫂與表侄女這些年來怕是吃了不少苦?我看了都心酸,只怕姑母也要揪心了……」

    孫撫芳不置可否地道:「梁表妹莫要垂淚,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這些都是忠心的下人,一人能頂倆,也沒梁表妹想得那麼糟與不堪……」這是帶著幾分硬氣的話。

    李凰熙默默地喝著茶聽著母親那恬淡的話語,母親對梁蘭鳶還是有著提防的,這時候她覺得前程是一片光明的,至於梁蘭鳶,她是不會給她前世那樣的機會。

    梁蘭鳶微微皺眉,這孫撫芳怎麼搞的?恭維也好關心可憐也好,她怎麼油鹽不進?這讓她有著一種將力打在棉花上,怎麼都使不著力?遂勉強地虛應了幾句,然後將目光落在李凰熙的身上,促狹地一笑,「表侄女現今十四了吧,正是花一樣的年齡,表嫂可別將閨女像我一樣留得那麼老,都快無人問津了。我看那蕭公子好像有意於我們凰熙,表嫂,這倒是樁好姻緣,蕭家我也是相熟的,蕭公子是獨子,家世好人品好……」自謙過後就是推銷蕭荇,可聽那話卻是處處為李凰熙設想。

    孫撫芳看了眼女兒沒有第一時間接話,雖然她也覺得蕭荇無論年紀還是家世都配得上女兒,可這終身大事還須女兒自個兒點頭才行。

    李凰熙很想大罵她一聲不要臉,將自己偷情的對象這樣向她推銷,但臉上卻是絲毫不快也不露,兩頰浮起兩抹紅暈,更添少女的麗聲,微垂著頭,「表姑這是要臊我嗎?哪有閨中女兒這樣討論男人的,沒得別人聽見了要道一聲不夠莊重,失了女兒家的矜持。」

    輕飄飄的幾句話噎得梁蘭鳶臉色也臊紅了,目光定定地看著李凰熙的面容,這姑娘怎麼這般說話?是有心還是無意?她也是未嫁的閨女,依建京的風氣討論這個無可厚非,只是李凰熙拿禮教來賭她的嘴,擺明了就是說她不夠莊重有失女兒家的矜持,她的臉上略有一絲不悅一閃而過,心中之前對於這對母女的評價那是徹底推翻了,回頭讓父親處死那個膽敢給她傳假消息的探子,真是豈有此理?竟沒摸清這對母女的個性,讓她今兒個初見面就碰釘子。

    「我那只是關心表侄女的婚事,一時魯莽了,表侄女可別放在心上,表姑嘴拙……」她補救般地歉笑道。

    李凰熙卻知道這個表姑決對不是易予的對象,果然變得快,「表姑倒是讓表侄女無地處容了……」她倒在母親的懷裡一副嬌羞的樣子。

    梁蘭鳶輕笑出聲,這回不再冒進說些體己話搏好感,而是禮貌地相詢湖州的風土人情,聽到妙處也不禁驚呼是個好地方,彼時馬車已經駛進城內,梁蘭鳶也開始介紹建京的風土人情,手自然地將車上的紗窗撩起,自然而然地向孫撫芳母女說起來。

    李凰熙對建京的印象很深,不用梁蘭鳶來介紹,只是她看到兩邊夾道處有百姓在駐足圍觀,時不時地議論幾句,她也不由得傾聽起來。

    「看,忠王進京了,怎麼那麼窮?你看看後面那輛馬車,這些個家當真是王府的……」

    「你不知道忠王被貶到湖州去種田?能有這家當就不錯了,當年出京時太后娘娘就將忠王府的家產沒收了,做得那可不是一般的狠……」

    「你看看坐在馬上的忠王哪像個敗家子?我聽聞我那從湖州回來的二姨家的姨甥的二姑說,忠王在湖州做了不少好事……」

    「……」

    這些個議論聲傳到李盛基的耳裡,他止不住的高興,果然騎馬進城最是威風,雖然從馬賊處奪回的家當有些丟臉,但這不是自己勤儉節約的證明?這回看母后還如何拿五年前的話來訓他?

    馬車裡的李凰熙微微蹙眉,聽著那如數家珍的話,看來才踏入建京第一天就已經有人迫不及待要出手了,為父皇造勢的人會是哪一撥?梁家?藍耀宗?這後果不知是喜還是悲?

