戲忠聽了李屠的話後神情逐漸放鬆了下來,低頭沉思不語。郭嘉則不然,他聽了話後神情不悅地對李屠冷哼了一聲,繼而將頭轉向一側,不滿之情溢於言表。
李屠對此神情不動分毫,繼續說道:「戲忠先生所需的隨身物品,在下已經吩咐隨從們全部帶上了。書簡合計一百五十餘卷,此外還有一塊和田暖玉、一套檀木茶灶和幾身換洗儒衫。郭嘉先生的隨身衣物和貴重物品悉數裝上了馬車,書簡百餘卷也已帶上,其中先生最愛的書簡《六韜》和《孫子兵法十三卷》在下也已交由汝母親處妥善保管。兩位先生的家眷和親屬僕人都在後面的馬車上,戲忠先生的僕人和郭嘉先生的母親及兩名侍女皆在在後面第二、三兩輛馬車上安坐。事起匆忙,因此在下只能如此安排,不妥之處亦在所難免。至於其它物品麼,待兩位先生到達五原城後所需之物自是一應俱全,此節無須顧慮。」
郭嘉聽了李屠的一番解說之後面色稍緩,只是仍舊拉不下面皮出言相謝。
但是戲忠則不然。他聽言後對李屠由衷讚歎地說道。「有勞李兄了,在下代表我等兄弟二人先行多謝!李兄心思縝密、體察入微實令志才欽佩。以在下觀之,李兄必然是久經戰陣、深諳世事之人,而且兄台頗得你家主公之信任怕是已然身居高位了吧?在下一己揣測之言貽笑大方了,如若說錯了尚請李兄勿怪。」
李屠聞言後,眼神頓時一亮,說道:「呃!志才先生果然大才!僅憑我剛剛的一番話就能推測出諸多事情,對此李屠我深表佩服。呵呵呵!此次我和翼德前去相請兩位先生時我家主公曾言兩位先生皆是當世奇才,當時我等還不以為然。此刻方知主公法眼如炬,料事如神,絕非我等粗人能夠揣測的。」
李屠的話讓戲忠和郭嘉很是驚訝。他們兩人彼此互視著對方面面相覷,神情很是震驚。戲忠示意郭嘉不要聲張、要鎮定。然後他假作漫不經心地問道:「李兄,你是西北人吧?這是第一次南下吧?對於江南水鄉感覺如何?」
李屠聽後神情一轉繼而毫不做作地說道:「這裡很好啊!很暖和,一天到晚都沒有風,生活在這裡的人都很安逸。不像我們那裡四季都有風,早晚之時風沙很大,日夜溫差也大,除了夏季以外其它季節都很乾燥寒冷。不過你們這裡有一點不好,那就是你們這裡的人身體單薄,體力不好。若是一旦發生戰爭的話,三個南方青壯可能抵不過一個北方大漢,如果是騎戰的話可能情況會更差。
呃,兩位先生不要多想,我純屬是就事論事沒有看不起你們的意思。北方地處邊境人人好武成風,而南方氣候宜人故而人人讀書知禮,所以地域的不同造就了兩地百姓的差異。我家主公平日裡就是這麼跟我說的,他說南北兩地相合之日便是天下大一統之時。呵呵呵,我李屠是個粗人不喜歡思考這類事情,但是我認定主公所說的一切都是對的,這輩子我為主公之令是從。
兩位先生可能不知道我原本是匈奴草原之人。家父是匈奴人的漢人奴隸,所以我一出生便是匈奴人口中的漢奴。主公收服收復朔方郡城時我是朔方郡的匈奴主將,當夜我與主公的親衛營統領呂岳大戰近兩百個回合,最終被呂統領重創幾乎身死當場。結果就在我頻死之際是主公出手救了我一命,所以今日能夠結實兩位先生並與兩位深入交談全賴主公所賜。
兩位先生,我知道你們其實一直在打探我家主公的身份,所以方纔我就告訴了你們。我家主公便是五原之主李羿李元昊。主公十三歲時從深山之中走出來,此後一年多的時間裡一手組建了擁兵六萬的五原軍,馳騁草原,威震西北。在我眼裡主公判若天神,他治理邊郡政務極為有道,使得五原四郡百姓人人豐衣足食;他的武功冠絕天下無人能敵,麾下的將領擁有萬夫不當之勇者便有數十人之多,擁有將帥之才的大將也有十餘人。
此次我家主公借進京之際想盡辦法擠出時間來專程出遊訪賢。前來穎川便是專為兩位先生而來,所以李屠懇請二位先生出山相助我家主公成就一番大業。在下以已經死過一次之人的身份冒昧地對兩位先生說一句,每個人的生命只有一次,請務必珍惜。似二位這等當世大賢無論是任何雄主遇到二位都會激烈極力拉攏你們,倘若事有不虞恐怕兩位先生的性命堪憂。我家主公曾言,實話實說雖然言語刺耳卻勝在擁有一片赤誠之心,客套虛言儘管好聽實際上卻沒有一絲誠意。李屠言盡於此,二位先生如何抉擇全憑自身。」
李屠最後幾句話方一出口,郭嘉便神情大變地怒喝道:「什麼?若是我等不從你們便會殺了我們?是也不是?」
李屠聽後神色不動分毫地答道:「是!與其放縱先生這般大賢投敵,不如先小人而後君子,收之不成亦可除之。李屠身為臣下理應替主公思慮周全。異地而處,先生會不會有同李某一樣的念頭?」
李屠的回答和反問的話語使得戲忠和郭嘉二人陷入了沉思之中。他們神情嚴肅而慎重,眉頭緊鎖著似乎是在權衡著什麼。此後,馬車內三人之間再無交談,各自沉默著想著心事。
半個時辰後,馬車在一處山腳下停了下來。隨後李屠亦將戲忠和郭嘉二人請下了馬車,而後面的四輛馬車則在原地等候。
迎松崗是穎川城北門外十里處的一座海拔不足八十米的小山坡。山上樹木稀疏雜草叢生,唯有山頂上生長著三棵擁有百年樹齡的大松樹,因其地處文士眾多的穎川城外且頗得文人sao客們的親賴,故而得名「迎松崗」。
迎松崗上,李羿站在山崗最高處身姿挺拔地眺望著遠方。三棵大松樹矗立在他的身後,初夏的微風吹動著他的長衫衣擺左右搖擺。
「主公,戲忠和郭嘉兩位先生來了。」山崗上,李屠領著戲忠和郭嘉已經到了李羿的身後,隨即他輕聲稟報著說道。
李羿身形不動聲音平和地說道:「志才兄、郭嘉小兄弟,兩位既然來了,便和我一起好好看看山下的這方土地吧!不久之後,這裡將變成四戰之地,戰火硝煙瀰漫不休,像現在這般寧靜祥和的田園景象錯過了今日,不知何時才能再現於世嘍!人與人之間可以有誤解和不愉快,但是只要志向相同便能夠走到一起成為福禍相依的知心朋友,這便是不打不相識、志同而道合!至於其間的些許不愉快,時間會驗證一切。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嗎!」
李羿的一番話聲音平和親近之中似乎帶著莫大的感染力,使得戲忠和郭嘉二人聽後心境逐漸恢復到了往日的狀態。心中對李羿的怨氣竟然不知不覺中消散殆盡,繼而一種親近之意油然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