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勝忙不迭搖頭道:「沒有,沒有。小的絕不敢有異心。只因這百日無味散乃是慢性毒藥,五行屬火,火xing炎上,是以發作之時掌櫃才會覺得口渴,需要大量飲水方能減輕。
「可是水火相剋,水性又重濁下沉,雖然能暫時緩解症狀,日久反將毒逼至頭頂,不可用常法清除。
「而火生土,只有將掌櫃的埋入土中,讓那淤毒受地氣引導,方能由頭部下沉,再透體而出,消散於泥土之中,永絕禍患。是以……小的,小的該死,只有委屈掌櫃的了。」
司徒不悔狐疑之色稍減,當下頗為怨毒的看了張勝一眼,沒有言語,寬衣解帶,赤身**的就跳入了深坑。
張勝則跪在坑邊,恭謹的將一捧捧冰冷的泥土,輕輕灑在他身上,很快的就填滿了深坑,只留有他的一個腦袋在外。……
「掌櫃的,感覺如何?」少頃,張勝頗為關切的問道
「還不錯!」司徒不悔點了點頭,只覺一股熱氣自頭頂下流,緩緩的擴散到了全身,「最近一直感覺頭重如裹,昏昏沉沉的,現在這種感覺似乎減輕了些。」他說。
張勝頗為忐忑的恭喜了幾句,忐忑道:「掌櫃的,你……你不會反悔吧?你真的能原諒我的過錯,還將小麻雀許配給我為妻?」
「我要你的腦袋有個屁用,何況你跟了我那麼多年,總有些感情的。只要你老老實實將我身上的劇毒解除,我再不會追究你的!」
見張勝那任人發落,怕死得不得了的樣子,司徒不悔心中大定,料想他玩不出什麼花樣,可是為了安全起見,還是沒有立刻翻臉。
「是,是。謝掌櫃的……」張勝連連叩頭。
「張勝啊!」感覺著腦袋越來越輕,頗有些神清氣爽的意思。司徒不悔疑心盡去。悠悠道:「你跟著我近十年了吧?說真的我已經將你看做半個兒子了,從來沒有什麼事情瞞著你,可是……唉!」
他說著歎了口氣,「你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給我用藥的?」
張勝滿面羞愧,道:「三年前!」
「什麼?三……三年前?」雖然料到自己中毒時間必定不短,可是聞聽此言,司徒不悔還是難以接受。當即叫了出來。萬沒料到張勝背叛他會如此的早,而他卻一直未有察覺。
「你的藥是怎麼來的?」儘管有意克制,司徒不悔的聲音還是不可遏制的冰冷憤怒。
「是,是……」張勝猶豫了一陣說道,「是製作假地圖的那位老爺子給的!」
「什麼?」司徒不悔又是一驚,「是那個製作假圖。叫什麼……什麼毛自在的矮胖老頭?」
李作樂吃了一驚,露出了不可思議的表情。
「是的!店小二張勝說道。
「媽的!這cao蛋的狗雜碎究竟想幹什麼?」司徒不悔不覺罵了起來,繼而面目猙獰的向張勝吼道,「還有你!你個狗娘養的東西!」
張勝閉口不言,只是羞愧的跪在司徒不悔跟前。
「去!別說我不給你機會!」司徒不悔冷厲道:「想要活命的話就提小麻雀那賤人的腦袋來見我!」
「掌櫃的?」張勝一下愣住了,「你,你……你先前不是說……」
「說個屁!」司徒不悔罵道,「你有見過說話算話的強盜嗎?」
「可是你……你……」張勝身子瑟瑟抖起來。顯得害怕之極。憤怒之極。
「老子給你吃給你穿收留你,你不思報答。竟然暗中對我下毒,若非今日出了這小賤人之事,逼你提前現形,老子就是偷偷給你害死了都不知道,你真以為老子能放過你?」司徒不悔怒不可遏。
催促道:「快點!老子會在後面跟著你,快去將那小賤人的頭砍了,看你……」
一句話未說完,他的臉色突然變了,變得慘白。
「看我什麼?」店小二張勝卻陡然站了起來,目光複雜的望著司徒不悔說道:「看我是否會殺了小麻雀?」
他歎息道:「不會,當然不會。我說過……我只喜歡小麻雀,當然不會殺她。就是你?掌櫃的……我也不會殺你的!」
「你究竟對我做了什麼?」司徒不悔憤怒的聲音低低的咆哮而出,像一隻憤怒的公牛。
「我的四肢、我的身體,怎麼……怎麼都失去知覺了?」
他的聲音因憤怒恐懼而變得有些尖銳。
「別擔心掌櫃的!」張勝柔聲道,「你只是中了殭屍散,一身筋骨肌肉變得僵硬無覺,如同死屍一般。可是你的頭腦卻依然靈活,不會死的。」
司徒不悔不語,因為僵硬的感覺蔓延,他連震動聲帶說話都已做不到,只能狠狠注視著張勝,心裡謾罵著世間最惡毒的言語。
「我知道你一定很奇怪,為什麼會這樣是不是?」張勝歎息道。
「百日無味散這個名字實際上是我隨口編的,其實這種劇毒的名字叫殭屍散。而我先前告訴你關於此毒的特性卻是真的,這種毒確實是慢性的、五行屬火,被地氣引導後確實可以化解,但是……我卻說漏了一點。那就是
「得看土壤的溫度!