    梁蘭鳶故做驚訝地道:「表嫂,外頭這些人說的是真的嗎?表哥真的做了那麼好有益於百姓的事情?我都好奇死了,表嫂給我解解惑吧?」

    孫撫芳臉上掛著淡笑,丈夫有榮,她身為髮妻自然也與有榮焉,聽到梁蘭鳶的話後,不假思索地點點頭,如數家珍地將丈夫這半年多來做的好事一一例舉。

    李凰熙看向高興得太早的母親,這個舉動只怕要為他們忠王府招致許多人的關注。

    馬車裡頭的忠王府女眷也跟著高興,錢姨娘更是深呼吸一口建京的空氣,眼光惡狠狠地透過紗窗看向前方孫撫芳與李凰熙坐的馬車,等著吧,你扇我臉的仇我一定會回報,手輕輕地撫摸著自己光滑的肌膚,雖然不再紅腫,但那恥辱卻刻在心上。

    與她一道同車的關姨娘道:「我們真的要……」

    「為何不?」錢姨娘聽了一會兒對李盛基盛讚的話,臉上的笑容更甚,「她何時給過我們臉面?我們又何必要顧忌她的?再說這裡是建京,不是湖州,不是她孫撫芳可以一手遮天的地方,不就會生個女兒,有什麼了不起?」

    「既然如此,那麼我們姐妹們看來也要搏一搏,不然只怕王爺今後都不宣我們侍寢,你可知道王爺已有四個月沒有臨幸我了……」關姨娘歎息道。

    「全叫她孫撫芳霸著,這成什麼事?」錢姨娘冷哼一聲,正要說些更難聽的話,窗外民眾的聲音卻變了,她不禁舉手示意關姨娘不要作聲。

    「哎呀,你聽說忠王府歸京途中遇上馬賊的事沒?」

    「還沒呢?」

    「聽說忠王府的大郡主被馬賊擄了去?你說,她還會是完壁之身嗎?」

    「不會吧?」

    「我看難了,只怕已是殘花敗柳,可憐哦,今後都不知道能許到什麼人家?」

    「那馬賊真那麼猖狂?居然連郡主都敢玷污,這不是讓皇家沒臉嗎?」

    「……」

    議論由開始的可憐慢慢轉向公然的嘲笑奚落,如浪潮般,一波高過一波,一浪強過一浪,直至將人淹透了再沒個聲息……

    孫撫芳的臉上血色漸漸褪去,兩手發著抖,那日錢姨娘說的話又在耳邊迴繞,全身如浸到水中使不出半分力氣,怎麼會有那麼惡毒的流言傳出?還讓不讓女兒活了?她兩眼憂傷與無助地看向李凰熙,女兒這回怎麼辦?

    李凰熙同樣震驚著,自己被擄到馬賊窩的事情獨獨自己這一方人知道,不對,父親曾上奏給隆禧太后,那麼宮中也是有人知曉的,她的目光下意識地看向梁蘭鳶,是她,是她故意傳出去敗壞她的閨譽,讓她無人問津從而只能選擇蕭荇……

    梁蘭鳶被李凰熙這樣看著難免有幾分心虛,但臉上卻是變了顏色,卻是色厲內荏道:「該死,究竟是何人將這消息洩露出去的?太后娘娘已經下達封口令不許人私傳,凰熙,你放心,此事表姑必定會稟明太后娘娘,為你討回公道……」

    「放屁!」聽得忍無可忍的宋青翠不禁罵道,想掀起車窗的紗簾子與外頭的人對罵,真是豈有此理,是可忍孰不可忍,老大哪有玷污李凰熙?不知道就別亂說。

    梁蘭鳶這時候才留意到坐在車壁一角的宋青翠,這不過是個侍女怎麼說出這樣粗魯的話?

    李凰熙有些擔憂地看著母親蒼白的臉,一聽到宋青翠如詐毛般跳起來,兩眼頓時狠狠地看過去,凌利地看著宋青翠,告誡她不可輕舉妄動,否則後果自負。

    宋青翠這才氣鼓鼓地慢慢將身子坐回原位,兩眼不服氣的狠瞪著窗外的人,還含著一絲怨氣地看著李凰熙。

    「這是?」梁蘭鳶不由得多看了幾眼。

    李凰熙道:「這是在馬賊窩裡面護我脫險的恩人,姓宋,她只是為我打抱不平,明知什麼事也沒有,卻被人傳得這麼難聽與不堪……」她假意掉了幾滴淚,這些個事與生命相比沒什麼大不了,她李凰熙也不是經受不起,只是擔心母親的身子?

    梁蘭鳶點點頭,帶著幾分隨和看向宋青翠,「既然是如此,我必會向姑母稟報讓姑母嘉獎一番才對,表嫂,你也別太難過,表侄女是皇家郡主,這些個賤民一張賤嘴說的話何必記在心上?表嫂……」頓時驚叫出聲。

    真是怕什麼來什麼,孫撫芳自錢姨娘那天口無遮攔說出後就一直憂心,惡夢成真,眼前一黑,她的身子軟綿綿地倒了下來。

    「母妃?」李凰熙滿臉驚恐地掐著她的人中。

    忠王府一家回京如夏季的天氣,一會兒睛一會兒雨,讓人招架不住,關於李凰熙被馬賊玷污之事傳得甚囂塵上。

    一座華麗的院落迴廊處,一名年約四十上下的男子正掏了一把鳥食喂自己寶貝的八哥,因縱慾臉上的肌肉有些許鬆弛,正聽著下人繪聲繪色地稟報忠王進京的情形,「哦?你說百姓都傳揚他的功德?」

    屬下點了點頭。

    男子將一把鳥食撒完,轉身吩咐了一句,「命人備馬車,進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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