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如果我不能離她遠點呢?」牧河不悅:「我憑什麼要聽你的。」
「就因為你做了對不起她的事兒,你留在她身邊對她是種折磨。」夏侯戟臉色也是變冷清了些:「有些話,我本不想說的那麼直白,你別逼我。」
「你這自私自利的傢伙,我的事情什麼時候輪到你來管了?」牧河撇嘴。
「雖然你不是故意的,可你憑什麼在殺了她的母親後,還要得到她的人?再說,她現在是我名正言順的妻子,跟你沒有半分關係。就算有的話,你們頂多也就只能算是過往相愛過的情人,兄妹而已。
我對所謂的過往不在乎,不是所有人最後都會跟過往愛過的那個人在一起。所以,你不許對我的珠兒抱有任何幻想,你不可以梏。
如果你真的有自知之明的話,你就該自己去找她,跟她把所有事情都說清楚,你們兩人以前不是也都維持的很好嗎?」
牧河擰眉,心中滿是不悅,可偏偏的,他心中也很明白夏侯戟的話其實並沒有錯。
在這裡與他計較根本就沒有任何的意義,他冷哼一聲甩袖轉身離開潼。
夏侯戟看著那樣生氣離開的牧河,心中存有愧疚,可如果他可以用那種難聽的話讓牧河主動找珠兒談談,或許就可以讓珠兒不會那麼的愧疚。
總比讓珠兒主動來找牧河告白,她受到的傷害會少很多。
夏侯戟搖搖頭轉身往回走去,珠兒的飯應該吃的差不多了吧。
原本歐陽珠兒以為夏侯戟會急於將玄燁從西岐接回來,可一連過了三天,他都沒有提過此事兒。歐陽珠兒有些著急了,問道:「你不打算將孩子接回來嗎?」
「不急,你才剛把玄燁送到三姐手中,想必三姐還沒有喜歡夠呢,若是現在就將孩子接回來,想必三姐會生氣,會跟你拚命的。
再說,玄燁才剛是一個西岐的生活,若是再讓他來回舟車勞頓的話,那小子也會受不了的。
放心吧,我已經給三姐寫了信,告訴她我們兩人都很好,讓她安心。
我們兩人難得能夠享受一下這樣安逸的二人世界,花遙現在雖然正在受苦,但他不會一直在我耳邊纏來纏去倒也是件不錯的事情。」
「哇,這話若是被花遙聽到,想必要跟你拚命的。」歐陽珠兒嘖嘖的搖頭:「也不知道花遙現在情況如何了,我真是很擔心他,想要看看他。」
「花遙會沒事兒的。」夏侯戟目光深遠了許多:「一會兒我要進宮一趟,珠哲說要回去了,我沒有辦法送他,你去幫我送送他吧。
對於他,我其實是非常感激的,如果沒有他,我的小命早就不保了。」
歐陽珠兒點了點頭:「你放心吧,我會好好感激表哥和二舅他們的。」
「這一點是毋庸置疑的,在我半個月登基後,我第一件事兒就是要實現二舅他們的願望。」夏侯戟點了點頭,理了理家常服:「那我回去換衣服進宮去了。」
夏侯戟走後,歐陽珠兒也沒有在房間裡呆多久就出來到了珠哲的院落裡。
珠哲已經收拾好了東西,也正打算出來與她告別呢,見她自己就來了,他笑道:「我們果然是兄妹,有心電感應啊。」
歐陽珠兒俏皮:「什麼心電感應啊,是阿戟他告訴我你要離開,因為他沒有時間送你,所以讓我自己來送送你的。」
「你怎麼這麼愛說實話,你就承認是我們兄妹之間的血緣聯繫才讓你出來的,我會更高興的。」
「那好吧,哲表哥,你說的沒錯。」
珠哲哈哈大笑往外走去:「過幾天阿戟登基,我會再回來的,這期間,你可不要太想我。」說著他又回頭看向牧河:「還有你,別想我啊。」
牧河撇嘴:「我是沒事兒做了嗎?」
歐陽珠兒低頭笑,將珠哲送到了門口,歐陽珠兒握住他的手:「表哥,你一定要跟二舅說,阿戟會實現他的所有願望的,你讓他放心吧,這一切都不會太遠。」
「如果二舅聽到了你這番話,他想必會很開心的,因為他帶領著鬼族的老少們押對了注,說起來,還真是全都拜你所賜。」珠哲說著拍了拍她肩膀:「天氣熱,進去吧,我還要趕路呢。阿牧,你好好照顧著我的小表妹。」
「這件事情不需要你囑咐我。」牧河依舊擺著一張臭臉。
珠哲離開,王府大門口只剩下了歐陽珠兒和牧河,與牧河獨處,讓歐陽珠兒頓覺亞歷山大,她轉身抿唇,委婉的對牧河笑了笑:「牧哥哥,我們進去吧。」
