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格耿直並素有君子之風的田豐被李屠一通連消帶打的雄辯駁斥的啞口無言、低頭認錯。最後,他竟然失神落魄地跌坐在地上無聲的留著熱淚,慚愧自責的神情已然盡現於客廳之上,落入屋裡十來個人的眼中。
田豐的舉動和反應讓一直閉口不言的李羿心中一動。李屠強詞奪理的一番雄辯竟然對田豐起到了如此巨大的作用,而且此次征辟田豐之行很有可能會因此而出現轉機,這是他此前萬萬沒有料到的。
李屠的這一番說辭卻是很精彩,心思細膩且邏輯緊密聽得李羿眼睛一陣發亮。他咪咪著眼睛不禁沉思了起來,似乎是在考慮對李屠的未來要重新定位。
其實李羿此次進京之所以把李屠帶在身邊絕對是用心良苦、深思熟慮後的結果。其原因就是現在并州五原軍之中超過一半的精銳騎兵都是出自洪虯和李屠兩兄弟麾下的匈奴舊部。儘管這些匈奴騎兵有大半都被打散編進了各個騎兵營之中,餘下的兩成便是由洪虯統領的鐵屠營,一共加起來約有三萬鐵騎。這麼多的精銳騎兵全部是由匈奴混血人組成的,此後一旦軍隊再次擴軍的話,那麼李屠和洪虯二人領導的屠各部落依舊是騎兵最好的兵源供給地,這就意味著匈奴騎兵的數量還會不斷增加。
如此循環發展下去對於目前根基淺薄的五原軍而言絕對是不利的,洪虯和李屠麾下的匈奴騎兵必然會給整個軍隊埋下無法想像的隱患,一旦出現悖逆反叛之事,那麼看似強大的李羿軍將轟然崩塌,結局自是不言而喻了。
李羿自從收服屠各部落全族之後就一直在考慮此事,這些精銳的匈奴騎兵棄之不用的話簡直太可惜了。同時也沒法給主動投效過來的洪虯交代,出於多方面的考慮他才將數萬匈奴騎兵整編入軍隊。他並非是不信任洪虯和李屠二人,而是作為上位者他不吮許自己的軍隊中有任何隱患和不穩定的因素存在,所以他在徹底收服洪虯和李屠二人之前是不可能重用和完全信任他們的。隨後他又採取了一系列的手段來統治軍隊,並且在西涼之行中將洪虯任命為親衛隊長帶在身邊,繼而一舉獲得了洪虯的忠心。此次洛陽之行他最終帶上李屠隨行亦是故技重施,其目的很明確,策略方法都同出一轍。
通過近段時間的觀察和相處,李羿已經對李屠很是信任了。但是他卻不看好李屠的軍事才能,認為此人雖是粗中有細但卻不具備將帥之能、只能作為猛將使用。但是,直到此刻李羿才突然發現自己對李屠的認識還是不全面,這個對自己一直心存敬畏的傢伙,外表看似魯莽實則是個心思細膩、大智若愚的人。此刻李屠在田府的一番表現就是最直接的證明。
因此,李羿在認可了李屠的忠心之後,又在考慮以後如何使用他了。
田豐自責悔恨了一陣兒過後,神情舉止與此前簡直是判若兩人。他毫不顧及自身的顏面,雙膝跪地俯首叩拜道:「草民田豐叩見將軍!先前草民誤信傳言方才誤解了將軍,此時方知將軍乃當世之奇人也!我願為方纔之過錯向將軍請罪,無論將軍如何責罰於我皆可,我斷無怨言!」
李羿聞言後扭頭看了看李屠,繼而起身上前將田豐攙扶了起來,然後對他和聲說道:「元浩兄何出此言吶?所謂不知者不怪嘛,我豈能因元浩誤解了我就以將軍之權降罪與你呀?若是真個如此,說明元浩先前聽到的就不是謠傳嘍!呵呵呵!此時你我二人盡釋前嫌即可,此後休要再提起此事!」
「諾!屬下謹遵主公法令。」李羿的話音剛落,李屠便起身跪地大聲領命地說道。
田豐看著李羿與李屠主僕二人的舉動心中很是感激。他知道這是李羿在大庭廣眾之下給他挽回臉面,而李屠則是欣然吮諾。
看著這些,田豐感激之餘心中也對李羿寬宏的心胸很是欽佩,而李羿自始至終都面不改色的良好涵養更是讓他心折不已。在田豐看來處事不驚、臨危不亂是一個上位者應該具有的最基本也是最重要的品質素養,而李羿恰恰就完全具備這些要求。先前他言辭之中譏諷之意甚是明顯,甚至還暗喻恥笑之意,可是李羿卻神態平和、不喜不怒地泰然安坐。
此時的田豐隨著心態的轉變使得他很是尊敬李羿。於是他再次跪拜在地並言辭懇切地說道:「將軍,這些天家父的病情日益加重讓我方寸大亂,故而脾氣有些暴躁,失禮之處請將軍諒解。不過,方才李屠將軍說將軍您醫術了得能夠令人起死回生,我冒昧懇請將軍為家父診治一番。若是將軍能讓家父的病情稍有好轉或是減緩痛苦,我願任憑將軍之差遣,做牛做馬亦是雖死無憾!」
「嗯?」李羿聽言後沉呤了一聲,隨即說道:「李某願意一試,至於令尊的病究竟能不能治好我也不好妄言,要等看了之後方可斷言。不知元浩以為可否?」
「多謝將軍大恩!不管結果如何,田豐都沒齒難忘!將軍這邊請!」田豐聞言後大喜過望,繼而快速起身引著李羿、李屠二人朝後院而去。
在田家後院裡李羿在田豐的引見下認識了他的母親和妻女,此外也為田父把脈看病。田豐父親的病十分嚴重,噯氣、胃部頻發巨痛、無法進食即使是湯食和水都喝不下去。近一年多的病痛折磨使得田父骨廋如柴、面部蠟黃,至此時已然時日無多、生機將斷了。
田父這般重病讓李羿看了之後心頭瞬間一沉,不過看到田家上下十餘口人神情緊張且滿含希冀的目光之後,他神色不變面帶微笑地對眾人點了點頭,表示自己可以診治此病。
接著李羿當著田家眾人的面從腰間的內衣袋裡取出了一個皮製荷包,展開荷包之後內面是一排銀光閃閃的銀針。這些銀針長度不等、一寸至七寸長的二十餘根細針依次排列扦插皮層內壁上,針體光滑如玉、寒氣襲人,顯然是上等寒鐵精製而成的獨門針具。隨後,他將田父病危的身軀放平並在其身體上不斷變換著按壓揉捏手法,動作快速而輕柔,一刻鐘後田父不堪病痛折磨的痛苦低呤聲漸漸消失了,繼而神情舒緩地安然入睡。
未完待續······