「若是土壤的溫度較高,則受地氣引導下沉的淤毒,可通過肌膚腠理散入土壤,劇毒自解。若是土壤溫度較低,濕氣又較重的話,淤毒擴散至肌膚腠理會被寒氣擋回,沉積於四肢百骸。那麼
「軀體就會硬化,變作殭屍一般的東西,再也動不了。
「此處靠近水源,又正值後半夜,是一天最冷的時候。所以掌櫃的,你就安心的做殭屍吧!」
司徒不悔不語,因為不能語。而暗中窺探的李作樂與漆雕月卻頗為震撼。先是看似平凡的客棧掌櫃與店小二禍心包藏,再是弦晶寶圖的出處,接著又是這二人的詭異爭鬥……
真的是看得兩人大跌眼鏡。
「我知道,你先前說當我是半個兒子那樣的話,是假話!可是我說將你當恩人那樣的話,卻是真話。」張勝緩緩道:
「所以我絕對不會殺你,雖然你做的事情千刀萬剮也不足惜,但是你總算在我最無助的時候收容過我。算算時間,你也是活了幾百年的人了,想來大限就在這最近的十餘年了。你放心,我無父無母,餘下的時光會好好孝順你的,我相信小麻雀也會!……」
月光下,他低低訴說著,語氣無奈、溫柔,顯得頗為的傷感、惆悵……
看著他用手,一點點將司徒不悔僵硬的身子掏出,又念叨著扛到肩頭,慢慢消失在破落的長街盡頭。
李作樂與漆雕月歎息一聲,自陰影裡走了出來。
「怎麼辦?」李作樂問。
「事不關己,己不關心。看看就算了,還能怎麼辦!」漆雕月說。
李作樂點點頭道:「說得也是,反正那什麼『地藥』的又沒投進水源裡。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好了,那小二哥貌似也不是很壞。」
「嗯!」漆雕月點點頭,「壞到是不壞,就是他的手段似乎……」
李作樂笑道:「他又不像猛男兄你這般厲害,不用這種手段怎麼可以保護自己和自己的愛人?就算不夠光明也是情有可言的。
「總之,只要心是好的,用什麼手段都不打緊。
「世間惡人千千萬萬,一個個又那麼的陰險毒辣,若都以尋常手段處之,講求光明正大,恐怕早被害死千次萬次了。
「所謂『好人不長命,禍害一千年』。為了多做好事、活久一點,用一些非常手段也是必須的。好人不等於白癡,更不等於傻乎乎被人利用、遭人暗算。相反
「做好人更需要勇氣、智慧。在這個紛繁雜亂的世界,光有好心是不夠的,還需要智慧。很多的智慧。越是像這小二哥這樣普通平凡的人,越是如此。
「當然,一力降十會。若遇上猛男兄你這種強悍的存在,就不需要那麼麻煩了。大刀一揮,世界清淨。簡單快捷。」
「啊哈!算你小子會說話。走了,睡覺去。」聽到最後一句,漆雕月終於笑了,小腦袋揚起,噠噠噠走了。
……
一夜無話。
次日清晨用罷早餐,金如山與金婉兒走了上來,與李作樂商量了一下三百餘張狼皮的問題,隨後帶著金大班一干人,告辭而去。他們是靠賣唱為生的,既然此處無人無觀眾,自然盡早離去為妙。
送走金大班等人,谷內太陽升起,霧氣已經散了。看著破落的鎮子漸漸有了人聲,想起昨晚司徒不悔的計劃,李作樂猶在夢中。若非當時張勝臨陣倒戈,此刻這個小鎮恐怕已經沒有幾個活人了。
「他媽的,大爺抓個小娘們關你屁事!」
正在這時,一個暴戾粗狂的咒罵聲響起,接著李作樂身前的豪傑客棧內跌出了一個人,而這個人,竟是張勝!
「勝哥,勝哥,你沒事吧勝哥……」
接著屋內跌跌撞撞奔出一個容貌還算秀麗,但是鼻尖卻有淡淡雀斑的年輕女子,這女子急切奔出門,正想上前扶張勝,一個腰圓膀粗的兇惡漢子就跟了出來,從後一把,攔腰抱住了她。(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