歐陽珠兒快速轉身,想躲避與牧河眉眼間的接觸,減少幾分尷尬。
「其實,你已經回來是吧。」牧河在歐陽珠兒轉身之際快速的問道。
歐陽珠兒頓了一下回身看向他,眼神很慚愧,可卻什麼都沒有說。
「還是,你從一開始就是在騙我,其實你從來都不是我的那個珠兒。」牧河眼神晦暗了許多。
歐陽珠兒咬唇,「珠兒消失前對我說,她唯一遺憾的就是沒能成為你的新娘,我很難過,覺得對不起你們,所以…」
「所以,你就製造了這樣的騙局來憐憫我對珠兒的愛?」牧河擰眉。
「對不起,真的對不起牧哥哥。」
「對不起對我來受有什麼用,能換回珠兒嗎?」牧河表情頓惑了許多。
歐陽珠兒搖頭:「她…消失了,我親眼看到的。不過,我希望你能夠相信我,我從一開始就沒想過要憐憫你,我是真的想要替珠兒實現這個願望。」
「那你就繼續實現啊,為什麼要坦然承認?是因為夏侯戟是嗎?你不忍心看著夏侯戟傷心是不是?」阿牧的聲音顯然已經有些激動了。
「不是因為阿戟,是因為我發現我自己錯了,牧哥哥,你能不要這樣激動嗎,你這麼激動,我根本就沒有辦法跟你談。」歐陽珠兒有些著急,眼中已經有了淚意。
「我怎麼能不激動,你知道你騙我騙的有多慘嗎,我甚至打算不顧一切的帶你走,你就是這樣回報我的嗎?與其這樣給了我希望又讓我失望,還不如從一開始就不要給我任何的希望。」
歐陽珠兒搖頭:「是我錯了,真的是我錯了,可我沒法眼睜睜的看著珠兒的夢被我破壞。牧哥哥,我的做法或許不對,或許會讓你誤認為是憐憫,但是我沒有。
在我決定離開這具身體的時候,是珠兒讓我看到了一個不一樣的世界,那是珠兒自己臆想出來的世界。
在那個世界中,珠兒是幸福的,她依然生活在歐陽府充滿花海的世界裡。她說,那是父親當年為母親打造的。
而在那片花海中,有你,還有你跟珠兒的兩個孩子。
那日珠兒與我在涼亭中說話,而你就帶著孩子在花園中捉蝴蝶。我這樣一個局外人遠遠的看著,你們是那樣的幸福。
珠兒消失後,一切都成了幻境,所有的幸福都跟著消失掉了。
我很在意珠兒那句遺憾的是沒能嫁給你,我覺得心裡很難過。
當我在落佛寺見到你的時候,鬼使神差的,我就做了那樣一個決定,甚至在之前都沒有想過的事情就那樣做了。
我心裡明明知道我深愛的阿戟會非常的受傷,可我卻還是想要代替珠兒陪伴你。
只是…只是我與珠兒終究不同,我面對你的時候,心中除了愧疚之外,找不到別的感覺。」
牧河擰眉,眼中帶著傷感:「珠兒的世界中有我?也有我跟他的孩子?」
歐陽珠兒點頭:「是。」
「那個世界就在歐陽府的後院裡?」牧河依然執著的問道。
「是。」
牧河垂頭,聲音有些無力:「我與珠兒的一切開端,都是從那片花海開始的,沒想到,我再也沒能回到歐陽府,而她卻那樣執著的守護了我們的幸福。」
歐陽珠兒咬唇,看著牧河的樣子很是心疼:「牧哥哥,你不要自責,珠兒最心疼的人就是你跟我爹了,如果你都傷心了,珠兒會更傷心的。」
「她已經不在這個世界上了,她再也不會出現在我的生命裡了。」牧河搖頭,後退了一步。「我本來也沒有資格擁有她,她是多麼善良的女子,為什麼這報應要由她來承擔?」
「是我的出現,阻擋了你們的愛,所以我才會這樣的愧疚和自責。」
牧河忽然就伸手握住她的肩膀:「珠兒,你繼續做珠兒吧,做我的珠兒吧。哪怕是演的也好,就這樣留在我身邊吧。」
歐陽珠兒咬唇,看著忽然像是變了一個人的牧河,滿心的懊惱:「從一開始,我就不該執行這個計劃讓你心存希望然後又讓你狠狠的失望。
你心裡其實也應該很明白,這是錯的,是傷害我們彼此的一把利劍,我現在錯的還不算太遠,我想要糾正這個錯誤。
牧哥哥,我真的演不下去了,因為我無法看著你對我充滿愛意的眼,更無法揣摩你在珠兒心中的份量。
而你,你該明白,你也不可能真的完全將我當成是珠兒,因為,你知道那樣對珠兒是有多麼的不公平。
與其我們一直活在虛偽的世界裡,我們為什麼就不能坦蕩蕩的活著呢?
珠兒的希望難道是讓我代替她去愛你嗎?她難道願意讓我抹掉她在你心中的影子嗎?
絕對不會是這樣的,珠兒那樣愛你,她想必也希望你會一直愛著她。」
牧河沉默了,他鬆開了緊握著歐陽珠兒肩膀的手,默然的垂下,眼中有摸失望在蔓延。「就算珠兒真的回來了,我們也不可能吧。」
歐陽珠兒皺眉,還沒等問為什麼,就只聽牧河道:「我殺了鬼母,我是她的殺母仇人,兩個仇人怎麼可以在一起呢。」
「就算你們是仇人,你們也是相愛的仇人,你的失手與你們的愛完全沒有任何的關係,你不要再沉浸在過去的痛苦中無法自拔了。」
「你是這樣想的嗎?」牧河抬眼看向她,雖然她不是珠兒,可這是珠兒的身體,這讓他覺得心裡多少有了絲安慰。
歐陽珠兒用力的點頭,牧河伸手輕輕的將她擁入懷中,歐陽珠兒嚇了一跳,本欲掙扎,卻只聽牧河道:「一會兒,就一會兒,再做一次我的珠兒吧。」
歐陽珠兒終是不忍,安安靜靜的站在了那裡,任由牧河擁抱著自己。
遠處門口執勤的侍衛看到這一幕都嚇的閉上了眼,戟王妃怎麼跟別的男人摟摟抱抱的。
「牧哥哥,不管何時,只要你需要珠兒的懷抱,我一定會義不容辭的給你的,我雖然不能代替珠兒愛你,但我想代替珠兒照顧你。」歐陽珠兒也抬手抱住了他。
牧河抿唇笑了笑:「其實,你跟珠兒還是有共同點的。」
「是嗎?」歐陽珠兒因為被他擁抱,所以無法看他。
「你們一樣的善解人意。」牧河鬆開了抱著歐陽珠兒的手看向她:「我想,以後我會搬到歐陽府去生活,作為此刻歐陽家的女兒,你會答應嗎?」
「去那裡生活?」歐陽珠兒皺眉,那裡雖說充滿了他與珠兒的回憶,可也有令他們傷心的忘事兒啊。一個人生活在那裡,想著那些好的壞的過去,該如何生活下去呢?
「你不同意?」牧河挑眉。
「不是不同意,我只是覺得…那裡不適合你,住著應該會很壓抑。
阿戟他在外面給你置了一處別院,說是希望你將來給麗妃娘娘養老用的,你不打算去那裡嗎?」歐陽珠兒徵求他的意見。
「不,我得守著那些回憶,那是我給珠兒唯一的相通之處了,如果我連那點回憶都守護不好,我還有什麼資格說愛珠兒?」牧河垂頭:「照顧我娘,在任何地方都可以,如果告訴她,那裡是鬼母曾經生活過的地方,想必她也會願意的。」
歐陽珠兒看他如此執著都有些不忍心了:「你真的決定了嗎?」
「對。」
「那,你就去吧,反正那裡閒置著也是閒置著,不若有點人氣,才不會將往事沖淡。而且,那裡距離戟王府不是很遠,如果我想去看看麗妃娘娘的時候,也方便了許多。」
牧河點頭。
「牧哥哥,你能答應我一件事兒嗎?」歐陽珠兒上前一步,眼神真摯,不等牧河問,她就繼續道:「不要告訴麗妃娘娘我娘是如何離開的,我曾經對她說過,我娘是病死的。」
「不,男子漢大丈夫,能做能為。我沒有理由做那種卑鄙小人,只想著為自己脫罪「這不是為了你,是為了麗妃娘娘。牧哥哥,麗妃娘娘與我娘情同姐妹,她當年將你托付給我娘,是為了讓你們都生存下去的,她一定不會希望發生那樣的慘劇。
她已經在皇宮中困頓了二十年,如今好不容易出來了,就是過好日子的,難道你還要繼續給她製造煩惱,讓她後半生也不得安生的頤養天年嗎?
麗妃娘娘有什麼錯,要為你當年的不是故意而擔憂焦慮一輩子呢。
你就答應我吧,我想,娘如果在世,她也不會希望麗妃娘娘知道這件事兒的,她終歸也是希望麗妃娘娘好。」
「好。」牧河看向歐陽珠兒,她想的很周到,甚至還幫他想了一套可以不用自責的說辭,這是怎樣的一個女子呢。
「我們進去吧,今天下午你還要進宮去見麗妃呢,別曬的太黑了。」歐陽珠兒說著笑了笑就往王府門口走去。
牧河急道:「其實…其實你跟夏侯戟很合適。」
歐陽珠兒回頭:「嗯?」
「你們郎才女貌,心意相通,你們才是最適合在一起的情侶,愛人。你們可以互幫互助,也可以為對方出生入死,你們很值得我佩服和羨慕。」
「如果是你跟珠兒,你們也可以做到的。」歐陽珠兒聳肩。
「以前,因為那些流言蜚語,我一直都覺得夏侯戟與那些個王世子弟一樣,全都是渣,可是現在想想,他或許是不一樣的。以後我不會再參與你們的人生,你們要好好的過。連同我與珠兒的那份,一起過好過精彩。」
歐陽珠兒點頭:「嗯。」
半個月後,夏侯戟登基大典,這一日,普天同慶,整個琉璃城都變成了一片紅色的海洋。為了鼓勵百姓擁戴自己,夏侯戟減免了百姓三年賦稅,這讓百姓們歡呼雀躍不已。
要知道,三年國庫不入賦稅對於一個國家來說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
夏侯戟還在朝堂上當眾宣佈,推翻以往的君主爭奪制,該為君主選拔制。
起初,眾大臣們都沒有任何的非議,當夏侯戟將這一記炸彈丟出來的時候,有些老臣子終於是不淡定了:「皇上,萬萬不可呀。」
「不可?有何不可,說來聽聽。」此刻的夏侯戟已經是高高在上的皇帝。
「君主爭奪制一直都是我朝先祖們遺留下來的規矩,萬萬不可在皇上這一朝中被取締,這是對祖宗的不敬啊。」
「皇上請三思。」一群大臣起哄似的跟著一起喊道。
「不敬?呵呵,好,你這問題朕一會兒回答你。李相,朕倒是要先問問你,什麼叫家和萬事興。」
「這…」李相躬身:「家庭和睦才能萬事興隆。」
「和睦?好,這個字眼用的好,可是朕要問問你,繼續採用君主爭奪制的皇室,有什麼和睦可言?
兄弟之間背信棄義,互相算計,得天下者清手足,這已經成了東納國不需要避人耳目的秘密,這還有什麼萬事興隆可言?
皇室,自古以來就該是百姓標榜的榜樣,可是如今呢,皇室在給百姓們做什麼樣的典範?
若是普通百姓家裡出現了殺兄棄弟的事情,必然是要遭受萬人指責,可為何在皇室,這就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朕,一定要讓東納國的皇室成為百姓們膜拜的榜樣,所以,朕必然要廢除這該死的君主爭奪制。
如果在場的眾卿們不願意,你們便可以摘下你們的烏紗帽,離開這裡,朕不會挽留。」
夏侯戟口氣不淺,這讓朝堂下傳來了很激烈的討論聲。
「有誰要摘下自己的烏紗帽嗎?」夏侯戟挑眉:「泱泱大國,朕不信找不到可以取代你們的國之棟樑。」
李相再次站出:「可皇上,此時,要如何向先皇及列祖列宗們交代?」
「祖先制定這種制度,本意定然不會是希望讓夏侯家的子孫們自此就世世代代的互相殘殺。
他們的本意是希望能夠通過後代的智慧,自己尋得十宮圖,進而登基為帝。
可這種意圖在經過夏侯戟時代演變後,早就已經變的面目全非。既然本意早就被扭曲,又何來不敬之說呢?」
李相被夏侯戟的一番話給堵的無話可說,只好退回席位,朝下頓時陷入一片沉寂之中。
夏侯戟本想趁機就宣佈皇后是歐陽珠兒的事情,沒想到這時候就只聽左側再次傳來李相的聲音:「皇上,您登基大典已經完成,國之根本已在,但後位仍懸,是時候為後宮尋得一國之母並添加瑰麗了。」
「朕正要說此時,朕已下旨,冊封歐陽初嫡女歐陽珠兒為後,著十天後舉行封後大典。」
「皇上,萬萬不可呀。」又是這個李相,夏侯戟皺眉,這老頭子就是打定了注意要跟他作對,他說什麼他都說不可。
「何來不可?」夏侯戟挑眉。
「皇后之位,自古以來當屬名門之後,這歐陽初往日雖屬名門,但如今卻已落魄,著實當不起國仗之職。」李相言下之意不言而明。
可夏侯戟偏要裝不懂:「那麼李相覺得,朕該如何處理此事為好呢?」
「皇上可從眾臣子的嫡出女中通過技藝選拔,勝出者,自然便是皇后人選。
這樣一來,可以讓百姓心服口服。二來,也可以為皇上增添光彩。」
夏侯戟不羈一笑,伸出手指吹了一下:「那李相的意思是,若非出名門,就沒有資格坐上皇后之位咯?」
「請皇上三思。」李相一副忠貞模樣,再次帶領群臣求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